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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S63甩過一道銀灰色的弧度,大奔前臉的标志在日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幾輛搬家公司的車停在隔壁樓的門口,穿着藍色翻領制服的工人戴着棒球帽,正将一個個精心包裝的昂貴家具往裏擡。

白一桓下車的時候往那頭看了一眼,也沒太在意,倒是跟在搬家車後面的一輛白色寶馬按了下喇叭,随即清脆的嗓音道:“周哥?!”

那聲招呼十分活潑驚喜,周煜下車擡眼望去,就見金澤正關了車門走過來。

金澤今天穿了身米色休閑西服,白襯衣配着白底格子線的馬甲,外套敞着,腳上是一雙擦得程亮的小牛皮黑色皮鞋,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戴着積家的白金陀飛輪,他單手插兜,一手朝後抹了下自己的頭發,露出飽滿的額頭,笑着說:“這麽巧,你怎麽在這兒?老陳也在嗎?”

他說着探頭看了一眼,看到了站在周煜身後的白一桓。

金澤挑了下眉,吹了聲口哨:“這位是?”

白一桓的眉眼始終淡淡的,所有的青春激情都被消磨得一幹二淨同似個小太陽般的金澤全然相反,他八方不動地自我介紹:“你好,白一桓。”

金澤無所謂地點了下頭:“金澤。”他說完又反應過來什麽,“啊,你就是那個白一桓?”

白一桓聽到金澤兩個字,想起了中午在餐廳裏的事,不由自主看了眼周煜。

周煜微微擋住了白一桓,轉頭說:“你先回去吧。”

白一桓的手指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微微縮緊了被自己拽在手心裏,指甲幾乎掐進肉裏去。但他的面色依然很冷淡,眉頭都沒皺一下地道:“好。”

随即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金澤看着男人筆直的背影離開後才道:“那是老陳的正房吧?老陳可以啊,居然把我跟正房放一個小區?他這是要幹嘛?方便自個兒翻牌子?”

金澤說着語調不明地笑了起來,眼神暧昧地瞟了眼周煜:“你跟他說話的語氣可比對我好多了,你倆什麽關系?”

周煜看了眼搬家公司的車,神色仿佛沉在冰水裏,語調冰冷:“陳總讓你搬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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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金澤指了指身後,“說他工作忙,住得離他近些方便。”

金澤語氣毫不在意,看周煜神色不明,以為他是嫌棄自己,冷笑道:“老陳離婚好多年了,單身王老五跟誰做炮友不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彼此都是雙贏,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

雙贏。

周煜沉沉地想:是雙贏嗎?

他看向金澤,心裏一時間竄起連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言明的情緒,一個字一個字地道:“等你不再年輕了,而他依然可以用金錢買無數個年輕的你時,你還會覺得是雙贏嗎?”

金澤愣了一下,那一瞬間這個看起來寡言又沉默的司機眼裏仿佛洶湧出了熔漿一般的感情,但只是轉瞬即逝,快到讓金澤覺得那只是一個錯覺。

但金澤再天真,腦子卻是不笨的。

他眼珠子一轉,看了眼公寓樓的大門,突然笑了:“啧啧,真是浪漫啊。”

周煜露出不解的表情。

金澤笑着說:“你知道嗎,浪漫這個詞,如果你去查中文詞意,多指富有詩意、充滿幻想;但如果用它的原詞Romantic,則是多情、空想、虛構、想入非非、不切實際。”

周煜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一眨不眨地看着金澤。

金澤吹了聲口哨,微微弓腰:“別這麽看着我,我會硬的。”

白一桓推開家門,沒換鞋在高檔的紅木地板上來回轉了個圈,随即站在窗邊往下看。

但這個角度只能看到搬家公司的車,看不到人影。

白一桓不由得有些心浮氣躁,他用拇指掐着食指的指節,随即逼迫自己坐進沙發裏,冷靜下來。

可是周煜的話卻不斷回響在耳邊:他叫金澤,年輕,陽光。

周煜說了很多,偏偏白一桓就只記住了這幾個詞,然後近乎偏執地曲解本意,不斷地折磨着自己。

他想:如果周煜有一天遇到了合适的人,對方天真簡單,可愛陽光,他們能彼此扶持,彼此溫暖,彼此縱容,也許周煜就會這樣跟自己介紹。他叫XX,他年輕,陽光,活潑,溫暖,可愛,善良……他也許有缺點,但他合我的胃口,是我喜歡的人。

白一桓在莫名的揣測裏将自己虐了個體無完膚,然後神經質地笑起來,咬着指甲上的肉喃喃自語:“挺好的,這樣挺好的。”

但他又皺起眉:“但金澤不行,金澤是陳尹的人,金澤不行。”

初冬下午的陽光有些過于暖和了,刺眼的金色灑落進全無遮擋的屋內,在紅木地板上映出沙發上孤單瘦弱的人影。

白一桓盯着那點光斑發呆,中午被狠狠親吻過的嘴角已經消腫了,他忍不住拿手反複摩挲。

一年前。

周煜已經當了半年的司機,平日就是接送白一桓去劇組工作,偶爾帶他和陳總一起去參加活動,吃晚飯。

陳尹很忙,除了白一桓還有其他的情人,能分攤的時間并不多。

半年時間裏,周煜只接送過白一桓和陳尹一起去吃晚飯,參加晚宴不超過三回。大多數時候,白一桓都是一個人住在市郊的複式公寓裏。

當時白一桓還沒搬到新建的高檔公寓樓裏,心裏甚至存過一絲僥幸。

他以為周煜暫時不會發現這個秘密,畢竟他跟陳尹同時出現的時間并不多,也許……也許那個沉默又遲鈍的周煜,并不會察覺。

他甚至找了一個拙劣的借口,解釋那天陳尹摟着他上車,是因為自己喝醉了,而陳尹是他的老板。

“這些大老板,偶爾動手動腳的很正常,這是工作。”白一桓解釋的時候,轉頭看着車窗外,手指捏緊了,心髒砰砰直跳。片刻後,前排沉默的司機才短促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這種僥幸能存在多久呢?白一桓偶爾會覺得滑稽,其實彼此心知肚明,卻誰也不先捅破那層窗戶紙,就這麽隔着窗戶彼此看着,是在寄希望什麽呢?

直到半年後,那層紙終于被捅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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