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衛溍一走，夏侯無憂更無理由留下，跟在他身側，一同離開。

“無憂公子以為天虞城的美人比起九宸如何？”

夏侯無憂正悠哉悠哉扇着折扇，此時聞言，不禁無語，這衛十三還真是什麽都要與他一争高下！

也不對，是跟九宸城！

夏侯無憂收了折扇，沉吟片刻，“美人如百花，桃花灼灼，石榴火熱，怎能相比？”

他頓了頓，看向衛溍，輕笑起來，“再說，這賞美人，如品美酒，城主只知與我九宸相争，想來是未曾有過女人，不懂如何夜下看美人。”

夏侯無憂得意地展開扇子，悠悠扇了起來。

衛溍聽了，倒也不氣，只笑道：“也是，我不若無憂公子逍遙閑散，流連花叢，我有一城子民要養……”

他腳下微頓，側眸看了眼夏侯無憂，扯了下唇：“哦，對了，無憂公子品酒賞花，也需我管呢。”

他話落，也不待夏侯無憂反應，大步往六色堂而去。

留在原地的夏侯無憂臉色僵住，捏緊折扇，咬牙恨恨，衛十三這厮！

是說他是他兒子嗎？

衛溍不用看夏侯無憂的臉，都知道他臉色定是差極，不由得腳下輕快，神清氣爽。

“該死的小賊！竟然偷我的魚！”

“啊啊啊！又少了好多條啊！”

衛溍目光一錯，就看到止月提着桶，搖搖晃晃地往院中走，一邊走，一邊叨叨咕咕。

“發生了何事？”

止月正低着頭看桶裏的魚，此時聽見衛溍的聲音，擡起頭，委屈道：“公子，這府裏的小賊愈發不懂規矩了！這思魚池的魚都敢偷！”

燕清辭聽到這話，很想說：賊哪有懂規矩的？

但見衛溍皺了下眉，他就沒動嘴，擡了擡手中的劍，揚聲道：“公子，且讓我擊殺此賊！”

風聲過，萬物寂。

衛溍沉默了下，道了句：“無妨。”

他不太愛吃魚，也不愛賞魚，任誰吃了，又能如何？

他便沒多在意，只是跨進院門時，餘光瞥見不遠處凋敗的花枝，略挑了下眉。

随即，笑而不語。

止月沒看到，但燕清辭注意到了，他側頭看着那敗落的花，納悶地撓了撓腦門。

衛十三笑什麽呢？

但看着這花，他不由想起剛剛夏侯無憂說的話，然後想到了魏青禾。

雖然夏侯無憂沒說九宸的美人如何，但他覺得，九宸城裏的美人定沒有比魏氏女美的，不然，夏侯無憂早就誇起來了。

夏侯無憂和衛十三一樣。

都愛臭顯擺！

他見魏青禾那一眼，驚為天人，他想，這世上，從天都到九城，不會有比這位魏氏女更美的人了。

而且，比起會凋敗的花，這位青禾美人，怕是永不會落。

燕清辭發覺他的神思飄得有些遠，晃了晃腦袋，将美人殘影甩出腦袋。

他是武将，不喜美人，只喜好劍與美酒。

但想起魏青禾，燕清辭就想到了魏斯。

“魏斯……同魏氏是何關系？”他問。

魏斯也姓魏，魏青禾也姓魏。

且魏斯的手段那般了得，若曾是魏家子弟，倒說得通了。

他兀自琢磨，衛溍已側身看來，看了他半晌，方道：“并無關系。”

燕清辭聽了，很不信，只垂下腦袋，低低應了聲。

“看來，你很防備魏斯？”衛溍不動聲色問。

燕清辭一僵，讪笑道：“魏斯是公子身邊第一大将，下臣只有崇敬的份兒。”

“哦？”他語調散漫。

燕清辭張了張口，剛要答話，就見衛容從外面進了來，不禁松了口氣。

“公子。”衛容躬身上前道。

衛溍将衣裳換下，坐在榻上，喚了聲：“容叔。”

衛容點了下頭，然後說起賞賜之事，“公子要賞魏氏與佟氏，這……魏氏乃第一世族，佟氏在其後，可要賞同樣的東西，還是……”

“容叔不必為難，明日乃是魏氏及笄之日，替我多贈禮吧。”

衛容聞言，眉間一松，笑應道：“是。”

衛容一走，屋內又靜了下來，衛溍沒再和燕清辭繼續剛才的話題。

而燕清辭也沒多說，他現在明白了，有些事情心裏知道是一回事，但絕不能随意說出口，得把自己藏起來才行。

“那公子，我去外面守着。”

見衛溍點頭，他便躬身而去，還未出門，又見戚二和師钰回了來。

他腳尖一轉，退到衛溍身側。

衛溍瞧了他一眼，沒說什麽，見戚二和師钰進來，讓止月先奉茶。

師钰：“公子，已安置好魏二公子了。”

“嗯。”

“公子可是不喜魏二公子？”此時沒什麽外人，師钰便大膽問出口。

“溜須拍馬之輩。”衛溍嗤笑一聲，“真是丢了魏氏的臉。”

師钰也有些悵然，昔時伴着公子去天都，也曾見過天子之師魏先生，魏老仙風道骨、陽煦山立。

也不知，魏老活着，見到自家子孫如此，是何面容？

戚二見他們兩個說着魏二，但他心裏卻想着另一件事。

他遲疑地看向衛溍，有些坐不住，不住動來動去。

衛溍早注意到了，此時被他煩得很，方道：“有事說事。”

戚二抓抓腦袋，“公、公子，我好像看到……”

不待他說完，衛溍就知他要說什麽。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涼涼地看着他：“你忘了，我曾給她的兩條路了嗎？”

戚二一凜，點了點頭，心下卻明白果然是那個小丫頭，但見公子臉色沉沉，他不敢多言，又說了幾句，就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燕清辭不知道他倆在打什麽啞謎，但見戚二虎背熊腰的，此時被吓得縮着脖子跑，不由眼睛一抽。

又在心裏暗道：噫——衛十三恐怖如斯！

……

七月的夜，月亮高高懸挂着。

江三玖三人一路往院中走去。

“三玖，明日……你不若和陽春一起跟着我回魏府吧？”魏青禾聲音柔軟似水。

“嗯？”江三玖一愣，随即笑着搖頭道：“明日城主大人派人送賞，得需人看着，我得幫美人收着才行。”

“可是……”

江三玖挺了挺胸：“美人放心，我只收着賞賜，不會亂跑的。”

城主只給了青禾和佟嬰賞賜，她可得用心看着點兒，萬一有人眼紅呢？

還有那個佟嬰，萬一讓佟嬰多搶了東西呢？

這可不行！

魏青禾拗不過她，只得留她在府。

只是這一夜，魏青禾睡得并不安穩，但想到城主也是個磊落君子，既是沒有治罪于三玖，那應是将此事揭過去了。

如此，她天蒙蒙亮才睡過去。

江三玖這一晚則睡得極香甜，夢裏夢到一堆賞賜，皆是白珠白玉金珠之類，等次日一早，歡歡喜喜地送青禾上馬車，又和陽春遠遠地招手。

青禾守規矩，轎簾不曾掀開，倒是用一個小木槌輕輕探出來，擺了擺手，江三玖見了，呵呵樂出聲。

等魏府的馬車行得遠了，她才一蹦一跳地回府。

衛容長侍動作快，賞賜今晨就能發下來。

果然，還未走到後院，就見一行婢女，手拿托盤款款而來。

她心裏一喜，就要上前。

“等一下！”遠處傳來落雲略帶尖刺的聲音，“諸位姑娘，哪些是我家佟嬰美人的？哪些是青禾美人的？”

江三玖看到這一幕，捏了捏拳頭，眼眸微沉，果然不出她所料，佟嬰又讓人來搶美人的東西了！

“這三色璎珞墜子和碧玉是城主大人額外送給青禾美人的，其餘諸物，二位美人皆同。”

落雲眉頭擰得死緊，然後先拿過那碧玉，說：“想必是你們聽差了，城主大人既是賞二位美人，哪有賞賜不同之理？這碧玉，我便拿了。”

“這……”幾位婢女對視一眼。

“怎麽？我家美人還差這一個碧玉不成？”

不待那些婢女開口，江三玖已快步上前，從她手裏搶過碧玉，“還真是不要臉，什麽都想搶！”

“你！”落雲沒想到會在這兒撞見江三玖，此時聽她這話，臉上火辣辣的，“江三玖，你別太張狂了，她們都不知道是否是給岔了，你……”

“好啊，那我們一起去找城主大人問問看啊！”江三玖不退分毫。

“笑話，我佟嬰想要的東西，還輪得到你一個賤婢質疑？”佟嬰早在廊下等着，見江三玖這般狂妄，緩步走出。

“我看你是不敢吧？”江三玖嗤了一聲，又道：“我先時還以為是落雲姐姐不要臉，要搶我們美人的東西，現在看來，原來是佟嬰美人不要臉啊！”

“你！”佟嬰以團扇相指，神情微冷。

江三玖毫不畏懼地回視，然後伸手将碧玉從落雲手上搶過來。

“我家美人的，就不容任何人搶了去，你佟嬰也不行！”

她話罷，又拿過婢女說的另一個三色璎珞墜子，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小院回去。

送賞賜的婢女見狀，皆埋低了頭，分成兩撥，一撥送到魏青禾的春心苑，一撥送到佟嬰的半月苑。

佟嬰看着她們的背影，又望向春心苑的方向，狠狠地攥緊了拳。

“江三玖，賤婢太過猖狂！”

“美人……”

佟嬰猛地側頭看向落雲，語調冰冷：“我說過，蠢人是不配活着的。”

“魏青禾現下不在府中，沒人能護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