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針對
第32章 針對
天已黑, 夜空黑蒙蒙的,家家戶戶門前的燈籠正幽幽散發着明黃的光,在這黑暗的夜裏, 為晚歸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紀衣容披上披風,走出茶樓,外面寒風呼呼,鵝毛般的白雪紛紛而落。
她立在屋檐下, 眉宇間有疲憊也有滿足, 白璧無瑕般好看的面容上帶着平靜, 寬大的披風将她裹的嚴實,披風漏出一條縫,細長的手間提着一小盞燈籠。
她撐開傘, 踏進雪幕裏,一步一步, 腳印留在了雪地裏, 沒一會, 便又被落雪覆蓋住。
紛紛落雪飄落在她傘上,寂靜黑夜裏, 她一手持傘,一手提着燈籠, 踽踽獨行。
似是想到了什麽, 眉宇間的倦意一掃而空, 好看的眉眼裏換上笑意。
今晚回的遲了些,阿玉一定等急了吧!
看着簌簌落雪, 紀衣容一時又有些感慨,再過一個月, 便是年節了,這是她與阿玉一同度過的第一個年節,于她而言,總歸是特殊的。
她心裏已經盤算起,要如何度過今年的年節了。
在她全身心的思索間,竟忘了時間,不知不覺間庭院已出現在她眼前。
紀衣容陡然回神,熟悉的庭院門口,正幽幽亮着一盞燈,拿着燈的那人兒,正是她想了一路的宿玉。
眼中蕩開的笑意越盛,紀衣容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快了幾分。
宿玉長身玉立,不知等了多久,他拿着燈的手,已有些僵硬,看見紀衣容回來了,眼中笑意如月光傾灑開來,“衣容,你回來了。”
紀衣容收了傘,接過他手中的燈,見冬頗有機靈勁的上前拿過進屋,只留她二人在院中。
紀衣容将人攬進懷裏,感受着他身上的冰冷,眼裏很是不贊同,“日後在屋裏等我即可,外面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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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備的話語裏帶着濃濃的關心。
“我想早些見到你。”
依靠在她溫暖的懷裏,格外的心安,鼻尖是她的氣息,宿玉眼中閃過滿足,若不是怕她不同意,他還想去接她呢。
知道拗不過他,紀衣容退了一步,“那日後晚些再出來。”
你在這裏凍着,我會心疼的。”
宿玉眨了眨眼,眼中劃過一抹狡黠,好看的面容是乖順,“好。”
只要他不說,她就不會知道他等了多久。
紀衣容仿佛早就猜到他的想法,只見她輕飄飄的又道,“我會問竹青的。”
宿玉心中一梗,竹青本就不喜歡他來門口受凍,如此一來,竹青只會站在她那邊,如實禀告自己的所作所為,他只能徹底歇了打算陽奉陰違的心思。
溫情結束,二人相攜進入屋內,紀衣容照例拿出書來溫習,她已經很久沒去見夫子了,沒有夫子的指導,她只能自己私下更努力些。
明黃燭光下,紀衣容在溫書,宿玉則是在為她縫制衣服,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他的針腳已經越來越好看了,下次再給她做衣服,一定能縫制出好看的。
一時間,屋內安靜無言,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像是相識多年的妻夫。
終于,最後一針針腳落下,這件宿玉夜以繼日縫制的衣服終于完成。
宿玉伸手撫摸着衣服,眼神落在認真看書的紀衣容身上,燭火拉長了她的身影,燭火前的人兒格外的認真。
回憶着她這幾日的努力,宿玉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幸運過。
她真的有在認真規劃她和他的未來,再一次驗證了他的狹隘心思是錯的。
宿玉正看着她出神,紀衣容突然間擡起頭,沖着他溫柔一笑,“可是困了?”
“困了就睡,不用等我。”
“好。”宿玉後知後覺的應了聲。
他将衣服放到顯眼位置,确保她明早能看到,這才上床。
躺在床上的宿玉卻也睡不着,他默默的看着燭光下的人,安靜的陪着她。
——
一早,紀衣容如前幾日一般起床,穿衣時一眼看到旁邊疊放整齊的衣服。
她擡手拿過,心中一股熱流湧過,這是阿玉親手為她做的。
沒有任何猶豫,她立即換上了他為她做的衣服,紀衣容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喜愛之情溢于言表。
她俯身,如往常一般,在他額頭輕輕落下一吻,“謝謝阿玉,我很喜歡。”
燭光熄滅,屋門落響,昭示着紀衣容的離開,黑暗中,躺在床上人的睜開眼睛,複又閉上,唇角微勾,挂着滿足的笑意。
——
茶樓裏,紀衣容看着眼前不知是第幾波找事的人,心中有了猜測,這是自己哥哥紀如塵的手筆。
“你們這茶裏有東西。”一人怒氣沖沖的對着紀衣容道。
紀衣容眼神掃過桌上的茶盞,上桌前她看過,幹幹淨淨的茶杯裏此時有黑糊糊一團。
類似的事今日已經發生了好幾起,前幾次她低聲下氣的向對方道歉,且陪了茶錢,随着耐心的告罄,這次,她不打算如此。
紀衣容抿唇冷着臉,她正打算與對方對峙,“我上茶的時候沒有。”
那人一拍桌子,氣憤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放的?”
紀衣容正欲說“是”,掌櫃不知從哪裏出來,笑眯眯的道歉,“實在是對不起,你看給你免了今日的茶錢如何?”
那人眼神掃過冷着臉的紀衣容,不情不願應道,“行吧。”
反正給錢的那人,只讓自己找事,也沒說要做到什麽地步。
掌櫃轉身看向紀衣容時,臉上表情一變,“你跟我來。”
掌櫃拿着算盤撥了幾下,拿起幾串錢扔到紀衣容面錢,“這幾日的工錢,你看一下,若是沒有問題,你便走吧。”
紀衣容臉色一變,失落極了,“是。”
掌櫃搖搖頭嘆息一聲,這人勤快又能幹,她也喜歡的緊,可惜……
想着,她忍不住出言,“你也別怪我絕情,實在是你得罪了人,我這小小的茶樓,經不起折騰。”
紀衣容點點頭,将桌上的幾串錢收到懷裏,“我知道的,這段時間謝謝掌櫃了。”
見她如此,掌櫃出言提醒道,“與人好生說道說道,除了生死大事,沒有什麽事過不去的。”
“多謝掌櫃提點。”
只是她這事,怎麽會輕易過去,紀衣容眼底生出憤怒,哥哥以為如此,她便會妥協了嗎?
不,不可能!
此處不行,她換一處便是,她會讓哥哥看到她的決心的。
她告辭離開。
紀衣容走出茶樓,還沒走出多遠,便被一小厮打扮的人攔住。
這是紀府的人,紀衣容眼神微凜,她順着小厮的目光看去。
一輛華麗的馬車正停在街邊,馬車上明晃晃的标識,正是紀府的。
她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紀衣容深吸一口氣,走過去。
站在馬車旁的小厮,為她掀起簾子,紀如塵的熟悉的面容赫然在其中,他正慢條斯理的喝着茶,動作閑适,見她看來,難得的将視線分給她幾分。
紀如塵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目光無情卻又含有悲憫。
紀衣容有一瞬恍惚,哥哥似乎讓她感到陌生了。
她正出神,卻聽到他道。
“可知道錯了?”
紀衣容緩過神來,烏黑的眸子細細打量着他,和以前一模一樣的容貌,可為什麽會讓她覺得不認識他了,也或許是因為,哥哥從沒在她面前展現過如此高高在上的一面。
才讓她覺得如此陌生。
紀如塵繼續道,“若是知錯了,便同我回府,向父親認錯。”
紀衣容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突兀的問道,“那宿玉呢?”
紀如塵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咬着牙,恨恨道,“至于那外室,我自會替你處理了。”
“如此處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嗎?”紀衣容自顧自的搖搖頭,“哥哥向來心善,不會如此。”
聽她如此說,紀如塵面色緩和了幾分,妹妹還是敬他的,卻不想紀衣容的下一句話,就讓他黑了臉。
“哥哥只會将人重新扔回青樓,亦或是将人發賣,對嗎?”
紀衣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自然看到,他惱怒成羞時,眼中閃過的神色。
紀衣容說不上此時自己心裏,是失望多一點,還是心死多一點,在他印象中的哥哥向來善良,卻也會有如此想法手段。
她後退了半步,擡頭,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回答他的第一句問話,“我沒錯,也無悔。”
話畢,利落的轉身離開。
紀如塵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似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執着。
在他看來,紀衣容始終是一時之氣,吃到苦頭了,自會回府認錯。
只是如今,看着她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他向來堅定的內心,有了片刻動搖,妹妹已經吃到苦頭了,為何還不回來認錯。
她曾經要斷絕關系時說的話,他仍歷歷在目,如今他不得不重新應對。
紀如塵不肯相信的瘋狂搖頭,他不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妹妹能為了一個外室做到此種地步。
紀衣容走得幹脆,心中沒有一絲猶豫,哥哥如何想的已與她無關了。
當務之急,該找到新的活做才是。
她眼中充滿了希冀,她和阿玉會越來越好的,縱使哥哥再次針對,她也不會就此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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