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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1)抉擇·盛啓

數九寒重,冷氣濕寒。這夜裏的月亮很的,唯獨只剩幾顆星子。

盛啓獨自一人,走了許久。他懷裏攜畫,右手持燈,一步一步頗有些踉跄地走到那塊碑石前。

不過一塊空墓,他怎能不知。可那人早就同他說過的,若他死了,最好是骨頭都燒化了,只剩下一捧灰便好。

他不會去什麽梅園祭奠,那本就是無意義的。

他回到他應該回的天上,遠離了俗世凡塵,那埋在梅樹下的骨灰怎能代表他,那不過是一抔土罷了。

他只能來這衣冠冢,來這空無屍骨的空墓前,在這冷清清的石碑前靜靜站一會。

他蹲下身,将畫攤開。他多想将它燒掉,可還是舍不得,舍不得,畢竟這是他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

他便恍惚地坐在地上,借着這晦暗的燈火瞧幾眼他托人送來的畫。

瞧這目盲少年,眉眼帶笑,瞧那畫中的自己神色晦暗不明,看似在注意棋局,實則心裏念得都是那少年。

這一刻,盛啓便想起了許多,許多,他從未告知它人的,他那最初的沒必要提起的一生。他是那年回鄉骸骨,返回京城時遇見他的。

他閉眼,仿佛便重回到了那過去的相遇,那個掀開車簾時不經意地往外看的一眼,就此一生惦記。

如此荒唐的一幕,竟也會發生在他身上。

他不是個好臣子。他此生唯一的憐憫和善心,都在他母親被逼上吊死後通通消失的殆盡。于是,他同皇子一起造反。

先帝同宗室公主茍合的孩子,關他什麽事。于是,他冷眼瞧着公主不堪其辱,于打進京城的那日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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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段酷烈,性格剛硬,同帝王掀起血雨腥風,不服他們的通通殺了便是。宗室造反,接着鎮壓。

他那一生沾染不知多少鮮血。

同路走來的帝王因藩鎮作亂,中途被暗殺中了一箭,在位不過七年死了。他也是不在意的,皇帝死了還有下一個。

即位是他的那太子,他自是做了帝王師。聯合天地教中人,逐漸總攬朝政,小皇帝長大了接着同他鬥。

他唯一的兒子同他一點都不親近,竟是同皇帝站在一塊兒。

他這個人,冷心冷情冷肺腸。親生血脈如何,既是做了他的對手,死了也不關他的事情。

他只是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他竟是也有……也有……真正惦記的人啊。舍不得,終是舍不得,只能每月暗中來那麽一次,只見他一眼便夠了。

夜幕之下,燈火朦胧,盛啓低頭看向攤開的那一卷畫,他在意他什麽呢他也是說不清,怎得說不清的。

旁人只以為他是看上那豐潤猶存的美婦人,誰知道他是看中個臉半毀的目盲少年。

他無聲地笑了下,似在嘲諷自己。

他是後頭曉得的。

少年命不好,出生體弱,寡母艱難撫養。原本兩人在青州生活,少年自小長得好,被一豪強大戶差點搶奪入府。

母親便劃了他的臉,帶着他逃了出來。

幾番波折之下,最終在這天子腳下,皇城之外的驿站旁擺了個茶水攤。早年間,少年同母親學做繡品,賺錢買藥。誰知不過短短幾周,竟是盲了眼。

瞧這少年,天生的難飼養,命裏嬌貴,做些什麽都不行,怎能在這市井中存活下來。

盛啓那時便想可惜了。

他同他講的那一世富貴時,他全只當聽個故事。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過,講完那個故事,不過短短幾天,他便死了。

後來的好幾年,他一直記得那個故事。

如同刻在心上般,一字一句惦記着。他怎能不清楚這是他原本的一生,他命定的一生,他親口告知他想要的一生。

如果人有來生,能回到過往會如何盛啓不斷問自己,最終卻也只覺自己像是瘋了。

許是那個少年,他見了他,只覺他不當生在這俗世,這凡塵,更有那一世蹉跎,總覺得……不應當是這樣的。

雪落的那一日,他在朝野上又贏了。

皇帝死了,他的兒子死了。他依舊是那個贏到了最後的人。可是,他想見的那個人早已不在。

這世間何其無趣。

*

終其一生,不過争奪。

可怎竟還有重來的一世,回來的那一日他枯坐良久。

後來,他按照他所說的,他找到他的母親,他娶了那位公主,他親手接過那個孩子,按照他所說的富貴一生換了孩子。

他親眼看着他在自己身邊一點點長大,然後死向死亡。

明知會失去,明知會離別,可他不害怕擁有,不害怕相遇。他想要什麽,能拿到的都給他;他願意的,怎能不如他的意。

他明知道他的命運,也明明清楚他也知道,卻依然要看着他一步步,走向他的結局。

這便是他此生的選擇。

恰恰應了那句詩句:有意送春歸,無計留春住。

他笑了下,遂解下腕間刀,薄薄的刀刃泛着冷光,映入他的眼底,心情卻頗為平靜。

他若求死,他應當不會怪罪吧。

(2)江湖客·謝尚

許多年後,流水昭昭中,總是有個獨行客,走遍了大江南北。他于船間漂泊,常與人講一個故事。

他說他有一個弟子,平生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最是嬌慣了。他對他是寵,慣習慣了。直到,有天他有個和他作對的弟弟把他那弟子捉了去。

“快快快,快說後來如何”

他道,他那個雙胞胎弟弟同他長得一樣,對他幾番折辱。從此以後他這個弟子便恨上了他。他不再願意見他,他甚至見他一眼都覺得惡心。

他讓他滾遠點,他……

“他竟是連見我一面都不願意了。”他躺在船頭,悠悠道來。

有年輕姑娘還納悶着,問: “他不是你弟子嗎做徒弟的總要尊師重道,更何況做了錯事的也不是你。”

那其中有個老人呵了聲,罵道: “你別光聽這江湖客一面之詞,怕是你心中有鬼,那弟子拿這些事搪塞你。”

江湖客頭戴紗笠,遮去半邊臉,只露出一個俊俏的下巴,聽到這點點頭說: “不能怪他的。本是我這人,如他說的那樣,是個老不羞的。”

“我是真心喜歡他的。”

江湖客突然說,語氣茫然, “明明他也說過的,喜歡我的。為何到最後,竟是一面也不許我見了。”

那老人道: “為老不尊,活該受報應來着。”江湖客坐在船頭,看着湖面,悠悠道: “是啊,報應啊。”

*

“後來,他要死了。”

“他說我不許去找他,要念着他一輩子。他不許我死,他要我活的長長久久,要看我流芳百世。”

“我問了許多人,如何能流芳百世。”

江湖客突然大笑起來,緊接着喝了好幾口酒。聽客只狠狠搖頭,老人同身邊姑娘說瞧瞧人不能太長情,癡情人是做不得的。

江湖客倒也坦蕩,只接着說。他說: “他既然要我活的長長久久,我自是要活的盡興,活的痛快。”

“我要喝盡天下最烈的酒,看天下最美的景,畫天下最一流的畫。我要讓他看到我的詩作,着作永遠流傳下去。”

“他說我不去找他,他便會記住我的。”

這江湖客幽幽說道,語氣漸漸歸于平靜。衆人只嘆息,全當看個癡人。随即這江湖客站起,衣襟飄飄,頗有幾分落魄不羁。

他說: “他死了,死的好,死得好。”他這個俗人,竟是愛上了個不染凡塵,無情無欲的仙人。

*

他這一生,何其荒唐。

何其有幸,終不悔也。

(3)邊疆·梁将軍

不是不慕,只是錯過。

他前半生游街遛馬,年少輕狂,偏偏遇上了那樣的一個人。有時候,有些人畢竟是要用一生去惦記着,去學會緩緩遺忘。

邊疆裏黃沙滿地,雜草叢生,日日夜夜裏聽着狼嚎,聽着風沙吹拂,聽着羚羊逃奔。

近來戰事不斷,總有不少風波。死了許多的人呢會不會,終有一天自己也會死。梁啓謙在信中寫道,寫完便收了起來。

裝信的抽屜,堆得滿滿的,整整齊齊擺放着,卻從未托人寄走過。那裏本就沒有他需要寄走的人,偌大的一個家早就破了。

同僚偶爾見了他那筆堪稱清秀俊逸的字跡,時常笑抽了,說還真看不出來他竟能寫的這一筆好字。

他只是說從前有個人說他字太醜,他就狠狠練起來了。

同僚說他得感謝那人呢。梁啓謙往往只是笑,說他才不感謝,才不記挂那人。他是他天生的冤家和對頭。

好像這般說,才能填補那幾分胸中的不鳴。

很久之後,他時常替将士們寫信。他們口敘,他來謄寫,寫下一封封猶帶着思念和牽挂的家書寄回去。

如此一日日一年年過去,他聽說他病了,聽說他……聽到他死的那天,他正剛剛禦馬回營,練着箭術。

當即,手中弓弦震斷。真說道起來,他也不知當時的心情。

後頭,他立了功,升了官。

中途也曾回朝敘職幾次,朝野中衆人變幻的多。朋黨勾結,幾番風雲,過往人有升官的,有貶谪的,也都模模糊糊的。他卻不知如何的,功勞越來越多。太子被廢,皇子争權,他緊随皇黨,漸漸受了寵信。

再接下來是下一個皇帝。他無故交,或說已死,無妻無子,無朋黨,合該作這孤臣,做那大将軍。他其實不甚在意,他連自己都不太在意,只是覺得他得守住這托付。當年帶他來的拓跋大哥已死,他聽聞的認識的許多同僚都走了。

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于其他事務一事無成,也就在戰事上頗有些擅長。他怎能不守住這塊地方。

偶爾,也會有幾分念想的。他真如他當年所語,當了個威風赫赫,厲兵秣馬大将軍呢。

将來史書上可否留下一筆他的痕跡。

他同他曾是年少之交。寥寥幾筆,許是将兩個人的名字靠在了一起,那便足夠了。

誰會知道那些過去,知道那些只是他們二人的過往。知道那年少玩鬧時暗自生出的情誼,知道那後來無數個夜裏的念想。

那年他在佛前問: “他會喜歡我嗎”那日他求下一支煙緣簽,得到的卻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恰恰應了一生。後頭他撿起那支他丢下的姻緣簽,總覺得也是自己應抽的。如何不舍去,為何不放下。

其實說起來,初見時他只覺得這人好看,好看的像是神仙般。厚着臉皮接觸了,得了他的罵後,反倒沾沾自喜。到底還是個人,有着喜怒哀樂。

後來,那年湖邊他眼睜睜看着他落水,可他卻是怎麽也沒法救下了,只能看着他那位弟弟跳下去。

這一跳,好似所有的一切都變了。那些模糊不清的念頭,忽的變得清晰起來,他便想他是喜歡他的。

多餘的話,也沒什麽好說的。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

不慕。

怎能不慕。

(4)雪中寒梅俏·赫連晖

皇帝死前的那個晚上,正值冬雪季節。

他明明已經虛弱的不成樣子,卻偏偏要身邊的人去城外的梅嶺攜一支新鮮正好的寒梅。

“得下了雪才正好呢。”他不依不饒,只這般交代。

服侍的人應聲說:已經讓人去摘了。然而這一晚上,等了許久,都未曾等到歸來的侍衛。

最後,皇帝卧在床榻上,面色憔悴,聲音微弱問: “怎麽還未來他也不來見我,一次都沒有的。”

“這世間有地獄嗎若是有的話,我定是要下的。”

近侍不敢多語。

唯獨服侍已久的一個太監心裏清楚帝王所說的是誰。

那是曾封的當朝郡王,榮安郡王。他依舊記得那位回喜公公曾囑咐他的謹記點,有些人是不能提起的。

真說起來他也曾見過幾眼的。

最早是随侍在側,于那寺廟中輕輕一瞥,便難以忘卻。初見時,唯一的感覺是那位小郡王生的太好了。

好的讓人心悸,沾染了些難堪世事的病态,嬌弱。讓人只覺這美是不得長久的,是注定要很快盛開,便凋謝的。

再後來,是随帝王出宮,去了丞相府邸見了那位猶在病中的小郡王。

他不敢擡頭看,只見到一只扣在床沿,修長白淨的手。那手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只透着一點兒嫩粉色,勾的人心癢癢。

太監撫着扳指,忽而想起了許多……那位死了後,帝王依舊如常,可唯獨近身人才能明曉那心裏的不平。

深宮夜裏,帝王偶爾會沉溺于夢中,喃喃念着一個名字,一個不在衆人前提起的名字。

許是不提起,便不痛了。

這最後的一夜,茫茫的月下,竟是飄起了雪。

瑞雪繞豐年啊。

皇帝躺在床榻上,聽到宮人提醒,只幽幽想道。他在等着那枝雪中寒梅折回來,好插入那身旁的花瓶中。

他始終認為那不是愛,不是喜歡,只是一種欣賞,一種注目。

他這種人對于真正想要的,總是覺得離得不要太近的好,不遠不近的距離,能夠看着就可以了。

最早是母妃死的那一年,年幼的他聽到許多淫。穢不堪的話。那時只是模模糊糊的,待到曉得事理時他才漸漸領悟過來。

你說,他的生母怎得喜歡上一個宮妃,喜歡就算了,竟是還被發現了心思。

多笨啊。

他總是這般想,後頭才明白喜歡是遮掩不住的。

其實,對那個孩子,他起初是……應當是好奇,看個小玩意吧。早些年時,他總覺得自己怕不是那位的孩子,怕不是親生血脈吧。這像是那位做的出來的事,年輕時幹練出衆,政事還算清明。後頭荒唐時誰都能拉上床,大臣們也能搶進宮,就好比他娘念得那個……還本是異姓王,莫名進了宮便自刎了。

那位後來荒唐的是不必提及的,臣妻奪過,臨到死時連兄弟的女兒,當朝宗室子女都不放過。

打進京城的那日,他從京中的眼線得知那位妹妹有孕在身。

說起來,他是不在意血脈什麽的,就算他不是如何,他都打到天子腳下了,大後方也穩固。

據說那位妹妹原本已然上吊的,卻被救了下來。後來,則是他身邊最看重,最有用的謀臣同他說他想娶那位妹妹為妻。

他只覺得有趣,只當看戲。他是真心不太覺得他這位謀臣有什麽很看中的東西。

那個孩子出生時,時局頗為不穩。關于他的血脈,他是否為先帝之子的事一時間傳的沸沸揚揚,不是沒有動過念頭,幹脆殺了便是。

可那日去時,只見他那位謀臣正耐心照料那孩子,那孩子小小一團的,極為瘦弱,看着便不好養大的。他見到那眉心的侍人标識,忽得便輕輕放過了。他想到那位母妃愛慕的異姓王,那位也曾是個侍人……何必再造殺戮,也該積積德了。

再後來,那個孩子三歲時中了盅毒。說起來還是他那個爹造下的孽,年輕時惹得情債,死了後老情人也不放過他活着的血脈。

盅毒相依相生,許是要救不回來了。他想,可也是那次聽見那個孩子喚了聲他一聲“舅舅”。

很微妙的一聲。

許久以後,赫連晖回憶起來總覺得有幾分不尋常。那個孩子怎得就成了他的侄子,明明,明明……

他若是他的弟弟,長大了也會挺不錯吧。

有些念頭只是橫空生出,只是悠悠一晃,便輕輕瞅了一眼懷中的人,這個孩子既然活了下來,好好養着便是了。

皇帝從不覺得他那漸漸生出的念頭是值得在意的事情。他有太多的朝中事務得處理,後宮中也有煩擾。他只是無聊,空悶時瞧瞧,看看,僅僅也只是看看而已。他怎會同他那荒唐的爹一樣,只顧自己盡興。他是做不出的,怎麽也做不出的。他同那個孩子之間隔了太多,是血脈亦是年歲,何必多此一舉呢。

他願意喊他一聲“舅舅”,他便當好這個舅舅足以。

那年的梅園,他喝酒時被撞破,想來那次還是很有幾分廉恥之心的。許是近身侍奉的人察覺了他的心思,過來侍酒的小侍是同他有三分像的。

赫連晖一邊喝酒,一邊看時,偶爾會想他若不是他的……可也只是想想。那日之後,他想這樁事還是放下吧。

他不該想的。

許是這一生總要出些差錯的,他那循規蹈矩的太子察覺他的心思,并因此憂心忡忡。他知道太子喜歡那個孩子,很輕易便能分辨的出來。這深宮中,誰不是兩道面孔,裝模作樣都是老手。他的孩子天性良善,會被一個不屑于僞裝,坦然自在活着的人吸引是正常事。他也不是嗎他只是從未想過他的孩子會送來一個人。那個人同那個孩子不像,一點都不像。唯一值得留下的一點,怕是不喜歡他罷了。

偶爾夜裏回憶時,他總覺得那個孩子是冷眼旁觀,是不在乎的。他在乎什麽呢他只是在乎他想要的。他既然不想要他願意給的,何必戳穿呢于是,他看自己做戲,看自己躲着他,看他自作自受。他怕是覺得好玩呢。

再後頭……皇帝閉目,那個孩子說過許多次他喜歡太子,說過許多次。從孩童時期的執念,到長大後……真的是喜歡嗎他不願意相信的,他只當玩鬧的。玩過頭了,便抛下了。那個孩子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他聽他喊一聲“舅舅”,聽他同自己說笑,多怪罪幾句他也便夠了。許是臨死之前,那些過往一陣陣地翻了過來,實在有太多太多,可卻也不知道說什麽。

皇帝這般想,忽得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服侍的太監急忙上前,他只是搖搖頭,緩緩問: “那枝梅來了嗎”

那聲音如此微弱,如風中将滅的殘燭。

皇帝微微阖上眼,不見也好,不見也好,許是厭了他吧。

繼位是的四皇子。

這明晃晃殿外,大雪紛飛,遮去了一片喧嚣。

這位皇子神情肅穆,只立在那回廊處看雪。看到那急匆匆從宮外進來的侍衛,正趕着進殿中,唯獨身旁攜的幾枝寒梅分外嬌俏。

他忽得叫住侍衛,從中抽了一枝,默不作聲瞧着。

隔了一會,他不顧侍衛的懇求,直接把那些梅通通都奪了過來,然後丢到了遠處的雪地裏。

他冷笑了聲道: “死了便死的幹淨,還要纏着人不放手。裝什麽裝呢裝大半輩子,死前還裝相。”

許是這位看似好說話,實則手段狠的皇子第一次這般直白的嘲諷,直讓周圍的宮侍們僵住,哪裏敢多語。

殿內忽地一聲哀鳴,有太監慌亂跑出來。

皇帝賓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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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淚,番外好像有點多,令人頭禿,沒辦法了,應該會多發一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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