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小鎮

小鎮

第二天中午，夏暖被父親送到了車站，父親再三叮囑她看好東西，夏暖笑着應下，提着行李過安檢。

候車的時間，夏暖想起父親前一天說過的話，讓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母親。

小的時候她也會問外婆自己的媽媽去了哪裏，外婆那時候跟她說，媽媽出遠門了，很快就會回來。

她興許覺得這只是小孩子一時興起的詢問，很快就會忘掉，所以也只是随便說來哄哄她。夏暖是聽到王嬸在教育小胖，才知道自己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胖你要乖，小暖媽媽過世了，你不能總是在她面前提起媽媽，小暖會難過的。”

“為什麽不能提啊？過世是什麽意思啊？小暖說她媽媽出了遠門，很快就回來了。”

王嬸蹲下來抓着小胖的胳膊，“過世的意思就是小暖的媽媽不會回來了，我們都見不到她了。小胖是哥哥，小暖是妹妹，你要保護妹妹，不能讓她難過，也不能讓別人欺負她？小胖知道了嗎？”

“嗯，我知道了媽媽，我會好好保護小暖妹妹的。”

王嬸那時看到她站在門口愣了愣，然後笑着讓她進來和小胖一起玩。

夏暖知道媽媽不會回來之後就很少再問了，她只隐約從別人口中，知道了母親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

一次兩次之後，她發現提到媽媽之後，外婆會很難過，總是在夜裏偷偷抹眼淚，夏暖就再也不問了。

廣播裏響起聲音，提醒旅客開始檢票，夏暖走過去排隊，懷着說不清的忐忑與酸脹上了回小鎮的列車。

小鎮跟夏暖記憶中的樣子已經大不相同了，她六歲離開，十七歲回來，十一年的時間，足夠這裏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夏暖怕自己走錯路，一直小心看着路才回到了外婆家裏。

推開老舊的木門，庭院裏長了許多雜草，花園裏的花也沒有夏暖小時候開的那麽好了，畢竟沒有人細心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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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進正廳，外婆的的照片正對着門放在堂前。

夏暖走過去拿起照片，手撫過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龐，記憶力溫柔慈祥的人也漸漸變得清晰。

她放下照片，走進了外婆的房間。屋子裏落滿了灰塵，角落裏也結了蛛網。

“外婆。”

夏暖轉頭望去，從外面跑進來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她一路跑進了坐在窗前納鞋底的老人面前。

外婆看見沖她跑來的女孩，将手裏的針線都放遠了一點。

“我們小暖怎麽回來了？不是跟小胖哥哥一起去玩了嗎？”

“他們在潑水玩，我不想跟他們一起。外婆，小暖想給你幫忙。”面容稚氣的女孩認真的說着。

外婆聞言笑了笑，摸着她的頭道：“我們小暖真懂事，外婆不用小暖幫忙，小暖去玩吧，衣服濕了也沒關系，回家來外婆給你換。”

夏暖看着面前兩鬓斑白的外婆，不自覺笑了笑。

畫面裏的人消失，窗前只有空蕩蕩的椅子，上面積滿了厚重的灰塵。

笑容斂起，夏暖轉身離開了房間，走到她自己的房間，她看見那個靜靜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的小女孩。

原來自己喜歡發呆的毛病，是小時候就有的。

又回到院裏，夏暖看見一老一幼給花澆水，長長的塑料水管接到水龍頭，另一端被外婆拿在手裏。小夏暖跑過去打開水龍頭，外婆在另一頭控制着方向細細給花灑水。

一轉眼，又是一老一幼站在院裏，外婆給女孩梳着好看的辮子。

夏暖揚起笑臉。

“你是……小暖……？”

夏暖聞聲望去，門口站着的中年女人比記憶裏添了些滄桑，看上去依舊和藹。

夏暖笑着回道：“王嬸，我是小暖，我回來了。”

王嬸驚喜的走進來道：“真是你啊！這麽多年不見，都長成大姑娘了，差點沒認出來！”

夏暖笑着說：“王嬸還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還是那麽好看。”

王嬸聽的直樂，“小暖就會說好聽話，哄我開心！我剛看見這門開着，我還想着是不是你跟你爸來了，就進來看看。你爸呢？”

王嬸邊說邊朝她身後看去。

“我爸工作忙，他沒回來。我是一個人來的，學校放假就回來這裏看看。”

王嬸笑着拉着她的手，“回來看看也好，不過你這房子許久沒收拾了，估計得費好一番功夫，有啥需要幫忙的就來找我啊，不用跟嬸子見外。”

夏暖掩蓋住想把手抽回來的沖動，微笑着點頭，“嗯，我知道了，謝謝王嬸。”

“今晚來王嬸家吃飯！你這回來一趟也不容易，王嬸做點好吃的，咱好好吃頓飯。”

王嬸自顧自安排着，夏暖知曉她一番好意，但她實在不想去應付長輩，跟同齡人尚且處不來，更何況是跟長輩聊天寒暄什麽的。

她忙開口拒絕道：“不用了王嬸！我自己随便做點東西吃就好了，不用那麽麻煩。”

“害，這有什麽麻煩的，你這孩子，跟我客氣啥！就這麽說定了，晚上來嬸子家裏吃飯！你先忙着，我準備準備去。對了，小胖常跟我念叨你，我跟他說一聲，他知道你回來了鐵定高興！”

“王嬸，那個，我還是……”夏暖話還沒說完王嬸就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夏暖無奈嘆了口氣。

她轉身把行李放到房間，找了快抹布洗幹淨，把自己今晚要睡的房間收拾了一下。

今天太陽也好，從櫃子裏找出幹淨的被子涼席拿出去曬了曬，不然就算是幹淨的東西，櫃子裏放了這麽長時間夏暖也不敢亂用。

房子收拾到一半，門口就傳來了嘹亮的聲音。

“夏暖！”

夏暖聞聲出去，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小胖哥！”

“真是你啊！我媽跟我說你回來了我還以為她逗我玩呢！”男生驚喜的看着她，繞着她轉了一圈，“真是女大十八變啊，越長越漂亮了！”

夏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變了好多，又高又瘦的，一點也看不出來小時候是個小胖子。”

“害，小時候确實挺胖。不過你以後可別再喊我小胖哥了，喊我大名，叫我彥平哥就行。”

他說着就往裏走，幫着她一起收拾房子，“我媽說你這兒挺亂的，你一個人估計忙不過來，就讓我過來幫幫忙。”

夏暖笑了笑，“麻煩你和王嬸了。”

王彥平走過來輕拍了她後腦勺一巴掌，“看你說的什麽話，跟我們客氣什麽！拿你哥當外人了是不是！”

夏暖帶着點調皮的笑了笑，不敢再說話了。

也許是小鎮有魔力，也可能是記憶裏這些一直照顧着她的人太好，夏暖這一刻才有了一些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俏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