46 .瘋子世界

046.瘋子世界

046。

樸彩錫從未想過，從徐文祖嘴裏說出來的話竟然是如此的殘忍。

當幻想變成現實的那一剎那，仿佛墜落冰窖般的刺骨感恍如江濤駭浪般地讓她完全将她惡狠狠地吞沒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最終也以同樣的方式将她最後的一絲理智撕扯得一幹二淨。

一時間裏，她竟然不知道要做出什麽回應才好。

不知道到底是該悲傷到哭泣，還是應該憤怒到像發了瘋似地摔掉桌上的所有東西，或者是指着面前的兩個男人一臉的不可置信。

但是她什麽都沒有反應，依舊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徐文祖。

半響之後，樸彩錫似乎是才從這巨大的信息中找回自我，才緩慢地把落在徐文祖身上的視機械般地挪動到了前方。

“啊……”出于一種人的本能的習慣，但更多的是長時間的肌肉記憶，樸彩錫下意識地扯了扯嘴角來似乎是在掩飾着什麽。從鼻子中哼出的長音拉得長長的，但是嘴角的笑容卻只是象征性的存在:居然是這樣嗎……”

不知道為什麽，在她得知事實的那一刻，樸彩錫反而并不覺得難過，反而覺得是很平靜的事情，更多的是覺得心如止水……或者說，應該是更多的是類似于一種我今天吃了飯”， “我今天要睡覺”那種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情緒。

原本金光日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靠在牆上緊緊地聽着徐文祖所說的話。但當他看見樸彩錫露出這幅鬼樣子的時候，他反而按捺不住了。

此時他匆匆地向前走到了樸彩錫的面前，一把按住了她的右肩，做出要将她帶離房間的動作趨勢。

“別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了。”其實金光日的內心也并不好受，他的本意其實并不是想讓樸彩錫變成這幅樣子，只是想讓樸彩錫知道他們才是真正的親姐弟: “彩錫姐你跟我走，徐文祖你也別再說下去了。”

這一次徐文祖并沒有再限制她的自由，反而是松開了樸彩錫的手腕，目光平靜地望着樸彩錫的面孔，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臉上一點兒表情的痕跡都沒有。

那雙如槍/口那般黑漆漆的空洞眸子，幽深得如同老城的巷未，卻沒有它獨特的悠悠樸素，只留下萬籁俱寂的阒靜。

可是這一次反倒是樸彩錫主動地掙開了金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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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掌心難以動彈，樸彩錫指的是彎曲着五根手指從他的手中抽/身/而/出。她的動作并不是急躁，但卻很強硬且堅定，并不希望主動離開這個房間。

“我沒關系的。”其實樸彩錫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能夠有勇氣說出這樣子的話來，但是在思考下一件事之前她就這麽說了。她緩慢地呃轉頭看向了金光日，向後退後了一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而且……文祖哥應該還有別的事情還沒講完吧”

她不能地向轉過頭來看徐文祖，但是她像是失去洩了氣的皮球般，完全沒有勇氣去轉身。

就在她做出了快要轉身的趨勢後，樸彩錫還是忍住了想要與他對視的沖動。

“就這樣離開的話……難道不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嗎”

但是說完之後，樸彩錫又迅速地低下了腦袋，壓低了聲音與他對話: “文祖哥如果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就請跟我說吧……”

說完之後，樸彩錫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不用太在意我的情緒，我沒有什麽關系的。”

“事到如今，難道還有什麽比知道自己被親生父親抛棄還要糟糕的事情嗎”

但是說出‘我沒有關系’這類的話，樸彩錫也覺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甚至覺得自己這輩子活得像個跳梁小醜。

可是，現在就算她情緒高漲又能解決什麽事情嗎

她可以憤怒，也可以悲傷，甚至可以壓抑感到痛苦……但唯獨不能像遺落者那般歇斯底裏地感到絕望。

樸彩錫想，但不免得又覺得這樣子很搞笑。

無論她怎麽發洩，這個世上唯一不會改變的……還是她與金光日在剛出生就被親生父親抛棄掉的不争事實。

與其如此，還不如繼續好好聽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

所以，她并沒有選擇與金光日逃離這一切，而是嘗盡自己地努力去接受，這些原本就存在但是她并不知道的事實。

——盡管這對她來說确實很殘忍。

“那麽……我跟你呢”樸彩錫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待到情緒稍微有些和緩後才看向身旁的男人: “我跟文祖哥，還有光日，又怎麽……”

她的話其實完沒有還全脫口問出，她的腦海中就忽然閃現過‘泉邊保育院’這個地名。再加上下午的時候嚴福順所說的那些話，樸彩錫多多少少地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串聯在了一起。

“這麽說的話，我跟光日應該都是在泉邊保育院長大的吧”邏輯上似乎并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樸彩錫順理成章地得出了這樣子的結論: “那為什麽我又會回到…………樸家那光日他又怎麽會被收養成金家的義子………”

“因為她沒有福氣可以繼續當樸家的大小姐啊。”還沒有等徐文祖說話，金光日便搶在了他之前接過了這個話題: “若是真有那麽幸運，又怎麽會被人綁架流落到保育院，又會被變态大嬸那群人餓死。”

金光日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扯起了嘴角笑了笑。但是他的目光又匆匆地從徐文祖的臉上迅速地掃過，又很快地收了回來。

“餓死…………是什麽意思”樸彩錫一臉困惑地看着金光日， “為什麽會……”

“你以為，住在考試院的那群人都是什麽好人嗎”金光日譏諷地說着，言語間毫不掩飾是的對他們的鄙夷: “……完全就是一群瘋子……”

金光日頓了頓，繼續開口說道: “不過從死人身上獲取自己的存在感的爛人罷了………完全就是低級又無趣的殺/人/手/段，毫無新鮮感價值。”

話止于此，金光日挑了挑眉笑着看着徐文祖: “你說是吧——姐夫”

姐夫兩個字雖然咬得很重，但是徐文祖卻早就習慣于忽視掉金光日這個人的存在。原先他還會施舍眼神給金光日，可是現在他連看他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大概是被仇家這樣關系的人綁架了吧。”徐文祖淡淡地開口: “後來她是自己逃到保育院的，不過沒有過多久就餓死了。”

“再後來，樸家來到保育院找人……”徐文祖雖然是頓了頓，但口吻依舊是漫不經心，仿佛事情與他沒有任何關系，只是在平靜地闡述着事實: “像大嬸那種膽小怕死的人，當然害怕引火燒身……索性就把你推出去讓樸家把你領回去了。”

徐文祖所說的話與她曾經的猜測毫無縫隙地對接上了。難怪……她的日記本上再第一頁中提到了“我回到家了。”這件事情，原來她竟然是用這樣子的方式回到了自己的家。

知道事情真相的時候，樸彩錫只覺得自己過去的人生就像是一場笑話。

她終于也能夠理解了為什麽從清雅畢業後，她會選擇當一名警/察而非繼續深修女高音上的造詣了。

要學女高音的從來就不是她樸彩錫……而是她那個在保育院餓死的姐姐。

她樸彩錫，才是那個死去的孩子存在的“罪魁禍首”……

不知道為什麽，知道了這樣結局的時候，她反而要比知道被親生父親抛棄的時候還要更加難過。

也許是出于同血緣的憐憫，即便是從未親眼見到過那個所謂的姐姐的存在，可是樸彩錫卻覺得這對她來說更像是一種折磨。

如果沒有她的話，也許她的姐姐也就不會………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知怎的動彈了一下，但很快疼痛感再次把她拉回了現實。

樸彩錫忽然站了起來，正好目光落在了金光日的身上。

“我想自己一個人先靜靜。”她迅速地把視線從他的身上移開，不想與面前的金光日有任何的對視: “……拜托了。”

說完之後，樸彩錫就繞開了面前的金光日，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房間。

金光日跟徐文祖也都沉默的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漸漸離開的背影。

“所以說……”忽然，金光日轉身看向了徐文祖，目光中逐漸地變得不耐煩: “一開始我回國的時候就應該帶走我姐，把她留在你這裏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然而徐文祖卻不緊不慢地收拾着桌上的殘渣， “啪”的一聲合上了醫藥箱。

“難道，你想讓彩錫知道你在朝/鮮做的爛事嗎”徐文祖的嘴角勾起無害的笑容，但是極具諷刺意味， “還是說，你想讓她知道她的弟弟果然是……”

“——閉嘴!”金光日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徐文祖，口氣不善: “我都說我只是玩玩而已，最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又不關我的事情，我早就走了!”

“哦……”徐文祖的目光中帶着淡淡的揶揄，漫不經心附和着金光日的話，一邊撫着額前的碎發，笑着說話: “是是，玩玩而已嘛……反正有不是人又不是你弄/死的，你只是在旁邊看着玩罷了……”

聽見徐文祖這樣子的口吻，金光日的火氣反而不減反增。在他說話聲落地的那一剎那，槍/支掏出的聲音與刀光揮舞的響動渾然交織在了一起。

金光日瞪着眼睛怒視着面前着男人，他抓着徐文祖的衣領用槍對着他的腦門，而徐文祖也拿着手術刀抵在他的腹部上。

“就算這麽多年來你為了彩錫姐手上一點血都沒沾。”金光日一邊惡狠狠地說着，一邊扣動了槍: “你以為，和那群怪物生活在一起的你，又是什麽好東西嗎”

然而徐文祖的笑意不減反增，反而是繼續保持着同一姿勢靜靜地看着面前的金光日，并沒有因為他這一舉動做出任何的反應。

忽然，徐文祖挑了挑眉頭，緩緩地分析道: “這裏是脾/髒。”

“這個地方……一旦破裂，人的生命就會變得脆弱不堪。”徐文祖一邊說着，目光卻頓然變得凜冽了起來，但是金光日能感受得到那架在他腰/腹上的冰冷工具似乎已經裁開了他的衣料真正地抵在了他的皮膚上: “……完全不輸給大動脈被割裂的時候。”

“如果你想，我會讓這個過程變得很漫長。或許……你更喜歡痛苦”

他的身體忽然向前靠近了幾分，頭頂的燈光在他的臉上打下了陰影，一直稀稀落落地蔓延至脖子的地方……不僅徒增絲絲的詭異感，還讓人産生一種莫名的錯覺感。

“為什麽每次我笑着跟你講話……你都以為我是在跟你開玩笑呢”

明明手裏拿着的是槍，可金光日卻覺得自己的槍卻沒有任何的威懾力。但其實說到底……他其實從一開始就畏懼着這個男人的存在，從第一次見到徐文祖的時候他就這麽覺得了。

盡管小時候他以為這是他長得不夠強大而導致的氣場差距，可是直到現在……金光日仍然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問題的關鍵。

徐文祖，這個像罂粟般存在的男人，才是天生的變/态/基/因的攜帶者。

——比起他……這個人才更像瘋子。

金光日吞幹咽一下了，在冷靜過後還是悻悻地松開了徐文祖的衣領，慢慢地收回了手中的槍。

“我開玩笑的。”他一邊說着，慢慢地想要拉開與徐文祖之間的距離，但是他後退一步，徐文祖手裏的刀卻又離他進一步，像是貪婪的蛇永不知滿足: “你還想怎麽樣!我剛剛還不是因為看我姐那樣痛苦才忽然那樣子暴躁!”

“我可不想跟你開玩笑。”那應該是很鋒利的刀鋒，徐文祖沒有任何感情地看着他: “我很不喜歡被人淩駕的感覺，我以為你是知道這種事情的。”

……瘋子，真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金光日索性扔掉了手中的槍支，将它丢在了徐文祖的面前，非常不爽地看着他。

“這樣!這樣總行了吧!”金光日指着那把丢掉的槍說道: “媽的，真是瘋掉了!為什麽我姐會攤上你這樣的人啊!”

看見金光日的反應，徐文祖并不着急收回手裏的手術刀。他沉默了一下，緊接着迅速地拿在手上頓然一轉，刀尖在他的脖子上指了指，露出了肆意的笑容來。

“這個世界上，只有更多這樣的我才是正常的。”

他把手術刀放回了藥盒箱中。

“更何況……”醫藥箱再次被合上，徐文祖慢慢地開口，帶着毫不可被任何人否決的口吻: “一旦我看上了，就不可能會放手的可能性……就算是彩錫也沒有例外。”

金光日只顧着查看自己有沒有受傷，什麽話也不想說。

好在并沒有說什麽傷，只是衣服破開了而已，好像剛剛那種流了血的感覺是他的錯覺……

金光日有些無語地看着徐文祖，沒有好氣地詢問道: “既然你那麽喜歡我姐，為什麽不跟她說其實讓她回樸家都是你的主意”

空氣似乎是沉默了好幾秒，只能聽見對方發出的輕輕的嗯的聲音。

忽然，徐文祖拿起放在他身側的書，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膝蓋間。

而此時金光日也才注意到，原來在他的身邊放着這樣一本小說，是韓譯的《嫌疑人X的獻身》。

“這不是好幾年前的東野圭吾的作品嗎”見徐文祖什麽話都不講，金光日反倒是覺得有些不習慣: “所以我帶着我姐來這之前，你一直都在這裏看小說!”

然而徐文祖并沒有給予過多的回應，而是讓身子向後仰靠，将整個人的重心都落在了沙發上，手上則是不斷地翻動着那本看起來有些破舊的紙張。

其實這本書他早就翻了很多遍，但是卻是被他珍藏很多年的書，因為這是很多年前，樸彩錫在他生日時送給他的禮物。

徐文祖翻開了夾着書簽的那一頁，卻将它拿在了手中，用大拇指細細地在其上面磨蹭着。

那張書簽還是樸彩錫所自制的書簽，上面還寫着男主人公在結尾時對女主人公的唯一一句親口說出的告白。

石神哲哉曾對花岡靖子說——

[如果你過得不幸福，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忽然，徐文祖卻将它塞回了書中，然後将小說重新地放回了剛剛的位置。

“沒有這個必要。”徐文祖低低地呢喃着，看似是在回應着金光日的話，但更多地像是在自言自語， “而且…………我也從沒有說過我是個好人。”

“如果我是好人，我就會讓她離得我越遠越好。”

徐文祖慢慢地轉頭看向金光日，目光晦澀，帶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緒。

“但是………這怎麽可能呢”

那像是陰涼的風，讓人感到莫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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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了金光日你真的有資格說人家是瘋子嗎哈哈哈哈

本文的靈感來源就是【如果你過得不幸福，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但其實我已開始是想到是的白夜行2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