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5

chapter5

為什麽湯姆校袍口袋裏會掉出別人的院徽……

BooleSteve……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從心底爬上來，她努力地回想着，挖掘那些曾被她忽略的記憶。是的，記憶是不會消失的，只是她想不起來而已。如果是似曾相識，那麽一定是曾在一個很重要的時刻裏接觸過它。

布爾史蒂夫。

布爾……

像是觸電般的，一些模糊的記憶從掌心貫穿到頭腦裏。陰沉沉的天空下夾雜着卷曲的落葉，一大片大片被風吹得伏倒的草，樹下三個男生吵鬧的對話，以及在那些争論中，隐隐地出現過的名字。

“很好。布爾，把他手裏的日記本搶來！我老遠就看到他一直埋頭在上面寫着什麽……”

“哈，布爾，你聽聽他都寫了什麽，你絕對會大吃一驚的……”

男生特有的沙啞的聲音穿過記憶使得她的耳膜嗡嗡震響。布爾！就是那個在列車和大樹下面和同伴一起挑釁湯姆的少年。

想到這裏，蒂娜頓覺手心的東西變得格外燙手，死去的少年的院徽此時就靜靜躺在手心，令她的背脊開始發涼。

“如果你不想我們把你的身世公開——你知道那對于一個斯萊特林意味着什麽，就按我們說的做……教授的簽名，明白了嗎？”

少年對湯姆帶着威脅的聲音仿佛還響在耳旁。

以及離開後，那樹下黑發男孩随風而逝的低語------

“不會有人知道的。”

如果能把敵人的物品裝進自己的口袋，除非他是……勝利者。

蒂娜被自己萌生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的呼吸開始起伏不定，雖然她盡量使自己鎮定下來，然而手臂仍舊不可抑制地微微顫抖，那是她12年來最難以接受的猜測，她甚至開始感到微微暈眩。矛盾的心裏在內心沖突着，她既有強迫自己立刻丢下院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過着她鴕鳥般的日子的想法，又為自己膽怯懦弱的念頭而感到自責。

她的手指痙攣一般微微顫動卻又無法完全收攏，血液迅速湧向腦袋，那劇烈的心跳聲強烈地響徹在耳邊。她知道這一刻她的決定意味着什麽，那在決定前帶着的恐懼與猶豫使得她蹲着的身體微微搖晃。

她将院徽放入自己的口袋，同時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她放慢了速度，不希望過快的動作會使人誤以為她在做心虛的事情。做完了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蒂娜卻像虛脫了一般雙腿發軟，額頭上沁出了細細的汗水。

她伸手擦了擦汗水，準備放下手的時候，眼睛越過手臂看去，是一雙停在自己面前的一雙黑色靴子。

“艾倫小姐，”頭頂上的聲音仿佛是掉落在頭上的，那個去而複返的男孩的聲音略微帶着稚嫩感，卻格外地溫和有禮，在蒂娜聽來簡直如同地獄傳來的聲音，“我想……你應該有撿到什麽掉落在地上的東西吧？”

蒂娜匆匆将心裏的震驚與驚慌壓下，她微低了頭，輕輕地呼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臉上堆起疑惑的表情，盡量使自己看上去誠懇而自然，只是語氣中帶着連自己也無法察覺的顫抖，“什麽東西？”她露出一個笑容，“我只撿到這個。”

她朝湯姆攤開手，手心是一個被捏爛了的果子，汁液和果皮混雜在一起黏糊糊地淌在手心上。手心處的慘狀使蒂娜感到臉發燙，為了掩飾，她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好髒，早知道就不去撿它了。”

湯姆收攏了笑容，他站在那裏沉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盯着蒂娜掌心的東西看了很久。久到蒂娜甚至覺得再多一秒她的手就要吃撐不住地顫抖。

最後他淡淡地說道，“……真遺憾。”

像是立刻對她失去了興趣，男孩子再也不看她一眼便轉身離去。

蒂娜垂下手臂，在心裏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她從地上站起來，向斯拉格霍恩教授匆匆道別，“教授，我有點累了，想要回去休息。”她可憐巴巴地說道。

斯拉格霍恩教授關切地讓她回宿舍好好睡一覺，“魔藥的天賦原本就是與生俱來的，就算是好好努力，你也不必太過心急……”

道別了斯拉格霍恩教授，蒂娜加快腳步地趕回宿舍，她的手伸進口袋，牢牢地抓緊着那枚已經被她捂熱的院徽。

她報出口令進了宿舍，同宿舍的女生黛西疑惑地看着慌張闖進門的蒂娜，“怎麽了蒂娜？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聚會過得愉快嗎？”

“糟透了。”蒂娜微喘着氣說，“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吃菠蘿蜜餞了。”她拉過黛西的手，急切地說道， “黛西，你上星期訂購的《預言家日報》還留着嗎？”

黛西怔怔地看着她，“啊……你說那個啊，在我床頭的櫃子裏。”

不等她說完，蒂娜便轉身撲向櫃子，一番找尋後，她抽出皺巴巴的報紙，用手肘壓平它，很快地就在首頁的一塊地方找到了她想要的內容。那塊标題為“霍格沃茨，不幸的意外之夜”下面并列兩張照片，照片上是兩個少年燦爛的笑容，一點也看不出有死亡的陰翳籠罩。蒂娜掏出院徽放在照片下。

“布爾史蒂夫。”

果然是他。

當初她聽聞霍格沃茨少年死亡的訊息時，只是覺得震驚，她還記得當初他是如何在列車對她怒目以及在樹下如何威脅湯姆的事。

原來他的名字是布爾史蒂夫。

年輕的快要畢業的霍格沃茨學生。

即使是曾做過惡劣的事，也不應該是由死亡來将他的生命劃上句號。

蒂娜将院徽放回手心，整個人心煩意亂地仰躺在床上，她褐色的頭發鋪散開在床陷入的褶皺處。

“怎麽了蒂娜？黛西坐在她身邊，歪着腦袋問，“這件事不是已經被證實是意外身亡的嗎？今天我還看到有好多奧羅到禁林去偵察。”

“我也不知道，”蒂娜望着天花板說道，“我只是覺得……有些疑惑，而且有一點害怕。”

黛西看着她苦惱的神情，她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說道，“蒂娜，我們是誠實的赫奇帕奇，也許格蘭芬多的學生會覺得他們很勇敢，斯萊特林學生覺得他們很聰明，但沒有人會像我們這樣有勇氣去堅守內心。”

“堅守內心嗎……”蒂娜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黛西笑道，“如果你不相信自己的判斷，或者對事實有所疑惑，你可以選擇一個能為你解答的人來信任啊。”

蒂娜從床上坐起，她轉頭看向黛西，“那麽……現在還來得及嗎？”

“什麽？”女生怔怔地望着她。

蒂娜給了她一個勉強的微笑，她轉身就跑了出去，穿過公共休息室，沿着原來的路一路跑着。她的手心緊緊地握着那枚院徽，掌心沁出了細細的汗水。那一刻她突然體驗到了一種舒暢的心情，它貫穿全身，令她開始正視自己從前的膽小與懦弱。

我一直都不是一個合格的赫奇帕奇。

她對自己說道，但是無論這個舉動是否正确，我都将把它看做是一個重新開始。

她還記得那個在她魔藥成績一團糟糕時對她伸出援手的那個人。雖然他看起來并不那麽靠譜，但是她相信他的品質。

當蒂娜回到斯拉霍恩教授的聚會房間時，學生們都已經走光了，一個個餐具排着整齊的隊伍自己跳進水槽，桌上的布巾在搖擺着身體把自己折疊得方方正正。斯拉格霍恩教授坐在椅子上，胖胖的胳膊随意揮着魔杖操作着這一切。蒂娜看到他還在，頓時松了一口氣。

“噢，艾倫，你怎麽回來了？……啊，可憐的孩子，你怎麽喘成這個樣子。” 斯拉格霍恩教授驚訝道。

“我不想打擾您，教授，可是我有事要說，幾句就好……”蒂娜激動地扶住門哀求道。

“啊……孩子，你先進來吧，進來再慢慢地說。”斯拉霍恩教授走到門邊。

“不，教授，讓我說完，”蒂娜打斷了他的話，鼓起勇氣說道，“也許我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個星期前禁林裏的發生的那件事，它可能不是意外！”

原本面目平和的斯拉格霍恩教授臉色沉了下來，“我想你需要休息，孩子，也許你是聽到了什麽不好的流言吧，這件事校長和魔法部已經全權經過處理了。”

“不是這樣的，”蒂娜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給予自己勇氣似的，她停頓了一下，一只手死死摳住門邊，舉起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指間夾着一枚銀綠色的院徽，“這個院徽，刻着那個死去的叫‘布爾’男生的名字。它被遺留在一個人的身上……教授，那個人并不是布爾本人，是湯姆，湯姆裏德爾先生。”

聽到“湯姆”的名字時，原本面色凝重的斯拉格霍恩教授卻嘆了一口氣，臉色也恢複成原樣，他直視着蒂娜說道，“只是院徽而已，艾倫。”

“他們曾有過間隙！”蒂娜連忙說道，“我親眼見過他們曾在霍格沃茨的草地上争吵，布爾和另一個男生甚至威脅過湯姆，他們叫他‘泥巴種’，說是要曝光他的一切惡行……”

“可以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打斷了她的話，“你在懷疑什麽呢，艾倫小姐。”他開始變得漫不經心，轉身随手甩了一下魔杖，那邊的抹布又開始晃悠悠地工作了，他轉過頭來繼續說道，“裏德爾先生，一個二年級的斯萊特林，因為小小的争吵便謀殺了一個六年級的高大的斯萊特林學生？”說着他自己也笑了起來。

“不是争吵……是恐吓和威脅！”蒂娜的拔高了聲音，“雖然我不知道真相是什麽，但是也許這件事和裏德爾先生有關系呢。”。

“你需要明白一點，艾倫小姐，一個男生違反校規跑進禁林，他身亡的原因是受到不明生物的攻擊，他的脖子上帶着某種罕見毒蛇的齒印，那并不是人為的。”斯拉格霍恩教授似乎并不想和她争辯。

“ 可是教授，”蒂娜輕輕伸手扯住了他的袍子，“您應該問一問裏德爾先生，即使他沒有傷害他們，但也許曾經在他們發生意外前接觸過他們，也許他知道禁林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刻着名字的院徽本來就不應該随意被丢棄的不是嗎？而且還是出現在另一個人身上。”她說得越來越激動，然而當看到斯拉格霍恩教授仍舊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立刻感到了濃濃的失望。

“……冷靜一點，艾倫小姐，”斯拉格霍恩教授在聽到她的話後，沒有立即反駁，他的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件事情，也許你可以自己去做。”

“什麽？”蒂娜沒有反應過來。

斯拉格霍恩教授将自己的身軀往旁邊一挪，露出房間中央擺放着沙發的位置，他和藹地拍拍蒂娜的肩，像在寬恕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姑娘，“湯姆就在裏面，你可以直接去問他。”

房間中央的壁爐中的火正燒得旺盛，在明明滅滅的火光照耀下，壁爐邊的沙發上坐着一個黑發的男孩子，跳躍的火光落在他的頭發上，臉上，使他的表情看得不那麽真切。此時他正微擡着頭注視着壁爐上方的牆上挂着的一副油畫，那畫的是荊棘谷的雨林，鮮綠色的樹林上方是常年灰暗的天空。從刻畫像裏落下的雨水滴落在下面的壁爐上，發出“茲茲”的燒灼聲。

即使那個男孩子表現得如此專注地看着畫，蒂娜也相信他一定是一點也不漏地聽完了她和斯拉霍恩教授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