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楊乙葭的身體情況越來越不好,舅舅态度強硬,強烈要求她跟他們去上海。

楊乙葭看着舅舅和媽媽發來的消息,都是讓她回去的。她放下手機,擡頭看向在陽臺上接電話的周在溪。

他忽然轉身往屋子裏看了進來,兩人視線相碰,楊乙葭彎唇朝他笑了笑。周在溪也笑了。

她的眼眶有些濕潤,趕緊低下頭移開視線避免讓他看出自己的不對勁。

“今天就把你家裏的畫冊都帶過去給你?”趙逸在電話那頭說。

周在溪輕嗯了聲。

“那麽着急?你要來做什麽?”

“有用。”周在溪說,“你下午給我送過來吧。”

趙逸有些支吾。

周在溪察覺到了不對勁,問道:“怎麽了?”

趙逸連忙說:“沒事。下午給你送過去你用完我能拿回來嗎?”

“你幹嘛?”

“我、我也有用。”

屋裏的楊乙葭忽然咳嗽起來,聽到聲音周在溪很着急。“行。到時候用完我在給你拿回去。”說完話他就趕緊挂了電話進屋。

他在楊乙葭旁邊坐下,輕聲詢問:“怎麽了?”

楊乙葭搖搖頭:“你打完電話啦。”

“嗯。”

“下午我和舅舅他們出去吃飯,你真的不一起去嗎?”她問。

周在溪将她掉落在臉頰旁的頭發放到耳後,說:“嗯。”

“你是不是怕我舅舅。”她抱着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笑說。

周在溪:“怕你舅舅?”

“對。因為你搶了他的寶貝外甥女。”

周在溪笑着輕刮了下她的鼻子,說:“确實怕。”

“別怕的。”她拍了拍胸脯,“我會護着你,我舅舅不敢幹嘛給你的。”

“好。你護着我。”他說。

“所以,你下午一起去吃飯嗎?”

他親了她的臉下:“下次好不好。”

楊乙葭抿唇:“好吧。”

她如今實在是不想和他分開一分一秒,只想粘着他。

下午周在溪将她送去找舅舅和舅媽,離開前親了她一下,然後說結束後他再過來接她。

和舅舅他們的晚飯不是很愉快。

因為舅舅讓她後天就跟他們一起回去。

楊乙葭很不情願。

“你在這邊幹什麽,陪你那個男朋友?”舅舅說,“如果他希望你好,就不會一直由着你,不帶你去醫院治療。”

“是我自己不想待在醫院的。跟他沒關系。”楊乙葭說,“我就算去醫院也一樣,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你清楚什麽你清楚。”舅舅音量提高,“你生病瞞着我們不說,要不是我們遇到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瞞下去?你是想要等到你人沒了再告訴我們嗎?”

“我不是。我只是……”

“沒什麽只是。”舅舅說:“我不是跟你開玩笑。如果你想多活久一點,就跟我們回去。你不回去,我也把你綁回去。”

“而且,我已經跟周在溪說過了,他也希望你回去治療。”

“周在溪?”她有些詫異,“你們什麽時候說的。”

“這你不用管。”舅舅說,“如果你還替你爸媽替我們着想,你還想活久一點,就跟我們回去。”

楊乙葭張了張嘴巴,什麽話也說不出口了。

周在溪來接她的時候,楊乙葭紅着眼睛看着他。不讓他牽自己,也不願意坐他的車。

周在溪猜到她已經知道了。

他抿緊了唇,固執地牽起她的手。

她甩開,他就牽。

她不願意坐車,他就跟着她走。

最後楊乙葭實在忍不住了,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她強忍着眼淚,看着他,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她能說什麽,責怪周在溪嗎?

不。

她不能。

她知道他也是為了她好。

可是她讨厭這樣的為她好。

周在溪大步走到她的跟前,擡手想要抹掉她的眼淚,但被她躲開了。

看着僵在半空的手,他沉默幾秒,慢慢放下。他擡起眼看向她,眼眶濕潤,裏面早已蓄滿了眼淚。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小乙。”

“為什麽?”她問。

“對不起。”

“你已經和我舅舅商量好了,根本不問我願不願意是嗎?”

“對不起。”他垂下眼睫,低聲說。

“你沒有錯,你不要道歉。”她帶着哭腔說,“你只是不在意我的意願,不想要我了,對嗎?”

“不是的。我在意,更不會不要你。我愛你。”他慌亂了,看着她哭紅的眼睛,他十分的心疼。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走了,也許我們到時候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周在溪的心仿佛被針紮了下,很痛很痛,他覺得自己幾乎要沒法呼吸,搖搖頭:“不會的。”

“你知道我外婆是怎麽走的嗎?”她哭着說,“癌症。”

周在溪直接抱住了她,緊緊地抱住了她。不管楊乙葭怎麽推,怎麽打,他都不松手。他埋頭,悶着聲音說:“不會的,不會的。我們會一直見面的。”

清冷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寒風蕭蕭,他們在路旁的大樹底下,緊緊擁抱在一起。楊乙葭在他的懷裏哭的泣不成聲。

怎麽回到家的,她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她哭累了,在車上睡着了,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夜裏十二點多了。

她睜開眼睛,發現身邊空蕩蕩的,旁邊的床鋪也沒有任何溫度,褶皺。顯然周在溪并沒有在床上躺過。

床頭桌子上放着一杯溫水,楊乙葭抿了下唇,掀開被子下床。

她走出卧房準備下樓去找他,就看到走廊盡頭的屋子裏有光亮透出。她頓了下腳步,轉身朝那邊走了過去。一直走到門口停下,門是開着的,裏面光線明亮,周在溪就站在窗前。

楊乙葭走進小屋子裏,驚奇的發現裏面擺滿了周在溪這些年來所畫的畫。

牆上,桌上,畫板上,哪裏都是。

楊乙葭進門就看到了第一副,那上面被人用黑色字跡筆寫了他的名字和創作時間。

周在溪聽見聲響,轉身過來,看到她的那一刻愣了一下。

“你醒了。”他走了過來,輕聲問道,“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

楊乙葭搖頭又點頭,停了幾秒,說:“眼睛有點難受。”

周在溪湊近仔細看了看,說:“有點腫。”

“去一樓吧,我幫你消腫。”他牽起她的手,準備帶她往外走。

楊乙葭扯停他的動作,搖搖頭。

兩人并沒有忘記今晚所發生的事情,只是誰都沒提起。

他們也并沒有因為今晚而産生隔閡,她理解他,而他也理解她。

周在溪看着她:“怎麽了?”

“這裏面都是你的畫?”她說。

周在溪點頭。

“我們先去消腫,一會再過來看好不好?”他柔聲哄着她。

楊乙葭搖搖頭。

她眨着眼睛,臉頰微紅,真是讓人沒法拒絕。周在溪說:“那看完了我們就去消腫。”

楊乙葭答:“好。”

窗戶敞開着,有風吹了進來,桌子上的畫紙被煽動,一下又一下。

楊乙葭看了牆上的畫,畫板上的畫,幾乎每一個年齡段的周在溪所畫的畫都有,并且每一副畫都寫上創作時間和畫的名稱。

她說:“怎麽會有那麽多呀。”

“我讓阿逸從村裏拿了一些過來。”周在溪說。

怪不得今天趙逸發消息告訴她,說他們的計劃可能要推遲一點時間,周在溪打電話叫他拿畫了。

她想起之前他們說的那個,開一個只屬于她一個人的畫展。

難道是這個嗎?

在她離開之前,送給她的離別禮物。

楊乙葭繼續走,直到她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畫。

腳步在那裏停住了。

“這個是你的畫。”她不可思議的說。

周在溪擡頭看去,那是一副後溪村蘆葦蕩的畫,他大學的時候畫的。

他點點頭:“怎麽了?”

“我以前見過這幅畫。”

“你見過?”

楊乙葭點頭。

“大學的時候,我和室友去美院看過你們學校的畫展。就是在那時候見過的這幅畫。當時我還拍了照片呢。”她激動的說,“沒想到是你畫的。”

這幅畫其實沒什麽特別的,但就是深深吸引了她。

它只是片簡單的蘆葦蕩,有橋有湖,有鳥有人,但這些都不是重點,它們只占據這幅畫的一點位置。蘆葦蕩才是主要的,蔚藍的天空才是主要的。

周在溪,原來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候,我們早就相遇了。

“這個是我大三的時候畫的了。”他說,“你喜歡嗎?”

楊乙葭點點頭。

周在溪說:“那就送給你,好不好。”

她想了想,搖頭:“就放在這裏吧,它們全部放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這是屬于你的成長路徑,你的畫畫路程,你的榮譽。

我來這一趟,不應該帶走它們。

楊乙葭抿唇笑了一下,轉身繼續朝旁邊的畫看去,牆上的看完了,畫板上的也看完了。忽然有風從窗戶邊吹了進來,那張小桌子上的畫紙響了起來,有幾張被吹掉到了地上,吹到了她的腳邊。

楊乙葭彎腰撿起,拿着看了眼,發現是些稿紙,并且上面的圖案很眼熟。

她很快想起周在溪送給她的那個竹哨。

那上面刻畫的蘆葦,和畫稿上的是一模一樣的。

她再去看其他幾張,也都是差不多的圖形。

有哨子的形狀,也有蘆葦的形狀,她知道是什麽,因此每看一張,就笑了笑。直到看到最後一張,她整個人都怔住了。那張畫稿比較小,而那個上面畫了兩枚戒指,戒指上刻畫了細紋,那張紙的旁邊寫了無數個她的名字。

屋內光線明亮,楊乙葭感覺有什麽東西反光刺眼。她從紙張中擡起眼,就看到了桌子上靠在一起的兩枚戒指。

它們被放在一個盒子裏,藏匿在畫紙中。

如果不是風把那些畫紙吹掉下來,她或許還看不到。

她緩慢地擡起頭,正對上周在溪的目光。

“這個是……”

他話還沒說完,楊乙葭就直接抱上了他。

“周在溪,你這樣,真的很讨厭。”她緊緊抱着他的腰,悶聲說,“我會離不開你的。”

周在溪的手摟上她的腰,習慣性的埋頭進她的頸間,“那就不離開。”

“你不想我去上海了嗎?”

“你今天哭得那樣傷心,說實話,我動搖了。我真希望你待在我的身邊,哪裏也不去。”他頓了下,說,“可是,我不能,蘆葦。”

他擡起頭,将視線移到她的臉上,直視着她。

“我知道你熱愛自由,不喜歡醫院,不喜歡被關着。”

“可是,我還是自私的希望你能試一試。如果放棄了就一定會輸,如果還有嘗試的機會,或許試一試,我們就可以成功。”

“用這短暫的分別,換取我們之後的長相守,是值得的。”他說。

“如果失敗了呢?”楊乙葭說,“如果這個短暫的分別,其實就是一輩子呢。這樣,你也不怕嗎?”

“怕。很怕。”周在溪說。

怕失去你,怕再也見不到你。

他連想都不敢想,當初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所做的選擇和後果,他都能接受。如今看來,并不是那麽容易。

可他們之間,也是因為他的信誓旦旦,才有的今天。

他并不後悔做那樣的選擇。

反而慶幸他堅持做了那樣的選擇。

讓他們有了相愛,并且愛得更加深刻的機會。

“但我堅信我們會有重逢的那一天。”他說。

他們誰都不說話了,安靜的抱着對方。

時間一點點流失,夜更加的深了,風很大,很冷。

周在溪的懷抱很溫暖。

他松開了她,拿起桌上的那兩枚戒指,看着她說:“不管你走到哪裏,我都會在你的身邊,不會離開你。”

楊乙葭的心髒狂跳,意識到他想要幹什麽。真的見到他單膝跪地之後還是十分的不敢置信,她帶着哭腔喊他:“周在溪。”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她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他不是開玩笑,而是認真且嚴肅的。他的眼睛很紅,聲音卻是溫和有力,“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像中秋夜的那天一樣,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你說把一輩子拴你身上我會吃虧,我并不覺得。我覺得很幸運,很幸運遇到你,愛上你。”

“所以,楊乙葭你願意嫁給我嗎?”

“別害怕,一切有我。”他說。

楊乙葭的眼淚早就控制不住了。

今晚的情緒大起大落,她已經有些分不清方向了。

周在溪眼角有淚,漆黑的瞳孔裏全是她的模樣。

她彎腰,伸手撫上他的臉,然後輕輕的在他的唇上親了下去。

只是輕輕一碰便離開。

“我願意。”她說。

阿溪,你知道嗎?

從小到大,我所追求的一切,都在我即将得到的那一刻又漸漸離我而去。而你卻不顧一切的對我張開雙手,用力的抱住了我。堅定的告訴我不會離開我,并将我身邊的痛苦和孤獨驅趕走。

周在溪,感謝你出現在我的世界。

是你給了我與你相愛的勇氣和機會。

楊乙葭接受了周在溪的戒指,可她卻不願意為他戴上。

她将戒指收在手心,抱住了他,埋頭在他的懷裏輕聲說:“等我回來。”

我希望是健康的我,為你戴上的這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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