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翠芝

雖然說這些菜品都精致美味,蝦子面也勁道爽滑,軟香糕清甜細膩,但三水還是有點兒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麽……

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頓煽情肉麻矯揉造作的“團圓飯”,三水幽幽地化了原身,片刻也不肯多留,直接就溜到那枇杷樹上盤着睡覺去了。

蘇佩道:“少爺……我今天,想陪清池回飛花堂,飛花堂現在,只剩她一個人了,我不放心……”

蘇卿堯笑道:“噗,佩佩,你怕不是覺得咱們錦城第一大玄門世家,連一間客房都騰不出來吧?還回什麽飛花堂,這段時間就讓清池先住在蘇府吧,我讓人給她收拾個房間出來,離你近一些。”

蘇佩朝蘇卿堯行了個抱拳禮道:“謝謝少爺。”

蘇卿堯道:“你再跟我講廢話我可就讓你去和三水一起睡枇杷樹了昂。”

蘇佩低下頭,不再說話。

陸離在一旁笑的差點兒直不起腰,扶着門框道:“哈哈哈哈你們可趕緊放過我們三水吧,人家都被你們逼的睡到樹上去了你們還拿人家打趣兒。”

蘇卿堯道:“剛剛吃飯的時候明明是你和清池你們兩個小狐貍精一直在勾引我們倆啊,怎麽能什麽都賴我們呢,你說是不是啊,佩佩?”

蘇佩剛剛要開口,就看到清池單手托腮,倚在門框的另一邊直勾勾地盯着他。

蘇佩正色道:“怎麽能說勾引呢,真要說勾引也是我先下手的。”

蘇卿堯:“……”

清池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各回各屋吧,現在這個形勢下,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得有點兒突發狀況,大家能好好休息一天是一天。”

到了寝殿裏,兩人似往常一般沐浴完,陸離就扶蘇卿堯上了榻。

蘇卿堯坐到榻邊,拉着陸離的手問道:“對了,聽說你有支簫一直帶在身上啊,怎麽從來沒聽你奏過?”

陸離笑了笑道:“怎麽?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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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卿堯揚起嘴角道:“那不知狐仙大人可否賞個臉,給在下吹上一曲?聽了也好安神入睡呀。”

陸離扯過被子輕輕地披在蘇卿堯肩上道:“等我一下。”

蘇卿堯就着陸離的手裹緊了被子,坐在床上乖乖等着。

過了半晌,一陣泠泠琴音在寝殿裏響起,似高山流水,綿綿繞梁,回味無窮。

蘇卿堯不由自主的陶醉在這空靈悠遠的琴音裏,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能把琵琶彈的如此溫柔似水。

一曲終了,蘇卿堯一面回味着,一面問道:“怎麽是忘憂,而不是月華?”

陸離放下那琵琶,悄悄地湊到蘇卿堯面前,将兩人的距離拉進到幾乎鼻尖都要撞在了一起。

這個距離下,他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陸離雙手捧着蘇卿堯的臉,慢慢地吐出一句道:“那你說,是我彈的好聽,還是她彈的好聽,嗯?”

蘇卿堯雙手抓住陸離的手,也緩緩地道:“我從來都不記得她都彈過什麽,無法作比較。只覺得活了二十餘年,方才頭一次在人間聽到這等仙樂。”

陸離道:“我還沒說是誰,你急着解釋什麽?”

蘇卿堯:“……”

這分明是故意設套,無論怎麽作答都要被為難一番。

蘇卿堯抓緊陸離,輕輕地咬上了他的嘴唇,然後蠻不講理的把陸離按在床上一陣狂吻。

陸離:“唔……你……你松開我……”

陸離拼命掙紮,但絲毫沒有任何效果。

陸離快被吻到窒息的時候,蘇卿堯才松開了他。

陸離歪着頭在床邊緩了好一會兒,蘇卿堯伸手捏了一把陸離此刻有些微燙的小臉道:“以後還皮不皮了?”

陸離拿開蘇卿堯的手,把頭歪到另一邊,沒有理他。

蘇卿堯也随着他換了方向,繼續按住他,湊到他那有些微微腫起的嫩唇邊道:“怎麽,還不理人啊?想再來一次?”

陸離這才伸出手推了推蘇卿堯,好聲好氣地道:“不了不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蘇卿堯抓着陸離的手腕壞笑道:“就這麽敷衍啊?”

陸離:“……”

蘇卿堯道:“說句好聽話,就讓你睡覺。”

過了半晌,陸離才委委屈屈的憋出一句:“卿堯哥哥……”

蘇卿堯無奈道:“這次可是你自己作的吧,你委屈個屁啊。”

陸離順勢爬起來鑽到蘇卿堯懷裏蹭了蹭道:“好哥哥,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了,好不好嘛。”

蘇卿堯笑了笑,這才松開了他,扯過被子來給兩人蓋好,輕輕地躺下來,似往常一樣把他整個人攬在了懷裏,還摸了摸他的尾巴。

翌日清晨,蘇卿堯和陸離起來的時候,就聽到清池和蘇佩已經在院子裏和一個飛花堂的來人談論起什麽事情來了。

兩個人出門一看,來的是飛花堂一個負責日常灑掃的小丫頭。

三水也從枇杷樹上爬了下來,又化作了人形。

那小丫頭有些為難地道:“清池姐姐,我們昨夜裏準備關門的時候,在飛花堂外看到了一位婦人。那婦人雙手被反綁着,嘴也被堵上,她旁邊還有一個大約五歲的孩子,那孩子也一直昏迷不醒。問她話她也不肯作答,我們不知該當如何,只好一大早就來問問姐姐的意思。”

清池忙道:“當然是收留下來再搞清楚是什麽人将她們綁來這裏的啊,她們現在在哪呢?”

那小丫頭道:“在飛花堂,有幾個丫頭看着呢。”

清池道:“那我現在就去看看。”

蘇佩道:“我與你同去。”

蘇卿堯道:“慢着,現在不宜分開行動,為了保險起見大家還是一起去吧。”

于是,陸離召來一朵雲彩,五個人一道去了飛花堂。

到了飛花堂,幾個灑掃丫頭帶着他們去了偏殿。

偏殿裏,那婦人正坐在床邊,巴巴的望着床榻上那仍昏迷着的孩子。

她時不時低下頭,把臉埋進手心裏,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

那截微微露出的手腕上還留着被綁縛後的醒目紅痕。

清池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那婦人的肩膀,道:“這位夫人,請問是誰将您帶到這裏的,您還有印象嗎?”

婦人擡起頭,沒有答話,她轉頭看到了蘇卿堯,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蘇卿堯面前。

那婦人對蘇卿堯磕了個頭哭哭啼啼道:“大少爺,求大少爺救救我們母子!”

蘇佩看到那婦人的臉後,滿臉都是震驚,遲疑了片刻,道:“你是……?翠芝……?”

蘇卿堯也突然想起來了這略有耳熟的啼哭聲音,就是他兩三年前那次中箭傷時,救下的母子倆。

而蘇卿堯也明白了這似曾相識感從何而來——這婦人是五年多以前被蘇府趕出去的一個家仆,翠芝。

翠芝原先是個負責給蘇沈然端茶送水整理房間的丫鬟,因仗着眉眼間略有三分酷似姜瑤,總想着有朝一日能爬床上位。

蘇沈然對姜瑤情有獨鐘,自姜瑤辭世後,便終日郁郁寡歡,也從沒有過什麽續弦的想法,因此翠芝的這麽點兒小心思總也是白白折騰。

若說起來,蘇沈然也真是不一般的命苦。

年紀輕輕就接掌第一玄門世家,成了一時名動錦城的大人物。

飛花堂清談,與當時接掌了玄冥劍的大弟子姜瑤一見傾心,抱得美人歸。

可只寥寥兩年光景,鐘愛的夫人就難産離世,留下他一個人獨自撫養兒子長大。

好不容易兒子也成了年少有為佳名遠揚的少年郎,可居然一朝為一白狐傾了心,就此做了個斷袖。

蘇卿堯當年向蘇沈然坦白了心意,求他接納陸離的時候,蘇沈然還是頗為崩潰的。

但他見到兒子如此執着的樣子,像極了當年在鐘靈山對姜瑤一見傾心,遂發誓一定要将這姑娘抱回蘇府的他,最終還是理解了。

人這一生得以遇見一見傾心之人,本就極為不易,既然兒子遇到了,又為何不成全他?

可他這兒子也沒比他命好多少,也是不過一兩年的光景,那小白狐就踏破鐵鞋無覓處了。

蘇沈然勸兒子放棄,說或許那白狐本就是虛無缥缈的傳說,此番經歷也只是他南柯一夢而已,可蘇卿堯無論如何都聽不進去。

蘇沈然深知痛失所愛的滋味是何等錐心蝕骨,不再多勸解兒子,只是看着他日複一日的沉淪,慢慢變成一架行屍走肉。

直至五年前,蘇卿堯瞎了眼睛,又無論如何不肯配合治療的時候,蘇沈然再也忍不住了。

他開始不理會蘇府的大小事宜,終日借酒澆愁,醉不複醒,消沉不堪。

翠芝就在那時候,偷偷的在蘇沈然所飲的酒裏下了藥。

那晚不過淺淺一杯下肚,蘇沈然就出現了幻覺。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是姜瑤回來了。

大喜過望,一晌貪歡。

直到翌日醒來,才發現自己将一婢女誤認作姜瑤,還行了周公之禮。

蘇沈然氣的吐了血,把那賤婢逐出了家門。

而他自己也因此而極其慚愧自責,自認為對不起姜瑤。

蘇沈然本就心事郁結多年,這一副耗得快要油盡燈枯的身子又因這事的打擊,更是憂憤交加,實在是熬不過去,不過幾個月後就撒手去了。

而那被逐出家門的婢女,就是現在跪伏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翠芝。

現在被認了出來,翠芝低下頭,不敢直視蘇佩,也不敢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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