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乾清宮內，慕之識還在奮筆疾書。

王大伴看着年輕的帝王，蒼老渾濁的眼裏透着些許憐惜：“陛下，夜已經深了，您該以龍體為重，還是早些休息吧。”

慕之識無奈一笑：“朕繼位不久，朝中事多，哪裏敢歇。”

但他也不忍心王大伴為此憂心，于是稍微停筆，端起茶盞淺嘗了一口。

王大伴見此，也不好再勸，皇上雖然寬厚，性子卻也有幾分執拗，認定的事，誰勸也沒用。

“今日可有什麽新鮮事？”慕之識放下茶盞，露出一個略帶疲憊的笑容。

聽王大伴彙報宮中發生的事，是他為數不多的休息時光。

王大伴每天都要在心裏寫工作總結，時刻準備向老板彙報。

“回禀皇上，後宮一切如常，要說新鮮事，也就是常寧殿的姚貴人了。”

慕之識提起了一絲興趣：“這已經是大伴第三次提到她了，看來大伴很喜歡這位姚貴人。”

王大伴吓了一跳：“陛下這可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只是近日見陛下苦夏，消減了不少，又覺得這位姚貴人在食之一道上頗有巧思，說不定能讓陛下開開胃呢。”

“更何況，小主們已經進宮三天了，您至今還未召見過，長此以往，只怕諸位大人也會有微詞……”王大伴小心翼翼地說着，邊說邊拿眼觑他的神色。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也是想讓皇帝能夠從繁忙的政事中略微松快松快，于是挖空心思找一些新鮮事。

可這後宮人實在稀少，先帝并未留下妃嫔，整個後宮加上剛進來的這一批小主，一共也才十個人，令人稱奇的是，這些主子們居然沒一個冒出頭的。

即便是性子最為潑辣的艾昭儀，幹的最出格的事也只不過是在宮中摔摔杯碟。

也不知這是否算是達到了先帝想要的目的。

相比之下，姚貴人身上的新鮮事反而是最多的，也因此，王大伴幾次彙報工作時，總是繞不開她。

聽了王大伴的話，慕之識有些動容，目光也越發溫和：“朕不過開些玩笑罷了，大伴對朕的心，朕是知道的。”

說着又揉了揉眼角，“這幾日實在有些忙碌，等過兩天再去各宮坐坐。”

“你方才說這位姚貴人頗好飲食？正好朕有些餓了，就叫禦膳房的人送些姚貴人那邊研制的食物來吧。”慕之識不忍拂了王大伴的好意。

“至于姚貴人那邊，便不必驚動了。”慕之識道。

既然答應了姚禦史，就不要去擾人清靜了。

王大伴：“是，奴才這就去辦。”

皇帝要吃東西，誰敢怠慢？沒多久，膳房便送來了一堆東西，随之而來的正是經常給姚尚靜做菜的鄭禦廚。

慕之識看見眼前排了一列的食材，難得陷入了沉思。

“這就是姚貴人吃的東西？”慕之識不解。

王大伴連忙給鄭禦廚使了使眼色，鄭禦廚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回禀陛下，這正是姚貴人這三天吃的東西，分別是火鍋、燒烤和炸雞。”當然還附帶了一些甜點和湯。

慕之識眉頭微皺，有些不适應，主要是沖擊太大，這三樣食物味兒都很大，與他平素崇尚的清淡飲食太不符。

但要求也是他自己提的，現在倒不好說什麽。

“罷了，朕嘗嘗。”

慕之識看來看去，好像還是燒烤稍微正常點，秋狝時也會将獵到的獵物烤着吃，那就從它下手。

“咦，”一口下肚，慕之識很有些驚訝，“這味兒倒是挺新奇。”

鄭禦廚不敢居功，老老實實的交代：“這都是姚貴人提供的配方。”

“嗯。”慕之識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淺嘗了幾串燒烤，慕之識又拿起銀箸，準備嘗一嘗火鍋。

王大伴立馬上前為他奉菜，卻被他拒絕。

“不用，朕自己來。”

火鍋的味道辛香霸道，還未入口，那股子味就順着鼻竅在直沖天靈蓋。

慕之識先嘗了嘗辣鍋，又嘗了嘗白鍋，就這樣輪換着來，吃了六七筷的樣子，住了嘴。

最後又拿起炸雞吃了兩塊。

王大伴很有眼色的上前伺候皇帝漱口。

“的确不錯。”慕之識點頭。

能得大老板這一句不錯，禦膳房今年的年度考核就達标了。

“剩下的也別浪費了，賜給下面的人吧。”慕之識看着這些菜，目光停留了兩秒，然後吩咐。

待菜全都撤下，慕之識才又對王大伴說：“朕不欲在明面上賞賜姚貴人，你去吩咐一下，将姚貴人的份例提一提，從良媛例，這事也不必告知姚貴人。”

“是。”王大伴應下了。

這邊因為食物惹出的一系列事姚尚靜毫不知情，另一邊，常寧殿衆人也在讨論。

雖然才短短三天，但常寧殿的衆人卻覺得過得無比充實且安心。

冬青得了姚尚靜的獎勵，并沒有一人獨享，而是分給了其他三人。

大家啃着雞腿，有些話慢慢的也敢吐露了。

“這樣的日子從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白術年紀最小，也最敢說。

“是呢，”半夏接話，“其實我覺得，一直這樣倒也不錯。”

說完還小心觑了觑衆人的臉色。

見大家并無反感，她幹脆心一橫：“老實說了吧，我其實想留下。”

“咱們都是沒背景的，在這宮中去哪兒不是去？就是跟着貴妃娘娘，日子也不過就這樣吧。”

“貴人年紀雖小，做事卻有章法，性子極好，待下也寬和，卻也不是一昧的軟弱，思來想去，除了沒有向上奔的心，還有什麽不好的呢？”

半夏說完，又環視衆人一圈：“眼下三天已過，貴人給的期限也到了，反正我意已決。”

說完屏着呼吸等待其他三人的答複。

冬青是第二個表态的。

“我也願意留下。”

聽到這裏，半夏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又期待地看着雲苓和白術。

白術朗聲一笑：“我也一樣，這樣好的福窩，以後還能去哪兒找？”

這下只剩雲苓了。

見三人都眼巴巴地望向自己，雲苓無奈：“你們都已經決定了，還望着我做什麽？”

半夏抱着她的胳膊搖了搖：“好姐姐，從一入宮我就是跟着你的，我可不願意和你分開，難道你就舍得丢下我嗎？”

雲苓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都這麽說了，我哪敢吶？”

“正如白術所說，人要惜福，我看貴人是個心善的主，應該不會虧待下人，既然要留，便一起留吧。”

四人達成了共識，相視一笑，心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第二天，姚尚靜起床後，就聽見丁香說四人求見。

略微一想，便知道了他們的來意。

“讓他們進來吧。”

果不其然，他們一進來，便齊刷刷的行禮。

雲苓道：“貴人寬和，先前說給幾日讓奴婢們考慮，今後萬望貴人莫嫌我們幾個粗笨，奴婢們願意全心服侍貴人！”

姚尚靜對他們的表态沒有很驚訝，就算他們今天的答案是要走也沒什麽，不過既然選擇留下，以後就算半個自己人了。

至于什麽時候把半個去掉，那就要看他們的表現了。

“起來吧，你們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放心吧，只要你們不生二心，我自然也不是那等苛刻的人。”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常寧殿的日子依舊，并沒有因此有什麽改變。

倒是丁香知道這件事後，小臉十分得意，不停念叨自己的計謀是正确的，搞得姚尚靜哭笑不得。

真正叫姚尚靜煩心的是系統無休止的勸學。

【距離下次考試，倒計時：16天】

是的，系統界面再次挂上了倒計時，那又大又紅的‘16’刺得姚尚靜睜不開眼。

“怎麽會是16天？”姚尚靜驚了。

【因為這個日子一直是這樣定的啊。】

姚尚靜怒道：‘這不合理！新手居然沒有緩沖期嗎？一上來就和老人一起考核？’

【宿主，你就別再掙紮了，還是早日學習吧，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姚尚靜捂着耳朵不想聽，整個人如同脫了水的魚，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天，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丁香一進來就被這場景吓了一跳，連忙撲上去瘋狂搖人：“貴人！貴人！你怎麽了？！”

姚尚靜緩緩嘆了一口氣：“丁香啊，我的命怎麽這麽苦。”

丁香慌了：“呸呸呸，瞎說！貴人的命好着呢，您到底是怎麽了？”

“你說，我當初是不是不應該進宮，進了宮，連拒絕考試的自由都沒有。”姚尚靜腦子裏飛快閃過之前的種種。

丁香松了一口氣，原來是為這事啊：“怎麽會呢，貴人您想想，您這麽聰明，考試不是手到擒來？再說了，還有哪個地方的待遇能有這兒好？”

姚尚靜其實心裏也清楚，在這個陌生的朝代，女人實在是太難了，嫁人相當于找工作，還是終身制的。

若是找了個好工作，後半輩子自然不愁，若是遇到了個坑公司，那直接完蛋。

而以她的情況，根本找不到好公司，不找工作就只能自己立女戶，相當于創業了，那更難，沒有後臺，想做什麽都是舉步維艱。

如果在現代，起碼還能有個低保，不至于餓死，也沒人管你怎麽活，但這裏不一樣，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連躺的機會都不會給你。

算了算了，姚尚靜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目前這個公司屬于Top 1的超級大企業，待遇好，事又少，老板據說還挺和善的，同事們目前也還算好相處。

唯一要面對的就是每個月一次的考核。

姚尚靜在心裏權衡利弊，要保住工作，又不想太累。

該怎麽辦呢？

姚尚靜開始寫複習計劃書。

禮、樂、書、數、文、女工。

六門有四門不用複習，禮、樂、女工都是之前學會了的，照做就是了。

數也不難，相信以她的水平，拿個甲還是沒問題的，也不必怎麽複習，到時候看一看就是了。

文的話，那些書她都背熟了，考前找一些真題刷一刷也就行了。

只有書法，是需要長期練習的。

很好，姚尚靜滿意的看着眼前的計劃書，工作量大大減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