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春風一度

第3章 春風一度

不知坐了多久,一股陌生的熱意自身上湧現,紀衣容僵着臉抿唇默默忍受,以為是屋裏熱,她拉松了衣服領口,又喝了幾杯桌上的涼茶水。

帶有涼意的茶水下肚,卻沒緩解掉她身上的燥意,反讓她覺得越來越熱。

此刻的她,就像是缺水的魚兒,而水卻對她不起作用,心底的燥意越來越甚,紀衣容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她微微張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紀衣容面容緋紅,不經意間,腦海中閃過宿玉躺在床上時,無意間顯露出來的腰肢,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她腦海中越來越明晰。

她搖搖頭,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紀衣容用力咬牙繼續忍受着這不知名的燥熱。

漸漸的,紀衣容意識逐漸模糊起來,身體迫切的想緩解燥熱,迷迷糊糊間,紀衣容遵從內心的想法起了身,她輕喘着步履蹒跚的向着床邊走去。

直覺告訴她,那裏有能緩解她燥熱的水源。

半夢半醒間,宿玉感覺到有人在靠近自己,他瞬間睜開眼眸,明白是先前那人身上的藥效發作了。

紀衣容竭力找回自己的半絲意識,她難耐的俯身,眼前已模糊的看不清東西,只有一片紅,她低喃着求助,“我好熱,你幫幫我,好不好?”

宿玉清冷的眼眸上下打量着眼前人,眼前這人的身上已泛起不正常的薄紅,催情酒本就是給樓中客人助興的酒,藥效向來猛烈且快,這人竟生生忍受了這麽久,多少讓他有幾分刮目相看。

久久沒聽到回答,紀衣容頗有些委屈,為什麽不回答她?

“你幫幫我,好不好?”紀衣容又委屈的重申一遍。

這次,她很快得到了回答。

“好。”

宿玉半坐起身,借着燭火他看清了眼前人,眼前女子五官精致小巧,三庭五眼恰如其分,眉如遠山含黛,正難受的皺着,眼含烏黑寶石,望着你時仿佛會被吸入其中,此刻正可憐巴巴的看着他,豔如桃花般唇正難受的微抿。

這人生的芝蘭玉樹,身上氣質又溫潤,想來是個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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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玉如玉般的臉龐微怔,眼神飄渺,似是陷入了回憶中。

遲遲沒等到水源的紀衣容不依了,她雙眼迷離的看着他,面容上帶着幾分被他忽略的不悅,聲音喑啞,“幫我。”

宿玉回神,他眨了眨了清冷的眼眸,半阖眼,将突然被勾起的舊事忘卻。

他冰涼纖長的指尖輕撫過紀衣容眉眼,指尖的點點冰涼暫緩了紀衣容內心的焦躁,但這遠遠不夠,烏黑的眼眸眼巴巴的看着宿玉,乞求得到更多。

燭火已快要燃盡,廂房內也變得昏暗起來,床上半坐立的絕色紅衣男子,床前俯身站立的溫潤佳人,在燭火的明明滅滅間,構成了一幅絕美畫卷。

宿玉纖長的手指,已越過紀衣容姣好的面容,來到她白皙秀颀的頸間,纖指輕輕劃過,紀衣容無意識的發出舒服的慰嘆。

大抵是被她的反應所取悅,只見那輕薄紅潤的唇微勾,愉悅的輕笑流淌,昏暗的廂房仿佛被增色,變得明亮起來。

美人含笑,莫大的引力吸引着意識不清的紀衣容,她烏黑的眼眸暗含欲望,直勾勾的盯着宿玉紅潤的唇。

宿玉手臂勾在她頸間,只見他往下一帶,紀衣容姣好的面容出現在他眼前,四目相對間,兩人呼吸交融,極近的距離讓他們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熱意。

紀衣容眼神迷蒙,姣好的面容上是一片緋紅,白淨的額頭上已有一層薄汗,她無意識的看着宿玉,豔紅的唇翕動,宿玉傾身微微靠近,紀衣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臉上。

宿玉沒有絲毫猶豫,在她溫熱的呼吸中,他略帶冰涼的唇觸及到了那抹豔紅。

燃了半夜的燭火,再支撐不住,突兀的熄滅,黑暗中,兩人唇舌交融,無言的氛圍在升溫。

良久,宿玉氣息不穩的別過頭,微弱的喘息聲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紀衣容糊成一團的腦海,難得的有了片刻清明。

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話,“衣容日後可別忘了感謝我們”,事情變得清晰起來,紀衣容咬緊牙關,敢對她下藥,日後她一定好好“感謝”她們。

“我……”在她正欲說點什麽時,熟悉的熱潮又席卷而來,将她淹沒,宿玉冰涼的手指探入她衣間,清明的眼眸在黑暗中看着她,問道,“怎麽了?”

自己陷入情欲無法自拔,而對面人卻眼神清明,不被半絲情欲所染,若是紀衣容清醒着,一定會對自己這幅樣子感到唾棄,但現在她意識全無。

紀衣容忘了自己要說什麽,她緩慢的搖搖頭,“沒。”

“嗯。”

宿玉心不在焉的輕應一聲,随後将她推倒在床上,床幔散落,衣服掉落的聲音窸窸窣窣,沒過多久,黑暗的廂房中便響起了陣陣低吟。

——

翌日,點點光亮透過窗棂照入屋中,紀衣容眼眸緊閉正安睡在床上,随着照入屋內的光亮越來越多,亮光也落到了紀衣容卷翹的眼睫上,只見她眼睫輕顫,眼皮被緩緩掀起,烏黑且深邃的眼眸露了出來。

入眼陌生的環境,讓她愣了幾秒,慢慢的記憶回籠,不時想起的夜色中的畫面,讓人耳紅心跳,也讓她紅了臉。

紀衣容扭頭朝身側看去,空蕩蕩的,她伸手去摸,已經涼了的溫度,昭示着人已經離開很久了,說不上來的失落感侵襲在她心間。

紀衣容半阖着眼眸,起身穿衣,淩亂散落的衣服又一次讓她憶起了昨夜的熱烈,不出意料的,她又一次紅了臉。

沒過多久,她便已穿戴整齊,按理來說,她該走了,但本應離去的人,卻還在廂房中踱步。

只見她臉色糾結,忐忑不安的來回行走,像是被什麽事困擾住了。

終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臉上糾結的神色變得堅定起來,紀衣容一臉期待的看着門口,期待着下一秒門就被打開,期待着見到那張攪亂她心神的臉。

她等了許久,久到腹中都有了餓意,那抹紅色的身影卻還未出現,她略有些失落的低下頭,嫣紅的唇緊抿成一條線,他應該是不會來了。

帶着失落和遺憾,紀衣容推開了門,她要去尋他,她還是想去問問他,可願贖身,她願意幫他贖身。

門一打開,一白衣男子正站在走廊裏,正是昨晚彈琴的聞瑾公子,紀衣容烏黑的眼眸一亮,他應該知道宿玉在哪裏吧。

紀衣容朝他微點頭,“聞瑾公子。”

一身白衣的聞瑾也面上含笑,朝她行了個揖禮,“小姐安好。”

紀衣容急切的看着他,迫不及待的問道,“聞瑾公子可知宿玉在哪裏?”

聞瑾聽言,面上的笑意淡了幾分,衣服下的手緊握,“昨夜在這裏的人是小姐?”

聞瑾眼中閃過一抹陰沉,他一直被人拿來和宿玉比較,且衆人對宿玉的贊譽更多一些,這讓一直要強自诩清高的聞瑾怎麽能接受,兩人的梁子也由此結下。

他本聽聞,此次來的女子是個又老又醜的,所以才在樓裏爹爹找上他時果斷拒絕,卻沒想到紀衣容容貌出衆,氣質斐然,是在這樓中難得一遇的人兒。

聞瑾已快要怄死,他本是來看宿玉的笑話的,沒想到卻給自己找了通不痛快,如此出衆的人怎麽就便宜宿玉了。

“正是在下。”紀衣容耳尖發紅,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

縱然心中再如何生氣,聞瑾面上都未表露出半分,心中有了主意,他輕笑着微微勾起唇,展露出自己最美的姿态,“可能是出去了吧。”

“這樣啊。”紀衣容雖有些失望,但還是沒有放棄,“那我下次再來找他吧。”

一抹不悅自聞瑾臉上快速閃過,他笑着提議,“你下次可以先來找我,我帶你去找他。”說着他指了指樓上,“我就住在上面。”

“如此,那便先謝過了。”既然今天注定見不到人,紀衣容沒打算多待,便告辭離開。

她一走,聞瑾的臉徹底黑下來,總有一日,他會超過宿玉的,他才是這樓中獨一無二的魁首。

而就在隔壁的廂房中,睡眼惺忪的宿玉随意的打着哈欠,他出來的早,便找到了這間無人的房間,打算再睡一會,沒想到,還沒睡多久,就聽到了自己名字。

見外面終于安靜,宿玉又閉上了眼睛,全然沒有要出去看看的心思。

他與那人不過是恩客關系,沒什麽好見的,至于聞瑾,宿玉知道他對自己懷有敵意,也沒在意過,

宿玉清冷的眼中無波無瀾,既已流落風塵,再好聽的明聲也不過是虛無。

人各有志,他只願盡快結束這種糜爛痛苦的生活,然後尋一個安靜的地方,度過餘生。

可惜,宿玉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這樣看不到盡頭日子,何時能到頭。

風塵中人向來被人看不起,誰會願意為他贖身,若是依靠他自己,在自己的價值被榨幹以前,樓中又豈會放他離開。

他曾親眼見過,樓中一男子辛辛苦苦為自己攢夠了贖金,好不容易離開了春風樓,隔天就暴斃在了樓外,他知道,那是樓中給衆人的警告。

而能順利離開春風樓的,無一不是年老古稀之輩,出去了又能活幾天。

宿玉眼中盡是諷刺之色,樓中爹爹常說,攢夠贖金就能離開了,可到來他們還是沒辦法為自己贖身,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一個個來往的恩客身上。

可那何其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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