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提防

第21章 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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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定眸光轉動,随意地問道:“尚和,那個孟家姑娘,你和我說說,我順便幫你留意一下。”

聽得他這麽說,葉雍笑回道:“那個姑娘二十來歲,在家中排行第四,長得……”

葉雍描述得并不詳細,皆因他也沒有見過那個孟家姑娘,這些形容,還是刑部其他官員所說的。

裴定點了點頭,道:“如此簡單的信息,要找到這樣一個姑娘不容易。你确定她是來了聞州?從冀州到聞州,路途甚遠。”

這一點,葉雍很确定。不然,他也不會千裏迢迢來到河東。只是裴定說得也對,一個沒有什麽特征的姑娘,就如海中滴水,是很難找得到。

況且,那個孟家姑娘能從冀州逃脫,這本就是一個聰明人。或許,還不僅僅是聰明,說不定還有什麽人相助。

若是如此,他就更要找到這姑娘了,既是為了王令,也是為了葉家。

裴定還是那副懶洋洋的表情,心中卻篤定了然:果然,朝廷要找的,就是那個在學宮西門出現的孟姑娘。

那個孟姑娘,他不太記得其樣貌了,卻聽得很清楚,她自稱在家中排行第四,是孟四娘。

孟四娘……他已經确定那個孟姑娘就是孟瑞圖的孫女了。在外逃亡還以真姓名示人,這不是太蠢就是太機敏了。

須知,有些人是不能欺瞞的,以實相告會得到更大的幫助。這孟四娘在介紹自己的時候,是不是有了這樣的敏感?

更重要的是,收留這孟四娘的,是永寧侯府的鄭姑娘。

又是與鄭姑娘有關。究竟,鄭姑娘是否知道孟四娘的身份?還是一時的恻隐之心?

當中區別,太大了。他得想辦法弄明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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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斂了笑容,再一次問道:“尚和,孟瑞圖已死了三年多。當年孟家就折了一批人,現在為何要趕盡殺絕?”

葉雍雖只是刑部員外郎,但領了這個王令,就意味着今上對葉家不是普通的信任。或許有些消息,葉家已經清楚,但在河東的裴家,尚未确切。

聽到這些話語,葉雍嘆了口氣,為難道:“千秋,并非我不想說實話。而是此事關系重大,你們既沒有出仕的打算,還是少摻進來為妙。”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以我之見,你們還是派一人出仕較為妥當。”

這些話,是他真誠的忠告,也是隐晦的提醒。換作普通人家,別說三代不出仕,就是五代、七代也沒有什麽關系。

但裴家,并不是普通人家,而是宰相世家,其子弟是出将入相之輩,朝廷怎麽會放心?

皇上在短短一年內,先後換了河東觀察使及聞州刺史,就已經是一種征兆了。但是,裴家依然十分平靜,嫡枝子弟依然沒有出仕的打算。

裴家這樣的家族,怎麽會不知道河東官場換人是什麽意思?沒有動靜,就是執意不如皇上所願了。

一個家族韬光養晦是好事,但到這種程度就有些過了。以卵擊石,太不明智了。

葉雍看不明白裴家的态勢,就連他的祖父葉獻,提及裴家的時候也是搖搖頭,嘆息一句道:“裴光真夠犟的!”

葉雍心想:既然我來了河東,那少不得要提醒一下了,至于裴家會不會聽進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會兒,裴定露出了笑容,拿起茶杯對葉雍敬了敬:“尚和,有心了。季庸的下落,我一有消息就告訴你。”

他看得出來,葉雍的提醒是真心的,他承這一份情,定會告知其季庸的下落。

但是孟四娘一事,裴定心中有疑慮。

先前家中的鳥傳來了消息,有關孟家被除根一事雖然還沒有十分确切,但也顯露出一絲端倪,那就是孟家被滅,不僅僅是今上的主意。

厲平太後賓天之後,今上最為重要的乃是王家、謝家和葉家,孟家這一事,有沒有這三家的手筆尚且不知。——他不敢在此事掉以輕心,所以沒有将孟四娘說出來。

于是,他想了想,道:“不說這些事情了,難得你來河東,我定要好好招待你一番。過幾天我在家中設宴,以為你接風洗塵。”

葉雍“哈哈”笑道:“你裴千秋有請,我當然要去的,但這些天不行。我奉了王令,還要去觀察使府和刺史府。另外,也想上禹東學宮看看,設宴就遲些吧。”

他去觀察使府和刺史府,當然是為了孟家這樣的正事。至于私交嘛,當然可以往後退一點點。

這些,裴定完全清楚明白,然而有些事情在他腦海中突兀出現,鬼使神差似的,他竟問出了這樣一句話:“去刺史府,那豈不是袁瓒等人會知道此事?”

袁瓒,是聞州刺史。對這個裴家一手扶上去的人,裴定很放心。他腦中突至事情,竟然是聞州別駕鄭晁來自永寧侯府。

永寧侯府的情況,裴定略知一二。若是鄭晁知道有這樣一位孟姑娘,會不會順延想到鄭姑娘身邊的人?一個侯府出現一個陌生丫鬟,怎麽都引人注意的吧?

如此一來,事情就麻煩了。孟四娘牽涉到厲平太後的心腹,若是鄭姑娘會鴻渚體的事情再傳出去,這兩事實質都和厲平太後有關,那麽……

鄭姑娘危矣!

裴定心中微微一凜,不明白自己何以這麽在意一個姑娘的安危。或許,是因為鴻渚體?還是因為孟四娘?

他不得而知,臉色便沉了沉,無意識地往窗外看去,目光卻立刻凝住了。

千輝樓外,一個纖細的淡紫色身形轉入一條巷子,她身側跟着一位仆婦和一個丫鬟,身後還有幾個人在綴着行蹤,看起來鬼鬼祟祟的。

這個,是鄭姑娘,他剛剛還在想着的鄭姑娘。

見到他這副樣子,葉雍将心神從袁瓒身上移回來,好奇地問道:“千秋,你怎麽了?你失神的樣子,可是十分難得啊。”

他說罷,便順着裴定的目光往外看去,卻什麽都沒發現,心中更好奇了。

裴定為他續了茶水,才回道:“我在看那些流民。袁瓒已經安置了一大批流民,但還有這麽多人。看來,關外道情況太不妙。”

失神麽?原來自己的樣子是失神啊。

鄭姑娘已經轉入巷子了,自是什麽都看不到了。這些流民,适才裴定就注意到了,如今說出來,固然是為了遮掩自己失神,也想與葉雍探讨關外道的情況。

葉雍卻對這樣的話題沒有多少興趣,意興闌珊地回道:“關外道不太妙又不是這兩三個月的事情。這樣的事,朝廷自有應對。對了,剛剛你所問的,倒并沒有什麽,我只說找這樣一個人,身份自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的。”

在這一事上,葉雍剔透得很。知道孟家有人出逃一事的人,必知道他要尋找什麽人,這是沒法掩飾的。

正巧,他相信孟家之事沒有多少人敢沾,就算知道了也只能當不知道。觀察使謝澧時朝中有人,或許會知道他奉王令的真相,但別的人,像袁瓒這樣的官員,消息并沒有那麽靈通。

裴定點了點頭,以示回應,只是臉色仍顯嚴肅。

既然葉雍不在意,那麽他便不好再說什麽了。鄭晁,遲早會知道孟姑娘的事情,這應有禍端。

在此之前,他得做些什麽才是。

很快,葉雍便道有要事在身,随即就離開千輝樓了。而裴定,則帶着屬下,仍是坐在四樓靠窗的位置,緊緊地盯着鄭衡轉身那個小巷。

千輝樓旁邊的小巷,他記得是封住了的,并沒有別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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