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來客
第10章 來客
直至落日西沉時,在見冬的一聲聲急促的催促聲裏,紀衣容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
“阿玉,那我今日便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紀衣容眼巴巴的看着宿玉,極為不舍。
明明兩人什麽也沒做,交流也少得可伶,可只需與他在這庭院中靜坐,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她竟也覺得滿足,紀衣容微微出神。
是為何?
宿玉唇角依舊挂着淺淡的笑,他款款起身,語調溫柔,“那我送送你。”
紀衣容回神,将剛才的疑略抛之腦後,眼底的欣喜藏都藏不住,她笑彎了眼,“好。”
紀衣容走在前,宿玉跟在她身側,兩人中間隔着一小段距離,兩人偶爾對視一眼,像極了畫卷中的神仙眷侶。
見冬就跟在兩人身後,兩人間的互動,她看的一清二楚,見冬愁眉苦臉,止不住的唉聲嘆氣,小姐這樣子活像是被男狐貍精迷了心神。
小小的一段距離,兩人很快就走到了頭,紀衣容仍有些意猶未盡,倘若就這樣一直走下去也不錯。
紀衣容停下,偏頭,看向身側之人,宿玉似是疑惑着她怎麽停了,清冷的眼眸帶着溫柔的笑意,正盈盈望着她,紀衣容臉上有些發紅,“送,送到這裏就好,你快回去吧。”
宿玉點點頭,沒在推辭,“好。”
宿玉眉眼溫柔的目送着她走遠,如此依依纏綿,恍惚讓人以為那必是他深愛之人。
然,不等紀衣容的身影消失,宿玉臉上溫柔的神情陡然一變,他冷漠的看着遠處的那道身影,好似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冷漠的轉身關門,動作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全然沒有在紀衣容面前的溫柔模樣。
而紀衣容則是心情愉悅的哼着小曲,那眉飛色舞的模樣,任誰看了都知道,她歡喜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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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如此高興,見冬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小姐,那青樓男子慣會逢場作戲,你可別被騙了。”
如此掃興的話語,讓紀衣容的好心情淡落下來,她斜眼掃了見冬一眼,不高興的為宿玉反駁着,“阿玉才不是那種人,你莫要如此揣度他。”
“那小姐覺得宿公子是什麽樣的人?”見冬就是莫名覺得那宿玉肯定沒安好心。
紀衣容手指摩挲着下巴,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來,初見的宿玉,一襲紅紗,驚為天人,再見的宿玉,一身素淨,清冷出塵,三見的宿玉卻是狼狽也高傲的,如此多面,每一面她都喜歡。
“他哪裏都好。”
“唉~”見冬聽聞憂愁極了,莫非小姐當真中了迷魂湯不成,否則小姐怎如此向着他。
而此時的宿玉,正靜坐在屋中,桌上還放着被他劃爛的衣服,他擰着眉,似是在思考什麽難題。
——
紀衣容剛一回到府門口,便與出門回來的紀如塵打了個照門。
她心虛的與哥哥打着招呼,“哥,你回來了。”
“嗯。”紀如塵虛點着頭。
還不等紀如塵開口,“那哥我先回院了。”
說完也不等紀如塵回應,就匆匆走開。
看着妹妹匆匆遠去的身影,紀如塵皺起眉頭,心生怪異,妹妹與他要好,向來最是黏他,怎今日反而匆匆走了。
難道妹妹還在生他那日自作主張的氣,紀如塵想了一番,也沒找到其它緣由,想來便是如此,那改日便再向妹妹賠禮道歉一次吧,他如是想着。
——
在紀衣容走後沒多久,宿玉又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宿玉冷眼望着站在庭院裏的白衣男子,聲音聽不出喜怒,“你來這裏做什麽?”
聞瑾站在院中打量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眼中的嫌棄顯露的明明白白,“也不過如此!”
他頓了頓,陰陽怪氣道,“我還以為你被人贖身,是去過好日子呢。”
聞瑾掩飾的極好,可宿玉還是嗅到了他藏在嫌棄下的那絲嫉妒,不過也是,青樓中人誰不想贖身,誰不想逃離。
難得有了如此機會。
宿玉本不欲與他争,但若是他要來找茬
,自己可不會慣着他。
宿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庭院雖小,但勝在自由。”
果不其然,聞瑾臉上有過一瞬難堪。
他怒目圓睜瞪着宿玉,他這是在炫耀嗎?他是自由身,而自己還是個青樓男子。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很快,聞瑾又整理好了表情,他可憐兮兮的看着宿玉,眼中似有淚在流轉,“哥哥,我們同出一地,你一定會幫我的,對吧?”
宿玉當然知道他打的什麽心思,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幫青樓男子贖身,他自然也不想放過。
但,他與他并沒有什麽情義在,更何況,他并不覺得自己能左右紀衣容的想法。
紀衣容冷眼看着他,直言道,“我沒有能力幫你。”
衣袖下,聞瑾的手握緊成拳,他忿忿不平的想着,定然是宿玉害怕自己來了後,分了他的寵愛,才不願幫自己,但眼下還需借助他,不宜撕破臉。
聞瑾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那我明日在來看望哥哥。”
眼下,那女子不在,那他便明日來,到時候宿玉也攔不住,聞瑾對自己很有自信,那人都願意幫宿玉贖身,在與自己相處過後,她必然也會願意給自己贖身。
他自信,自己不比宿玉差。
宿玉始終冷眼旁觀,心中生不起半分波瀾,聞瑾有沒有這個能力,紀衣容又願意為誰贖身都與他無關。
——
次日,紀衣容如約而至,只是她身後除了見冬還跟了一人。
那人身着小厮服,一路安分守己不多言,是個懂事的。
對于裝溫柔一事,宿玉已得心應手,一見紀衣容,他自然溫和一笑,如沐春風,語調綿長,“衣容,你來了。”
“阿玉。”紀衣容應一聲,又指着多出來的那人,“我怕你一人多有不便,便給你安排了一個人。”
那人也是個機靈的,立馬跪到宿玉前,“奴竹青願為主子鞍前馬後。”
是怕他不便還是監視他?
宿玉依然在笑,且笑的越發燦爛,“多謝衣容。”
只是眼底的冰冷漸深。
“阿玉,不必如此客氣。”紀衣容全然不知,自己的一片好意已被眼前人誤解。
今日依然同昨日那般,兩人除了剛開始的交流,便再無言。
庭院中兩人都在各自看書,二人容貌出衆,自成一幅畫,小小的庭院裏,溫情在流轉,雖無言但也溫馨。
只是這書還沒看多久,聞瑾便如他所說那般來了,宿玉臉上不動聲色,來的如此及時,看來這聞瑾是真的吃定紀衣容了。
聞瑾一進門便露出欣喜的模樣朝宿玉奔來,“哥哥,我終于找到你了。”
說着話還擡手抹眼淚。
聞瑾角度找的極好,紀衣容正好能看到他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他甚是自信,他這副樣子曾迷到了不知多少女子,這人也一定會為他傾倒。
宿玉冷漠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兩人昨天不是才見過嗎。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聞瑾,既不拆他的臺,也不去搭理他。
聞瑾還等着他搭話,好進行下一步計劃呢,結果他就這麽看着他,他眼中笑意如此礙眼,讓聞瑾感覺自己在唱獨角戲一般。
聞瑾都擦了好半天眼淚了,實在流不出來了,他主動停下來,一副感激的模樣看向紀衣容,“多謝紀小姐幫哥哥贖身。”
“我可沒有弟弟。”宿玉淺笑着說了一句。
他本不想管聞瑾想要如何引誘紀衣容,但這人動不動就叫他哥哥,還真是讓人忍不住讨厭。
聞瑾僵了一瞬,又很快恢複正常,他可憐巴巴的看着宿玉,話卻是說給站在旁邊的紀衣容聽的,“哥哥,你不能離開春風樓就忘了我,這麽多年,我們一直風雨同舟共患難,你忘了嗎?”
不得不說,宿玉都有幾分佩服起聞瑾來了,畢竟如此不要臉的話,換他來說,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兩人的關系雖未放到明面上,但樓中人都知,兩人不合,更準确的說是聞瑾單方面看不慣他,如今為了一個女子,他叫起哥哥來倒是越發的得心應手了。
宿玉笑意未達眼底,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聞瑾到底是有些難堪的,被曾經看不慣的人如此看着,他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但為能從春風樓脫身,聞瑾咬着牙忍了。
春風樓中的男子贖身本就十分困難,更何況是風頭正盛的花魁,可那日為宿玉贖身時,他偷偷看到,樓中爹爹不僅沒有為難,反而卑躬屈膝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這人來頭一定不一般。
想到此,聞瑾越發後悔當日的決定來,若那日他沒有推辭,現在被贖身的人會不會就是他。
聞瑾慘白着臉,求救的目光可憐兮兮的看向紀衣容,“紀小姐……”
俨然一副希望紀衣容為他主持公道的可憐模樣。
“這,”紀衣容看了看淡笑着的宿玉,又看看可憐兮兮的聞瑾,她默默往宿玉身邊走了一步。
兩人中,她與宿玉更熟絡些,況且宿玉也算是她的人了,該向着誰,她還是拎的清的。
聞瑾眼中有幾分錯愕,以前他也從宿玉手中搶過人,但這還是第一次失敗。
宿玉也有幾分驚愕,他探究的目光打量着紀衣容,在面臨選擇時,他從來都是被放棄的那個,所以慢慢的他也習慣了。
大約是被他打量的太久,紀衣容有些不自在,她看向他,“怎麽了?”
宿玉眼中的笑意真切了兩分,他搖了搖頭,“沒什麽。”
二人若無旁人在他眼前情深意切的畫面,聞瑾手不自覺的握緊了幾分,看着紀衣容眼中的專注,他的征服欲被激起。
聞瑾眼底暗了暗,他一定要把這個女子搶過來,他要證明自己比宿玉好一百倍。
“我突然有些不太舒服,下次我再來感謝紀小姐的恩情。”臨走,聞瑾也不忘說些似是而非的話,他蒼白着臉色向紀衣容一笑。
見他走遠,紀衣容更湊近了宿玉幾分,她疑惑,“恩情?什麽恩情?我又沒幫過他。”說着眼珠子咕嚕嚕的落到了宿玉身上,心裏嘀咕着,要報恩也該是你報才對。
宿玉難得的有了幾分興趣,他清冷的眼眸懶散的掃過紀衣容,提醒道,“也許他看上了你呢。”
紀衣容一怔,發現此時的宿玉似乎與平時不同,她以為看錯了,再次看去時,宿玉又是一副溫潤公子模樣。
紀衣容回神,将剛才的眼花忘卻,不滿的反駁道,“那你還讓他進來。”
宿玉但笑不語。
庭院又恢複平靜,偶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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