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楔子定谥
第1章 楔子 定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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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佑十年,慈寧宮。
雪後初霁,化出來的寒氣卻比團團大雪時更甚,宮女內侍靜立在宮殿廊下,感到凜冽寒意從腳底鑽進來,直達心間。
管事姑姑雲端匆匆返來,在正殿外拂去一身寒氣,才腳步輕緩地走進去。
她有急事,欲禀告鄭太後。
“娘娘,孟大人……去了。血濺紫宸殿,面容卻安寧。請娘娘寬心。”雲端的聲音頗為低沉,語氣鎮定。
她自小跟随鄭太後,且在宮中見慣生死,縱紫宸殿血濺情況慘烈令她心頭輕顫,卻沒有表現出來。
“文死谏,武死戰,孟瑞圖身為禦史大夫,名望功績盡有,唯缺一死而已。照拂好他的身後事,便足了。”鄭太後平靜地說道,不因孟瑞圖之死而悲。
孟瑞圖求仁得仁,這一死,是全了他的志向,有何惋惜?
禦史臺那些年輕的官員們,想必很難忘記他是因何而死、如何而死。紫宸殿那些鮮血,實乃他埋下的生機。
這生機以國朝為土壤,以時日為雨露,總有勃發撐天的時候。
只可惜,她看不到了。
想及此,鄭太後眼神暗了暗,臉色看着甚是慘白。
她這兩日已經不再咳了,不用再時時備着帕子來掩血,精神比之前好很多了,說話也極為流暢自然,一身輕松,仿佛回到少年時。
她知道,這是回光返照。她大概,就是這一兩日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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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很想說,若非皇上一意孤行堅決要對北寧出兵,孟大人根本就不用死谏,她還想說若不是娘娘病重,皇上斷不敢如此放肆妄為。但是……
她看了看鄭太後慘白的面容,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太醫已經說過娘娘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她何苦再說這些,致令娘娘最後都不得安樂?
然而鄭太後卻明白她在想什麽,想了想,便說道:“對北寧出兵之事,不必擔心。哀家死了,出兵便再不能成了。”
太後賓天,國有重喪。有了這個前提,皇上肯定忌諱,怎麽還敢出兵?
想到這,鄭太後竟笑了起來,對雲端道:“皇帝必是心有不忿,怨恨哀家死也死得不是時候。哀家活着的時候,害死了他的母妃,還死死壓住他,就連哀家死了,也不能令他如願,呵呵。”
皇上怨恨,又如何呢?就算皇上再怨恨,礙于母子名分,礙于刀功史筆,也只得生生受着忍着熬着,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
說到底,她又不是皇上的生身之母,昔日那個少年帝王目光孺慕、一口一個“母後”,也只不過因為她手握着一支暗衛而已。
母子情分?素來沒有那樣的東西。
雲端聽到她随随便便說出個“死”字,心中有說不出的悲傷,只低低回道:“是的,皇上會怨恨娘娘的。”
的确,皇上怨恨娘娘,卻沒有辦法對付娘娘。皇上所能做的,就是對付已死了的娘娘,就只能拿娘娘的身後名聲作賤了。
一想到暗中聽到的那件事,雲端心中的悲憤便翻滾不止。娘娘還活着呢,皇上就已經急着給娘娘定谥號了!
死後才能定谥,皇上這是巴不得娘娘早點死啊。更何況,皇上還為娘娘定了那樣的惡谥!
湣厲太後,雲端怎麽忍心對鄭太後說出這個谥號?
……
……
太始樓,乃京兆第一酒樓。這第一,當然是指這酒樓是權貴們最常宴飲的地方,聽說皇上白龍魚服之時,都是在太始樓用膳。
這會兒是巳時一刻,尚未到開門迎客的時候,太始樓內冷冷清清的,一個夥計端着茶水,恭敬地送進三樓某一個房間。
房間內,有兩個年輕人,俱是衣飾華貴氣度不凡。乍一看,他們還極為相似,只是其中一個年長些,而且看起來頗為病弱。
此時,年紀較輕的人說道:“五叔,剛才侄兒得到消息,道太後的谥號已經定了,是‘湣厲’。”
這話一落,就聽得年長那個嗤笑了一聲,道:“禍亂方作、使民悲傷曰愍,暴虐無親、愎狠無禮曰厲。看來,皇上真是恨極了鄭太後,這谥號真夠絕的!皇上甚是惡心啊。”
年輕那人面無表情,只是默默想着:今上雖只有十九歲,雖自太後病重才親政,但五叔說其惡心……似乎挺恰當的。
年長的人皺了皺眉頭,繼續說道:“定谥乃蓋棺定論,評價褒貶。自古道谥法無私,意思是不管美谥還是惡谥,都要忠于事實。一國之君如此定谥,實在可笑!”
“五叔說的是。那麽……”年輕的那人回道,似在等着什麽話。
年長的人剃了他一眼,懶懶道:“你覺得我很閑嗎?還那麽什麽?我既知道了這個谥號,便要管一管了。你去找韓曦常吧,告訴他什麽叫谥法無私。”
年輕那人點點頭,随即便離開了太始樓。
當日,禮部尚書韓羲常向至佑帝奏道:“皇上,太後娘娘臨朝聽政十載,若加‘湣厲’這個惡谥,恐引百官非議,故臣奏請:更換其中一字,改為美谥……”
韓曦常一力主張至佑帝盡早親政,這兩年甚得恩重。他的奏言,在至佑帝心中頗有份量。
紫宸殿內一片沉寂,過了許久,才響起帝王清洌的聲音:“準!”
又一日,鄭太後還是知道了定谥之事。不過,卻不是雲端所說,而是坤寧宮中的錢皇後送來了消息。消息道:定谥之事,孩兒正在想辦法周全,請母後勿憂。
至此,鄭太後才知道有定谥之事。她将坤寧宮中的消息攤開在雲端面前,淡淡說道:“不要再瞞着哀家了。說吧,定谥是怎麽回事?”
雲端知道這事再也瞞不住了,便将最新的進展說了出來:“娘娘,皇上令禮部官員上谥,最後為娘娘定了……定了‘厲平’二字。”
鄭太後愕然片刻,才似笑非笑地說道:“哀家還沒死呢,皇帝太着急了。不過,這兩個字,倒是出乎哀家意料。”
雲端以為她不喜,便立刻說道:“娘娘,皇後娘娘正在努力,定會為娘娘争個美谥!”
不料,鄭太後搖搖頭,道:“不必了,這樣就可以了。谥法無私,‘厲平’這兩個字很好,很好。一惡一美,且美谥在後。皇上到底還念着哀家曾撫養他。”
雲端聽了這話,便是一陣沉默。先前那個“湣厲”的谥號,她說不出口了。
她不知道為何先前的谥號改了一個字,或許就像娘娘說的,皇上到底還念有一絲舊恩吧。
這樣,也好。
鄭太後笑了起來,這一回,是真心實意的笑:“殺戮無辜曰厲,愎狠無禮曰厲;克定禍亂曰平,治而清省曰平。雲端,這個谥號,真的很好。”
她破家滅族殺夫無子,是為厲;她誅四王平動亂穩朝政,當得平。這兩個字,恰當地概括了她的一生。
鄭太後想起了她的一生。雖則她的一生才三十年,但其中跌宕起伏之巨大,起承轉合之無常,難以述說。
三十年,時間太長了,她往回看過去的時候,就像隔了一層輕紗,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但入宮之後的事情,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歷盡生關死劫後,她于十九歲入宮,成為開熙帝的繼後。第二年,開熙帝崩,她便自稱“哀家”了。
從十九歲到二十歲,短短一年間,她滅了自己所在的鄭家,殺了皇貴妃伍氏,最後……殺夫弑君,成為了大宣朝的太後。
其後,她扶持年僅九歲的至佑帝登位,誅殺起兵謀反的四個親王,臨朝聽政,直到如今。
倏忽,也十年了。
她這一生,沒有太多可悔的,亦沒有多少遺憾。血仇已報,親孝已還,國朝已穩。
若硬要說有什麽遺憾的話,那就只有一個了:恩未全報。遺憾,遺憾她臨死之前,沒能在老師面前叩頭謝師恩。
老師周游列國,不知如今是在北寧還是在南景。但肯定不會在大宣,若老師在大宣,怎麽都會來看她的……
鄭太後從懷中掏出一方白玉小印,交給雲端,說道:“哀家去了之後,你将哀家手中那一支暗衛交給老師吧。代哀家跟老師說……算了,不用說什麽了。”
說什麽呢?只要将這印交給老師,老師便明了。這一支暗衛,在她弑君之時損了三一,誅四王之時用了三一,對付南景又用了三一。到如今,就只剩下幾個人和這方小印了。
她到底不孝,讓老師傷心了。
說完這些話,鄭太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幾不可聞地道:“雲端,哀家不願意入葬皇陵。哀家……死了也不願意近着他。”
他——盈王,太子,先帝。
聽着這些遺言,雲端紅了眼睛,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拼命地點頭。在她的私心裏,她也不願見到娘娘與先帝同葬一穴。
先帝,太狠了啊!
當年若不是娘娘機敏,躲過了奪命之劫,随後還進了宮,奪回了那一支暗衛。那麽,賓天的人就不是先帝,而是娘娘了。
這些,即使過去了十年,還歷歷在目。
鄭太後疲憊地合上了眼。迷迷糊糊間,她仿佛見到當年的盈王朝她微笑而來。那時候他真俊啊,但當時她太年輕了只顧着害羞,還想不到,最俊的人會長着一顆最醜的心。
所幸,她後來還是想到了,還能進宮挽回那些錯誤,不枉這一生。
恍惚間,她似乎見到了他臨死之前的掙紮不甘,還聽到他邊吐血邊吼道:“朕已經立你為繼後,讓你受萬人跪拜,你竟還弑君……你……你還有什麽不滿足?!”
是啊,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當時她只是瞪大眼靜默看着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心中戾氣橫生;現在,她心平氣靜,身後還得了“厲平”二字,已經……滿足了。
鄭太後微微笑了起來,覺得身子突然一輕,最後只聽到一陣陣隐隐約約的哭聲。
至佑十年末,鄭太後賓天,年三十歲。鄭太後,諱暄,谥厲平,史稱厲平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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