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項圈

項圈

為了避免誤燃其他煙花，白松月把這次模拟放到了場地以外進行。只是試試能否一次成功點燃，所以在另外的地方也沒關系。

她站在中間，用火柴點燃心形末端的那個煙花後，兩側的煙花按照她的設想，一個接一個被點燃。

将近一人高的焰火将她圍起來，多種暖色的火花歡快地騰躍着。

不敢想象，若是能和家主大人這裏緊緊擁抱，該是多麽浪漫的事。

但同時，被煙花包圍的她感到有些熱。到了正式擺放的時候，或許可以将間距拉開一些。

白松月并沒有得意忘形，而是在認真考慮如何改進。

圍成的心形大小可以調整，可煙花的味道很難控制。宵宮做的煙花質量很好，燃放時的刺激性味道已經降到最低，但還是會不可避免地問道。

而且，白松月覺得，這種煙花的味道和之前聞過的都不太一樣，煙味要更濃郁。

難道是和煙花的種類有關嗎還是……

她還沒思考出結果時，煙花燃盡。

之前被火花遮擋住的視野驟然開闊，幾米之外那被點燃的灌木叢顯露出來，冒着黑煙，那奇怪的味道想必正是來自這裏。

白松月大腦宕機了半秒，眼睛緩緩瞪大。

啊啊啊啊怎麽着火了!

她回過神來，立刻尋找能滅火的東西。然而河流離這還有一段距離，手邊也沒有能盛水的東西，若是去附近的居民家裏找人幫忙，恐怕也要花上些時間。

眼看着那一小塊燃燒的地方有蔓延的趨勢，再不阻止恐怕要殃及周圍更多的樹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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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

白松月的指尖湧動起水光。

……

火被滅掉之後，白松月望着燒得黑乎乎的半棵樹叢，以及那些地上用完的煙花，嘆了一口氣。

大概是其中某個煙花，在燃放的過程中，火花歪着噴了出去，好巧不巧點燃了不遠處的樹叢。

幸虧她沒多猶豫，就直接用出了從家主大人那裏收集來水元素力，才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

和家主大人相約見面的那片場地很空曠，煙花附近也沒有植物或其他易燃的東西，晚上的煙火秀應該不會出問題。

只不過……

白松月盯着自己的手心，回憶着使用元素力的感覺。

剛才用掉的元素力，會不會有點多

為了今天和家主大人的見面，她攢了比以往要多的元素力。按照以往經驗，維持人形到煙火秀結束後兩三個小時，不成問題。

可是，滅火的時候太匆忙，她沒刻意控制元素力使用的強度和多少，現在回想起來，她用掉的不止一點，會影響到維持人形的時長。

至于影響的程度，她也沒有準确的把握。

眼下最保險的辦法，肯定是再收集些元素力。

但她從未嘗試過在人類形态下進行收集，何況她沒辦法讓自己像小白形态下那樣，和人有肢體接觸而不需考慮太多。

若是先變回小白，再收集元素力，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也不太能行得通。

從狗變人這個過程本身，就要耗費很多元素力。而且，即使她現在馬上變回小白，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選，以及收集到足夠的元素力。

能順利和家主大人一起看完煙火秀就好，表白後的相處環節，可以往後推一推。

如果把原定的計劃縮短，只是堅持到煙火秀結束的話，應該不會出什麽意外的吧

白松月這樣想着，最後确信般地一點頭，繼續去忙了。

-

華燈初上，白松月和绫人用過晚餐，漫步在稻妻城繁華的街頭。

經過绫人到公益活動上等她那天的事，人們似乎默認了他們的關系，遇到他們也不會再好奇地讨論，而是悄悄投來或羨慕或祝福的目光。

只有少數知情人清楚，他們還沒有正式交往。

白松月也很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兩個人交往，需要有人表白，也要有人同意，她和家主大人之間，還沒有經歷這樣關鍵的步驟。

要說他們與已經在一起了沒有區別，也不太貼切，因為情侶之間，除了會做他們最近一起做的事，還有……

白松月偏頭看向家主大人的嘴唇，無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情侶之間該有的肢體接觸，他們都還沒有過啊!就連牽手，也只是在個別情況下搭一把手，顯然性質不同。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能感受到家主大人對自己的喜歡，但不知對方出于什麽緣由，遲遲沒有提起交往的事。

家主大人做事向來謹慎，如今“按兵不動”，一定有他的打算。

但白松月忍不下去了!既然家主大人暫時沒有表白的打算，那麽就讓她先來!

“松月……白松月”

白松月想得出神，聽到家主大人的聲音，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的視線還停留在人家的嘴唇上，連忙別過頭。

“抱歉，剛才走神了。”白松月有些不好意思道。

“看樣子是呢。”绫人聲音溫潤，語氣輕松，又藏了一絲狡黠， “畢竟我直接叫你‘松月’，你都沒有反駁。”

“诶你剛才有那麽說過嗎……”白松月沒注意到。

自從那天她不小心叫出了绫人的名字之後，绫人就不讓她再用“神裏先生”這個生疏的稱呼。

绫人還說要改叫她“松月”，但她當時莫名感到害羞，便拒絕了，讓對方直接用“白松月”這個大名就好，還說在她原來的世界，人們都是這麽稱呼的。

至于剛才……

“那我就默認你同意了，松月。”绫人彎了彎眼睛。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白松月的臉有些發燙。

“說起來，煙火秀是在什麽地方”绫人問， “稻妻以往的煙火秀，都是由長野原煙花店主辦的，但我并沒有聽說，他們今天也會舉辦。”

白松月心說，那當然是給你的驚喜啦。

“這個嘛，保密，跟我來你就知道了。”她食指抵着唇，神神秘秘地說。

她之前在信中沒有提到過，這場煙火秀的觀衆，其實只有他們兩個人。

或者說，這是她為家主大人準備的，專屬煙火秀。

绫人看着她，嘴角微微揚起， “那我就只負責期待了。”

……

“原來煙火秀是在這附近嗎我還以為，會安排在稻妻城那邊。”

從白狐之野出來，绫人發覺今天的路，與平時他們回家的路并沒有區別。

白松月壓抑着內心的激動， “因為這次的觀衆，和以往都不太一樣。”

那些煙火秀是為稻妻民衆準備的，所有人都可以去看。而家主大人常常因公務繁忙，或是其他不便，只是偶爾遠遠地觀望。

之前在神裏屋敷的院子裏，家主大人表現出了對煙火秀的向往，從那時起，白松月就一直惦記着這件事。

所以，今天這場煙火秀雖不算盛大，卻能讓家主大人以最直觀的視角去欣賞。

當白松月把绫人帶到準備好的場地時，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也許是陰天的緣故，夜空中漆黑一片，連一顆星星都找不到，月亮也半遮半掩地藏在雲後。

“這裏就是最佳觀賞點。”白松月自豪道。

绫人眼中浮現出驚訝的神色，語氣滿是期待: “煙火秀什麽時候開始呢”

“就站在這不要動，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白松月說完就跑了出去。

绫人望着她那激動到快要跳起來的背影，輕笑一聲。

其實走在半路上，他就已經大概猜到了白松月的打算。

小家夥可能不知道，在稻妻，大型的煙火表演都需要提前向社奉行報備。

從收到信的那天開始，他就在關注煙火秀的消息，結果是直至今早，他都沒沒有聽說任何有關煙火秀的事。

那就說明，他即将被邀請來看的這場煙火秀，是以個人的名義發起，并且在小範圍內舉辦的。

信中特別強調了，只邀請他一個人，不能帶其他人過來。也就是說……

這會是一場觀衆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煙火秀。

绫人的眼中笑意漸深。

雲層很低，本該讓人感到壓抑，但他此時的心情格外明朗。

“原來迫不及待的，不只有我啊……”他屈起食指抵在下颌，喃喃道。

白松月點燃了總引線之後，立刻跑了回來。

引線很長，回到家主大人面前時，剛好還剩說句話的時間。

“绫人!”她的臉頰因跑步而變得更紅了。

绫人聽到她的呼喚，嘴角露出比平日裏要明顯的笑意，然後對她伸出了手。

白松月那看向心愛之人的眼裏，像是有星星在發光， “神裏绫人的專屬煙花秀，開始喽!”

“砰!”

掌心相碰的瞬間，第一束煙花升入空中，綻放開來。

白松月這才發現，绫人不知什麽時候，摘掉了總是戴着的手套。

現在他們的手毫無阻礙地牽在一起，沒有一個人有要松開的意思。

五彩斑斓的煙花接連升起，原本漆黑的夜幕變得絢麗無比。

确認了煙花在按照預定的順序燃放後，白松月從剛才就很急促的呼吸，稍微緩和下來。她的身體還是有些不适，可能是跑得太急了。

他們心照不宣地沒有說話，一同望向煙火缭亂的夜空。周圍沒有其他人，他們只能聽到煙花升起，炸開的聲音。這樣的安靜持續了兩三分鐘之後，绫人先開了口:

“好久沒有看過這麽美的煙火了。”

“其實，在更早之前，我就想着，要讓你看一場這樣的煙火秀。”白松月道， “但是當時的情況不允許……好在如今我終于準備好了。”

她悄悄轉頭，想看看绫人現在是什麽表情，卻發現對方恰好也在看她。

“你怎麽不看煙花”被這比水還要溫柔的視線盯着，白松月有些不好意思。

“我在看煙花。”绫人的聲音很惬意，同時也有幾分喑啞。

白松月疑惑: “我臉上有煙花嗎”

“你的眼睛裏有。”绫人神情認真，不似作假。

“眼睛裏也能映出煙花嗎”白松月有些不相信， “而且，在這樣的距離之下，你哪裏能看清我眼睛裏有什麽……”

“嗯……現在的距離，确實看不太清。”绫人說着，微微傾身，低頭向她靠近了些，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來看看”

白松月将信将疑，将腦袋向前探了些， “你的眼裏……”

說到一半，她停住了。

此時的距離，她的确能看清绫人的眼睛。

只不過，她看到的不是煙花。

那清澈明亮的藍紫色眼眸裏，映照出來的，只有她自己。

“看到了嗎”绫人的聲音悶悶的，有些低沉，又像是在壓抑着什麽。

白松月似乎從未聽過他這樣的聲音。

他們之間離得前所未有的近，鼻尖幾乎要碰在一起。

绫人那五官精致，無可挑剔的臉近在咫尺，從那上面能看到的，是只對她一人有的溫柔和深情。

白松月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來回答。

她能做的只有微微歪過頭，吻上那朝思暮想的唇。

最大的煙花在最高點綻開，點亮了黑夜，驅散了雲霧與陰霾。

煙花升起與炸開的聲音中，他們在絢爛的夜空之下，唇瓣相貼，呼吸交疊。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似乎都有話要說，不約而同地分開。

這時，白松月倏地感受到了胸口鑽心的痛。

跑太快也不應該是這種痛。這個時間……難道要變回去了

她和绫人握在一起的那只手，不由得收緊了。

“謝謝你為我準備的煙火秀。”明滅的光亮照在绫人臉龐，讓他面部的輪廓更加柔和，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接下來你是有話要對我說的。”

白松月忍着身體的不适，點點頭。

“抱歉了，有些話我得搶在你前面說。”绫人拉過她的手，閉上眼，俯身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白松月，你願意做我的戀人嗎”

這一刻，疼痛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白松月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了面前的人身上。

曾經她以為只能仰望的這個人，此時此刻為她俯下了身。

“我願意。”白松月的聲音有些哽咽，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而這哽咽，也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多種複雜的心緒交織在了一起。

绫人正要想把什麽東西拿出來，但手突然被抓緊，他不由得停下了找東西的動作。

緊接着，手心溫熱的觸感消失了，眼前的女孩眨眼間消失在視野中。

但沒完全消失。

他在地上的一團衣服裏，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小的身軀。

這是他的小狗，也是她最愛的女孩。

一束煙花在空中炸開，是壓軸的小狗圖案。

當最後的火花在漆黑的夜幕中消散，世界重歸寧靜。

只不過，對白松月來說，寧靜得有點可怕。

白松月: “汪嗚……汪嗚!”家主大人你聽我解釋!

完蛋，現在她是狗，解釋不了!

她視死如歸般擡起頭，忐忑地看向绫人，卻發現對方眯起了狐貍眼睛。

看上去非但不驚訝，反而很愉悅。

白松月曾經設想過暴露身份很多的種場面，可她從來沒想到，绫人會有現在這樣的表現。

她渾身的狗毛都快豎起來，更慌了。

下一秒，她看到绫人拿出了項圈。

白松月: “”

她的第一反應是——跑!

然而，她剛擡起一條腿，就聽绫人說:

"小白，坐。"

這幾個字好像有着神奇的魔力，又或許是本來就沒奢求能逃掉，白松月收回了跑路的腿，乖乖坐好，低着頭不敢看绫人。

绫人單膝跪地，用無比溫柔的動作，為她戴上了項圈。

白松月發現，這與其說是項圈，不如說是choker款式的項鏈，看上去本來就是人戴的。

choker的中間，還鑲着雕刻成神裏家家紋形狀的藍寶石。

"很适合你。"绫人定定地望着她。

“汪嗚……”

白松月還沒想好接下來要怎麽辦，就被绫人抱了起來。

“汪汪汪”

“那邊似乎還有什麽東西，我們過去看看。”绫人把她緊緊抱在懷裏。

即使在寒冷的冬天，白松月也能清晰感受到這個懷抱的溫度。

無措之餘，她回味着绫人的話。

還有什麽……對了，心形煙花!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绫人剛好走到了擺放成心形的煙花前。

他從旁邊地上的小工具箱裏，拿出了火柴，沉吟一聲，然後來到了煙花的中央。

“這也是煙火秀的一部分吧”他看向白松月。

白松月: “汪……”

本來是表白成功後，她要把绫人帶到這裏的。如今雖說兩人的主動被動關系完全反過來，但這個步驟也算是實現了。

白松月還在想如何傳達點燃的方法時，绫人已經自己搞清楚了。

他點燃了位于心形尖尖位置的煙花，火焰随之擴散到兩邊。

他們被包圍在雀躍的火花中間。

“這些煙火離我們好近。”绫人的眼中也映着燦爛的火光。

“汪!”

說不清為什麽，在這裏，白松月不像方才那樣緊張和慌亂了。

就好像站在心形的煙花中，兩顆心的距離也會無限靠近。

煙花紛紛發出細微的呲啦聲，但這并不妨礙她聽見绫人心跳的聲音。

和她的心跳聲一般響亮。

但同時，也是和她一樣的，安心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