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手術

手術

自從淩季去了總塔，顧時便整日悶悶不樂。

他很想寫信給淩季，雖然淩季說了總塔那邊無法收到信件，但顧時還是想要碰一碰運氣。

他奮筆疾書寫了很多這兩天裏發生的事情，什麽流浪的小狗生崽了、不小心喝完一瓶牛奶後才發現過期了、他把家裏壞掉的水龍頭也給修好了……

他想到一個便寫一個，很快寫滿了整整三大面紙。看着密密麻麻地字，他更是糾結該怎麽把信寄出去。

他問了問周圍的同學，但同學都說不清楚。顧時很失落，或許真的就沒辦法吧。

他垂頭喪氣地回家，卻在路上被一個人攔下了。

那個人戴着大大的帽子，看不出長相，張口便說可以幫他寄信到總塔。

顧時很警惕，試探性地問了幾個有關總塔的問題，對方都一一做出回答。顧時更加疑惑，他又問對方怎麽知道那麽詳細？

“實不相瞞，我是總塔行動組2隊的隊長，派來這裏做任務。”那人亮出自己的工作證，“你若不相信，可以按照我的信息給總塔那邊打電話。”

顧時接過來認真看了看，這和他爸媽的工作證一模一樣，但他還是不太相信，“你為什麽要幫我？”

那人老老實實回道，“淩季是你的朋友吧？”

顧時不回答，更加警惕盯着他。

“放松些，我沒有看窺視你隐私的想法。”那人給了顧時一張照片，“這是他在總塔的照片，是我拍下來的，我們倆之前在一次比賽上認識的，現在又在總塔遇到，也算是朋友了吧。”

顧時看着照片上确認無疑是淩季，才算慢慢松懈了一點，“你怎麽知道我？”

“當然是他給我說的啊。”那人笑道，“他說你曾經救過他，還帶他去你家住下來，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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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他說起自己與淩季的事情，分毫不差，顧時最後問出一個問題，“那你現在找上我是因為什麽？”

那人道，“淩季知道我來這裏出差，所以讓我來和你說一聲，他在總塔過的很好，讓你不要擔心。”他又給顧時一封信，“這是淩季讓我交給你的。”

顧時半信半疑拆開看，果然是淩季的筆跡，上面說，我一切都好，你也多保重。

他也終于不再有懷疑，“謝謝你了。”

“小事，不用客氣。”那人擺擺手便要離去。

“你去哪裏？”顧時追上去問道。

那人道，“我的任務已經做完了，明天就要回總塔彙報任務了。”

顧時頓了頓，“那你能幫我一個忙嘛？”

那人腳步一頓，“你說。”

那是一個很明媚的早晨，顧時早早起床穿好衣服，蹑手蹑腳走出了家門，飛一般地朝着昨日和那人約好的地方跑去。

遠遠的，他果然看到一個人站在牆邊。

“你來得真早。”顧時氣喘籲籲道，他從懷裏拿出信，“你答應我的，一定要交到淩季手上。”

那人接過信封，“當然，我一定送到。”他說的很慢，語氣中有種奇異的感覺。

顧時皺眉，第六感告訴他這有些不對勁，可除了這個人，他根本沒有其他途徑可以和淩季有所接觸。

“那就麻煩你了。”顧時道了聲謝，“淩季也終于能有朋友了，我還以為他有社交障礙呢。”

他在學校裏從沒見過淩季和其他人有所接觸，除了必要的有關學習的事情，他幾乎不和同學有任何來往。

顧時曾調侃他，“你這是想一輩子訛上我了？”

每當這時，淩季就會撒嬌般地蹭着他的臉頰，“嗯！”

想起這些，顧時不由得笑了笑，對那人繼續道，“要不我請你吃頓飯吧？”

那人突然面露詭異，連帶着聲音也壓低了好幾度，“不用了，你快點回去吧。”

一陣風吹過，顧時不禁裹緊外套，他出來的太急，裏面沒有穿多少厚的衣服，“那好吧，下次有機會你可不能再拒絕了。”

那人點點頭。

“我走了，再見啦。”顧時擺擺手，然而在轉身沒走幾步時，他聽到後面緊跟着匆匆的腳步聲，他以為還是那人，于是無奈道，“我還是請你……唔！”

一道極快的身影突然竄到他的面前，将一塊濕布緊緊捂在了顧時的臉上。

顧時瞪大眼睛看着那人，他想說話，卻怎麽也發不出聲，他奮力地去掙紮，可對面的人力氣極大，死死地壓制着顧時。

在昏迷的前一刻，顧時聽到那人對着對講機說一句話，那聲音低沉，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宣判。

“抓到實驗品124號，任務完成，即将回塔。”

……

滴滴答答的機器聲宛若不斷流逝的倒計時秒表，将顧時生生地從昏迷中強行拽出。

一睜眼，他便看到了圍着一圈的白大褂，好像是醫生。

難道是他被救了，可這和他印象中的醫院又有些不同。

“唔唔。”顧時想要呼救，可嘴巴早已被堵住。不僅如此，他的四肢也已經被緊緊鐵圈鎖住。

他被困在一個臺子上。

那些人終于注意到了他，其中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的高兒個男人居高臨下地看着正在掙紮的顧時。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淡淡問道，“信息。”

旁邊立刻有人回應，“實驗品124號，男，身高178厘米，覺醒為哨兵時間不超過七日。”

那個被稱“明醫生”的男人伸手輕輕撫摸着顧時的臉龐，誇贊道，“抓到你還挺不容易呢，漂亮的小哨兵。”

顧時拼命地搖着頭，想要擺脫他的手，可男人卻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強迫着顧時盯着自己的眼睛。

“你現在一定想知道這是哪裏，對不對？”他纖長的食指不停挑着顧時的睫毛，惹的顧時皮膚上不禁浮起一層顫栗。

“我這人雖然沒有什麽耐心，凡是進到這間實驗室的人，基本上連見我一面也沒有機會。但如果是你，我倒是願意破一次例。”他的指尖順着顧時光滑的脖子慢慢滑到鎖骨。

顧時不想在這裏失态，他閉上眼睛，腦海中不停念着“冷靜”。

明醫生輕笑，“別這麽緊繃，放松一點。”

“自從進入冰川時代後，人類弱化了許多。我們不像野生動物對自然界有極強的适應能力，人類确實很脆弱，任何一場自然災害或者野獸的襲擊都會使人類面臨絕境。”

“你應該學過人類為什麽會覺醒吧？我記得教科書上說的是，為了适應自然，人類必須進化，就像是從前農耕時代的男耕女織一樣，而放在現在……”

他頓了頓，“覺醒成哨兵的人類同樣體質也會得到進化，他們擁有超強的感官能力和敏捷速度，非常适合生活在如今這個時代，他們能夠帶來許多的能源礦供給整個人類的使用，但他們也極易受到外界因素的侵擾，比如說噪聲。”

“能夠解決這些麻煩的，只有精神力強大的向導。如果兩人匹配的數值高，那麽對于安撫哨兵狂躁的效果也會變好，然而，向導實在太少了，不是每一個哨兵都會擁有屬于他們的向導。”

顧時已經隐約猜出他的意圖了。

明醫生微微一笑，“我們做的這項研究就是為了實現這一個目标。你或許不能理解，但是……你也根本不需要知道。”

說話期間，已經陸續有人把顧時的衣服褪去，并将一個個冰冷的電導片貼在他的皮膚上。

明醫生揮了揮手，下一秒便有人手上拿了個黑布條走上來。

顧時的眼前一片漆黑，雖然被剝奪了視覺，但聽力卻變的格外敏銳。他聽到有人不斷俯身靠近，明醫生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赫然想起。

他說，“小哨兵，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只是想給你做一下改變。如果你能撐下來，你将會成為向導中的最強者，甚至将來有一天，你能夠操控所有的哨兵，那時……我想你一定會很感激我。”

顧時感覺手臂上被紮了一下，下一秒有什麽液體注入了進來。

“唔！”他繼續想要掙紮，但立刻又有幾個人死死按住他的四肢。

明醫生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這裏是總塔最嚴密的實驗室，這兒的安保系統還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逃離，聽話點，這樣可以少遭罪。”

顧時被迫感受着液體流進體內，沒多久，他開始呼吸急促，身體滾燙，感覺所有的血液像要沸騰一樣，心髒也跳動的厲害，仿佛快要沖破整個胸腔。

……他的身體，在全面地接受改造，這群人要把他從哨兵變成向導！他會死，他一定會死。

不！

因為藥物的擴散，顧時不得已渾身劇烈的抖着，他的意識越來越弱，他太疼了，疼的已經感受不到是自己的身體了。

他絕不能就這樣死掉，他還有父母，還有淩季……對，淩季，他也在總塔，他一定能知道自己……

眼皮越來越重，他的所有思緒瞬間崩斷，腦海中的那個影子逐漸遠離、變得模糊、慢慢消散，終于變成一個遠不可及的黑點。

顧時想要去喚一聲，可他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個人，叫什麽？

他記得曾經臨摹過許多次那個名字，可明明很熟悉的名字，如今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連同那張臉、那個身影也即将消失在記憶中。

“實驗品124號。”他聽到有個人在說話，眼罩被拿掉了。

是誰？

他在喊誰？

“睡吧，睡一覺醒來就結束了。”

那人的聲音很好聽，迷迷糊糊中顧時看到了一個身影在靠近自己，可晃眼的大燈從上面立刻投射而下，顧時來不及躲避視線，只能看到一個似乎是金發的男人。

“你說的太多了。”又一個人嚴肅道，“去準備麻醉劑，五分鐘後手術開始。”

“明醫生，讓我再說最後一句吧。”

在意識存留的最後一刻，顧時感覺眼睛被人輕輕蓋住，同時耳邊有個人輕聲說了句，“124號，你會成功的，記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