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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你,李念君你…”孫若依沒想到她居然想把自己趕出去!
孫若依剛張嘴卻又被付海琴攔下。
“你給我閉嘴!”付海琴忙制止閨女的話,又看向李念君,不過這人在家裏竟然敢指名道姓讓依依滾出去也着實過分了,“念君,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鬧成這樣,那個錄取通知書,你爸今天早上也托人打聽了,說是走走關系,能重新辦下來,你就別跟依依置氣了。”
“我沒開玩笑。”李念君轉瞬又看着自己父親,當年他再婚時,自己一忍再忍,周圍所有的人都說自己應該懂事,體諒父親,可結果呢?
“爸,反正這家裏以後有我就沒有孫若依,有孫若依就沒有我!你要是真想你們一家三口過,我就搬出去。”
“胡鬧!”李紅兵急赤白臉看着閨女,呵斥一聲,“你搬哪兒去?這是你的家!”
李念君凄惶一笑,臉上帶着幾分落寞:“這是我的家嗎?我還以為這家姓孫呢,由得孫若依偷我的通知書,扔我的通知書!”
李紅兵第一次被閨女臉上落寞的笑容恍了神,那笑容有些紮眼。
尤其是那句,這是我的家嗎?
李紅兵順着過往的記憶回想,當初和付海琴重組家庭,一方面是答應犧牲的戰友照顧他的妻女,一方面是自己喪妻,家裏孩子小,總得找個人操持家裏,幫着照顧孩子。
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
可現在,一切又都變了樣。
自己的親閨女口口聲聲說着這裏不是她的家,李紅兵心口一陣刺痛。
“至于補辦錄取通知書的事兒你也不用操心了,我已經辦好了。”李念君仍舊繃着臉,語氣平和淡然,“我上樓收拾東西去,要去孫若依沒走,那就我走。”
一步一步踏在樓梯上,李念君步伐堅定,她倒要看看自己爸是不是能為了孫若依不管自己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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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想好了,真要是這樣,她就拎着行李找家屬院的婦女主任去,大不了就鬧起來。
當她剛剛邁上二樓走廊時便聽到樓下父親開口。
“依依,家裏養你也大了,我是沒想到你會因為嫉妒你姐幹出這種事情的。”李紅兵痛心疾首,過去那麽多年,他總是希望兩個孩子好好相處,他會偏待些繼女,畢竟孫若依父親生父親犧牲了,年齡又小些,哪知道最後養成這樣的性子,“你不用再說。你也叫了我幾年爸,我自問從你跟你媽到這家裏就沒有虧待過你們娘倆,念君有什麽,也一定給你一份,很多時候我還偏心些你,就是想着你沒了親爸又到這麽個陌生地方不容易。可是,我哪能想到,反倒叫我李紅兵的閨女受了不少委屈。”
付海琴聽這話不對勁,湊過去拉着李紅兵的手臂,眼淚汪汪:“老李,是我沒教好依依,你放心,以後我肯定好好教她,這次她确實做錯了…”
“海琴,依依都二十了,還要怎麽教?”李紅兵抽出被她挽着的手,擺了擺手,态度堅決,“正好依依上大學了,就回你們學校宿舍住着吧。六月你畢業了,大學給分配工作,以後結婚成家再怎麽樣,都跟我這家裏沒關系。”
“爸?!”孫若依猛地沖過來,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扔了張錄取通知書能落到被趕出去的地步,“你不能趕我走啊!我不走!”
“老李,依依她…”
“行了!”李紅兵威嚴正盛,一嗓子怒吼立時讓兩人噤聲,“海琴,你要是再鬧騰,就跟着你閨女一塊兒走!”
付海琴震驚地看着李紅兵,心頭第一次升起巨大的恐慌。
面對閨女的求情,她也只能先保全自己,拉着閨女商量,讓她先搬出去,以後等老李消氣了再回來。
李念君居高臨下站在二樓走廊,看着樓下那母女倆哭作一團,這才轉身離去。
當天傍晚,李念君親自監督着孫若依收拾行李,付海琴和孫若依在屋裏忙活,李念君在門口,聽着父親的話。
“念君,這事兒是爸沒處理好,我和你付阿姨慣得她真是這麽惡毒!”
孫若依在屋裏裝着衣裳,聽到這句惡毒,心都顫了顫,卻沒敢還嘴。
付海琴替閨女收拾好行李,臉上挂着淚痕出來,低聲對李紅兵道:“老李,那我先送依依過去,就是…就是她不住家裏,那最後還有半學期的生活費…孩子總不能餓死…”
不待父親開口,李念君嗤笑一聲:“都不是我們家的人了,還想讓我爸花錢養她?付阿姨,您這些年從我爸手裏摳了不少錢出來吧,難不成還給不起孫若依半年的生活費?”
“念君,阿姨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你怎麽能說這種話!我這些年也是操持着家裏,錢全花家裏了,自己半分沒藏私,依依有什麽,阿姨絕對也給你買什麽。”
“是嗎?孫若依有什麽,你也給我買什麽?”李念君徑直走進孫若依屋裏,一把搶過她的行李袋,孫若依勁兒沒她大,壓根護不住。
“李念君,你搶我東西幹嘛?”
李念君扯開行李袋,将裏面的衣裳全倒出來,散落一地:“五六件的确良的襯衣和裙子,三套百貨大樓的成套套裝,這得多少錢?付阿姨,怎麽沒見你給我買?爸,你自己來看看,軍區哪家的日子過得有她們母女好?”
李念君轉身往自己衣櫃去,随便翻出幾件舊衣裳,兩相對比之下,差距十分明顯。
“你的錢被付海琴摳了多少出去?全拿去給她和她閨女用了!”李念君悲從中來,“我記得你們結婚第二年,那時候我才多大啊,見着孫若依換了件特別漂亮的裙子,我也想要一條,可付海琴跟我說,孫若依長得好,她穿着好看,我看着不行,不如省點錢。”
李念君轉頭看着父親:“後來我就再也沒穿過裙子。”
“你!”李紅兵聽着閨女的控訴,看着付海琴,眉頭快擰成川字,“你這些年就是這麽對念君的?”
“沒有!”付海琴搖着頭,泫然欲泣,聲嘶力竭吼道,“老李,我怎麽可能這樣,我一直把念君當我親閨女。”
李念君以前是不屑說,也擔心說了沒人信,現在卻不管那麽多,孫若依敢動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她還有什麽可怕的!
“當我是你的親閨女?”李念君佩服她胡說八道的本事,“你帶着孫若依進門第一天就想把我趕走吧,以後這家裏就是你們母女倆的!”
付海琴覺得李念君陌生的可怕,低聲下氣跟李念君求饒:“念君,阿姨沒有這種意思,你肯定是誤會了…”
“媽!你怎麽這麽求她?李念君她配嗎?”孫若依受不了李念君如此高高在上的模樣,當年自己随母親來到李家,看着長得漂亮可愛的李念君穿着好看的裙子,她打那第一眼起就嫉妒。
後來她和母親一直哄得繼父開心,裝乖賣乖襯得李念君是個臭脾氣簍子,她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輸給李念君,也受不了自己母親低聲下氣跟李念君說話。
孫若依氣血上湧,仿佛失去理智:“李念君你憑什麽這麽說我這麽說我媽?你這個賤人!這家是我和我媽的,我才不走,該滾出去的是你!”
付海琴一把捂住閨女的嘴,震驚于她瘋了一般,什麽心裏話都敢往外說!這是要害死自己啊!
“你給我閉嘴!”付海琴一巴掌扇過去,孫若依原本紅腫的臉更加腫脹。
孫若依被母親呵護了一輩子,從沒被她打過,此刻捂着臉,眼中泛淚:“媽…!”
李紅兵驚訝地看着這母女倆,仿佛第一天認識她們。
過去那些年看起來善良賢惠,俏皮可愛的母女倆此刻竟然如此猙獰。
李念君雙手環胸,冷冷看着這兩人,最後拎起孫若依的行李袋,她剛剛倒衣裳的時候便無意中摸到一個方方正正的硬殼子似的東西。
趁着那母女倆拉扯,她翻開行李袋,找到裏頭縫制的布兜,往裏一掏。
一本黃皮硬殼的存折赫然出現,翻開一看,李念君被上面的數字震驚。
“你看看付海琴這些年攢了多少私。”她将存折遞過去,李紅兵伸手接過。
“你怎麽拿我東西!”付海琴看到那存折才是徹底慌了神,她擔心送走依依後,李念君再對付自己,存折放在家裏遲早被找到,便想讓閨女先帶出去,也算安全。
哪知道,現在居然被李念君翻出來了!
她的動作自然不如李紅兵快,只能眼睜睜看着李紅兵接過存折,掃過上面的數字,再冷眼看向自己。
上頭明晃晃寫着1568的數字。
李紅兵對付海琴不太設防,每個月她一提家裏要添東西也爽快掏錢,基本每個月都要給出去大幾十,尤其是時常借口給李念君和孫若依兩個姑娘買衣裳,李紅兵更是爽快。
“這些年她攢了多少錢?就是指望掏空了我們家,給她和孫若依攢着。”
“李念君!你給我閉嘴!”付海琴再也忍受不了,她每個月都要在老李跟前哭窮,現在自然是沒臉見人,可她得振作…
“你才是給我閉嘴!”李紅兵看着二婚妻子,今天當真是才認識她一般,每一樁每一件都讓人覺得陌生。
李紅兵心口發緊,看着這一地雞毛的家,地上衣裳散落,付海琴和孫若依因為哭了一場,頭發淩亂,面上滄桑,正低聲向他解釋…
而自己的閨女神情倨傲,像是絲毫不悲傷,這回他仔細看着,才發現閨女如同她小時候一樣,摔了疼了也不知道哭鬧,總是自己忍着。
他只覺得疲憊。
“海琴,算了吧。”李紅兵淡淡開口,“咱們離婚,你帶着依…帶着你閨女出去過。”
付海琴和孫若依瞬間瞪大雙眼,仿佛不敢置信。
=
特戰團團長李紅兵離婚的消息不胫而走。
這幾天李家大門緊閉,可大夥兒探究的眼神直往門縫裏鑽,有大新聞誰能不想打聽兩句。
有人說是聽到李家人大吵了一架,有人說是孫若依想害李念君,這才被李團長掃地出門。
“不能夠吧?孫若依那小姑娘不像這樣的啊。”
“真的!前幾天我還撞見李念君去找高主任開身份證明呢,說是孫若依扔了她的錄取通知書!那可是B大的錄取通知書啊,孫若依心也太毒了吧!”
“哎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孫若依竟然是這樣的?”
“真的,那天胡立彬也在,高主任也知道,不信去問他們!”
……
當事人之一的李念君這會兒正在顧家。
她因為這幾天家裏亂七八糟的事兒累得夠嗆,今天才得空出來。
“念君,你爸真要離婚了?”
蘇茵那天見到李團長上門來打聽,還覺得有些奇怪呢,後頭過去問了一句,李念君又忙得不行,只說過幾天空了找她們幾個。
“是!”李念君想起這事兒,終于舒坦了些,“付海琴要死要活了幾天,非不肯離,還是我爸說不離就把她閨女送革委會去,追究她扔我錄取通知書的事兒,她才答應了。”
李紅兵這回是真累了,也顧不得其他,只願意求個清靜。
何松玲當初也被辛夢琪和孫若依使喚利用許久,後頭終于清醒與兩人漸行漸遠,更是知道孫若依在李家對李念君不好,當即也有些高興。
“幸好你爸想明白了。”
胡立彬聽得啧啧稱奇,他是外人,自然很多事情不知道,哪裏想得到孫若依母女倆是那樣的人!
李念君不稀得提她爸,雖說這回是孫若依幹出來的事兒,可是也是自己爸這麽多年慣出來的。
這幾天,她也沒怎麽搭理他。
“算了,反正我要去上學了。”
蘇茵看着李念君,總覺得上大學對她來說也是個全新的開始。
胡立彬調侃李念君:“什麽意思?不會你三月開學去了,再也不回來了吧。”
李念君看他一眼,也同他說笑:“對呀,一輩子不回來了!這兒也沒什麽好的。以後我就在大學裏找個文化人當對象,絕對不找我爸這種!畢業了就結婚,有個自己的小家!”
“喂!”胡立彬蹭地起身,大步跨到李念君身旁,試圖說服她,“不是吧?她們倆都走了!你至于嗎?你家裏糟心,這不還有這麽多朋友呢嘛!李念君同志啊,你這人,一點兒沒有把革命戰友們放在眼裏!
你們說是不是?”
最後一句話,胡立彬轉頭看向在場其他人,問道。
衆人:“…?”
有誰沒聽出來是開玩笑嗎?
顧承安翹着二郎腿,扶額無奈:“胡立彬,你少擱那兒丢人現眼!走,跟我出去,有點兒事兒。”
胡立彬心氣不順跟着顧承安出門,在路上還沖他念叨。
“這李念君真是啊,還找個文化人當對象…切,看不上誰呢?!咱們高中學歷的不是人啊?安哥,你說是不是?”
顧承安昵他一眼,試圖糾正他:“別把我帶進去!我可配得上我們茵茵。”
胡立彬:“…”
“對了,安哥,你真的就不怕啊?!”胡立彬想起這茬,不能自己一個人不順心啊,“你們家蘇茵同志,這條件是吧,人又聰明,你不怕她去上大學,一堆男同志追求她啊?!”
顧承安給他個腦瓜崩:“我看誰敢?!”
說是這麽說,他卻早有打算:“甭廢話,你快去找李裁縫把我做的衣裳褲子領回來,這是收款條子,直接給他就是。”
“喲,你還做新衣裳褲子了?幹嘛啊?現在離過年還早啊。”
“收拾收拾準備求婚!”顧承安挑挑眉,意氣風發。
他最近聽說港城那邊都流行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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