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打針

打針

地下室陰冷，阿卡納給他披了件薄毯，眼罩重新戴上，顧時再一次被剝奪了視覺。

顧時被注射了一支藥劑，短短幾分鐘便渾身失力，只能任由阿卡納抱起來，他聽見開門的聲音，還有路過幾個匆忙的腳步聲。

右邊傳來一道機械女生“驗證通過”，緊接着有道門打開了。

“你是要給我打那針藥劑嗎？還是說再改造我一次？”

顧時心中緊張不安，他想到了七年前的那間實驗室，他不想再體驗一次絕望的感受了。

可阿卡納卻遲遲不說話，他走得很穩很慢，像是擔心會不小心摔到顧時一樣。

突然，阿卡納停下了腳步。顧時感覺有人慢慢靠近，下一秒他的臉頰被輕輕拂過，但那只手有一層硬繭，不是阿卡納。

“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結合，阿卡納，你心裏也不舒服吧？”

是喻決的聲音，顧時幾乎第一時間就聽出來了。

阿卡納淡淡開口，“和你無關。”說話期間，喻決攥緊了他的一只手腕，力氣之大似乎想要把骨頭捏碎一樣。

“唔。”顧時忍不住刺痛，小聲喊了一句。

“喻決，你過分了。”阿卡納冷冷道。

喻決輕笑，他加重了力度，“你心疼了？如果是我，我會折斷他的腿，讓他跑不出去。”

“如果你敢傷他，我絕對饒不了你。”

兩人僵持了一陣，最後是喻決先松開了手，顧時已經痛到臉色蒼白，額頭上也是薄薄一層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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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支U-2藥劑已經帶來了，明醫生在隔壁，他喊你過去一趟。”

“知道了。”阿卡納越過他，輕輕将顧時放在實驗臺上。

實驗臺上已經鋪好了一層柔軟的薄毯，比七年前光潔冰涼的鋁制臺面要人道了一些。

他剛躺下，便有人撩開他的上衣貼上了電極貼片，右手背突然一疼，像是被針紮了一樣。

四周都是機器，“滴滴”的機械聲讓顧時帶回到那場噩夢中。

人在失去視覺後感官會敏感得多，顧時感覺身上又纏滿了數不清的輸液管，他感覺好疼，刺骨的痛感從指尖慢慢擴散到全身。

七年過去了，他依舊無法克服這段黑暗的經歷，上次是把他從哨兵改為向導，那這次又是什麽？他會變成怪物嗎？他會再次失去記憶嗎？

沒有人會回答他，這一切都是未知。

這些年他遇到了很多可愛的朋友，也好不容易與淩季重逢，他不舍得就這麽忘記了。

……他不願意，也不甘心。

顧時重新彙聚精神力，強制将這份恐懼壓下，他努力去屏蔽各種能引發恐懼的聲音和感受，慢慢平穩住心态。

淩季一定知道他失蹤的消息，也一定會想到和喻決有關，只要追蹤喻決的行蹤，便能找到這裏。總塔只有這麽大，他必須拖延住明醫生和阿卡納，留給淩季更多時間。

對了，還有簫聿。簫聿曾經來過這裏，他會給淩季……

頭腦風暴乍然停止，算着時間或許現在簫聿已經離開了總塔，他沒有通訊儀，淩季根本聯系不到他。

這下就有些棘手了……

“我以為你會被吓暈呢。”喻決的聲音很近，一只手在他的身上慢慢游走，最後停在了顧時脖子上的一處位置。

他不會忘記，這是他第一次咬上顧時的地方。

喻決把他的眼罩摘下，“還記得嗎，之前我說過，再次見到你我絕不會手下留情，這一次我可沒有食言。”

無影燈照的刺眼，顧時下意識用手去遮，可不知在什麽時候他的手腳已經被固定在實驗臺上，他試圖掙紮，但身上已經沒有力氣。

喻決用手背擋在他的眼前，注視着顧時慢慢适應光線才移開，“不要想着會有人來救你，這裏的守備系統被設置為最高級，任何人都不可能闖進來。”

“你和阿卡納什麽時候開始合作的？”顧時問道。

“算不上合作，只是同樣想得到的人而已。”他見顧時的手腕被紮帶勒出紅痕，于是主動去松了一點。

顧時自動忽略他後一句話，又問道，“U-2藥劑是你們研制的，是想再用我做一次研究嗎？”

喻決卻不回答，“你問這麽幹什麽，等實驗解釋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怕再醒來後又失憶了，很多人我又要重新認識一遍，包括你。”他必須弄清楚實驗的最終目的，或許他能找到談判的條件。

可喻決卻輕笑，“我求之不得呢。”

“什麽？”

“如果你再次失憶，醒來後只會見到我們兩人，你所忠于的也只會是我們。不過也有可能在你昏睡的時候，我或者阿卡納會先死一個，可不管怎麽說，你都會比現在更聽話，更乖。”

……他用了如果，也就說明U-2藥劑不會導致失憶，那麽他們這次實驗只是為了消除他和淩季的精神結合。

可顧時又覺得不可能會這麽簡單，他們一定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幾個站崗的哨兵敬禮，“長官。”

喻決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又把眼罩給顧時戴上，“明醫生來了，顧時，你自求多福吧。”

明醫生臉色并不是太好，阿卡納跟在他身後也同樣陰沉着臉。

“他怎麽樣了？”明醫生站在實驗臺前，觀測着各個機器顯示的數據。

有人道，“一切良好，可以進行注射。”

顧時心中一驚，心電圖的數值便瞬間高了一些。

“別緊張，只是消除你們的精神結合而已，很快就會結束的，你會得到自由。”明醫生戴上口罩，讓人拿來了U-2藥劑。

有人把顧時身上的薄毯拿開，下一秒上衣布料被剪刀劃破，冰涼的剪刀偶爾會碰到顧時身上，引得他本能地打了冷顫。

上衣完全散開，随即又有人為他貼上了幾個電極片，手臂上也傳來一下刺痛，顧時清楚地感受到有液體注射到身體裏。

“這是什、麽……”藥劑帶來的強烈痛感讓顧時說話都很難連成一句。

“U-2藥劑。”這次不再是明醫生說話，而換成了阿卡納。

顧時感覺渾身開始變得麻木，同時還伴有着沒有規律的陣痛，仿佛有無數只小蟲鑽進皮肉裏啃食，慢慢地骨頭也開始疼，五髒六腑也攪得難以忍受。

最要命的是，有一瞬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身處何地、又經歷了什麽，他只有痛，刻骨的痛。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痛感在逐漸減緩，慢慢消散，直到恢複正常，只有手臂針孔的位置隐隐發痛，但和剛才蝕骨的感覺相比已經好的太多太多了。

“恭喜你挺過了第一針。”明醫生輕輕為他鼓掌，順便摘去眼罩，“感覺怎麽樣？”他問道。

“……疼。”顧時張了張口，嗓子火辣辣的疼痛。

“阿卡納，給他喂點水。”

顧時還是沒有恢複體力，再加上雙手被束縛住，所以只能由喻決托着他的後頸做支撐，阿卡納用勺子喂了他幾勺水。

明醫生替他擦了擦嘴角，“和上一次相比呢，還能記得當時的感覺嗎？”

顧時又一次躺下，薄毯已經被汗水浸濕，敷在身上涼絲絲的，“可以換一條毯子嗎？”

“你還能提要求，看來還能承受一針。”明醫生輕笑，他擺擺手便立刻有人重新給他鋪了條新毯子。

顧時沒有說話，他在認真檢查精神力，卻發現和淩季連接的那些精神觸梢已經出現了幾條斷裂，紫水晶的光芒也弱了一些。

猞猁圍着紫水晶不停地打轉，哀嚎了幾聲似乎感受到了那邊淩季的精神變化。

顧時構建起精神網試圖保護住紫水晶，可下一秒他就被硬生生拽出了自己的精神圖景。

“這個時候還想着幫他，看來你們的情誼真的不淺呢。”明醫生收回了精神觸梢，饒有興趣地看向阿卡納和喻決。

他是治療型向導，比起只能進入哨兵的攻擊型向導來說，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進入所有人的精神圖景，包括向導。

有明醫生的阻攔，顧時不敢擅自再進入精神圖景，他不清楚明醫生的真實能力，決不能讓他傷害到淩季的水晶。

“阿卡納，你還沒有進入過他的精神圖景吧？”明醫生笑着問他，“你真應該進去看看，看他是怎麽保護淩季的。”

阿卡納面帶愠色，就連看向顧時的目光也帶着深了幾分。

明醫生又打趣起喻決，“不過你這個小哨兵怕是沒有這樣的本事看了，真可惜。如果不是看重你的能力能夠壓住淩季，或許你也會和顧時一樣成為向導呢。”

喻決冷冷道，“您的願望落空了，我就算是向導也不會任由您擺布。”

明醫生笑了笑，“恐怕到時候也由不得你。”說罷，他看了看時間，“好了，十分鐘到了，給他打第二針。”

這一次比第一針還要痛，心髒劇烈地跳動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整個胸腔，渾身的血液好像也在沸騰。

突然，有人跌跌撞撞沖了進來，門口的哨兵壓根攔不住他，連忙追上來。

聽到身後的動靜，明醫生皺眉，“這麽冒失，撞到了儀器我一定殺了你。”

哨兵害怕，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剛剛站穩便立刻報告道，“明醫生，我有緊急情況彙報。”

“說。”

“淩季打進來了。”

阿卡納和喻決一驚，“不可能。”兩人異口同聲。

明醫生卻淡定的很，“确定是他嗎？”

“确定，不僅有他，還有那個懸賞榜第一的逃犯，叫……”他記不清名字，怎麽想也想不到。

阿卡納最先反應過來，“簫聿？”

“對，是他！他和淩季還有一群人已經到了一層，還打傷了我們好幾隊人，現在正往實驗室來。”

喻決立刻持槍，“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明醫生回頭看了一眼顧時，吩咐阿卡納道，“等十分鐘一到，立刻給他打上第三針，這次實驗必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