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瓷骨香9

第47章 瓷骨香9

花枝婆婆似乎有些意外：“你說這別莊有兩只鬼？”

“保守估計有兩只，一個是少夫人絲蘿，一個是從湖裏爬起來還追殺鐘菱她們的文老爺。”

寧知略感奇怪：“我以為婆婆知道？”

“我不知道，”花枝婆婆搖頭道，“我一直以為只有絲蘿，這些年死掉的瓷美人大多都有淚痣，我以為是她心生怨恨才不願意放過她們……原來文老爺也變成鬼了麽？”

談放說：“這不是很奇怪的嗎？

據我找到的線索，死在別莊的可不止是瓷美人。”

她語氣有點意味深長：“還有畫師和其他跟瓷美人有關系的人。”

只是人數比不上瓷美人們而已。

花枝婆婆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道：“是那些跟瓷美人有私情的男人。”

她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三位玩家，“死的都是男子，而跟她們有關的瓷美人卻沒事。”

鐘菱無語：“……這兩只鬼還帶分工合作的？

一只專殺女人，另一只專殺男人？”

寧知想了想：“那說起來我還救了那羅生一命，要是我答應跟他私奔，現在他說不定就被鬼殺了……瓷美人本身沒事的話，殺那些男人的是少夫人吧？”

談放：“你情郎叫羅生？

我也有個心上人身份的線索人物，叫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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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菱舉手：“我那個叫張生。”

副本取名字這麽不走心嗎？

張生，我還崔莺莺呢。

寧知無語。

“所以我們三個都沒喝那個所謂的靈水，不用擔心莫名其妙地丢了命還要自己把自己沉到湖裏；也沒有答應跟情郎私奔，不存在必死flag，完成任務應該就可以通關了。”

在副本裏跟任務相關的字眼會被合理化，即使在NPC面前談論他們也不會察覺到異常。

事後玩家脫離更不會對她們造成什麽影響。

因此寧知也沒拐彎抹角，直接說：“現在的任務就是這個。”

她指了指繪着絲蘿模樣的白瓷瓶，“銷毀的話摔碎應該可以？”

畢竟瓷器易碎，稍微磕磕碰碰都有可能變成殘次品。

談放點頭：“砸吧。”

花枝婆婆意識到她們的目的：“你們想對付那些鬼？”

寧知點頭：“不想辦法對付他們就要被他們對付，總不能什麽都不做等着被他們殺掉吧？”

“可單憑你們幾個又能做什麽呢？”

花枝婆婆說：“鎮上是有人知道這別莊古怪的，可他們為了自己的私心和想讓美人瓷繼續為玲珑鎮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瞞着，明知道靈水有問題卻依舊拿出來高額賣給那些想把女兒送進來當瓷美人的人家。”

她提醒寧知她們，那些人也曾試圖找高手對付別莊裏的邪祟，只可惜都以失敗告終。

反正這些年死的也就只有瓷美人和對瓷美人們意圖不軌的男人，死了就死了，每年都總能活下來三四個瓷美人，出産的美人瓷少更打上物以稀為貴的标簽，引得那些賣家趨之若鹜。

正品少，有些人還私下複制某些比較受歡迎的美人瓷賣出去，同樣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不管在哪裏盜版這東西都是陰魂不散。

賣不了真正的美人瓷賣仿制品也是一樣的，反正總有些人傻錢多的不識貨，又或者買不起但打腫臉充胖子想弄回去沖門面的，幾十年下來背後自成産業鏈，賺的不比正品差多少。

畢竟正品美人瓷數量有限，仿制的美人瓷可以無窮無盡。

花枝婆婆嘆口氣：“人怎麽能跟鬼抗衡呢。”

寧知伸手撫過絲蘿美人瓷，點在瓶身畫像上絲蘿的淚痣處，雙手把美人瓷托起來騰空移開了桌案。

她聞言頭也沒回地反問：“為什麽不能？

所謂鬼不也是人變的麽？”

白瓷觸感冰涼，美人畫像栩栩如生，本身很有收藏價值，寧知覺得拿回去擺在自己投資就快要開業的民宿裏一定很不錯，就這樣毀掉真是可惜了。

不過作為絲蘿本人來說，對這只白瓷瓶肯定是心懷怨恨的。

制作這只美人瓷瓶的男人沒能保護她，借她的名聲提議選拔美人瓷找像她的替身的文從傑更是個人渣，不僅活着害她一生，連死了都沒放棄對她的意/淫。

寧知轉頭對花枝婆婆說：“婆婆找個地方躲起來吧，這瓷瓶砸碎會發生什麽誰都不知道。”

鐘菱有些緊張：“這就砸了嗎？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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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先看好能躲的地方，文老畜生估計就在附近，砸了這個，少夫人說不定也要出來，到時候我們被前後夾擊，情況不太妙啊……”

“少夫人一般不殺女子吧，否則也不會放過婆婆了。”

寧知說：“婆婆有淚痣，肯定沒喝靈水，所以沒有直接死掉沉屍湖底，後來大概出了什麽事，認為是少夫人嫉恨那些有淚痣的瓷美人才殺死她們，并不知道殺了那些瓷美人的另有其鬼。”

花枝婆婆阖目片刻後又睜開：“當年我有意與人私奔，離逃出去只差一步的時候親眼看到她殺掉了我的意中人。”

她當時心如死灰，誤以為絲蘿嫉恨瓷美人們的存在，才毅然選擇自毀容貌。

那張和絲蘿臉上淚痣的位置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就此毀于一旦。

知道內情還敢留在別莊的就只有她一個人。

幾十年過去，當初韶華正茂的年輕姑娘如今年花甲，家人不要她，她便年複一年地待在玲珑別莊，看着那些想要成為瓷美人的女孩子一個又一個香消玉殒。

起初是不忍心的。

花枝婆婆也曾試圖改變這種局面，但她無法叫人相信她，也不能以一己之力阻止整個瓷美人選拔的進行。

更有甚者，看到她被毀損的容貌便對她惡語相向，久而久之心就硬了，再不說一個字。

別人的生死與她何幹，說到底她自己也不過是在茍延殘喘。

只是心中仍感到無力和愧疚，為求個心安，在廢棄的小院私設小祠堂，每當有瓷美人死于非命，她便取出小瓷瓶寫下她們的名字權作供奉。

瓷美人的死對大家來說無足輕重，就連她們的家人在意的都只是一筆安慰金而已。

花枝婆婆有時也在想。

自己現在這樣活着又有什麽意義呢，她無法跳脫出這個令人絕望的深淵，将來眼睛一閉無人知曉，最後也不過是一抔黃土。

寧知将美人瓷擡高後把手松開，美人瓷無聲墜落。

“砰”地一聲碎了滿地。

【當前任務更新：消滅惡靈，逃離別莊。

】

一般說到逃離基本就是副本後期。

寧知早已做好了準備，美人瓷一摔，惡靈匕首攥在手裏，梨花深放在身上随取随用。

這兩樣都是滅靈法器，但凡交手，對副本裏的鬼怪就能造成無法逆轉的傷害，尤其是惡靈匕首，之前的副本寧知可以說是全靠它搶擊殺。

雖說故事背景改成少夫人只殺男人，但寧知也不确定到後期她是不是失去理智見人就殺。

寧知看向躲在布簾後的花枝婆婆。

大約是因為她和方外婆年紀差不多的關系，一開始因她猙獰的外表生出的警戒心到後面線索的深入，确定花枝婆婆是人非鬼對玩家并沒有威脅甚至是幫助玩家了解副本背景的NPC，寧知沒辦法視而不見。

她取出自己進別莊之前搜羅到的一些精美首飾，什麽玉簪珍珠手鏈之類的，一股腦兒塞給花枝婆婆。

花枝婆婆滿臉懵地看着她。

“婆婆在這兒等天亮吧，天亮之後帶着這些東西離開玲珑鎮，換點銀子重新開始新生活。”

寧知非常厭惡玲珑鎮的背景，像一潭死寂的沼澤，大多數人都被洗腦了，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沉淪，而花枝婆婆卻是難得的明白人，可她也似乎沒想過要逃離。

或者說，她從沒想過爬出去，而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被這片沼澤吞噬。

說完後寧知和她道別，轉身跟着談放和鐘菱跑出去。

在院門外跟文老爺狹路相逢。

這死了都不消停地老畜生渾身散發着臭水溝的味道，衣服和皮膚都破破爛爛又烏漆嘛黑的一團，身上挂着粘稠的不知名物質，像是淤泥，又或者是它潰爛的肉身，每一步都控制不住地撒得滿地殘渣。

寧知一步都不想靠近，任它在後面追逐，自己靈活走位的同時不忘取出梨花深一枚銀亮的花型刀片扔過去。

距離十米左右，寧知的準頭并不差。

五枚扔完，三枚都擊中了它，引得它愈發氣急敗壞的桀桀怪叫。

不多時，五枚梨花深全部幹幹淨淨地回到她手裏。

這法器全自動潔淨功能，不然使用之後還得自己洗幹淨，聽起來就恨不符合滅靈法器高貴的格調。

寧知思索能不能用梨花深一遍遍把它戳成篩子直接滅掉的時候，不知道哪裏傳出來一聲女人的尖叫，此時正好跑到花園附近，對面的瓷美人小院門口沖出來個滿身狼狽的女人。

是方雨涵。

她也是命不該絕，入選的三個本土NPC就她一個人沒喝那靈水，否則現在應該已經跟蘭香她們幾個一樣葬身湖底了。

方雨涵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徑直越過寧知往她身後跑過去。

驚得寧知都愣在原地。

自己後面可是跟了個惡靈文從傑，這姑娘大晚上不好好待在房間，上趕着跑過來送人頭？

夜色中，方雨涵根本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她失去理智地尖叫着朝文從傑奔過去，直接撞在對方滿是黑臭的淤泥和爛肉的懷裏，還沒看清自己撞到是什麽東西，她便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爬到了自己身上。

寧知夜能視物，看到文從傑并沒有對方雨涵出手。

可方雨涵卻忽地僵在那裏，渾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密集的黑發，眼睛鼻子嘴巴等五官都不例外。

那是文從傑殺人的手段？

那些頭發密密麻麻地把方雨涵包起來她就活不成了吧？

說到頭發，寧知想起在文從傑密室的收獲，這只渣渣鬼曾剪下一绺絲蘿的黑發用紅綢包裹着藏在盒子裏。

花枝婆婆也說過，少夫人以前殺的都是男人。

是了，喝下靈水就能通過甄選本來就是它搞的鬼，等它變成鬼，對絲蘿變态的執念不減反增，因靈水通過甄選的瓷美人都是被它用頭發殺死的。

寧知當機立斷地把盒子裏的頭發連帶着紅綢一塊兒取出來，同時招出之前随手放在格子裏的火折子。

紅綢布遇火即燃，寧知用燼火加成，瞬間将裏面的頭發焚燒殆盡。

文從傑驀地發出慘叫，幾乎已經快被頭發包成一只蛹的方雨涵幾秒之間脫離桎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只差一點她就要被那些頭發活活悶死了。

慘叫着的文從傑身上無端蹿起幽藍色的火焰，黑色的粘稠物質大片大片地掉落，在方雨涵驚恐的目光中化成一團爛泥。

寧知：“原來頭發是這家夥的本體。”

居然不用自己動手。

危機解決，心頭沒來由地一突。

她緩緩轉頭，看見白衣勝雪，姿容絕色卻陰氣沖天的女人從文從傑後面現出身形。

那張臉在圖畫和美人瓷上寧知看過好多次。

是少夫人絲蘿。

她印象中這個副本真正的大BOSS。

寧知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視線裏彈幕忽然爆炸。

滿屏都是問號。

意識到這是誰的之後，彈幕統一變成擲地有聲的口號：“啊啊啊啊我宣布絲蘿是我老婆！誰都不許跟我搶！”

寧知：“……”

別說了，光看臉的話，寧知覺得自己都要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