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護送回家

護送回家

有些時候葉舒眼裏有滿天星辰，而有的時候他的眼裏，只有無盡的落寞。

齊臨不太看得懂，半個月的相處，他只覺得葉舒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他好像總在提醒自己不要和人交往過密，免得被人窺探到那麽一絲絲的他不願意被人知道的東西。

周虞是他的發小，可齊臨知道，周虞不過是和葉舒走過的的時間最長，并不一定走進了他的心裏，了解他原原本本是個怎樣的人。

葉舒心裏沒有一個人走進去過。

齊臨拉着葉舒，怕他撞倒跌倒。

夜晚還是很冷，不過相比起來，最近已經開始升溫了，只不過夜晚的寒冷仍然讓人想要逃避。

葉舒也是怕冷的，呼出的氣在寒冷中變成了水霧，燈光照着，看起來朦朦胧胧，葉舒的手在齊臨手裏，慢慢的變暖。

齊臨的羽絨服敞着，只覺得坐在葉舒身邊有些熱，所以才将拉鏈拉開，而此刻，那正是葉舒需要的避風港。

葉舒的手從齊臨的腰上穿過衣服環過去，低下頭埋在齊臨的肚子上，整個人蜷縮在長椅上，如果不是身邊還有個齊臨，他現在看起來就會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齊臨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不知道葉舒到底醉沒醉，也不知道葉舒想做什麽，他只能這樣陪着他，小心翼翼的護着他暖着他。

寂靜的寒夜裏，齊臨的電話響了起來，着突如其來的聲音将齊臨吓一跳，他拿出手機一看，本想讓他自動挂掉的，但是低頭看了看閉着眼像是睡着了的人，他還是接了。

“喂。”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就連話筒對面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齊景跟我說讓你回來，明天我親自過來接你，你準備準備！”齊振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齊臨最讨厭這個人這樣說話。

“我不回去！”這句話他跟齊景說過，他不回去，不是在商量，而是在肯定，在拒絕他們為自己安排好的他一點都不喜歡的路。

齊臨說完了這句就挂了電話，齊振了解齊臨的脾氣，挂了之後也不再打了，命令已經下達，不由得他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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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電話，齊臨将手裏揣進兜裏，又怕老頭子或者齊景再打過來，直接拿出來關了機。葉舒在齊臨懷裏動了動，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将齊臨又抱得緊了些。

不知道坐了多久，知道葉舒的手機響了，齊臨才知道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電話是“皇帝老兒”打過來的，齊臨猜測這應該是葉舒的爸爸。齊臨接了電話準備替葉舒說兩句，然而葉舒準确的伸手将電話奪下去貼在自己耳邊。

“喂…嗯嗯…晚上和幾個同學在一起聚餐…都是男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周虞……我現在快到家了，不說了先挂了。”對面好像沒有傳來什麽聲音，葉舒挂電話很快，挂完了将手機一扔，準确的扔到了兜裏。

“你原來沒醉啊！”齊臨輕聲道，手在葉舒頭發上來來回回，像在給一只貓撸毛，葉舒也怪怪的，一點都不鬧。

齊臨好像突然才想起他和葉舒都沒彼此的電話，于是他拿出葉舒的手機，撥了自己的號碼，接着又把自己的號碼存上，還細心打了一個備注，覺得等明天醒了，葉舒絕對要生氣哈哈哈。

而自己手機裏，則是輸入了三個字——葉貓子。

葉舒聞聲，似乎是不太滿意齊臨的話，将手直接伸進齊臨衣服裏，手心貼着齊臨腰上的皮膚，那種滾燙的觸感讓葉舒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嘶……”齊臨被葉舒猝不及防的動作給襲擊，激得他打了一個寒戰，沒想到葉舒這麽的壞！

“齊臨，我不想回去，葉建安只會叫我好好讀書，而且，我也不想活在另一個人的影子之下，我不想回，我想回家，不對，我沒有家，我哪來的家，我沒有……”

齊臨不知道葉舒的家庭存在什麽問題，但是聽葉舒的口氣，他的家庭不會讓他過的快樂，葉建安讓他好好讀書，出于青少年叛逆，葉舒的成績差可能跟這個也有關系，況且，葉舒似乎還活在什麽人的影子之下。

果然每個人都不一定如此幸運，有一個令人豔羨的家庭和成績，每天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可以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

有的時候那個房子，真的不能稱之為“家”，它只是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房子，那裏面沒有溫暖沒有快樂，甚至還可能有各種陰謀。

齊臨也不喜歡。

葉舒的不想回家，也勾起了齊臨不想回家的情緒，明天齊威說他要來，來就來吧，反正打死不回，他的新同桌跟他是一樣的人，他們都孤獨，都需要彼此的陪伴，況且，葉舒喜歡自己，自己還決定讓葉舒考到年級第二的。

不能放棄了。

時間已經很晚了，就算葉舒不想回家但是他還是得回去，畢竟那個名字上的家，也是葉舒離不開的地方。

葉舒身上藏着許多的秘密，齊臨覺得他有必要去一個個的解開它們，走近葉舒心裏去，至于為什麽要，走進去做什麽，齊臨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說吧，做什麽事情哪需要那麽多理由的。

周虞說葉舒家在三樓，齊臨拉着乖乖巧巧的葉舒上樓，葉舒自己去打開家門。

鑰匙在鎖孔裏轉動，“咔嗒”一聲，鎖開了，葉舒把門推開一條縫，回頭看齊臨，似乎是在問“你要不要進去坐坐”，屋裏傳來腳步聲，齊臨站着沒動，随後門被拉開，他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張男人的臉。

周正，梳着平頭，穿着居家服，年齡就四十多歲，看起來頗為儒雅。

“回來了？進來吧。”葉建安退了一步給葉舒騰空間，一擡頭看見齊臨。“你是葉舒的同學嗎？快進來坐坐吧？”

齊臨擺手，“不了叔叔，我家就住附近，我就先回去了，你們早些休息。”

葉建安沒挽留，點點頭就關了門，齊臨沒走，站在外面聽裏面的動靜。

“你喝酒了？”葉建安不悅，坐在沙發上問葉舒。

葉舒喝沒喝酒其實不太看得出來，葉建安能一眼識破，可見他對自己的兒子還算熟悉。

“我去洗澡。”葉舒沒有回答葉建安的問題，直接将書包扔在沙發上然後去了洗手間。

齊臨聽不見水聲，但他能聽見葉建安在葉舒去洗手間後還一直說個不停。“葉舒，你最近這次考試缺考了，沒有成績，你給我解釋解釋，也別問我怎麽知道的，我養了你這麽多年，也不為別的什麽，你知道你.媽的願望就是想當個語文老師，你就不能替她實現嗎？”

“轟！”浴室的門被轟然推開，葉舒濕着頭發渾身濕漉漉的出來，身上的衣服就脫了外套，其他的被水淋濕黏在身上，看起來格外狼狽。

“我媽？你整天看着牆上這個照片說我媽？你每次跟我都要說這些，你能不能換些話說。我都沒見過我媽，你非要我活成她的樣子，你是在養兒子還是把我當成她的影子在養，我要是長得不像她，說不定我現在過得很快樂！你知道一個人不能作自己要做別人影子的感受嗎？”葉舒将裏衣脫掉，狠狠的甩在地板上，濕噠噠的衣服在地下滲出水來。

葉建安還是第一次聽到葉舒說“影子”這樣的話，氣也是氣不過的，他們每一次吵架，不是葉舒摔門出去就是葉建安沉默以結束這場戰争，現在天黑了，外面又冷，葉建安選擇了不說話，而不說話在葉舒這裏就是一種默認。

“葉建安，我寧願當初死在他們手裏，也不願意像現在一樣，被人當做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和不是自己的影子。”

“我寧願，你沒有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