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京煞

京煞

這一次顧時醒來，猞猁和顧九仔特別和諧，一個在睡覺，一個正在撓癢癢。

“今天表現不錯嘛。”顧時輕笑。

顧九仔聞聲走過來，鼻尖碰了碰他的手心，像是在求誇獎。

顧時眉開眼笑，“你怎麽那麽可愛呢？”說着，他揉着顧九仔的臉，差點都揉變形了。

顧九仔老老實實任由他上手。

顧時俯下身，對他道，“因為你今天乖乖聽話，所以我要給你一個獎勵。”

顧九仔不明所以望着他，突然顧時低下頭，它感覺額頭被親了一下，雖然只有蜻蜓點水，但感覺格外明顯。

“！！”顧九仔受驚往後一跳，捂着眼睛不願意與他對視。

顧時被它的模樣逗笑了，“幹嘛呀，不就是親了你一下，至于這麽害羞嗎？”他拿開顧九仔的爪子，“小六它們都被我親過，但都沒有你的反應這麽大。”

還記得那時的薩摩耶先是愣了愣，随後立刻開心地沖他搖尾巴，吠叫了幾聲像是在說“我還要！再親一下嘛！”

另一個極端代表就是小六，作為顧時的精神體且又是經常陪伴在側的動物，它被顧時抱過來狂親的次數最高，最初還會裝模做樣的拒絕，後來直接麻了，躺地上任由顧時擺弄。

聽到顧時的話，顧九仔直接拍開了他的手，留給他一個白眼便潇灑離開了。

顧時：？？又鬧什麽脾氣？

不過顧時也沒去管它，今天任務又多又重要，他幾乎抽不出任何時間去耐着性子詢問顧九仔的不愉快。

他獨自一個人去了向導素安放室，剛準備關上門卻被一只棕色的爪子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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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跟來了？”顧時有些驚訝。

顧九仔不理他，徑直走到椅子旁，沒給顧時一個眼神。

顧時嘆氣，“我要提取向導素，你在這裏不太方便，快出去吧。”

桌上的機器屏幕亮着刺眼的光芒，屏幕顯示着“PREPARE”的字樣。機器旁邊是針筒和幾支空試管，顯微鏡和離心機也已經放置好，随時準備着下一步的開始。

顧九仔直接坐在了地上，一副“爺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的模樣，引得顧時長嘆一聲。

“算了，只要你老實些不要打擾我，想留下就留下吧。”

顧時鎖上門，防止別人突然沖進來打亂實驗過程。

向導素是由向導的血液提取出來的，7%的純向導素含量再加上其他溶液稀釋，便能夠幫助一名哨兵暫時壓住體內的狂躁因子，起到鎮定和緩解的作用。

顧時褪去了左邊的上衣，一只手給自己的胳膊綁上止血帶，剛想要伸手去拿另一邊的針筒，顧九仔卻先他一步遞了過來。

顧時微怔，“你還挺懂的。”

顧九仔不說話，靜靜盯着針筒裏慢慢湧進鮮紅的血液。它似乎有些緊張，不時用爪子輕輕扒拉了幾下。

“別鬧。”顧時低聲呵斥了一句，“你爪子黑黢黢的，都留印子了。”他的胳膊上赫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熊爪印。

顧九仔縮回了爪子，低着頭端詳了好久。

不多時，顧時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坐椅子上緩了半分鐘，本想起身可眼前一片金星，瞬間腦袋蒙蒙的，直接跌倒了回去。

顧九仔見狀趕緊探過身來，大頭拱來拱去想要檢查顧時的情況。

“沒事兒。”顧時忍着頭暈，用另一只手推開它，“這次多抽了一管，哎呀你別拱了，聽話啊。”

顧九仔擡頭看着他，亮亮的眼睛卻浮出一抹擔憂。

“這是送往總塔的，前兩天阿卡納讓我帶一管過去，他要做實驗。”顧時嘆氣，“算了，我和你解釋幹什麽，你又聽不懂。”

他勉強走去了離心機旁，對着上邊的按鈕熟練的操作起來。中途他偶然看了幾次顧九仔，可它耷拉着腦袋，精神萎靡，像是受到了什麽極大的委屈。

“不就是說了你一句嘛，這就傷心了？”

顧時摸着它的腦袋，寵溺地笑了笑，“我不是對你有意見，也沒有覺得你不好，我很喜歡粘人的小熊的，就像我也很喜歡你一直陪我身邊一樣。”

“所以別難過了好嗎？”

顧九仔舉着爪子，給他看自己粉色的爪墊，似乎想要告訴他：才不是黑黢黢的呢，是粉嘟嘟的爪爪。

顧時抓住它的爪子，輕笑道，“好，我知道了，以後不說了，你也不能再難過了哦？”

“……嗯！”

-

顧時将新提取好的向導素試管依次放進冷藏箱，下一秒門就被敲響了。

“隊長，我哥回來了，帶了好多東西，你去看看吧！”北沃芙的聲音傳進來。

顧時關上冷藏箱的門，“好，我這就去。”

北沃芙的腳步聲離去。

顧時感覺自己的褲腳被拽了一下，他低頭看去，顧九仔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怎麽了？你不想去？”顧時問道。

顧九仔點點頭，兩只爪子不知道在比劃着什麽，顧時沒有看懂。

“那我先送你回卧室，北爾的精神體是頭很強壯的北極熊，我也擔心你們互相打起來，你這麽一只小小的熊貓，可不是它的對手。”

顧時抱起它，掂了掂，“怎麽感覺你比昨天重了一點呢？還是說我今天抽了血太虛弱了？”

顧九仔不停蹭着他的脖子，像是在撒嬌。

“哎呀別動了，本來抱着你就費勁，你再動一下小心摔下去了。”顧時勉強用肘關節開了門，迎面撞見了一直等在外面的猞猁。

“你也來啦？”顧時抱着九仔不方便，于是示意它去關門，“見到北爾了嗎，他沒受傷吧？”

猞猁應了一聲，然後聽話地去關上門。

剛走幾步，顧時便聽見了北爾的聲音越來越近，顧九仔也變得越來越不安，不停亂動，顧時一時沒撐住，手一松。

“怎麽回事兒，我在這裏你怕什麽？”還好顧時眼疾手快，在顧九仔跌地上之前先一步接住了它。

“汪！”顧九仔叫了一聲，像是在震懾迎面沖來的危險，但它的聲音實在稚嫩，顧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怎麽還狗叫呢？”他輕輕撫着顧九仔的後背，“你別害怕，北爾他們很友好的，不會……”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你是不是在紅區的時候遇到過他們？”

顧九仔安靜了下來。

見此狀，顧時稍稍放心下來，“有我在這裏，不會讓他們傷到你的，相信我，好嗎？”

顧九仔耳朵抖了抖，“……嗯。”

“隊長，我回來了。”北爾豪邁粗犷的聲音傳來，軍靴重重踩在地板上，給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懾。

顧時看到了他身後的北極熊，身上一處白毛被染成了紅色，“它受傷了？”

精神體很難受傷，即便受傷了也能很快恢複，但只有一種情況下除外，那就是遇到了更強大的對手，受了極嚴重的傷，連在精神圖景裏修養也難以立刻痊愈。

北爾點點頭，“有一個很重要的情況，必須要和你說一聲。”他看向顧時懷裏的熊貓，微微皺眉，“就是它吧，你撿到的那只？”

應該是剛才基地裏的人和他說過了。

“很乖的熊貓，我見它可憐，所以就帶回來了。”顧時輕飄飄的解釋了一句，“都是小事，先說說你的情況吧。”

北極熊湊了上來，稍微擡頭就能碰到顧九仔的後腳。顧九仔連忙收回了腿，繼續往顧時身上爬。

北爾嗤笑一聲，“膽子還挺小。”說罷，他喊着北極熊回來。

顧時道，“你在會議室等我一會兒，我先去送它回……”不等他說完，顧九仔對着他搖了搖頭。

“你又不害怕了？”顧時挑眉。

顧九仔頓了頓，然後又環住了他的脖子，而且抓的很緊，生怕顧時将他拉下一樣。

北爾打趣道，“基地的媽媽擔當，你實至名歸。”

顧時無奈笑笑，“誰讓你們都一個個不讓人省心，我只好全權照顧了。”

猞猁和北極熊碰了碰鼻子，它們第一次見倒是打了一架，但雙方平局，之後就惺惺相惜了。

顧時一邊抱着九仔，一邊和北爾往會議室走，“不過話說回來，我來基地這麽久了，還沒見過可頌呢。”

北爾腳步一頓，下意識望了望可頌卧室的方向，“她……也有難言之隐，我不多說，等以後她會告訴你的。”

“好。”

“你下午要去總塔嗎？”

顧時嘆氣，“每月的彙報，不得不去。”

北爾顯然有些猶豫，他推開會議室的門，低聲道，“我要說的這件事很重要，事關整個基地。”

見他一臉嚴肅，顧時也明白此事非同尋常，“你說。”

“這次我在外面遇到了京煞家族的首領，但我看到他時，他一個人滿身是血的躺在雪地裏，他已經喊不出來精神體了。”

喊不出精神體，說明這個人已經奄奄一息，就剩最後一口氣了。

京煞家族是脫離塔的一支哨向團隊，全員的精神體都是狼。他們不進塔，以家族為單位在陸地上活動，經常打劫基地的物資，有時候免不了一場殺戮。

火蘭基地和他們交手過一次，但當時京煞的首領磐克卻表示不想與他們交惡，只是無意間進入了火蘭基地的綠區。最後他們也沒有打起來，磐克帶着家族衆人離去了。

此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京煞家族了。

顧時皺眉，“你在哪裏發現的他？”

知道了位置，便能推斷出京煞家族近期的活動範圍，也能進一步确定京煞家族是否會對火蘭基地造成威脅。

“黃區298。”

“這麽近？”顧時下意識道。

再離兩個縱格便是火蘭基地的範圍了，這也就說明，京煞家族一直徘徊在火蘭基地與黃區的邊界線附近。

“是。”北爾點點頭，“我也确實在邊界附近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但他們并沒有進綠區，至少目前不會對我們發起進攻。”

“你也說了是目前，等他們将附近探查完，那就說不準了。”顧時頓了頓，“那磐克又是怎麽回事？以他的戰力不該被傷成這樣？”

磐克是S級哨兵，是個相對棘手的尖刺，幾次三番帶着家族偷襲過總塔，搶奪過物資，成功率高達八成。

威風凜凜，名聲大噪。

就算是當時在總塔、終日閑沒事兒的顧時，也聽說過他的名頭。

北爾道，“我見到他時他已經到了彌留之際，臨死前他告訴我，京煞換了新的年輕首領，戰鬥力碾壓磐克，在新老首領的争奪中，磐克慘敗，被逐出了家族。”

“這個新首領據說從前是在總塔行動組的，但七年前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突然又離開了，随後加入了京煞家族。”

“他為人好鬥，心狠手辣，不講究一絲情分顏面，是個極難纏的對手。而現在他又出現在了火蘭基地附近，目的不明，但我認為，是個嚴重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