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師尊文5

師尊文5

祝衍之移開了視線,如玉的面容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略微失去了光彩。

甄珠緊繃的神經松了下來,他摸着外衫下的長裙,心中逐漸有了計較。

祝衍之對自己父親的小妾心存好感,悄無聲息的隐藏着這抹愛慕,直到被師祖選中,拜入了仙門。

在祝衍之看來,他現在就是一個陌生人,他想要把靈藥渡給祝衍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能夠成為祝衍之極為信任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裏,甄珠雖然還是會去祝衍之的小世界裏,但是他幾乎沒有主動找過祝衍之,而是偷偷去了琬若的院落裏,将琬若說話的語氣與習慣記在心中。

同時他發現自己在這個小世界裏居然是一個賣花的采花女,他父親好賭,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賠的差不多了。

他父親雖說是對他不錯,有好吃的都先想着他,可是就是戒不了賭。

甄珠太陽穴不安的跳動了兩下,他前世并不知道祝衍之會有這種惡趣味,自己在祝衍之的小世界裏必須男扮女裝,否則會立馬被強行驅趕出小世界。

被“請”出小世界的甄珠黑沉着一張臉,随後又将腳下的鞋給踢掉,一個閃身,來到了藏書閣。

他已經清楚的記下了琬若的聲音,可是他從未學過拟聲的法術,只能來藏書閣來找。

其實也不能說是他沒有學過,應該是祝衍之沒有學過,他現在會的法術都是從祝衍之的身上複刻來的。

甄珠記下口訣後,将書放回了原處,赤着足尖走出了藏書閣。

沒過多久,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出現了藏書閣,站在甄珠方才駐留過的地方,拿下了甄珠翻看過的書。

沈煙秋森然的眼眸裏泛着寒氣,疑惑的盯着手中的書卷,舌尖微微舔着下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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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裏,湖上的小舟蕩開漣漪,俏皮的粉色荷花泛着淡淡的幽香。

祝老爺格外寵愛新納的小妾,特意與她同游泛舟湖上。

甄珠走在斑駁的樹影下,偶爾會有細碎的暖光落在他的肩頭,淡綠色的荷葉裙輕輕搖曳,仿佛真的具有了生命力。

“少女”冰肌玉骨,香汗淋淋,眼中是醉人的柔情,他手中的竹籃裏放着五顏六色的小花。

祝衍之不受寵,所以即便是家中同游的這種時候,他亦是會獨自待着。

身着湛藍色衣袍的男子站在湖邊,明媚的陽光可以驅散一切黑暗,唯獨無法照進他的眼簾。

祝衍之有眼疾,但他并不是完全看不見,離得近了,他還是能夠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的,不過多數時候他還是靠聲音來辨別一個人的。

他緩緩低下身子,想要采一朵開得最美豔的荷花,可惜他眼睛看不見,只能夠用手去觸碰,去感受,然後挑選一朵他最為鐘意的。

祝衍之的面若桃李,比女子還要清豔,但他深居簡出,又不得祝老爺的喜愛,所以甚少有人知曉祝家還有位叫衍之的庶子。

甄珠想着只有成為祝衍之極其信任的人,他才能夠成功将靈藥的藥力渡給祝衍之,另外他存了少許的私心,若是祝衍之在小世界裏愛上了他,沈煙秋知曉後,會不會瘋掉。

……

和煦的春風吹在祝衍之的臉上,這裏遠離喧鬧,他亦聽不到湖上小舟內傳出來的嬉笑聲,便逐漸放松了下來,垂眸挑選着他的荷花。

一朵冷白的花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還未曾見過如霜雪一樣潔白的荷花,心中莫名生出了強烈的占有欲,心心念念着一定要将其占為己有。

但是指腹碰觸到“花瓣”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出不對勁來了。

這朵荷花為何會如此的柔軟細膩,比價值連城的絲綢手感還要好。

祝衍之覺察出不對勁時,第一反應不是松手,而是輕輕捏了一下,随即他就聽到一道嬌軟熟悉的聲音。

“嗯……”

似是要将人的骨頭也泡酥泡軟。

祝衍之下意識的松開了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向後退去的時候差點跌倒,可是有人願意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他。

“衍之少爺。”

甄珠學着琬若的聲音,祝衍之果然停了下來,迷茫又探究的盯着甄珠,過了一會兒,他極為不确定的問道: “……姨娘”

那人的聲音實在是太過熟悉,可是……

祝衍之下意識的往湖中心看了一眼,琬若應該與他父親在一起才是,又怎麽會跌落到湖中。

在祝衍之的視線裏,他只能夠看到一個肌膚雪白的人影,周圍又沒有其他人,根本沒有人能夠幫他來分辨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更何況他不能叫其他人過來,若是讓其他人看到琬若衣衫不整的與他待在一起,恐怕琬若會被活活打死的。

甄珠見祝衍之躲開了他,他也是微微一愣,歪了一下頭,被打濕的頭發黏在纖細雪白的脖頸上,他只是将肩頭的衣服往下拉一點,而祝衍之的反應卻像是看到了他沒有穿衣服一般。

甄珠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雖說是覺醒了意識,也有了前世的記憶,但是他的身體是女娲泥做的,創造他的人不是女娲,而是祝衍之。

祝衍之修仙修的自己都情感缺失了,自然也沒有給他完整的情感感知,所以此時的甄珠要比身為凡人的祝衍之還要單純,他不能夠理解祝衍之面對自己喜歡的人,還要驚恐的向後退去。

他與祝衍之擁有相同的記憶,所以他很清楚祝衍之對自己的姨娘是有好感的。

甄珠伸出滴落着潤光水珠的手臂,拉住了祝衍之的衣擺,淺色的唇瓣輕輕一碰, “衍之少爺,我是琬若呀,你怎麽了快拉我一下呀,不然我又要掉到水中了。”

祝衍之全身僵硬,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因為“少女”像是會勾人的妖精一樣,拽着他的衣衫在慢慢向上爬過來了。

甄珠的目标是祝衍之淺薄的唇瓣,祝衍之感覺到“少女”帶着涼意的水汽的身體貼了上來,像是在一瞬間綻放的梨花般,淡淡的清香将他包裹在其中。

甄珠見自己離得祝衍之的薄唇越來越近,他輕按住祝衍之的下巴,想要把靈藥的藥力以氣的形式渡給祝衍之,讓祝衍之早日恢複修為,滅了沈煙秋那個欺師滅祖的孽徒。

祝衍之感到一抹很輕的熱氣打在他的唇瓣上,梨花的香味更加濃郁了,幾乎到了醉人的程度,祝衍之雖從未一人發生過過于親密的事情,但是當他察覺到自己體內氣血翻湧,便知道大事不妙。

他用力的推開了壓在自己身上的“少女”,連忙向後退去。

水聲驚動了林間的喜鵲,它們拍着翅膀輕鳴着飛向了蔚藍的空中。

祝衍之聽到水聲後就有些後悔了,聲音如此大,相比驚動了泛舟的父親,這更加是一件麻煩事。

被推開的甄珠也愣住了,看向祝衍之時,清冷的眼眸中淡淡的浮現了一抹薄怒,轉身像是一只靈巧的魚兒消失在湖中。

他以為這次是勢在必得,他模仿了琬若的聲音,按照道理來說祝衍之不應該會拒絕他。

變成泥人的甄珠的情感太過簡單,他沒有祝衍之那麽多彎彎繞繞的,他只知道自己被祝衍之給拒絕了。

祝衍之憑什麽拒絕他

祝衍之自己不也只是一個瞎子嗎就這還挑三揀四的!

……

祝衍之雖然在創作泥人的時候,沒有給泥人太過情感,但是倒是無意間把他自己高傲的脾性都複刻到了泥人的身上。

甄珠一氣之下游走了,可把祝衍之給着急壞了。

祝衍之不知道甄珠已經離開了,他在岸邊踱步,可是遲遲不見有人從水中浮上來,他以為是自己下手太重了,害得“少女”溺水了。

可是,若是真的溺水,也會有呼救聲……

祝衍之再着急擔憂,也不敢叫出琬若的名字,整個祝府上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琬若。

琬若身為一個剛剛過門的小妾,太過受寵不是一件好事,樹大招風呀。

方才他與那名“少女”的相遇就好似一場夢,一陣風吹過,就将他的睡意吹散了。

祝衍之望着湖面,粉雕玉琢的面容略顯涼薄,直到他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他才回過神來,畢恭畢敬的對着來人微微低了低頭。

“父親。”

他的餘光飄過父親身邊的一道倩影。

那抹淺粉的身影應當是琬若了,可是方才那名與琬若擁有相同聲音的“少女”是誰

難道真是因為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祝衍之垂下了眼簾,清瘦的身形猶如翠竹般蒼勁。

琬若小鳥依人的待在祝老爺的身邊,她從祝衍之的身上收回了視線,默默的看向祝老爺。

祝老爺戴着一張白色的面具,腰背挺直,寬闊的肩膀剛好能将衣衫敞開,背影偉岸,一點都不像是五旬老人。

琬若也是從別人的口中聽說的,祝老爺年輕的時候臉被火燒毀了,變得猙獰可怖,整個人性情大變,陰晴不定。

當她得知祝老爺要用自己沖喜時,她是千萬個不願意,枕頭都哭濕了,可是這件事情他拒絕不了,想法,若是他成為了祝老爺的妾室,她便能夠更多的接濟家中。

可是,與她想象中不太一樣是的,祝老爺沒有那麽難以伺候,相反,她成為了祝老爺最寵愛的妾室。

琬若相貌算不上好看,最多只是清秀幹淨,所以她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亦想不出來究竟是自己身上那一點吸引了祝老爺。

一張輕薄的白色面具藏去了祝老爺臉上全部表情,即便是那雙露出來的深邃的眼睛,也無法從中窺探到過去的情緒,就像是幽風中的一口枯井。

他走到祝衍之的身前,目光不着痕跡的瞟過祝衍之鞋面的水珠, “衍之,方才怎麽了我聽到好大的聲響。”

祝老爺聲音沙啞,像是用手用力的捏碎了幹枯的樹皮,發出的枯槁的聲音。

祝衍之又埋了埋頭, “讓父親擔憂了,是我的玉佩掉到了湖裏。”

祝老爺緩步走到湖邊,深綠色的荷葉輕輕搖曳, “只是一枚玉佩而已,你若是喜歡,我叫人再給你雕一塊,就不要待在湖邊尋找了。”

祝衍之眸光變了變,輕聲道: “是,父親。”

“山怪夜動門,水妖時弄池。”

祝老爺意味不明的看了祝衍之一眼。

……

因為上次被祝衍之拒絕一事,甄珠耿耿于懷,也多日不肯再進入到祝衍之的小世界裏。

循循善誘既然行不通,他可能就得給祝衍之來一招重的。

甄珠泡在清池中,歸根到底他只是個泥人,皮膚很容易缺水,然後變得皺皺巴巴的,所以他必須經常泡在水裏。

清風拂過月光編織成的垂幔,一道身影緩緩的靠近清池。

甄珠睜開了眼眸,雪白的肌膚上劃過透亮的水珠,他轉眸看了過去,穿着常服的沈煙秋緩緩停住身子,手中的竹籃裏放着不少剛剛從山上采下來夜蘭花。

沈煙秋垂着眼眸,畢恭畢敬, “師尊,這是弟子從山上采到的夜蘭花,弟子幫您放到池中吧。”

他剛剛動了一下身體,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擡頭,水汽凝聚而成的冰刃抵在了他的脖頸間,只要他稍微動一下,立馬就會見紅。

“師尊”

沈煙秋擡起平靜沒有漣漪的眼眸,即便他的語氣中充滿疑問,但是他臉上沒有絲毫的苦活困惑。

幾日不見,沈煙秋身上的寒意更重了些,以前他是拒人于千裏之外,如今他淡漠的像是一只妖冶的鬼魅。

“離開,以後,你都不能再進入清池。”

甄珠冰冷無情的話讓沈煙秋皺緊了眉頭,藏在袖口裏的手不斷收緊,他不明白甄珠為何對他的态度一下子會轉變這麽多。

……

許中來清池這邊時,就看到了劍拔弩張的一幕。

無論是泡在水中的甄珠,還是站在岸邊的沈煙秋,都是舉世無雙的美人兒。

許中看得真切,沈煙秋離開前冷冷的睹了他一眼,叫他寒毛倒立,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能夠被沈煙秋冰冷的目光刺死。

“你來了。”

甄珠慵懶清冷的聲音喚回了許中的意識,許中急忙走上前,從儲物戒裏拿出甄珠讓他下山買的東西, “宗主,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許中着急回來,出了一身的汗,若不是甄珠對他施了一個清潔術,他根本沒有注意到。

許中紅着耳根,他剛想要告訴甄珠他都買了一些什麽,餘光中就看到原本在水中的曼妙的身影站了起來。

晶瑩的水珠順着光潔的肌膚緩緩滾落,好似出水芙蓉,打濕的墨發落在胸前,偶爾輕輕搖曳一下。

許中急忙收回視線,嗓子裏又痛又幹澀,他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破壞了這在夢中才能夠見到的場景。

他閉了閉眼,心跳越來越快,氣血翻湧的厲害,偏偏甄珠好似沒有察覺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引他而起,輕聲問了一句:

“你氣息很不穩,下山一趟讓你累到了”

許中啞口無言,更恨不得打自己幾巴掌。

宗主心思單純,而他滿腦子都是腌臜的念頭。

“沒……沒有。”

甄珠是泥人,加之創造他的祝衍之是修習之人,本就不在意自己的皮囊,所以他的羞恥心便很少,一切随心而來。

但這可是苦了許中了,再怎麽清心寡欲,面對着那樣一副冰肌玉骨的身軀,若是半點遐想都沒有,那可真的就是斷情絕欲了。

許中還在努力的轉移自己的視線,實在是控制不住他才咽了咽口水,但是幽靜的清池旁,幾百年是他吞咽口水的聲音都被無限的放大了。

好在,甄珠沒有在意,而是彎腰從許中的懷中抽出了一件豔紅的鳳凰花緞面的紗袍披在了身上。

雪白的肌膚與血紅的衣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以助于許中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盯着甄珠看了許久。

許中按照甄珠的吩咐下山去置辦女裝時,沒有想到穿這些衣物的人會是甄珠,所以他是無意買下這件如同嫁衣的長裙。

可是,他沒有想到紅色與甄珠是那麽的相配,甄珠清冷的眉眼多了一抹延長的微紅,妖冶似魔。

甄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擺,水中的他容貌有些模糊, “我這樣穿,好看嗎”

泥人對自己的認識還是有不到位的地方,祝衍之不想泥人以貌取人,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剝奪了泥人分辨美醜的能力。

“好看……”

就只有兩個字,但是許中還是說的磕磕巴巴,差一點就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甄珠并不滿意這樣的結果,他微眯着眼眸,微涼的玉指擡起許總的下巴,逼迫許總與他對視,可是他輕柔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又像極了撒嬌, “你都沒有看我,就說好看,是不是騙我”

他只是想要尋求一個答案,但這可是為難死了許中,兩道嫣紅的血痕從許中鼻子噴湧而出。

許中失了态,急忙低下頭去, “宗……宗主,我,我先去處理一下。”

他不敢再看甄珠,可是哪裏會想到甄珠只是略施了一個小法術,就幫他把鼻血堵住了。

“這樣就好了,”甄珠直起腰,眼尾壓下,睨着許中, “你跟過來。”

他有要用到許中的地方,自然不會輕易放許中離開。

甄珠回到自己的竹屋內,站在銅鏡前,将自己的頭發撒開,手中握着五顏六色的钿頭,卻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處下手。

他去祝衍之的小世界許多次了,可是總是學不會梳女子的發髻,他本來就是要裝扮女子,雖說祝衍之是個瞎子,但是其他人不是,他總不能穿着男裝,用女聲說話。

許中呆愣的看着一身紅衣的甄珠,着實是想不明白宗主為何要着裙子。

他還下神的時候,手中就因為甄珠的施法而多了一把梳子。

“你過來,幫我梳發,三長老誇你心靈手巧,不知道你會不會梳女子發髻。”

甄珠背對着許中,一頭墨發傾注而下,許中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他似乎有些入魔,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

“弟子……會梳。”

許中緩緩靠近甄珠,見甄珠沒有反對,手中的玉梳拂過墨染的長發,他梳得只是最簡單的發髻,可鏡中人依舊明豔奪目。

他的手拂過甄珠的發絲時都微微發顫,更別說甄珠還對他微彎着眉眼。

……

許中回去後,此夜夢中都是甄珠。

甄珠看着銅鏡裏着紅衣的自己,他打算好好的刺激一回祝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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