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香芋

香芋

“您好,請問需要幫助嗎?”

于濁僅回過神,循着聲源看向二樓服務臺,才發現是上次讓他幫忙看監控的護士:“不用了,謝謝。”

護士笑了笑坐下,繼續完成眼前的表格。

于濁僅握緊手中的果籃,是剛才在醫院附近的水果店買的,擡步走向左側廊道。

想看3號病房的病人。上次姜劣走了進去,裏面的男人該是他父親了吧?

他調查姜劣的家庭背景,不管怎麽樣都是錯的。

可是,到底是怎樣的父親,才會讓自己的孩子從高一就被富婆包養?

到底是怎樣的父親,不分早晚地叫他回家,學習成績再怎麽穩居第一,也還是備考的高三生啊?

敲了敲門,一位意料之外的老婦人開了門。

“您好,我想……”

于濁僅止住話頭,視線越過婦人肩頭,看到了一位更加年邁的老婦人穿着病號服坐在床上。

不是男的!

婦人疑惑。

于濁僅禮貌道:“對不起,走錯病房了。”

老婦人擰眉嘀咕:“現在的孩子都這麽敷衍不懂事了?”而後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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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服務臺,于濁僅看着對屏幕眼冒愛心的護士:“您好。”

上班摸魚的護士擡頭:“您好,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我想請問一下那邊3號房的病人是退房了嗎?”于濁僅發現護士一直盯着自己看,“您好?”

“啊?啊……我幫您查一下。”

護士慌亂點擊鼠标,點了很多下,像是在關閉網頁,耳廓随着點擊越發地紅。

又擡頭,“請問是幾號……”

“3號,3號病房。”于濁僅強調。

“3號……那位先生已經轉院了,上次他兒子來之後就沒再玩失蹤,聽話了很多……就是您幫忙查看監控那次的隔天一早就轉院了,至于轉去哪個院不得而知。”

于濁僅踯躅了一下:“轉院的時候是他一個人,還是?”

“有一個女人幫忙辦的轉院手術,之前從沒見過。”護士又低聲,生怕被聽見,“紅唇烈焰……”

于濁僅聽到了,“您可以再說得詳細一點嗎?”

于濁僅提了提果籃亮明與患者的關系,雖然摻雜了謊話:“我幫朋友拿來的,他這周日沒空,恐怕還沒知道這個消息,我想了解清楚回去跟他說一聲。”

雖然理由很蹩腳,但護士見多了世面,也就回答:“女人內裏穿了紅色裙子搭褐色大衣,素顏卻塗了很亮眼的櫻桃紅口紅色號,像是一大早趕來的。”

“好的,謝謝您。”于濁僅說完就要走。

“那,那個!”護士像是鼓起很大勇氣,其實她已經入職兩年,以為不會再少女。

于濁僅轉過來看她。

護士有些緊張,“可以和你拍張照嗎?”

“當然可以。”其實已經猜到護士剛才關閉的網頁是什麽了。

于濁僅對心滿意足的護士說:“不過請不要上傳到社交網絡。”

護士看他,“請放心,不會的。”

“好的,謝謝。”。

快步來到五樓,來到姜劣曾經居住的病房,沒有小窗口,只好敲門。

沒有回應。

想去找齊習的,卻不知道齊習是哪個科,不罷休地來到六樓香芋菜品區,竟看到了和食堂阿姨學做餅的齊習。

他沒有穿白大褂,淺褐順毛發柔順落在額前,穿着淺紫色衛衣和米色休閑褲,看上去像鄰家暖男,也很像……姜劣喜歡的穿搭風格。

齊習察覺到冷冽的視線,轉過身看他,跟阿姨笑說了什麽後走過來。

“怎麽來了?”

于濁僅騙說:“來看同桌。”

齊習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果籃,“他退院了,還向我保證絕不礙着我的眼,不知道怎麽突然腦子開竅的。”拉過一旁的椅子,示意于濁僅坐下。

于濁僅把果籃放在餐桌一角:“他轉院了?”

齊習擡眼看他,“你這麽一說也有可能,不過我還是更相信炎陽給他開的愈合藥。”

齊習:“想吃什麽?”

于濁僅并不想吃東西,“不用了我……”

“一起吃吧,我一個人吃不完。”齊習指着菜單上的煎餅卷,“姜劣很喜歡吃這個,本來沒有這個菜品的,是那家夥手把手教食堂阿姨做的。煎餅加香芋,怎麽聽怎麽怪,你不覺得嗎?”

于濁僅語氣淡淡:“他一直都很喜歡香芋。”

“我也挺喜歡,大多是被他影響的。”齊習轉頭跟阿姨說了聲,“阿姨,就剛才那個,來一份。”

阿姨笑呵呵應答。

齊習轉回來又說,“之前我不喜歡這基佬紫,但幫姜劣打飯久了,也就越看越順眼……”

“那你會喜歡上男的嗎?”于濁僅打斷他的話。

齊習沒因他這一突兀問題怔忡,反倒說:“這種事誰也不能保證,很多時候感覺來了,擋也擋不住。但目前,還行吧,至少看見你出演腐劇沒皺眉頭。”

于濁僅突然覺得他和時瑾很像,都在無條件對姜劣好、包容他,面對自己的質問他們底氣十足,似乎在以他們陪姜劣最長久來反駁一切,也似乎都有信心頂替自己在姜劣那裏的位置。

又或者,他們在姜劣心裏的位置一直勝過自己。

全身血液像是冷卻了,于濁僅轉移話題,“我同桌家境還好嗎?聽他說他爸腳受傷了,好像也在這個醫院。”

“他爸?”齊習發懵,然後說得敷衍,“他爸……恢複得差不多了。”

于濁僅看出了他對這個問題的閃躲,也就沒有再勉強,阿姨段端上煎餅卷,果然份量足,也聞到了香芋的甜香。

于濁僅問:“可以打包一點回去嗎?”

“如果你是要帶去給姜劣,那不用再勞煩了,我已經讓阿姨打包了一份,一會兒還得麻煩你順便拿過去。大好周日假期,我得好好放松自己,不能被資本壓榨!”

于濁僅:“我想請你告訴我,他背部的鞭痕,只是這一次嗎?”

“不是。”齊習咬了一口煎餅卷,“鞭痕是他背部的常客了,我撿到他那天就有。”

于濁僅夾着煎餅的手顫了一下,放下筷子,“為什麽?”

齊習擡眼看于濁僅,“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我想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做。”

齊習微皺眉,有點嫌棄,“我說這位同學,這種事你不自己去問,來我個外人這裏刨根問底就有點不禮貌了吧?他不說你就不會反思一下詢問的環境對不對嗎?”

于濁僅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齊習像個前輩一樣頭頭是道:“情侶之間,還有什麽是床上解決不了的?”

看到于濁僅又愣了半分,齊習輕拍了一下筷子,“床上攻略懂不懂?!你別看姜劣那小子平時對我,那臉就像被糊了一層爛泥一樣,但看你不還是恨不得寵上天?別當我瞎,那天他明張目膽看你的眼神,是個單身漢都想暴揍他!”

毒舌齊習回來了,于濁僅還驚呼于他這種轉變。

“唉,沒救了沒救了,怎麽明天的春天還沒來,今天的末冬就有人這麽無藥可救?不吃了,剩下的你想辦法解決!走了,美好的周日假期得過得有意義一點。”他說走就走。

于濁僅對着煎餅卷愣得有點傻。

“哎同學,打包好了。”食堂阿姨吼一聲。

于濁僅去拿打包的煎餅卷後又跟阿姨拿了一個包裝袋,把桌上剩下的也一并打包帶走,還不忘把果籃送給阿姨,一出醫院就坐上前往勺芋的公交。

早上下了一場雪後大太陽就露臉,溫度疾速升高,像是夏末,以至積雪早就不見蹤影。

推開後院的門,姜劣正平躺在夕霧花前,穿着白襯衣,一本書蓋在臉上,露出些許淺灰發。

于濁僅把煎餅放進廚房後也脫了校服外套,把窄領帶也解了,只留開了領口一顆扣子的白襯衫。

來到姜劣頭前盤坐,伸手撫了撫他的灰發,眼神複雜。

“僅,下午好啊。”

慵懶的聲音從書下傳來,姜劣拿開書。

于濁僅俯身,沒讓熾烈的陽光傷他眼睛半分,輕聲說,“下午好。”

姜劣反手下攬他的後頸,唇和唇就這麽碰上了,鼻尖碰着下巴。

姜劣放在後頸的手用了點勁,舔着他的唇,然後唇舌交纏,但反着來的姿勢還是些許勉強,吻了不到兩分鐘于濁僅就撤身,身子随着側轉,影子仍舊幫身下人擋住強光。

于濁僅深深看着身下的人,不由得一怔,姜劣在散發出一種誘惑——清俊的面容,慵懶的視線,不容侵犯的表情,都是莫名的誘惑。

腦海裏閃過護士那些話,紅色裙子……

視線變得暗沉,掐住姜劣的下巴不容分說吻了上去,姜劣眸色動了動,而後寵溺回應,緩解了那股像是要咬噬自己的狠厲。

還不夠,還不夠!

于濁僅置在他腰間的手上移到領口,想單手解開那排扣子,但第一次這麽出格,手抖得不成樣子。

“寶貝……”交纏間姜劣縱容地說,“我幫你。”

手覆到手背,唇上每回應一下就解開一顆扣子,到第三顆扣子時,于濁僅徹底失了主導權。

姜劣趁機翻身,把人壓在身下,沒給任何緩和時間就吻了上去,單手去解對方的扣子。

于濁僅抖得厲害,本放在姜劣領口的手下滑進半敞開的胸膛,掌心都是結實。

姜劣在他耳側低笑,“親愛的……”

“姜劣哥哥!CaCa需要你的幫忙!”CaCa似乎急壞了,聲音從前屋沖了過來,打斷了姜劣的話。

于濁僅紅着耳廓清醒,第一時間就是攏住被解開的襯衫,手卻順勢下滑到了姜劣的心髒處,掌心下跳動的頻率和自己一樣快,心中積蓄的酸楚迸發。

“姜劣……”他紅了眼眶。

姜劣俯身摟住他,湊到他耳側吻了一下,“我在。”然後順勢把人抱了起來。

面對面坐懷,于濁僅熱意又上來了一點,也就更加清醒,忙合理搪塞:“CaCa叫你。”

“嗯。”姜劣湊到他面前,“需要去處理一個項目,晚上九點才能回來,你好好休息。”

又啄了一下他的唇,于濁僅幫他系紐扣,“一會兒我出去買點東西。”

“嗯。晚上見。”

“晚上見,姜劣。”

今天陽光可真好,但有點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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