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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是啊,不對你好的話……”他望着你,難得說了幾句真心話, “你怕是早就把在下抛下,連半分都記不起來了。”

你略帶疑惑問: “當然,對我不好的人為什麽要記住,那豈不是自讨苦吃。”

他輕輕一笑,略帶苦意說: “可這世上,有些人偏偏就愛自讨苦吃。明知道結果,卻偏要強求。”

“強求是什麽”你問。

“強求啊,是求而不得之下的犯錯……”你那夫子不知想到了什麽,喃喃出聲說, “弄到最後,傷人誤己。”

你拉着他的手,安慰說: “夫子,別難過了。”

“你哪裏曉得什麽是難過我是不難過的,不過是有些遺憾。”他握緊了你的手,似是勸慰,似是自語, “強求得到,不如放棄。”

你聽的懵懵懂,似乎有點明白。

随即,便道: “夫子,我知道了,下次我再也不強求得到你的春宮圖了。你那麽小氣,定是不願意給我的。”

“我到現在,都未曾拿到呢”

他灑然一笑,只是拍了拍你肩膀,說: “想拿走我的東西,自然是沒那麽簡單的。”

你撇嘴。

明明武功這麽高,非要藏的好好的。

讓旁人都覺得是個文弱書生,好欺負着,誰會知道是個帶着毒的書生,這不你那暗衛不就中招了。

不過,你是不會提醒暗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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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個蠢萌無知小兒啦,只想偷春宮圖看啦。

到了放學時,那賀司業果真如你所料竟是沒來尋你。你就知道他可看中他那幾塊打人的竹板了。

你特意觀察過了,那竹板削的幹淨齊整,一點邊緣破損都無。

甚至不染半分灰塵。

可見主人的喜愛,于是這日暫且便這般過去了,回家後你讓暗衛出來,他果真如你所料受了傷。

不過,你卻是沒好氣的抱怨說: “鳴鳳,你好沒用啊。舅舅把你送給我,明明是讓你聽我話,好好做事的。”

“你看我好不容易終于有件事情囑咐你,你都不能給我完成的好好的。”

暗衛跪地,沉默不語。

背後被那一記厚重掌風拍打留下的痕跡,依舊發疼很的。

他心中只想着他是來保護人的,誰說是聽他的。可是,他是不能拒絕的,也沒法拒絕的。

“起來吧。”

“跪着做甚,跪着便能抵消你的錯了便能交給我那本春宮圖了”

暗衛垂頭,只聽到身前少年清冷的聲音。一時間還有些愣神,這少年胡鬧時是沒緣由的,可有時偏偏……是難以怪罪的。

“看着倒是受了不少苦。”少年靠的更近了些,他能夠輕易地聞道那單薄的衣衫下散着的香味。

那香是特殊的,少見的,初聞是散着甜的花香,後頭泛着淡淡的苦,澀,有些冷冷的,醒神的。兩相對比之下,仿若如墜冰窟。

是他慣用的香,從未于他人那裏聞過的。

“脫衣服。”少年放置在袖中,擺在身旁的右手伸出,擡起點了點肩頭。

暗衛微怔,目光卻停留在那只細白,柔嫩的手臂,輕易地便能折斷,若是沾上了點血會是如何呢

“別傻了,我去拿藥。”你轉身走到外隔間,只回了句, “你放心,那藥是我過去摔傷,斷了骨頭用過的。”

你再次回來時,只見他依舊跪在原地,半個背卻是脫去了衣衫。

你從後頭看,只見那流暢,瘦削的背脊上,一個微紅的重重掌印附在其上,很是嚴重的模樣。

你那夫子果真是手癢了。

要想尋着高手過招便找些江湖人便是了,何苦來折騰你這暫且還算聽話的暗衛。

“好可憐啊。”你将藥塗在他背上,像是對待平日裏照看的小動物,很有幾分憐愛道。

他卻是不吭聲。

你半是感嘆,半是教育說: “下次可真的漲點教訓了,得趁着人不在時偷。我那夫子說過的,他身邊有個武功很好的家仆。”

暗衛垂着頭,看着地板上微黃燭火下傾倒下來的影子,那身影綽綽約約,明裏暗裏仿佛存在,又仿佛只是錯覺。

背後的少年聲音淡淡的,卻有些難得的輕柔: “行走江湖,武功高不高強不甚重要,最要緊的是會跑。”

“你武功再高,總有人外之人。唯獨只有跑的快,跑得遠,避着那些人,才有活下來的機會。”

“才能回去報複那些人,不是嗎”

暗衛其實知道這段話是少年讀過的一本話本裏,主角遇到的某個老江湖告誡他的。

明明是念着話本,是往常他愛作的游戲,裝作話本中的角色念詞,可這般聽來,總有些……像是他的真心話。

“鳴鳳,便是死,也得死的有價值啊。”

少年入睡慣來是不喜婢女守在一旁的。有人在,難睡熟。

因而茫茫夜色裏,此時此刻,只有他們二人,他站在他身後,仿若緊緊相依,無法分割的一體。

暗衛想到曾遇到的一對兄妹。

那年正逢大旱,谷物無水,早已曬死。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但凡能入口的,便是樹皮兒也被煮熟了吃。

什麽都吃光了,最後便剩下了……那些薄弱無力,稚嫩可憐的孩童。

他與師父到時,已然架起了一口鍋,熱水正沸騰着,兩個孩子便在鍋內,一個哭着喊着,一個卻一聲不吭。

他師父将人救下來時,那個哭着的依舊愣神,一聲不吭的卻道了聲“謝謝”。

不等開口詢問,那不說話的卻只是走到了鍋旁撿起了那把沾着血的刀,走向了已被打暈的人。

暗衛是第二次見血了。

不是第一次時的茫然無措,記了許多許多年,只從人群中遠遠地望着,聽到行刑官一聲“斬首”。

便是那空中飛濺的血。

那次他身量不夠,什麽都沒看到,只記得那流落到石板下的血已經是黑了。

可這次的血是暢快的,幹脆的。仿佛勾出了他心中的魔,那血很紅,新鮮的,滾燙的,浸透了那雙稚嫩的手。

他不禁握緊了手中的刀。

師父嘆了聲,只道: “心兒,你依舊需要靜心。”

他當時只怔怔看着那孩子,将所有人砍了後便丢了刀,抱着一大塊幹淨,整潔的衣料去了那角落裏。

幾塊敲碎的骨頭,散發着些惡臭味。

那孩子便蹲下來,一塊塊認真的撿起,擦幹淨,放在包裹裏。再後來,他與師父便見着這孩子攜着包裹孤零零一人上路了。

留下的那個收住了淚水,只道: “那是他妹妹。他說過的,若能活下去,要先給她妹妹收斂屍骨。”

“然後去陪她。”

“地底陰冷的很,他妹妹怕冷,他是不願她一人受苦的。”

天色還微亮,日光未曾徹底落下去。背上曬得有些汗水浸透了出來,可他聽得卻有些難得打了個寒顫。

回去路上,他便想着,想着……不知為何,竟是有些羨慕起來。

恰如此時刻,少年站在他身後,一點點細心給他抹着藥,像是關愛兄長的乖巧弟弟,嘴裏明明有些抱怨着。

可他聽了,卻有些微妙的,不自覺的慰藉。

他與他,是隔了許多條人命的牽連,是那個最後一刻的諾言,他此刻便想着若有那一天,他會不會也如那位兄長一樣。

誰知道呢

“好了,我要睡了。”身後的少年打了個哈欠,放下藥膏,走到他跟前,如雪一般白的指勾了勾他胸前衣角。

暗衛不敢擡頭,只聽着他吩咐道: “抱我去床上。”

那聲音是有些柔軟的,昏暗的燭火中平生添了幾分溫度,像是更親近了些。

他便站起,收攏好衣衫。

将少年抱起,穩穩走向圍着床幔的床榻。懷中的人安心的找了個角度,阖上了雙目,手指拉着他衣衫。

墨色的發散亂的挽在一側,露出那張初長成便已驚人的臉。

按照少年的習慣,這房內的燈火向來是不滅的,他怕黑,夜裏常會醒來,見了光随後又接着睡去。

若是無光,定是大怒。

這一夜,暗衛并未離去,而是少見的守在床前。他就那樣淡淡的望着,不知想到了什麽過去。

夜半時分,少年中途醒了一次,微阖着眼,含糊着聲問: “鳴鳳,你還不睡嗎”

暗衛說: “睡不着。”

“哦。”少年應了聲,随即恍恍惚惚的說, “得睡了,早點睡,明天才有精神。便是想要死,那也得先睡好。”

“不然,連去死那日都無滋無味。該睡了,該睡了。”

暗衛難得苦笑。

只見得少年翻了個身,向裏靠去,接着睡去了。他俯身将少年的被子蓋好,随後對着昏黃燭火自言自語了句。

“确實,便是死,也得死得其所。”

第二日,你醒來時,照常由身邊服侍的婢女穿衣,随即便高興的去上學了。

今日第一節竟是習字,那教導先生不知聽了誰的囑咐,同尋常不一樣,竟是在你身旁站了大半個鐘頭,盯着你寫字。

你最後實在不耐煩,便軟聲問: “先生,怎麽不去看看其他人,光盯着我一個。”

這堂課的先生向來性子平和,溫柔,有耐心,好說話。

聽了你的抱怨,也不惱,只道: “賀司業昨日囑咐我,他昨日有事不能督促你練字。恰好今日有課,便讓我多加督促你習字。”

你聽了後,氣的半死。

周圍的學子已有笑了起來的。你瞪了周圍的人幾眼,終是安靜了下來,便顫着聲問: “賀司業,今日也來了嗎”

“自然。”那先生溫聲和氣道。

你大失所望,随後看着手中的字,看着倒是規整了幾分。

倒有幾分那姓賀的功勞。

可是你才不稀罕,你要一筆好看的字又無用處。好不容易挨到了課後,你便偷偷去尋你那夫子。

問他可有辦法幫你逃過今日練字。

誰知,你去的正湊巧,千番萬般不想碰到的人正好好坐着他教舍裏,一邊做着什麽事,一邊同他說着話。

你剛走近,便想偷跑。

你那夫子卻叫住你,笑道: “來得正好,賀先生昨日去城外才尋到合适的竹片,如今正削着呢”

“你不是最愛竹紮風筝嗎他于這道很是在行,你倒不如問問他。”

你聽了,只能停步。

唉,夫子真壞。哪有讓做壞事的人當面直對當事人的,你也是要點臉面的。萬一他生氣,真打你怎麽辦

————————

更新,昨天心情不好,所以偷會懶

怎麽說,這個故事真的在我心裏好久了,就很想寫出來,寫完它

就這樣,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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