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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突然出現的顧承安吓了顧承慧一跳,她猛地回頭看去,小臉一紅,有些心虛地看着堂哥。
這種事情是最不好意思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長說。
蘇茵一時也忘了顧承安還在附近,只八卦承慧去了,忙打起圓場,“沒事,別搭理你四哥,先上家裏去吧,這兒太吵了。”
三人回了顧家,在蘇茵屋裏坐下。
顧承慧前陣子看上了軋鋼廠新來的技術員,這輩子頭一次對男同志産生了愛慕之情,她本就是個純真的小姑娘,發現自己的心意後便假裝不經意間往研究室外頭路過,這麽着和新來的技術員偶遇了好幾回。
“姓什麽叫什麽?哪兒的人?靠譜不?”顧承安知道堂妹心思單純,唯恐是個騙小姑娘的男人,當即就板了臉,“你爸媽知道這事兒不?”
“姓魏,叫魏秉年,是我們廠今年新來的技術員,特別厲害的!廠裏的老師傅都誇他…”顧承慧越說越忘我,再一看到堂哥的眼神,立馬噤聲,又心虛道,“我爸媽不知道。”
“行了你先出去。”蘇茵發現這人還挺愛擺堂哥的譜,吓得承慧都不敢往下說了,“我先和承慧說說。”
顧承安不情不願,可又礙于對象發話,最終還是被對象和堂妹聯手趕出屋子,真是沒奈何。
屋裏,一牆之隔,蘇茵問起承慧事情的來龍去脈。
見堂哥出去了,顧承慧的羞赧漸消,雖說是自己堂哥,可這種少女心事她不好意思講,對着蘇茵這個未來四嫂反倒能和盤托出,“就是我前頭偶遇了他幾次嘛,可是他都挺冷淡的,看着很彬彬有禮,不過打個招呼也不熱絡,我就覺得他不想搭理我。”
顧承慧心儀的技術員叫魏秉年,今年二十五歲,比她大六歲,在這個年紀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技術員,主要負責廠裏各大精尖設備的研究,也是少有地能掌握幾門外語,看懂新型設備說明的人才,屬于是年輕有為。
只為人低調,來軋鋼廠幾個月沒怎麽交朋友,獨來獨往慣了,見到誰都疏離有禮,挑不出錯處,卻又讓人感受到他沒有半分與你打交道的熱情。
聽起來是個很不錯的人才,就是性子冷淡了些,而且這種冷淡不像顧承安那種拽拽地冷,相反,魏秉年很有禮貌,這種才是從內心散發出來的冷淡,怕是捂不熱。
蘇茵又好奇,“那你怎麽跟他表明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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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慧沉默一瞬,臉上爬上彩霞似的,有些發熱,“我昨天報名了高考,就想找個借口去找他,說着想讨教學習的方法。結果他倒好,直接說最近忙着研究沒時間。我一個沖動就說我喜歡他了…”
嚯,也太虎了!
蘇茵震驚于顧承慧這個小姑娘的勇氣,着實比自己大膽太多!
她聽得眼睛都亮了,沒想到頭一回開竅的承慧這麽大膽勇敢,直接去說明心意,“他怎麽拒絕你的?”
“他居然連臉色都沒變一下,看着也沒有任何表情,還慢條斯理耐心對我說,我年齡小,他年齡大幾歲,還說我家庭太好,兩人也不相配,不用浪費時間和心思在他身上…”
顧承慧似乎又回想起第一次和人表明心意,卻被禮貌拒絕的場面,一顆心酸酸的。
“他還挺理性的。”蘇茵聽着顧承慧的話語,腦海中漸漸浮現一個沉默寡言,疏離禮貌的穿着白色技術研究服的男人形象。
面對這麽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表明心意,居然能完全處變不驚,高興驚訝或者是被困擾的煩躁情緒都沒有。
可越是這樣的人越難攻克吧。
感情是很私人的事情,蘇茵字斟酌句想着如何安撫她,是勸她放棄還是鼓勵她繼續勇敢追愛,後頭還得多打聽打聽這人到底如何。
只是想到前世多災多難的承慧擺脫了悲慘命運,現在有機會喜歡上一個男同志,她到底不忍心破壞承慧懵懂的心動。
“這人到時候我和你堂哥私下打聽打聽,談對象,心動很重要,兩人互相喜歡會很有幸福感。前提也得是大家知根知底,确保對方各方面品行沒問題。”
“他真的很好!”顧承慧激動,忍不住誇贊魏秉年來,“人高高大大的,估摸和四哥都差不多高,不過要瘦一些,長得很俊,就是臉上經常面無表情,看着有些冷。每天都穿着那件白色的研究服,胸前別着一支鋼筆,很有文化的!工作上也特別厲害的。”
“好好好,我知道,他在你眼裏哪兒哪兒都好~”蘇茵看着承慧一副少女懷春的嬌俏模樣,心裏有數,“那有機會我們也得見見,遠遠看看也行,不然你四哥估計更不放心。”
承慧點點頭。
“他現在拒絕你了,你是不準備放棄?”
“當然!”顧承慧揚着小臉,笑得明媚燦爛,前頭的喪氣在将心底的秘密全部傾訴後已經煙消雲散,“追求喜歡的人得花時間精力的,我明白!茵茵姐,四哥當初追求你不也是追了挺久嗎?”
調皮的少女沖蘇茵眨眨眼,惹得她有些羞赧,忍不住掐了她腰上的癢癢肉一把,癢得顧承慧直求饒。
明天還要上班,顧承慧傾訴完便神清氣爽地離開,動身回廠裏。
只在離開時蘇茵問她,她堂哥打聽起來能不能告訴他。承慧知道堂哥的性子,現在知道了哪有能忍着的,便點點頭,“茵茵姐,你告訴他,不過你們得替我保密啊,爺爺奶奶還有三叔三嬸都別說。”
“你放心。”蘇茵自然應下。
顧承安後頭回到蘇茵屋裏,聽她說了來龍去脈,仍板着臉,“我總覺得是騙小姑娘的,承慧心思單純得很,哪是那人的對手!”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蘇茵拿着書本問他,“我聽着魏秉年是個年輕有為,工作出色的同志,就是性子冷了些,不知道适合承慧不?”
“不适合!”顧承安氣憤,“瞎了眼拒絕我們顧家的人,還合适他奶奶的腿兒!”
蘇茵揚着笑,“那我當初不也沒第一時間答應你…你什麽意思?”
“你不一樣。”顧承安瞬間變了臉,挂着笑,“你其實心裏早就喜歡我,就是沒好意思說。”
“你瞎說什麽?”蘇茵瞪他一眼,“我才沒有!”
“蘇茵同志,人在紅旗下可別撒謊,說實話吧,是不是見我第一眼就被我迷住了?我長得這麽俊,迷住你也很正常~”
顧承安挑了挑眉,嘚瑟得很。
要不是那張臉實在英俊,蘇茵真覺得這人太厚臉皮了。
=
第二日,上午下班後,顧承安就和蘇茵上了趟軋鋼廠去。
兩人必須去看看,擔心承慧那小姑娘被騙。
說來也巧,過去軋鋼廠坐二路公交車,他們趕上這趟公交車的司機正好是韓慶文對象楊麗。
三人打了招呼,顧承安和蘇茵在後排坐下,看着在駕駛座把着方向盤,熟練動作的楊麗,當真是潇灑。
下車後,二人直接去了軋鋼廠,顧承安到底不放心堂妹。
“承慧他親哥在外面當兵,休探親假才能回來,我得看着點兒這傻丫頭,別被人騙了。”
蘇茵挺理解他的心情,只勸,“你不會動手吧?”
“我是那種人嗎?”顧承安看着蘇茵,“我這人最講道理。”
蘇茵:“…是嗎?”
顧承慧已經三天沒去研究院了,小姑娘人生中第一次表明心意被拒絕,多少還是有些沮喪,不過過了幾天又差不多緩過來了。
畢竟沒見魏技術員和別的女同志有來往,據她打聽到的消息,自己已經是和他說話最多的女同志了!
今天中午,她便在食堂打上飯菜,端着自己的鋁皮飯盒去研究院,她知道的,全研究院都知道,新來的魏工喜靜,不愛去食堂吃飯,就打了飯菜獨自在研究院走廊角落獨自進食。
這個點兒,大夥兒都去食堂吃飯了,研究院确實安安靜靜,顧承慧上了三樓,繞到走廊角落便看見個高大身影,穿着白色研究服,微微垂着頭,正在吃飯。
魏秉年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響起,卻無甚在意,依舊慢悠悠進食。
片刻後,铛的一聲,鋁皮飯盒與牆面接觸的聲音響起,他餘光瞄到一只白皙的手,手指纖細,很明顯是女同志的手。
而聲音,也挺熟悉。
“魏同志這麽巧啊,你也在這裏吃飯~”顧承慧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本就姣好的面容更顯甜美。
魏秉年沒有戳破她拙劣的演技,只點點頭當做回應,繼續吃自己的飯。
像是三天前沒有聽過她的表白,也沒有拒絕過她似的,絲毫不見別扭。
“你們工作忙嗎?應該挺辛苦吧?”
“還好。”
“我昨天聽宋師傅誇你呢,說你特別厲害,把從國外買來的設備都研究透了。”
“宋師傅過獎了。”
魏秉年有問必答,禮貌有加,仍舊不主動開口。
“我以前學過幾句蘇國語,你也會對吧?你聽聽是不是這麽說的…”顧承慧展現着今天剛向老一輩臨時學來的蘇國語言,可彈舌太難,反而有些滑稽…
她抿抿唇,自覺有些丢人,真是的!
“算了,我都忘了。”顧承慧一個人叽叽喳喳也能說半天,最後不忘再次找他指點學習,“我聽說你學習很厲害的,這回我報名了高考,要是遇到不懂的題能不能來問你啊?”
魏秉年沉默半晌,看着眼前活潑靈動的小姑娘,終究還是開口,“顧承慧同志,你既然準備考大學,還是把心思好好放在學習上吧,不用來這裏浪費時間。我個人無心談對象和結婚,你是個很好的姑娘,廠裏優秀的男同志很多,相信你能找到個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侶。”
顧承慧眨眨眼,被拒絕過一次,加上有心理準備,這回明顯鎮定許多,她笑了笑,“魏同志,你放心,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就是單純聽說你成績好,想來找你學習。還有,其實我就是嫌外頭吃飯吵,覺得這裏清靜…以後我還能來這兒吃飯嗎?”
她說着話,越發謹慎小心,眸子水汪汪的,像只靈動的小鹿,看得人心裏一軟。
魏秉年盯着她一瞬,握着鋁皮飯盒的手指微動,第一次聽人說着這樣拙劣的謊話,倒是讓人不厭煩。
見識過太多心機算計,各種精妙的謊言,這番漏洞百出的話反倒讓他不自覺勾了勾唇。
“軋鋼廠是屬于所有職工的,我無權決定任何人到廠裏任何地方去,你自便。”
壓下唇角,他端着飯盒離開,走得幹脆。
顧承慧喜滋滋轉頭,輕輕哼着之前在堂哥那裏聽來的港城歌曲,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必須慶祝慶祝!
魏秉年耳聰目明,聽到身後溫柔的女聲吟唱,歌聲婉轉綿長,愉悅動人,只是哼着的歌曲顯然不正經,明顯是靡靡之音!
他皺了皺眉,加快腳程離開。
——
顧承安在軋鋼廠也有熟人,自己二叔是廠長,他也沒少過來玩兒,認識的人不少。
過來一趟,發了幾根煙出去,便通過廠裏保衛科保安、廠辦大姐、生産車間的八級工老師傅和食堂廚師那兒打聽來魏秉年這人。
無一例外,所有人提起魏工都是誇的。
至于這人的家世背景也簡單,父母家境不錯,都是機關單位的幹事,成長經歷也簡單,更是沒有什麽作風問題,聽起來當真是無可指摘。
“看起來真挺優秀的。”蘇茵琢磨着,因為心疼承慧,自然更希望她以後能過得幸福。
“呵。”顧承安哼一聲,确實也沒法反駁,但仍舊挑刺,“沒聽人說,就是性子冷嘛,這種人怎麽處?不得把承慧悶死。還二十六了,比承慧大那麽多,承慧容易被騙。”
蘇茵不認同,“興許人家性子正好互補呢。顧承安同志,你不會真想棒打鴛鴦吧。”
顧承安嘴角抽了抽,“鴛鴦?你先讓顧承慧把人追求到手再說鴛鴦,現在我棒打什麽?”
蘇茵:“…”
還真是這個理。
打聽得差不多,二人正要找財務科去,便見到前方迎面走來一個穿着白色褂子,面目冷峻的高大男人,有軋鋼廠工人和他打招呼,叫了一聲魏工。
蘇茵扭頭和顧承安對視一眼,兩人八卦的眼神中都寫着——就是他了。
蘇茵想起顧承慧之前的描述,現在再一看,這位技術員當真是眉目冷峻,他的冷和顧承安那種拽拽地霸道冷酷不一樣,是一種疏離的冷淡。
長相英俊,說話時卻沒有太大表情,卻又不失禮貌。
不知不覺就想起承慧的模樣,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太陽似的小姑娘,和這個像是散發着寒氣的男人…
“蘇茵同志!”
顧承安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蘇茵扭頭看去。
就見顧承安抿着唇,渾身上下寫着我吃醋了,“還看?蘇茵同志,你男人在這兒呢,你眼珠子黏他身上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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