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瓷骨香2

第40章 瓷骨香2

寧知覺得照任務描述，這次副本的時間大概不會太短。

選拔什麽的顯然不是三五天就能搞定的。

她和彈幕聊天的間隙，芷蘭取了鏡子來回來，看到她只是站在二樓看雨明顯松了口氣，雙手托着鏡子遞給寧知。

那是一面嵌在木框裏的玻璃鏡子，四周都有雕花，跟她平板差不多大。

鏡面有些粗糙，照出來的人像也不太清晰，但芷蘭捧得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什麽珍貴的器物一般，生怕給摔碎了的表情。

寧知拿起鏡子，發現游戲改造得還挺徹底的，連妝容都是很符合時代特色的柳葉眉。

鏡子裏的她眉眼疏淡，臉頰透着淡淡的粉，日常垂落的頭發都盤上去，露出額頭，整張臉一覽無餘，和平日的她風格完全不同。

一時間都有點詫異。

寧知自戀地想，原來彈幕沒騙她，好好收拾收拾，穿古裝的樣子還真不賴呢。

不過再仔細看了會兒，她忽地察覺不對。

鏡子裏的臉分明是她自己的，喜怒嗔怨的表情都十分真實，唯獨右眼下有一點紅色的淚痣是她本來沒有的。

寧知用手指撚了撚，确定不是化妝效果而是真實存在的。

呵，貌似有故事。

因被禁足，寧知不能離開所在的兩層小樓，芷蘭一直跟着她。

寧知也不急，就安安心心地待在樓裏，默默地把周圍的環境都收攬眼底，還找準了大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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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時候她就在房間裏左右看看。

根據副本名和芷蘭提到的關鍵詞，找關于“玲珑鎮”，“瓷美人”的書冊或者記載什麽的，還真被她找到點東西。

玲珑鎮本名清水鎮，五十年前，這裏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江南小鎮，唯一還算是被人熟知的便是和周遭其他小鎮一樣盛産瓷器，尤其是白瓷。

但這一帶的鎮都瓷器為榮，工藝水準并沒有太大區別，清水鎮的白瓷中規中矩并不是很突出。

五十年前，當時鎮長家的獨子姓文名承頌，自幼頗有才名，長大後一手出神入化的畫技非常有名，據傳他有一次和友人外出遇險，被一位鄉野女子所救，那女子容貌非常，文承頌驚為天人，不顧家中反對，執意娶了那女子為妻。

嫁入文府前的名字已經沒有人知道，只知道她入文府後用了文承頌為她取的名字，叫做絲蘿。

文承頌同她結婚後才思泉湧，一年時間裏創作十幾幅出色的畫作。

其中一幅畫就是畫的絲蘿，有人出了令人瞠目結舌的高價也沒能将這幅畫從文承頌手裏買去，“絲蘿”之名流傳得非常廣。

不過好景不長。

一年後絲蘿突然病逝，文承頌的身體也每況愈下，沒多久也過世了。

文承頌的父親名文從傑，整理兒子遺物的時候發現文承頌生前不知道為什麽曾把絲蘿畫在白瓷上，毫無瑕疵的白瓷繪上驚世絕豔的美人叫他心中一亮，決定每五年從鎮上選美人，由畫師親手繪其形象到白瓷上。

這就是後來清水鎮赫赫有名的“玲珑美人瓷”。

憑美人瓷脫穎而出後，清水鎮也改了名字，就是現在的玲珑鎮。

從那時起，每五年一次的瓷美人選拔就作為傳統保留了下來，全鎮年紀15……18歲的女子都可以參與選拔，一旦選中就會住到指定的玲珑別莊，專人伺候，錦衣玉食。

而瓷美人要做的不過是五年內聽從吩咐，随時由畫師将自己的樣子繪制在白瓷上。

五年一度的瓷美人選拔向來是鎮上的大事。

全鎮女子都以此為榮，在選拔會中争奇鬥豔，一旦入選不僅自己臉上有光，還能給親人們都謀個好前程。

每一位瓷美人的形象繪制出來的美人瓷賣出去都會分成給這位瓷美人的家人。

簡直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從表面上看，瓷美人選拔沒有任何問題，雖說寧知覺得以美人像繪制白瓷還能賣高價感覺有點奇怪，但看臉這種事情想來是不分國界和空間法則的。

現代社會粉個明星都還有顏粉這個分類呢。

就是靠臉吃飯的另類表現方式，只不過這種方式跟白瓷結合在一起，多了幾分傳統藝術的高雅和格調。

話又說回來。

瓷美人在五年過去新一批的瓷美人選出來後就可以回到自己家中，婚嫁随意，看起來除了失去五年的自由之外沒有任何缺陷，還能在五年中每年都得到一筆巨款。

寧知托着下巴思索。

所以問題來了，既然全鎮女子都以此為榮，自己這個身份為什麽不願意？

看起來态度還挺堅定，都要跟父親鬧翻了，否則哪能被關禁閉。

她的五官相得益彰，一雙眼黑白分明，眉心微蹙，眼尾修長，粉唇輕抿。

漫不經心的眼眸流轉間流露出和平時截然不同慵懶妩媚的氣質，因下雨而不算明朗的天光從窗外透進，像在她身上打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右眼下的淚痣殷紅如血，美得驚心動魄。

芷蘭進來的時候還呆了呆，一時竟有些不忍打擾眼前的畫面。

視線裏彈幕都在發“屏保get√”，寧知忍不住有些好笑，大概有點理解為什麽很多人都想當明星了。

別的不說，這種總是被人追捧的感覺挺讓人着迷的。

察覺芷蘭進來，她疑惑道：“怎麽了？”

芷蘭小聲說：“小姐，老爺不在府中，夫人過來了。”

夫人，那就是這個身份的母親了。

寧知想了想，覺得這個時候處于跟老父親鬥氣的自己不應該這麽悠閑，她裝作情緒低落的模樣，說：“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芷蘭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沒開口，默默退出去。

沒多久，寧知就看到一個保養得宜，看着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踱進門，眉眼和自己的确很像。

寧知有自己的母親，即使是在副本裏也覺得叫一個陌生女人為母親怪怪的，因此只是低着頭作賭氣狀，其實在思索該怎麽套話。

“小知，你父親出了府，為娘才能過來看看你。

聽娘一句勸，你同那羅生家世懸殊，老爺絕不會答應你下嫁于他。”

這位夫人苦口婆心道，“就算你不參加這次瓷美人選拔，你爹也早物色好了人家。

你又何苦跟他作對呢。”

等等，這話信息量有點大。

寧知眨巴眼，梳理了一下身份設定，貌似這個身份不願意參加選拔的原因在這裏。

既然有情郎又怎麽會願意白白被困在那玲珑別莊五年。

看這府裏的布置，家世顯然不差，成為瓷美人每年賺的那些錢大概還不被這個設定的身份放在眼裏。

換了寧知她也不答應。

畢竟當瓷美人的收入都是交給家人的，這就相當于簽了五年的賣身契，結果所得的報酬一分都沒進自己的口袋，擱誰都是不願意的。

但這裏的背景偏古代，古代的女人大多只能依附父母兄弟，大概不覺得虧，反而還認為很劃得來。

寧知想到自己的主線任務，拿出生平最好的演技，擠出點淚意在眼眶裏打轉，擡頭泫然欲泣地看着夫人：“真的沒辦法嗎？

我只能認命嗎？”

夫人上前一步，伸手撫着寧知的肩膀嘆氣：“傻孩子，這就是我們的命，除了認命還能怎麽辦？”

她以夫為天，女兒也只能依靠父親，能怎麽辦呢。

寧知低眉順眼地沒說話，心裏卻在暗暗嘆息，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女性在社會大環境中總是處于弱勢的。

像這夫人和這身份設定的閨閣千金，離了家族，離了父母丈夫兄弟要獨自生存下去太難了。

以現代的眼光看，美人瓷何嘗不是對女人的物化，甚至将女人分成三六九等，只選出長得漂亮的才有資格被待價而沽。更可悲的是，玲珑鎮的女人還都以此為榮。

寧知收斂思緒，輕聲答：“我知道了。”

只是知道該怎麽做，而不是所謂的認命。

夫人大概沒料到寧知這麽容易就被說服，她仔細端詳寧知的神色：“小知，後天就是瓷美人的選拔，你別再忤逆你父親，不該奢求的就都忘掉，你明白嗎？”

不該奢求的，是指那勞什子的羅生吧，寧知心想，那只能對不起了。

她也知道自己原本的設定是不願意參加，甚至抵觸，轉變得太快夫人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是暫時妥協想伺機逃跑。

不過無所謂，反正後天就是選拔，自己老老實實地待到後天就是了。

再說這次又沒有不能崩人設的規定，還不是任由發揮。

夫人又拉着她說了好一會兒話，寧知趁機套到些細節消息，比如瓷美人一共要選三輪，最後當選的最少三人，最多不會超過十個人。

迄今為止的每一屆的瓷美人選拔最多一年選了8人，最少那年只選了三人。

另外還有選拔标準。

所謂美人首要标準肯定是要長得好看，第一輪就是長相的篩選，長相不周正的，身體有缺陷的，身材不合格的要被篩出去。

第二輪看的是氣質體态，不能只看表面，內在美也很重要。

最後第三輪就是要得到“瓷骨香”的認可。

寧知聽到這和副本名一模一樣的三個字心頭就是一跳，料想到肯定和副本通關有很大的聯系。

只是夫人沒有詳說，以她如今還沒完全轉換的身份也不好追問。

她暗暗記在心裏，準備找機會再仔細打聽打聽。

進副本第一天的晚上平靜地來臨。

月隐星沉，萬籁俱寂。

大約從夫人那裏得知寧知态度轉變的消息，傍晚傳聞中的老爺沒露面，卻讓人送來了不少東西，新的衣裳首飾，還有十分複古的胭脂水粉，寧知可恥地心動了。

最特別的就是一只雪白的小瓷瓶。

瓷瓶本身沒什麽特別，瓶身镌了一叢素蘭，裏面裝着小半瓶無色無味的水。

寧知沒在意，任由芷蘭給她收拾房間，自己洗漱完準備休息。

臨睡前她把白天一直隐去身形的煤球拎到被窩裏，注意到煤球一直用它琉璃般的貓眼盯着那小瓷瓶，撫着它的頭和脊背，收回視線閉眼睡覺。

雪白的瓷瓶在黑暗中靜靜地立着，瓶身浮起一層淡薄的血色，不多時又慢慢隐去。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