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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我騙你的。”

“什……？”陳最看着不講武德的蠻殷，下意識捏住了手腕，思及狂在她身旁瞥了一眼，臉色大變：“蠻殷，你做了什麽？！”

“哦，是你這個莽漢，放心，我還看不上你。”

這不是看不看得上的問題，蠱蟲可是在她身體裏，陳最無語。想到那初陽宗弟子身影僵直，目光呆滞的蠱偶模樣，陳最立刻感覺身體僵硬……

僵硬……

一點都沒僵硬的感覺。

蠻殷隔着陳最和氣勢激動的思及狂唇槍舌戰，一來一回，無暇顧及她，陳最神識內視，頓時一愣。

那漆黑且胖的蠱蟲被一層靈力包裹得嚴嚴實實，浮在她的金丹之上，而她金丹之後有一層朦胧的虛影連接那層靈力，就這麽阻止了蠱蟲。

早在結丹那日，陳最就發現自己靈府內這道虛影，她猜測那道虛影應該是青衍仙尊的金丹虛影，随着她修為的增高也越發清晰明顯，這雖然是懸在陳最頭上的一道陰影，卻也能給陳最帶來庇護，如果她能将這金丹化為己用，那……

但是現在的陳最無法坐到。

蠻殷和思及狂的唇槍舌戰幾近結束：“……你等着，她再過一會就将變成我的蠱偶，一定是我蠱偶最漂亮的那個……”

“陳最是斷樂涯的人，怎麽，你們蠻殷不把斷樂涯放在眼裏？”

“分明是你們自己學藝不精，對付不了蠱蟲，弟子之間的鬥法各憑本事，怎麽，你現在還沒長大，學打不過就告狀的那一套嗎？”

一刻鐘過去了。

蠻殷盯着陳最，一字一句道：“你怎麽還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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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最摸摸鼻子，覺得還是把蠱蟲還給蠻殷為好，她伸手緩緩張開，把一物遞給蠻殷：“呃，大概因為它不太喜歡我吧。”

“！我的蠱蟲，怎麽在你手裏，居然對你沒用？不可能！”

場上傳來一聲鑼響，打斷了嬌吒的蠻殷，她身後的薩疆弟子齊齊看向臺上，蠻殷一把奪過陳最手中的蠱蟲，給了她一個憤憤的眼神，猶不挪眼。

該不會此次下蠱不成，蠻殷之後一直會追着自己下蠱吧？！

最好不要啊！

臺上一身白衣的修士氣沉丹田，聲音響徹獸場：“恭迎各位道友賞臉鬥獸節。恰逢大比前夕，給各位道友助興鼓勁！”

思及狂拉着陳最往旁邊挪了挪：“離那個女瘋子遠點，往常她們薩疆蠱偶都選男修，這次不知道抽什麽瘋……”

“你小心點，她估計盯上你了。”

陳最避開蠻殷的目光，注視臺上，發現前排弟子眼神熠熠發光，身上挂着各色的布袋，看起來就像……

“五宗十派裏有丐幫嗎？”

“你說什麽呢？”思及狂皺眉：“什麽丐幫，那些是百獸閣的弟子，袋子裏裝的是靈獸飼料。他們來鬥獸節也是為了挑選自己心意的靈獸。”

百獸閣？看樣子是養寵達人呢。

幾句話間，臺上兩只靈獸已分勝負，果真同南長老所說，只鬥仙法，點到為止，玉白石臺上一根毛都沒有落。

就這麽幾輪下來，前排百獸閣弟子是興奮非常，陳最則昏昏欲睡，正當此時，臺下發出了巨大的籲聲。

“這如何比試？也相差太多了？”

“這是哪家人送來的靈獸，漆黑一團，不足拳大，這這翅膀都是禿的……”

有修士朝比鬥臺上的主持大喊：“原場主，這場有什麽看頭？快換下去吧！”

原場主抱拳：“這是主人再三要求的，我也沒辦法，還請衆位稍安勿躁，靜心觀看。”

陳最擡頭看臺上，一只流光溢彩的孔雀單爪擡起，昂首尾羽微顫，眼皮翕動間人性化的帶出兩分不屑，從容的在臺上來回走動，對比之下，對面的靈獸就十分不夠看了。

對面也是一只飛禽，還不如那孔雀靈獸一個腳爪大，活像一個黑芝麻團，腦袋和身體連在一起，黑豆眼眨了眨，身上還有沒完全退落的絨羽，圍在身旁的翅膀光禿禿的——任誰看都知道，這是一個有點醜的雛獸啊！

那黑芝麻團抖了一下，歪了歪頭，沖着那孔雀靈獸“啾”了一下，孔雀靈獸當即翅膀一閃，喙前出現一道金光，向那黑芝麻團啄去，本來就禿的雛獸腦瓜頂的黑毛又被擊落，滿場“啾啾啾”直跑。

衆人方才聽聞是主人執意參比，都在等待黑芝麻團有何不同凡響，結果大跌眼鏡，不免紛紛失望哀嘆，而臺上雛獸左支右绌，縱然一身黑，也能看出身上留下了不少血滴。

孔雀靈獸昂頸長鳴，一團靈焰就要把那雛獸燒個幹淨，一道銀光穿過，黑芝麻團頓時消失在原地。衆人怔愣之際，臺下響起一道明澈女聲：“只鬥仙法，點到為止。是那黑麻團輸了。”

陳最高挑的身影站起，在座臺之上分外明顯，她自上而下落到原場主身前，輕輕分開雙手，雛獸沒毛的腦袋蜷縮在禿禿的翅膀下，一團微微震顫，似乎貪戀陳最手中的溫暖，向她靠近。

“原場主，可否由我将靈獸還給主人？”

原場主一愣，看了眼臺上因找不到對手而較早的孔雀，頓了頓：“狼尾雀勝！”

“自是可以，主人便在臺後。”他輕拍手掌，便來了一名小厮：“您請跟我來。”

“陳最！”思及狂跟了上來：“你幹嘛去？”

“去還東西。順便再要點東西。”

“哈？”

小厮引二人來到臺後的房間，裏面隐隐傳來人聲：“當初再梧木山鳳凰林撿到這個黑鳥，還以為是什麽了不起的靈獸，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絨羽都沒退幹淨，長都長不大，都這麽多場比鬥了，瀕死都激發不出潛力，真是晦氣。”

話音落，門從內打開，陳最同來人正對上，那人詫異，聲音兇狠：“你們誰啊？”

陳最張開手：“我來送還靈獸，不過想來您也不是很想要它，不如給我如何？”

那人上下打量，眼神一轉，只有利可圖：“這可是我花了大功夫才得到的靈獸，更別提日以繼夜以靈草靈花喂養……”

“多少錢？”

陳最冷靜地看着那主人。

“什……”那主人話音一頓：“我要的也不多，五百下品靈石。”

思及狂瞪大眼睛：“你說多少？”他轉過頭跟陳最說：“他要騙你的錢，五百下品靈石都能買剛才的狼尾雀了！”

“好。”陳最一口答應，密長的眼睫掀起：“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五百下品靈石，現在就交易。”

一個條件？那主人心底輕哼，管他幾個條件，五百個下品靈石輕松到手：“好，一言為定。”

陳最将手中發抖的黑麻團遞給思及狂，嘴角微勾：“一言為定。”

片刻後，思及狂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地不起，臉腫得像豬頭一樣的主人：“……你，打了他一頓？”

陳最雙手攏着黑麻團，兩個大拇指輕輕撫過将腦袋露出搭在她食指上的雛獸：“他自己答應了我的條件。那五百下品靈石，就當作他去醫館的錢吧。”

随後她腳步一擡，潇灑離去。

鬥獸節後，藺不究被邀請同其他長老一聚，陳最會到客棧，掏出靈丹碾碎，用綢布沾了一點擦在乖乖窩在她手上的黑麻團身上。

“啾啾。”雛獸歪着頭看她。

“你是什麽鳥？小山雀？”

黑麻團豆眼眯起一道縫：“啾，啾。”

陳最伸出食指摸了摸它的頭：“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以後，你就跟着我吧。”

“快快長大。”

*

翌日。

“出發！”

藺不究帶斷樂涯弟子跟着南長老來到鳳鳴宗傳宗法陣，以此上梧木山。

法陣前已經聚集了不少門派，四名鳳鳴宗長老互看一眼：“起！”金色法陣一亮，罩住衆人瞬間消失。陳最閉眼體會耳邊風聲呼嘯，身體失重的感覺，下一刻雙腳接觸地面，當即睜眼。

仙鶴交頸，腳踏祥雲，“鳳鳴宗”三個沁出朱砂紅的大字明光黯湛，內斂威勢刻于石碑上，碑旁冷泉如玉帶掐腰将樓閣所處之地一分為二，潺潺靈氣上湧。陳最腳踩在梧木山，如腳踩驚天劍意，悚然而立，腳底仿佛劍刃割過，麻痛不已。

藺不究雙手揣袖，向前一步，陳最頓感腳下一輕。

“不習慣吧。據說青衍仙尊勤練劍意，梧木山日夜渲染，整座山便是出鞘利刃，旁人踏上都會受其劍意影響，習慣就好了。”

藺不究話落，鳳鳴宗弟子飄然禦劍穿梭其中，齊齊落地迎接：“恭迎斷樂涯！”

伏青之從後步出：“藺掌門，好久不見。”

幾番寒暄，鳳鳴宗弟子安排好斷樂涯住處，陳最便打算出門轉轉——薛點桃同荀雅以鏡聯絡，他們也已經到達梧木鎮，正在等待傳送。

方才鳳鳴宗介紹，左側住了十派中無忌宗，其和鳳鳴宗一樣，是劍意澎湃的劍宗。她剛一出門，眼神一凜。

來人衆星拱月，身形清隽，臉龐清瘦斯文，唯獨眼神蘊含狂氣，銳利剛猛，同身旁簇擁的壯漢格格不入。

正是剛力門掌門，玉朝顏。

陳最連忙扭轉方向，向另一層走去，黑麻團在她懷中，啾啾的要露頭。

“噓。”

玉朝顏瞥向那路邊匆匆而過的粉衣弟子一眼：“看來旁邊住的是斷樂涯的人。我們要低調行事。”

陳最避過玉朝顏，摸了摸頭上的虛汗，松了口氣。

即便修為到了金丹，但還不是正面面對剛力門的時候。

“喂，死瘸子，讓你拿的酒呢？”

“哐”一聲，一道人影砸在陳最身前，攔住了她的腳步。

緊接着一道劍氣襲來：“今天我就代師父好好教訓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