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年花正開
第四章 那年花正開
2017年1月14日下午兩點零三分,肅州大學附近的一間屋內,一陣急促的拍門突然響起,像極了小學生鼓號隊裏的鼓點。
只見床上人兩條細細的眉毛中慢慢皺起一團小疙瘩,茸茸的睫毛随着拍門聲有節奏的顫抖着,小巧的鼻翼一張一翕,豐潤的雙唇緊緊抿在一起,仿佛正在和周公抗争。
如果不是擁有略顯棱角的下颌和半長的碎發,任誰都不會想到床上這個漂亮的人是位男性。
拍門聲锲而不舍的持續響着,許言終于被吵醒了。他煩躁的挺起身子,悶聲問道:“誰啊?”
拍門聲只頓了一下,便又繼續保持着軍鼓的鼓點歡快的響了起來。在持續不斷的鼓點聲中,許言眼中漸漸有了光彩,終于從周公那裏搶回了魂魄。
許言穿上自己的卡通棉拖鞋,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踢踏到屋門前,報複般回敬了門對面的人一段節奏鮮明的“鼓點”。
發洩完畢的許言淺笑着打開了門,門外的女孩正歪着頭看過來。她栗色的波浪長發從毛紡帽中露出,傾瀉在右肩上,五官被淡淡的化妝品雕琢的更加精致,紅色的帶絨連帽羽絨服下是黑色短裙和肉色打底褲,配上過膝的黑色長靴和時尚的小包,不難看出來女孩正處于人生中最美的歲月。她正是許言預料中的那個人—魏歆赟。
魏歆赟虎着臉哆嗦道:“妞你這麽慢是想凍死我?快讓開,我要去烤暖氣”。
許言連忙閃到一旁,笑着看到魏歆赟快速沖進屋裏,麻利的甩掉帽子、外套和長靴,只穿着黑白條紋毛衣抱着暖氣開始左蹭右蹭。
許言沒有說話,他安靜的關好門,開始收拾魏歆赟亂丢的衣服和鞋子。在這個裝飾的很女性化的屋內,所有東西都井然有序的擺放着。
許言慢條斯理的收拾完屋內,給漸漸回過氣的魏歆赟泡了一杯熱紅茶,嘴角的淺笑卻始終沒有退去。
他看着女孩終于說出了兩人見面後的第一句話:“先喝點,我去洗漱。”說罷就進了衛生間。
魏歆赟絲毫不見意外,朝許言豪爽的擺了擺手就捧着杯子大咧咧的喝起來。只有時不時撇向衛生間的眼神出賣了她對男孩的關注。
衛生間的門敞開着,許言穿着灰色寬松的T恤短褲,兩條筆直修長又白皙的腿在魏歆赟眼前直晃悠,聯想到自己定期脫毛的雙腿,就算相處了這麽久,魏歆赟還是覺得老天不公。
然而對于許言來說,除了可以百分之一百信任的人,沒有其他人能看到這個私密場所裏的他。
魏歆赟眼珠轉了轉,對衛生間裏的許言撒嬌道:“妞,反正咱兩是名正言順的男女朋友,幹脆你就收了我吧。”
只見許言的身影頓了一下,随後關掉水龍頭大聲回應道:“什麽?水聲太大沒聽清。”
魏歆赟不屑道:“少裝。”
許言走向沙發,邊用毛巾擦掉臉上的水跡邊笑着說:“真沒聽清。”
許言剛坐下,魏歆赟立刻就撲過來擺弄許言半長的碎發:“老是遮住眉眼,不如幹脆留長了讓頭發從中間分開的好。”
許言聞言有些窘迫,邊晃着腦袋躲避邊說:“這樣正好,不會太短,也不影響帶假發。”
魏歆赟聞言撇了撇嘴說道:“世界上像我這麽操心、貼心卻又天天受委屈的女朋友估計是蠍子粑粑獨一份了吧。”
許言停止了躲避,抓住魏歆赟的手正色道:“小新,我不知道怎麽說,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做的一切我都記在心裏,也不會說什麽感謝的話。但假如你真的覺得委屈,一定要告訴我。”
魏歆赟從許言一開口就覺得不妙,她趕忙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許言的頭道:“別一天到晚淨胡思亂想了,當初也是我自己要求扮做你女朋友的,不光是為了你。你瞅瞅咱們學校那些荷爾蒙分泌過剩的男生,還不夠煩?”
剛正經了不到十秒,魏歆赟就用一只手勾起許言的下巴,臉色微紅的色眯眯道:“再說妞你長得這麽好看,帶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看着許言從脖頸升騰起的紅霞,魏歆赟玩心大起,不老實的指肚從下巴畫着圈慢慢輕劃到鎖骨,果不其然,許言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了細密的小疹子。
魏歆赟停下手,搓了搓腿惋惜的說道:“不行了不行了,你這樣子不說別人了,我都想吃了你。”
許言整理好頭發和衣服,不打算接茬,拿起魏歆赟的杯子,準備起身去添水。
魏歆赟拉住許言說道:“妞,你去那裏也上了快一周的班了,有沒有習慣?有沒有被人發現?有沒有被糟老頭吃豆腐?可樂她有沒有照顧你?”
聽到密友連珠炮的問題,許言并沒有丁點不知所措,他想了想,按部就班的給魏歆赟添好水,随後就走進了卧室。
魏歆赟一臉莫名的看着這個讀作男朋友,寫作閨蜜的“她”,不知道這妞準備唱哪一出。
片刻後,只見一個妹子從卧室中走出,過肩的長發從側面分開,恰好遮住了下颌的棱角,一身标準夜店的制服讓妹子的曲線顯得十二分誘人。同時,不施粉黛的臉又讓這個妹子有了一種出塵的清純勁兒。只見妹子微微彎腰,口中飄出了柔柔的女聲:“老板您好,小乖很高興為您服務。”
魏歆赟如遭雷擊般定在那裏,瞠目結舌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舌頭像不聽使喚般喃喃回道:“小姐姐你好。”心理似乎總有一個聲音在咆哮:“糟了,是心動的感覺。”
十數秒後,終于回過勁來的魏歆赟猛的竄起來,圍着許言繞了一圈,忍不住撥開許言後頸上的頭發,确認了脊椎上的經文紋身。這才敢拉着她的手坐下,嘴裏一個勁的嘟囔:“老娘虧大發了,老娘虧大發了……”
許言還是那副眉眼含笑的樣子,魅聲道:“怎麽了小新老板,對小乖不滿意嗎?”
魏歆赟以頭搶沙發,帶着快哭的腔調說道:“小姐姐你把我家許言藏哪去了?”
許言淺笑道:“小新,這才是真正的許言啊。”
魏歆赟貌似仍不願面對現實,指着許言的事業線邊比劃邊問:“溝!辣麽長~辣麽深~”
許言失笑道:“擠的,三層胸墊。”
魏歆赟不甘的繼續道:“咱兩認識三年你都沒打扮的這麽好看過,也沒有這麽溫柔的跟我說過話,我虧死了,真是便宜死那些色老頭了。”
許言繼續笑着回道:“僞音,練了很久呢。”
魏歆赟撲扇着大眼睛:“許言你用正常的聲音說話行不?好歹給我點現實感。”
聽到這句話,許言的笑容帶上了苦澀:“小新,我練成僞音的那天就對自己說過,穿女裝的時候不會再用以前的聲音說話,就算不現實,也是我十幾年以來的夢。”
魏歆赟趕忙圓場:“我這不是看小姐姐你這麽美,怕你不要我這黃臉婆麽。”
忽地想到了什麽,魏歆赟緊張的問:“不開玩笑了。妞你這麽漂亮,性子又柔,不得被其他小~那啥嫉妒死?她們有沒有欺負你?比如給鞋裏放圖釘啥的?”
許言問言一愣,失笑道:“怎麽會,你平時追的都是些什麽劇啊?那裏跟咱們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其實都跟你我一樣,只是一些真實又普通的人。”
魏歆赟不信道:“不可能。不說別人,我都開始妒忌了,其他人絕對更甚。”
許言微微回憶,補充道:“我第一天去上班,可樂就給我講了一些應該注意的事,我一個新人自然言聽計從。只要有客人選我,我就努力帶上生意不怎麽好的同事,也可能是這個原因吧,大家都挺接受我的。”
魏歆赟這下終于放心了,難免自誇道:“可樂表現的不錯,記她一功,不枉我疼她一場。”
許言看着魏歆赟溫柔的笑道:“放心吧,我會保護自己的。”
魏歆赟挺起飽滿的胸脯,傲嬌道:“你保證!”
許言笑嫣如花道:“我以胸前的紅領巾起誓,絕對保護好自己,做一個讓小新放心,不讓小新擔心的新一代優秀陪酒女!”
聽到許言的保證,魏歆赟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心想:當初不應該答應她去那裏的,這難受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許言似乎看出了什麽,她伸手摟住了魏歆赟,魏歆赟也安靜的靠在許言的肩膀,兩人如一株并蒂花般安靜下來。陽關從窗戶鋪灑進來,空中跳動的細小微粒讓屋內的畫面慢慢變得夢幻起來。
過了許久,許言的肚子發出了不合時宜的抗議,打破了眼前如畫般的靜谧。
兩人同時噗嗤一笑,魏歆赟打破沉默說道:“差點忘了來幹嘛地,快收拾收拾吃飯去。”
許言點頭道:“我去上個廁所就換衣服。”
魏歆赟壞惺惺的挖苦道:“哎呦~不是說女神是從來不放屁、不撒尿、不拉屎的生物嘛。”
許言千嬌百媚的瞟了魏歆赟一眼,不着不惱的反問:“肅大女神魏歆赟同學,原來你從來不上廁所的啊?”
魏歆赟惱羞成怒,大吼道:“忤那妖孽!看貧道收不了你!”
許言連忙躲進衛生間,聽着外面呱噪的閨蜜,笑容怎麽都止不住。
魏歆赟鬧了一陣,回想起來找許言的真正目的,便大聲道:“妞,還有兩天就放假了,我已經答應我爸媽帶你回去了,你一定要好好準備一下啊!”
衛生間傳來許言的聲音:“放心吧,不會露出馬腳的。”
魏歆赟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了方才的話題,又問道:“對了,可樂咋和你說的?這個工作到底應該注意些啥啊?”
衛生間內的許言聽到魏歆赟的問題,回憶了一下第一天上班的情形,随意的回道:“除了互相幫襯外,沒啥特別的了。”
說到這裏,許言怔了一下,皺着眉頭補充道:“倒是還有一條說是忌諱來着,記不太清了。”
衛生間外的魏歆赟明顯被勾起了好奇,只聽她急切的追問道:“是啥是啥,快想想,是不是有啥特殊的封建迷信活動?”
許言努力回憶起那天的情境,忽的想了起來:“對了,可樂挺嚴肅的說,這只是個工作,千萬不要對客人投入感情。這一行似乎挺忌諱的。”
外面的魏歆赟好像被戳中了笑點,樂颠颠的回應道:“這不廢話嗎,誰傻啊還能對色老頭動情。”
“是挺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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