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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皇帝。
羅蘭·菲爾伊·澤塔。
“羅蘭”這個名字,原本的象征意義為“高貴、勇武、無可挑剔的品德”。
但皇帝本人的氣質和這個名字……不能說背道而馳,只能說毫不相關。
從屬于他的王朝誕生之後,後人們提起羅蘭,恐怕只會想到帝都那場令人聞之膽寒的血腥洗禮。
在他加冕那天,羅蘭以觀禮為借口,把所有皇室宗親和貴族邀請至厄勒俄斯大禮堂。随後,他率領着部下将整個大教堂團團圍住,獨自一人提劍扣開禮堂的大門,在所有前來觀禮的賓客面前宣讀了幾個皇族元老的罪名,然後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直接處決了他們。
他是皇室血脈的正統繼承者,精神力深不可測。可教堂內聚集的人們也都是貴族,實力理應也不差——在他面前,卻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據說,那天禮堂內的哀嚎和詛咒聲持續了整整十分鐘。後來收拾殘局的軍官進入教堂時,發現腳下猩紅的地毯已經吸飽了那些貴族宗親們高貴的血液。
而加冕儀式還是順利完成了,在人們噤若寒蟬的畏懼之中。
皇帝不打招呼直接下手處決臣子,這種行為是“駭人聽聞”的,但卻沒有人敢提出異議。別說皇帝一看就是搜集了很久的情報,師出有名,何況死的那幾個本就是皇帝昔日的政敵……
在羅蘭還是個皇子的時候,他們都曾出手針對他。
他們都以為羅蘭是有所顧忌。
畢竟他是新君,羽翼不豐,如果得到來自這些皇族元老的承認,他的位置會更穩固。比起翻算以前的舊賬,他或許更想留着這些人,逼迫他們俯首稱臣。
于是,這些人就以為,他們能迎來一個屈辱但是和平的加冕儀式……
誰知羅蘭一搞就搞了個大的,像是砍瓜切菜那樣大肆屠戮自己的親戚。他不要自己的名聲了嗎?他不怕自己的王位被動搖嗎?簡直像個瘋子。又或許他早就發瘋了,但他硬生生忍到了加冕典禮這天,忍到那些人全都失去警惕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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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他的心性之殘忍。
可是,總有一些皇室宗親是未能到場參加典禮的。他們大多數是遠親,雖然姓澤塔,但沒什麽權力。羅蘭連他們也沒放過。就以“不敬新皇”為借口,把這些人統統奪爵,摘出了皇室的族譜。
那些無辜躺槍的前貴族們氣的差點嘔血:去了帝都就是死,不去就是奪爵?橫豎就是不給一條活路是吧?同時他們卻在心裏暗自慶幸,至少他們還保住了一條小命。
大臣們敏銳地發現:新上任的這位皇帝是在清理擁有繼承權的貴族。
被他這麽一頓整饬之後,皇室的家族樹上只有他高高位于頂端。除非徹底推翻這個帝國,否則未來的皇帝只能出自他的直系。
掌玺大臣自以為摸準了皇帝的心思,于是堂而皇之地向皇帝催生——他以為皇帝會配合他,畢竟現在的皇帝急缺繼承人。他隐晦地表示,自己家裏有個omega乖巧美麗、正值妙齡,可以獻給皇帝做皇妃。
當場被皇帝冷淡地拒絕。
掌玺大臣覺得皇帝是在客套,堅持要獻上家裏的omega。
皇帝選擇無視。
被無視的掌玺大臣惱羞成怒,覺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他好歹也出自老牌世家,他的女兒坐個皇妃的位置不是綽綽有餘?于是掌玺大臣給了自己的擁趸一個眼神,他的狗腿子立刻忠心地跳出來念完掌玺大臣剩下的話:
“擁有繼承人是皇帝的義務。恕我說句不敬的話,就是陛下将大半宗室全都殺光的緣故,現在澤塔家的血脈只能由您來傳遞下去。如果您做不到,那無疑會成為先祖們眼中的……”
“罪人”。
最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腦袋已經先飛出去了。
血噴了掌玺大臣一臉。
在掌玺大臣呆滞的目光中,皇帝走下臺階,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掌玺大臣頓時像是見了惡鬼般開始尖叫。
“真是失态的舉措。”皇帝輕描淡寫地評價道,“像你這樣的,怎麽承擔為皇帝掌玺的職責?”
掌玺大臣當場被免職,全家流放出了帝都。
掌玺大臣可不是什麽小官,是非常重要的大臣。他作為上議院的領導者之一,一直通過“掌玺”這種名頭限制皇帝的立法權,這是施加在皇帝身上的枷鎖之一。
但現在,他輕描淡寫地就将這條枷鎖作廢了。
皇帝清理自己看不順眼的人的方式過于簡單粗暴,令人咋舌。那天之後,羅蘭的暴君之名更是傳出帝都、聞名整個帝國。配合着他登基那天創下的“血腥洗禮”傳說,可止小兒夜啼。
白榆遠在G星,也聽說過暴君的鼎鼎大名。傳說中他經常說的一句臺詞是:“聽說你的脖子很硬?讓我砍一下。”
冷酷,殘暴,喜怒無常。
這就是緊緊貼在皇帝身上的标簽。
白榆以前懷疑過傳聞是不是假的。畢竟一個殘忍嗜殺到全無理智的暴君怎麽能穩坐皇位?恐怕殺人只是一種政治手段罷了,他也能利用恐懼震懾那些心懷鬼胎的人。
但康奈的表現實在不像假的。
“小姐,我不是伊爾洛家的人。我曾經是皇室的管家,利維娜公主殿下的舊仆。我對皇帝陛下的判斷絕不會僅局限于外界的那些傳聞。但從我個人的角度看,我也建議您遠離現在的陛下。”康奈的表情相當複雜,“‘澤塔’是公主殿下留給您的姓氏……它當然珍貴。但如果這個姓氏會引來陛下的猜忌甚至是敵意,那就得不償失了。”
簡單來說,別姓澤塔,免得腦袋搬家。
白榆深知“聽人勸吃飽飯”這個道理。況且她對手握大權又脾氣不好的舅舅沒有興趣。也別提血緣關系有多近,沒看見他專殺親戚的嗎?
姓伊爾洛也挺好的。公爵後裔,下半輩子基本可以躺着過了。中千萬大獎都沒有這個刺激。白榆很快定制完接下來的行動方針,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麽,擡頭問康奈:“那個……康奈先生?”
“我的全名是阿爾弗雷德·康奈。您稱呼我阿爾弗就好。從前公主殿下也是這麽叫我的。”對方說完,用一種殷切的目光看着她。
白榆:“那就,阿爾弗?”
“是,小姐。”阿爾弗有些激動,看她的眼神像在懷念着什麽。
“我有個問題。”白榆思索了一下,“照你們說的,我的母親是皇室的公主殿下,父親是公爵之子,那我怎麽會被丢到G星來?”
阿爾弗嘆息一聲,黯然道:“是因為一場意外。”
“您的存在是個秘密。公主殿下對您呵護備至,在您五歲前,除了專門照顧您的人,其他人都沒有靠近您的機會。我一直跟在公主殿下身邊處理事務,也只在繁忙中遠遠看過您幾眼……”
“那年,亞欣先生和公主殿下相約一起度過新年假期,殿下第一次把您帶出門。誰知中途出了事故,傳輸軌道故障,公主乘坐的太空船出帝都不久就意外墜毀。我們盡了最大的力氣搜索,卻只找到公主的屍骨……”
“我們無法确定您是否活着。本來直接頒發全國搜尋令是最好的選擇,但您的名字并沒有登記在皇室基因庫裏,加上那時帝都內局勢混亂,曝光您的存在不知道會給您帶來更多生機還是危險,我們無奈只能私下調查……”之後當然是沒找到人。
“那我父親呢?”白榆問。
“亞欣先生得知消息後馬上病倒了。不久就追随殿下而去。”阿爾弗說,“伊爾洛家族的人也嘗試過找回您。但公主殿下一直和公爵家族保持距離,他們也沒有更多的信息,自然沒能成功。”
白榆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亞欣從病倒到死去這個過程是不是太快了?
阿爾弗是察言觀色的一把好手,他秒懂白榆的欲言又止,溫聲解釋道:“這是正常的。公主殿下和亞欣先生是少見的匹配率超過百分之九十的ao伴侶,說他們是靈魂摯交也不為過。亞欣先生只是無法承受心愛的omega死去的事實。其實很多失去omega的alpha也會這樣,被抽去靈魂後,就變成了一具麻木的行屍走肉……”
所以,匹配度過高的伴侶,一方嘎了之後另一方也會自動殉情?這是什麽刻在基因裏的死亡機制?
ao戀真可怕,幸好她是個beta。
不過白榆也只會在心裏嘀咕幾句。因為在其他人的觀念中,這種死法是理所應當的,恐怕還相當浪漫。
“還好您是beta。”阿爾弗突然也冒出這麽一句感慨。
白榆有些意外,難道還有人和她觀念一樣?
當然不是。對方只是提出另一個角度的觀點:“如果您是omega,身上的皇室血統必然引來多方觊觎;如果您是有繼承權的alpha,陛下那邊恐怕也……”提起皇帝陛下,阿爾弗嘆息一聲,瞬間就顯得更加蒼老了,千言萬語彙成一句,“幸好您是beta。”
ao結合生下beta的概率相對較低。公主和亞欣都是傳統概念中的貴族精英,生下beta的概率就更低了。
可白榆偏偏就踩着這個概率出生。
原本可以說是“倒黴”的一點,放在白榆身上,卻成了純粹的幸運。
——所以,其實她運氣還算不錯,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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