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想見之人

想見之人

地點：夏天的食堂

人物：錦一、小楊、蔡蔡

“蔡蔡，你有沒有覺得錦一這段時間來店裏來的特別勤快...”八卦之王小楊趁着空檔湊到蔡蔡耳邊嘀咕，“我都有點不習慣，就怕她哪天真讓我走人。”

蔡蔡斜眼看她：“你好好做你的事，有什麽可擔心的...”壓低了聲音繼續道，“她啊，我看是有想見的人。”

想見你，只想見你，未來過去，我只想見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竄場了，時間點不對，這首歌還沒發呢，拖走...）

小楊不解：“想見誰啊？你？我？阿興？欸，對了，說起來，好像Linna好幾天沒來了哦...他們倆吵架了？？”

“這我不知道，你可以去問當事人。”蔡蔡說完這句話就走開了。

小楊撓了撓頭轉過身，被站在身後正朝她詭異微笑的當事人吓了一跳，剛想要尖叫，卻讓去而複返的蔡蔡捂住嘴巴帶走了。

當事人收起詭異微笑，端着從保鮮櫃掏出的所有猕猴桃，回到角落坐在專屬自己的小板凳上，認認真真削起了皮。吧臺上已經有滿滿一盆削皮去核的桃子塊兒了。

蔡蔡嘆了口氣，拿起熒光筆給店門口的熒光板換了廣告語：新鮮水果茶，鮮榨果汁，買一送一。

人形削皮機眼神無光看着像是發呆，但手上動作不停，皮兒都不帶斷的，一顆顆猕猴桃就被扒了個一幹二淨，漂漂亮亮圓圓潤潤地躺在搪瓷盆裏。

這是錦一的解壓方式之一，她覺得削水果皮可以讓心情舒暢起來，削得越多心裏越暢快。煩悶的時候，削上一筐猕猴桃，削完心裏的事情也能得到解答。只是今天，這招有點不管用，越削越煩躁。

自從上次被鏡附身氣跑了Linna，算算已經第六天了，Linna頭次這麽久沒來找錦一。打了電話也不接，發了信息給她，倒是沒拉黑，但也不曾回複過，朋友圈也沒見更新。想說偷偷去酒吧看她，但幾次摸了個空，一問領班，不是請假了就是調班。

錦一連連嘆着氣，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之前覺得Linna太粘人了，分開一下也好，但是沒說不想做朋友了啊。再去哄回來嗎？萬一更黏了怎麽辦...

人形削皮機這麽長籲短嘆着削完了一盆猕猴桃。想再削其他水果，蔡蔡攔着死活不給，還把她一腳踹出了店門，讓她別再搗亂。

身為老板的錦一竟然被員工嫌棄了，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去了黑夜酒吧。

酒吧裏，正在臺上嘶啞着飙着海闊天空的是樂隊吉他手。奇怪，他怎麽也搶主唱的活兒了？錦一也沒多想，找邁克老師要了杯叫不出名字的飲料，尋了個角落坐下。

吉他手唱歌是真的不太行，破音好幾次，最後還是被領班趕回去乖乖玩自己的琴。

沒等多久，六天沒見的Linna上臺了。她一改往日性感火辣的造型，竟然穿了件長至腳踝的香槟色旗袍，頭發規規矩矩地盤至腦後，妝容也改了，整個人清純得看起來民國時期像是被迫誤入歧途的官家大小姐。

錦一看傻了眼，愣了好久都沒回過神，心嘆，完了，口水要掉下來了，本來就很搖擺的念頭，此刻讓Linna捏得死死的，顏狗就是這麽沒底線，這身實在太好看了！！

吉他起，Linna開口唱出當下網絡最流行的歌，好聽是好聽，只是看起來像個沒有感情的人形點唱機。不過誰會在乎呢，來酒吧尋樂的人哪會在意臺上唱歌的人心情好不好，只要唱的歌好聽，人長得也好看，就足夠了。

Linna剛唱完一段副歌，在間奏的時候随意掃了眼臺下，意外看到了幾天沒見到的錦一。兩人隔着人海對視了幾秒，Linna很快就慌張地躲開了視線。錦一清楚地看到Linna鼻子翁動了兩下，似是想哭但憋住了。

該進歌詞的時候，Linna卻自顧自垂眸看着地板沉默，貝斯手上前提醒她，她才恍如驚夢。歌也不唱了，她彎腰向熟識的顧客要了根煙，點燃吸了一口夾在兩指中間。接着，就這樣一手環胸，一手夾着煙懶懶散散地站在臺上，吸一口吐個圈，也沒要伴奏，自顧自用有些啞的嗓音唱道：

“風遠遠地吹着我的臉我的手

我的發我的心我的眼睛

你遠遠的呆在那個城那個路

那個房那個燈那扇窗口

我靜靜的放着你給我的CD音樂當作背景

怎麽唱

都不再煽情

......”

錦一讨厭聞到煙味，雖知道Linna抽煙，但從沒阻攔過，只在別人抽煙的時候捏着鼻子吐槽了一句臭，從此就再也沒見Linna拿過煙。

只是不得不說，此刻站在臺上穿着旗袍用塗了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夾着一根燃了一半煙的漂亮女人，像是剛從民國電影裏走出來的大明星。混合着若隐若無的香水，讨厭的煙味也不再那麽難聞了。

“哎喲哎喲哎喲哎喲哎喲

你說你說我們要不要在一起

柔情的日子裏

生活的不費力氣

傻傻看你

只要和你在一起

......”

（以上歌詞來自範曉萱的《我要我們在一起》）

Linna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唱這首歌，想唱那就唱了，唱了一半又不想唱了，心裏難受。手裏的煙一直在燃，除了開始抽的那兩口，此後再也沒碰過，煙灰聚了一節，輕輕一彈便混入了燈光中。她的視線随着那飄散的煙灰一起飛，直到再也看不見，回過神來，煙都快燃到指尖了。

擡頭想看看錦一還在不在，在倒是還在，只是對方身邊多了個她極度厭惡的人。

Linna臉上再也無法掩飾憤怒的情緒，丢下煙頭用昂貴的小牛皮鞋底碾滅，如被霜打過的孤燕般一頭栽入等候已久的顧客懷中。

夏清蟾從樓上李白天的老板休息室下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盯着Linna發呆的錦一，走近了看，确實是發呆，眼都沒眨。不過他也沒打斷，入鄉随俗，坐在一旁跟着一塊兒發呆。

錦一是在Linna下臺後才從發呆的狀态中蘇醒，眨了眨泛酸的眼，腦子裏都是臺上那個雖身處人群中但滿身孤獨的Linna，心裏亂糟糟地想了一堆。赫然看到一旁多了個人，吓了跳，一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夏清蟾在跟着一起發呆的時候，想到了一些問題，見她終于看向自己了，也不做鋪墊，單刀直入地問道：“你是不是喜歡Linna？”

錦一被他問的有點懵：“啊？”

他重複道：“你是不是喜歡Linna？”怕她沒明白他的意思，緊接着又補充道，“我是指，愛情的那種喜歡，你是不是喜歡Linna？”

錦一認真思考了一會才回複他：“我是喜歡Linna的，但沒到那個程度，我只是...有點心疼她...”旋即又笑着說，“畢竟她長得好看啊，我們顏狗就喜歡看臉，不分年齡性別，甚至物種。”

夏清蟾聽到這個回答，懸在半空的心也放下了，他唇角勾起一道不太明顯的弧度，忽地湊到錦一面前，眼對眼，神情嚴肅：“那我呢，是你喜歡的好看嗎？”說完這句話他又退了回去，恢複之前的距離，整個過程不過三秒。

啊？

錦一覺得這人好生奇怪，不是在問Linna嗎？

她歪着脖子擰着眉心，直直地瞅着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人又是在，撩她？

夏清蟾也一眨不眨地看她，期待着可以看到一個對方臉上出現害羞的表情。

可惜錦一沒有如他的願，她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Linna的好看是單純欣賞，對她的喜歡不帶雜念，你不一樣。”

“哦？”他挑眉，“怎麽說？”

錦一朝他來了個霸總招牌壞笑，也學着他先前那樣，突然地靠過去，在他詫異的眼光中湊近他的耳朵，呵着氣輕聲道：“你就像一本書，讓人...越看...越想睡...”這話說完還沒夠，錦一又伸手輕輕擦過他的耳垂，在看到紅暈自下而上蔓延開後，才滿意地撒了手坐回原位。

嘿，小樣兒，我可是全宇宙顏值最高智商爆表腿長一米八超自戀粉紅偶像小可愛阿Jay呢，可不是誰都能撩的，怕了吧！！

錦一很得意，畢竟她是西長街撩妹家族扛把子，撩遍西長街無敵手，每每都要逗得來店裏關顧的妹子滿面春色才作罷。

只是很奇怪，為什麽撩了夏清蟾，自己的心髒居然會瞎幾把亂跳了起來。

兩人各懷心思，一時之間誰都沒開口，也沒再看對方一眼。

錦一覺得剛才調戲得好像有點過了，是不是得解釋一下。

被調戲了的夏清蟾，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颠來倒去念了好幾遍才意識到這車都開上高架橋了，他竟還在那納悶，自己到底是像什麽書？

想睡？想睡！想...睡？！！！

夏清蟾兩手搭在膝上，乖寶寶式坐在高腳凳上，耳朵上的熱意總也不降。

他害羞地想，也不是不可以...

在沉默了不知道多少秒後，錦一偷偷斜眼用餘光看向夏清蟾，沒料到他也看了過來，兩人視線正好在中途撞上了。也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錦一想一定是他先笑的，反正倆不知道為什麽笑的傻帽笑得前仰後合，笑了好一會才抹着眼淚花兒停下。

“聽說，你跟李白天卿有錢是一個班的？”夏清蟾突然想到了之前沒得到答案的問題，試探着問錦一。

錦一點頭：“對啊，怎麽了，我們高中三年同學呢！”

“三年？”夏清蟾有些懷疑，“可是，我怎麽不記得你，我也跟他們做了将近兩年的同學。你是幾班的？”

“我八班啊，高一（8）班，高二（8）班，高三還是八班。”

“怎麽可能？我也是八班的，只是高三沒在。”夏清蟾皺起眉頭，“我們是一個班的嗎，我怎麽不記得你？”

“什麽？你也是八班，不可能吧，我沒見過你啊！我們三年同班，就這麽二十幾位同學，怎麽可能搞錯！！”錦一也不太相信。

他手輕點着眉心翻閱腦海中李婷婷結婚那天的場景：“班主任老唐，班長王熙攘，還有呱三兄弟，我沒記錯，那天大家都來了。”

“什麽鬼，這不可能，我完全不記得你，這...這怎麽回事？？”錦一回想了一下，“可确實大家都跟你很熟的樣子，就連老師也認識你。”

“我私下問了幾位同學，他們都說我們是同學，以前關系還挺好，我都不太敢相信。”

“真是太奇怪了，啊，最近這段時間發生太多怪事了，一時無法消化啊。”錦一知道自己缺失了部分記憶，但是沒想到其中居然有夏清蟾。可是為什麽夏清蟾也說不記得自己，難道他也失憶了？那兩年究竟發生了什麽？看來不能再逃避問題，找個時間問問卿有錢吧。想到這，錦一也就不再繼續瞎猜了，舉起胳膊伸了個懶腰：“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現在我們還是認識了，不是嗎？”

夏清蟾也笑了：“對啊，就當我們重新認識了。”随即伸出右手遞到錦一面前，“你好，我叫夏清蟾。”

錦一配合着伸手握住上下晃動：“你好，我叫錦一，很高興認識你。”

夏清蟾又問：“錦一..你..姓氏是什麽？那天聽其他同學喊你林錦一，這是什麽稱呼？”

錦一伸出一根食指沾了酒杯杯壁上的水珠在大理石吧臺上寫下了許久沒用的姓氏，向夏清蟾解釋道：“大名，林錦一。以前的同學會喊林林，後來因為一些事，我就不太用這個字，反正現在叫大名的機會也少，大家就只喊錦一了。”

夏清蟾抿了抿唇，倒是很有眼力見沒有細究為什麽，轉而一笑：“阿Jay這個稱呼是獨有的吧？”

想到這個，錦一也不禁笑了起來：“那時随口一說的，畢竟周傑倫頭號黑粉，你喜歡的話可以繼續喊。”

“阿May也是。”說完，倆人又看着對方樂了出來。

這時，一個不長眼的小哥打斷了笑點不明的傻冒二人組的聊天，他急吼吼地向夏清蟾道：“夏哥，你快去看看，Linna又跟客人吵起來了！！”

“領班呢？讓他去處理。”

“領班去了，對方不理，非要喊老板！”

“嗯，我知道了，馬上來。”他輕輕啧了一聲，轉頭跟錦一解釋道，“李傻...咳，李白天不在，所以...”

錦一聽懂了他的意思：“二老板，我懂，空降來的，當時可把Linna氣得不輕。”

他抿唇一笑，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吧，一起去，知道你喜歡Linna。”他還故意将“喜歡”二字咬得重重的。

錦一也不多廢話，跟在團團轉的不長眼小哥後面去往Linna所在位置。

後來錦一再提起包廂裏的事，忿忿地直喘粗氣，并表示再也不去勸架了，毀容都沒地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