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已經遲了麽

昏黃的燈光下, 路上陣陣驚呼聲, 懷裏的貓兒突然掙紮了下跳到地面，喵喵的叫幾聲, 擺了擺尾巴穿進叢林裏。

董壹疑惑不解，遠遠的看向那人群擁擠的地方，她不喜歡湊熱鬧，不知道為什麽這心裏惴惴不安。

她聽見了薛藤的聲音，是幻聽吧，他在內蒙古不可能在這裏。

回過神拉着行李箱。

這時救護車穿過馬路停在車禍現場，情況緊急，所有人紛紛讓開車道, 醫生護士開始進行搶救将病人擡上車廂。

一道身影突然晃了下, 緩緩的直起身, 将懷裏的老頭交給醫生, 鴨舌帽已經不知道飛去哪裏, 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清秀的輪廓。

兩車相撞, 奧迪車頭凹陷空洞洞的，車內的年輕人撞得一臉的血，還有心跳, 惶恐的場面甚是駭人。

兩名車主跟老頭送上救護車時，那個人影又晃了幾下, 向前走了幾步。

一個醫生走了過去, 扶住他晃動的身體，頗為關心道：“小夥子, 跟着救護車一起去醫院吧，你傷的也不輕。”

“不用，謝謝。”他擡手推開這人的手臂，繼續往前走，旁邊觀望的路人慢慢離開，那些警察來了他也只說了幾句，事情跟他扯不上什麽，一個車主醉酒駕駛超速行駛，命在不在未知數，擔的責任重大。

他看了眼另一個路口，哪裏還有他尋找的那人身影。

苦澀笑了笑，摸了下額上的傷，撞到胸骨還挺疼。

“薛，薛藤？”驚訝的聲音自後面吞吐響起。

董壹站在不遠處，訝異的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他此時的樣子。

衣服都破了，褲子也破了，膝蓋露在外面還在流血，簡直是一身的血腥味。

她呼吸一滞，慌慌張張的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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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在內蒙嗎？你身上的血……”她臉色白的吓人，心髒怦怦亂跳，看見他晃晃的樣子，車禍裏竟然有他，眼看身上還有血，臉上還有血滴下來，感覺骨子裏的血液瞬間逆流而上，瘋狂的叫嚣着。

她顫着聲音問：“你被車撞到哪裏了，怎麽這麽多血！”

薛藤突然喘了一聲，胸口碎大石一樣的痛，他伸出手摸了把她的臉說：“我沒事，都不是我的血。”

“怎麽會，車禍現場，我聽見有人說沒救了……”

“那個開逼逼車的小子車頭撞沒了，凹陷的厲害，把自己頭撞破了，你們這一帶真是事故多發路段。”薛藤沖過去那瞬間頭撞到了地面，額頭也磕出血了，遮在發中只能看見他頭發濕漉漉的。

薛藤心裏慌亂的跳了下，望着她蒼白的小臉，想起這一路過得太心酸，一把将她摟在懷裏。

埋進她散着幽香的頸窩，下巴處的胡茬紮的她肌膚很癢，不舒服的動了幾下。

他內心發出一聲滿意的嘆息

“別動，讓我抱抱你。”

“你，你怎麽在這裏？”董壹想不明白，這人怎麽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看他的衣服好眼熟，心口哐當作響，頭暈乎乎的她驚怔住。

“你，你是不是從內蒙一直跟着我到這裏的那個人，這身衣服真的是你！”

“……”

薛藤锢住她的身體不讓她瞎動，他身體有點疼，可是抱抱她就覺得什麽疼痛都能撐過去。

“你為什麽來這裏？這是怎麽回事？”

“女朋友不見了，我自然得出來把她找回去了。”

“……”

董壹呆滞不語，咬着下唇推開他，冷漠的轉身，拖着行李箱繼續走。

薛藤摸了摸臉，又開始厚顏無恥的繼續跟在後面。

“你別跟着我。”

“我人生的目标就是你，你走到哪裏，我就追到哪裏。”

一路上竟然被他跟蹤，這人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

“薛藤你真的夠了，你說的再多我也不會理你，快回內蒙吧。”

“那我就這樣跟着你後面走，我不說話，也不會打擾到你，好不好？”他雙手插兜，嘴角挂着笑，跟在後面，在董壹心中他的臉皮已經不止千層餅那麽厚了。

她放緩語氣不想繼續沖動。

控制住情緒，說：

“薛藤，你腦子裏能不能想點別的？不要學會去跟蹤別人。”

薛藤笑了笑，目光如星辰，“想不到了，董壹兩個字已經占據了我的左右腦，你讓我從哪裏騰出空間？”

“你……”她眼角微微泛紅，顫抖的手指捏緊，扭頭狠狠地瞪着他。

薛藤突然停下來，隔着夜空望着她嬌小的背影，目光灼灼，大聲說：“董壹，你不要走！我有話要說，我喜歡你！”

“……”她沒理會往前行，行李箱擦着地面發出嗡嗡的聲音。

“我真的喜歡你！我喜歡你！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

董壹無語的看着他，眼睛發酸，吐出口氣，看着他就那樣落魄的站在不遠處，說：“十七歲的你懂什麽是喜歡，什麽愛？別幼稚！”

他朝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大聲說：“不是幼稚，我不是十七歲，我的心裝載了七十年的深情去愛你。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你不愛我也無所謂！反正我還是好愛好愛你，好喜歡好喜歡你！”

“不準說！王八蛋！大色狼！宇宙無敵讨厭鬼！你怎麽那麽讨厭！”她眼睛驀地紅了一圈，睫毛濕潤的顫抖，偏偏軟軟糯糯的沒有脾氣，但是聽者明白她真的生氣了，才會抓緊行李箱頭也不回想逃離。

身後的男生狼嚎般的聲音劃破夜間的寧靜，鄭重道：“董壹，你就是我人生的目标！為了你我做什麽都願意！我是不會放棄的！就算你堵住耳朵我也要大聲說給你聽，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你——！！！”

她羞紅的小臉壓低，看着路人朝着這邊觀望，臉頰騰地發紅發燙，“你夠了！大半夜的，你別鬧了！”

“哈哈哈，還有啊，你生氣的樣子……在我心裏也是最美的。”說完這句話他笑了一聲，喉嚨滾動了一下，身體晃了晃突然倒在了地上。

董壹倏地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心猛的提在寶龍，丢下行李箱跑過去，跪在地上搖了搖他的身體，見他依舊閉着眼睛，焦急不安道：“薛藤，你怎麽了？薛藤！你醒醒！”

她唇瓣顫抖的厲害，擡起手盯着掌心一看，觸目驚心的血，吓得顯些暈過去了，眼睛濕潤了去。

“薛藤！薛藤！”

第一人民醫院。

董壹看着昏昏欲睡的人，整個人情緒很是低落，緊緊的将他的手包圍在掌心，明明受了傷硬是撐死不說，那一場事故他将老頭護住，所有的沖擊都由他來抵擋。

董壹坐在他身邊，無聲的嘆了口氣，指尖摩挲着他的手背，像爸爸的手一樣溫暖。

她唇邊淺笑，探了探他包紮後的額頭，心裏才稍緩口氣。

腦中不停的回想起他在夜下不覺疲憊的聲音。

心狂跳不止。

她努力了，一直努力讓這個人對她死心，他們還小，任何事都處于無法預知的道路上，這一切來的太沉重太疲憊太陌生，她是時候放棄自己的理念，給他哪怕50％都無法計算的愛。

薛藤緩緩睜開睫毛，眼珠子轉了轉，環視病房一眼，偌大的病房就只有他一個人，坐起身摸了摸額頭，這點小傷醫生也要讓你花點錢包紮下，對他來說不起眼的輕傷

薛藤下床穿鞋，一睜眼就沒看見董壹，心裏有點失落，也不知她去了哪裏。

董壹剛從外面回來，早上有霧霾，剛出去會兒頭發上、睫毛間全是水珠子。

她把買好的早飯放到床頭櫃上，微微一笑說：“你醒了，正好我給你買了早飯，趁熱吃吧。”

薛藤突然從背後将她抱住，低喚了一聲：“其其格。”

“嗯。”

“我是不是很慫，成了只綿羊，竟然暈倒了。”受一點傷就暈倒，他覺得自己真夠娘的。

董壹低頭看着環在腰間的手，将它們慢慢抽離，轉身擡起頭凝視他黑漆漆的眼眸，堅硬如鐵的心終于裂開數道縫隙。

她雙手輕輕顫顫的抱住他，依靠在那結實的胸膛，傾聽心跳撞擊的聲音。

薛藤身體一怔，低眸看去。

她聲音低柔平緩，說：“薛藤，你很努力也很拼命。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我也一樣，都有未知的事情等着我們。”

眼淚驀然迷亂了視線滑過嘴角，她收緊手臂抱住他，繼續說：“看見你在我面前倒下來，我在想，要是早點去喜歡你，是不是就可以避開這樣的意外，無所畏懼的你帶着一身的傷，為了我連手指都斷了，……現在想想我真的好心痛，……你是不是一直怪我，喜歡你來的那麽遲。”

“不會……我願意一直等你，我堅信總有一天你會看見我。”薛藤将她抱緊，側頭吻住她的臉頰，湊近她耳邊低喃細語：“董壹，我在為你改變，也盼着你能為我改變，我真的好愛好愛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