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憑什麽你做錯的事,要她為你付出代價?

憑什麽你做錯的事,要她為你付出代價?

48,周四。

夏暖敲開了隔壁的房門,被林姨告知方苡藍不想見自己。

“小藍說,你以後不用過來了,她讓你好好準備高考。”

林阿姨給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夏暖像往常一樣熟練的帶上溫和的面具,笑着點頭答應,她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就離開了。

不想回家,走出單元樓看了眼外頭晴朗的天空,心中才稍稍舒服了一些。

走出小區時看見一個熟悉的人,是那個在學校為她說話的女生。

“……我來看方苡藍。”女孩手裏提着東西,低着頭有些害怕的樣子。

那天她站出來讓那個男生道歉,夏暖以為她是方苡藍的朋友,并沒有多想,但她去過方苡藍的班級,面前的女孩并不是她同學。

“你是她朋友嗎?我以前沒見過你。”

女孩聽到似乎更緊張了,她在害怕夏暖。

“……我很感謝她……也很……抱歉……”

夏暖腦海中有根弦繃緊了。

怪不得,怪不得明明那麽害怕,卻還是站出來為方以藍說話。

小藍就是為了救眼前這個人,承受了本不該是她承受的傷痛。

見她沉默着不說話,女孩更加害怕了,帶着哭腔有些語無倫次的開口:“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當時太害怕了……我沒想到那麽短的時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後來去報警了,我真的不想變成這樣的,我沒想到他真的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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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暖敏銳的察覺到話裏的問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後來才去報警?!你認識那個人?你沒有第一時間去報警是不是!!”

女孩被夏暖突然的動作吓得發抖,眼淚争先恐後的冒出:“……我不知道,我以為不會這樣的……我真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他平常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他會……我後來報警了!我真的報警了!”

腦中繃着的弦忽地斷開,夏暖抱着頭痛苦的蹲下來。

那個小人又冒出來了,它在夏暖的腦海裏嘶聲尖叫,痛的夏暖恨不能撞牆來緩解這種痛苦。

她突然擡眼看向面前的女孩,上前奪下她手裏的東西砸在地上,“你有什麽資格來看她?”

夏暖目眦盡裂,盯着被她吓到不敢動彈的女生,恨恨出聲:“憑什麽你做錯的事,要小藍為你付出代價?!她救了你,你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報警!!”

“你自己犯的錯,憑什麽要她為你承擔一輩子的後果?憑什麽!!”

夏暖低聲吼出最後一句,嗓音已經沙啞。

她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人,彎腰湊到她面前:“為什麽被侵犯的人不是你呢?明明應該是你啊……”

夏暖知曉自己說的話有多麽惡毒,知道這種話說出來有多傷人。可是這一刻,她心裏是強烈的不甘。

憑什麽呢?憑什麽像方苡藍這樣的人,認真遵守着那些所謂的道德規則,用條條框框約束着自己,而那些傷害她的人卻無所顧忌?

那天經過操場,那個男生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肯定是自己認識這些不幹不淨的人,所以才會被那樣。誰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想爽一爽,事後後悔了倒打一耙呢。”

有人是真的無辜,也有人是真的避開法律在犯罪。

人間遍布惡魔,他們伸出罪惡的爪牙,想把天使也拉入他們的陣營,讓天使堕為和他們一樣卑劣的魔鬼。

于是他們僞裝成人群,把鋒利的爪子插進了後背朝向他們的天使。

以保護的姿态站在前面,卻被想要保護的人洞穿了翅膀。

真是讓人惡心。

夏暖轉身拼了命的向前跑,她不知道方苡藍知不知道那個女孩沒有及時報警,不知道方以藍是否知曉那個女孩并不無辜,是她自己先招惹了別人。

她想起那天方苡藍說自己為什麽沒有在那時候死掉,想起她雙眼無神的說好髒。

如果知道,是不是在懊悔?

是不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是不是在唾棄這個世界的肮髒?

如果不知道……如果不知道,那她……是在唾棄自己……?

胃裏猛地翻騰起來,夏暖彎腰在路邊猛吐。嘴巴和鼻腔裏都在往外冒酸水,刺激的她生理性流出眼淚。

太難受……太痛苦了。

她身旁似乎有人在說話,只是夏暖耳中嗡鳴,什麽都聽不清楚。

沒一會兒,面前遞過來紙巾,夏暖伸手接過,擡頭發現是徐高陽。

夏暖把臉上的污濁擦幹淨,面前又遞過來一瓶水。

“漱漱口。”

夏暖照做,昨天受的傷還沒消腫,剛剛又被刺激成那樣,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

她此刻不想看見任何人,不是因為模樣狼狽,而是她快要維持不住了,向來平靜溫和的表象快要維持不住了。

她想大聲尖叫,想要嘶喊,想發洩內裏橫沖直撞的暴躁。

那個向來陽光的女孩在角落裏無能為力的哭泣,她本對這個世界懷着無盡的熱愛,對這世上的人懷着赤誠的善意,可是現在呢?

她的善良被別人握在手中成了一把利刃,然後狠狠捅進了她的身體。

夏暖終究沒忍住,擡頭紅着眼問徐高陽:“善良有罪嗎?”

她一遍遍告訴方苡藍,善良無罪,她什麽都沒有做錯,也是在告訴自己,就好像這些話堅定的說出來就會變成事實一樣。

可是如果善良真的無罪,那方苡藍憑什麽要經歷這些?她明明什麽錯都沒有,不僅受到身體和精神上的傷害,還要被別人惡意揣測,遭受他們的诋毀與嘲諷。

為什麽呢?

是因為方苡藍不同于他們肮髒的靈魂,所以嫉妒了嗎?還是他們享受着這個慢慢逼瘋別人,看着他們一步步堕落成為跟自己一樣的人的過程呢?

徐高陽急切地喊聲讓她的理智稍微回籠,他抓着她的胳膊把她不自覺咬出血的手腕從嘴裏拽出來。

“夏暖,善良沒有罪!我不管你發生了什麽,但不論什麽原因,都不能成為你傷害自己的理由。”

堅定的聲音讓夏暖平靜了一些,對,善良沒有罪。

我們努力活着,本就不該用別人的錯誤和惡行來懲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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