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別相信男人的表現

夜幕升起,煙兒和春萍正在院中閑話,小太監一路小跑沖進來,眉開眼笑地宣布道:“好姐姐們,快,萌妃娘娘被皇上給點了啊,我師父正往這走呢,我提前過來給你們透個信,好讓你們準備準備。記住了,皇上不愛聞熏香,洗幹淨就行噢。”

煙兒先是一愣,接着立刻跳起來,終于等到了這一天啊!她用最快地速度奔進房裏,告訴步萌這個好消息。

“誰?”步萌一臉癡呆,像是沒聽清楚,“你說誰?”

煙兒興奮地指着她:“就是您啊,皇上翻了您的牌子,太好了!”

步萌擡手就給了煙兒一個爆栗子:“好你個頭啊好!是說皇上要我去侍寝嗎?什麽情況,我的死期來的也太突然了吧,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聽到此言,煙兒趕緊紅着臉翻出一卷書塞進步萌手裏,還神神秘秘湊近她耳畔道:“主子別怕,趁這會兒突擊準備一下也是來得及的,您趕緊溫習,奴婢去給您打水沐浴。”

步萌低頭一看,當場腦仁子就突突的疼,她把書往地上一摔:“死煙兒,你給我看《颠鸾倒鳳十八式》做什麽?!能不能不要火上澆油!”

煙兒笑嘻嘻地跑去打水,估計預料着步萌到了這一步也只能乖乖去侍寝,在煙兒心裏,這女人呀,口口聲聲說不要,可一旦和皇上過了夜,忘都忘不了,肯定不會再作了。她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步萌,等她給浴桶裝好水回頭叫步萌的時候,步萌已經不見了。

煙兒跑到前院,滿臉慌張,皇上身邊的紅人吳惟庸已經和幾個小太監等在那裏,吳惟庸皺了皺眉:“慌什麽慌?主子被翻了牌子,你卻要上天啊?”

煙兒急忙道:“吳公公,救命啊,我家主子不見了!”

吳惟庸不解:“不見了?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還是小太監福熹先反應過來:“師父,這可怎麽辦啊,要侍寝的妃子不見了,之前有過先例嗎?你說咱們會不會掉腦袋啊?”

吳惟庸直接給了福熹一腳:“別說這有的沒的,一個大活人怎麽能說不見就不見了?還不快去找!”

小太監們跟着煙兒滿院子跑,連鹹菜缸都打開看了看,可疑的藏人地方一個都沒放過,言輕被吵雜聲印到了門檻前,她問春萍:“怎麽了?天上下金元寶了?”

春萍已經明白了實情,趕緊禀報:“主子,是萌妃娘娘不見了,皇上今夜翻了她的牌子……依奴婢估計……”

言妃兩眼一黑,雙手直揉太陽穴:“還用你估計嗎?她這是又要悶聲作大死了!這一天天的,我的這顆心都快為她操碎了啊!怎麽就不能消停點呢……”

後院突然傳來步萌的尖叫,這聲音凄厲宛如杜鵑啼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這是臨死前的絕唱呢。言輕跟着衆人一路小跑趕過去,看了步萌一眼,她就覺得這的确就是步萌臨死前的絕唱。

步萌手足無措很驚慌地站在茅廁前,渾身都沾着黃黃的不明物,大家不約而同捏起鼻子,福熹忍不住脫口大喊:“啊!師父你快看!萌妃娘娘掉糞坑啦——”

吳惟庸活了這大半輩子,還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他都不會應對了,整個人都是一副喘不過來氣随時要厥過去的樣子。

步萌還抽抽搭搭地哭泣着解釋:“怎麽辦啊,嘤嘤嘤,發生這種事人家也不想的,這下完了,我的氣質已經跌到了塵埃裏,還怎麽補救啊?吳公公,你可一定要幫我,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去洗……”

言輕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道:“你不惡心死人不罷休對嗎?”

就是,這是洗的問題嗎?吳惟庸覺得他的好運差不多就要斷送在今晚了。剛結識的曲碗碗這時來串門,不知聽了多少前因後果去,她一進來就直朝吳惟庸身邊湊:“公公,不如叫我去吧?”

言輕挪到步萌身邊嘀咕:“什麽叫宮鬥?看見沒,這就是高手段的宮鬥!前腳還跟你姐姐妹妹親熱個不停,後腳一拔就想往皇上那跑,比驢尥蹶子還歡快——妹妹,你以後看人眼睛擦亮一點好不?”

吳惟庸思索了一下,覺得不妥:“老奴覺着,還是叫芳華宮裏的娘娘去好些吧?”

言輕絲毫沒有停頓火速舉起手,一臉蕩漾:“我去我去我去!吳公公,看這裏!選我!”

步萌:“……”

曲碗碗還在力争,不知塞了什麽寶貝對吳惟庸行賄上了,小嗓音也比蜜甜:“公公,反正萌妃去不了,換誰都是個替代,就挑我吧?皇上仁厚為懷,我又有好多才藝,一定能哄得皇上開心,到時候皇上就不會追究此事了,你說對嗎?”

吳惟庸将手縮回袖口,點點頭:“如此也好,那曲嫔娘娘就準備一下。”

曲嫔笑言:“勞煩公公了。”

步萌伸手做痛不欲生狀,鼻孔都撐大了一圈:“吳公公,你不要這樣子對我嘤嘤嘤,給我點時間清洗好嗎——”

沒有回應,太監們和曲嫔依次離開,芳華宮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尴尬,言輕呵呵兩聲,鄙視步萌道:“你是什麽時候偷偷練成“嘤嘤嘤神功”的?真有你的,演技簡直爆棚啊!你身上塗得什麽?是不是我用來培育稀有花種的泥土?給我交錢了嗎你就用?”

步萌雙手叉腰,一副要開撕的架勢:“言妃,你好意思說我?之前我們不是還說要做彼此朕獨的小天使的嗎?你剛舉什麽手?要叛變啊?!”

“此言差矣,我舉手不代表我想去争寵啊,我一個妖妃離皇上三米遠,周圍馬上就會拉起警報好嗎?我只是看不過眼曲嫔那個樣兒!她搶你的戲耶!身為好姐妹,你能忍,我可忍不了,我就想給她添點堵。”

“真的?确定這句不是忽悠?”

“我可是立志要做發明王的女人,你竟然不信任我?不行了不行了,我腦仁一陣犯疼,”言妃一手扶額,一手捂胸口,表現得弱不禁風,連聲音都低了幾個調,還變成了文藝腔,“你瞧,許是這夜風刮得太冽了,又或是我的姐妹太傷人心了,我好生難受。春萍,扶我去歇一會兒……”

春萍上前扶着言輕進屋,煙兒鼓着兩泡欲噴不噴的淚,巴巴地看着步萌,放佛想問個為什麽。步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傻子,你以為侍寝是什麽好事兒嗎?別太天真了。趕緊去燒水給我洗洗。”

煙兒噘嘴:“水早都準備好了。”

步萌換上笑臉,渾身松弛下來:“這才乖。從鬼門關轉了一圈,把我都吓餓了,快去拿點好吃的過來。”

煙兒對這樣的主子簡直是怒其不争:“都這個時候了,您不去補救,還有吃的心情嗎?”

這孩子智力有限,一時半會兒提升不上來,步萌索性自己跑進屋,脫光髒衣,鑽進浴桶裏閉目養神。啊,好爽,她又活過來了!

傍晚的禦書房裏,吳惟庸小心翼翼地等着皇上表态,他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以後,皇上并沒有反應,依舊批閱着奏折,仿佛事不關己。畢竟是皇上身邊的紅人,皇上沒問的時候他也要優先解釋作答的:“老奴覺得……萌妃娘娘的表情特別誠懇,兩眼泡的淚垂垂欲墜,一副悔得肝疼的模樣,倒不像是無意侍君才裝的這麽一出。再者說了,若是她真有什麽欲擒故縱的花花腸子,也不必來個這麽狠的招……”

聽到這,溫樓的兩道劍眉立刻皺成了橫斷山脈,他一邊繼續批閱奏折一邊說:“你太不了解那個女人了——她這是故意的。”

吳惟庸心中了然,彎腰退下。剛出了禦書房,福熹就迎上來:“師父,曲嫔娘娘現下正躺在長極殿的床上呢,皇上怎麽說?”

他擺了擺手:“擡走擡走!皇上心情不好,要是再觸了龍鱗,咱倆就找條河自己沉了去!”

福熹一個哆嗦,不可置信:“不會吧,這麽嚴重,可聽方才那動靜,皇上好像沒有發火啊……”

“你懂什麽!皇上批奏折的字都快要變成狂草了,這點眼力勁兒都沒有還怎麽混?!”吳惟庸一腳踹向福熹屁股,“還不快去!”

“好好,我們這就去!”

溫樓是真的不開心,步禦史今日又上書了幾封讓人丢官罷職的奏折,整得朝堂上人人自危,他念在步禦史本性剛正,不懂得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每次都只能暗自受氣,可步禦史不知尺度,三番五次把他逼得喘不過氣。

溫樓想起了步禦史的女兒步萌,當時圈她名字讓她進宮的目的,不就是想父債女償拿步萌來撒撒氣嗎?可是她竟然敢狡猾的躲避!這時候,他再也坐不住了,決定去會會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溫樓沒叫人跟随,獨自向芳華宮走去。

芳華宮位置很偏,盡管住着兩名妃子,但平時一向無人問津。步萌因為鬧了這一出,貼身宮女不想理她,言輕也不和她說話,她百無聊賴滿院子溜達晾頭發。剛沐浴完,頭發還沒幹,涼氣侵入害她打了好幾個噴嚏,她緊緊衣服,順着風就出了芳華宮的門。

早就說過步萌今年可能命犯太歲,真的不能更倒黴,仿佛全天下的黴運,都集中在了步萌身上,步萌迎面就撞上了溫樓,兩人均是一愣,各自後退半步。

溫樓先開口問話:“你是人是鬼?!”

步萌這才發現,自己披散的頭發遮住了臉頰,再加上天色已晚,溫樓可能沒看清她是誰。還好還好,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她承受着頭頂上那淡淡的目光洗禮,故意啞着嗓子道:“奴婢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宮女,吓到了皇上,還望皇上饒命……”

溫樓既然說過她化成灰都能認得,這會兒又怎會辨不出她是誰,索性就陪着她繼續演下去:“你見到朕,既不下跪,又不行禮,哪個宮的宮女,竟這麽不懂禮法?”步萌一時無語,只聽溫樓又說:“朕記得剛登基的那一年,有一回一個宮女撒了個小謊,你猜猜她後來怎麽樣了?”

“怎麽樣了?”步萌有點哆嗦,說話都顯點咬到舌頭。

“死了。”

“死了?!”步萌眼中一黯,心都快要碎成流沙了!用得着嗎?不過一個芝麻大的小謊,真要上綱上線說她欺君然後對她痛下殺手嗎?果然入宮如陷入泥沼,活着太難了!

雖然看不見對方的具體神情,但溫樓能感受到她的反應,溫樓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容稍縱即逝:“你抖什麽?”

步萌堅持道:“沒……沒抖啊……”

溫樓仔細辨別那聲音,似乎離哭不遠了。真是個怕死的膽小鬼,他這才改口道:“病死的而已。”

“不是賜死的啊……那你剛才是在逗我嗎?”

夜色浸了墨,在萬千春閨少女出嫁少婦心頭猜不透的一代帝王溫樓,竟然拿她取了樂。

“吓吓你罷了,你且将擋臉的頭發掀開,這樣也太滲人了。”要不是溫樓愛幹淨有潔癖,他早就親自上手了。

步萌靈光一閃,想到了逃脫的希望,她猛地掀開頭發,一手食指推着鼻子,另一手的食指中指吊着眼角,做着鬼臉道:“皇上,你看這樣還滲不滲人?”

“……”溫樓絲毫沒有料到眼前的一幕,這家夥也太放得開了,別人做鬼臉的中心思想還是賣萌,而她做鬼臉,明顯是想要人命啊。

趁着對方沒答,又自以為不會被認出來的步萌,撒開丫子歡脫落跑了。溫樓看着她的背影,斜了一下嘴角,他想到了一個修理步萌的絕妙主意——肉體摧殘顯然不夠刺激,心理的折磨才效果拔群。

隔天,溫樓就開始大張旗鼓的搜索尋人,說要找一個膽大包天敢對他做鬼臉的女人。收到通知後,嫔妃和宮女們都在長極殿前站成一排,就像等待檢閱的士兵。所有人都新奇又興奮,跟着小太監福熹學扮鬼臉。

福熹擺好姿勢教學:“對,就是這個樣,一會兒皇上來了,一個個做給皇上看。”

也沒人質疑皇上的怪癖,都激動地等着皇上來。言輕看了才剛趕過來的步萌一眼,就被滿臉紅疹的步萌吓了一跳:“你什麽情況?”

步萌一臉無所謂:“小意思,抹了點蛋清,過敏而已。”

言輕恨鐵不成鋼道:“你又作!我真好奇,你到底是怎麽平安活到現在的?在我的認知裏,像你這樣頻繁作死的女人,應該早就被當成酸菜腌在缸裏死七八回了。”

正說着呢,萬衆矚目的溫樓就出現在大衆的視野,他從長極殿出來,板着一張臉,好看的五官并沒有因為表情的影響遜色一分,反而更加勾人攝魄,像一朵難以采摘的高嶺之花!

人群沸騰,嘈雜聲響起——

“看過來了看過來了!皇上在看我!”

“你瞎啊,明明是在看我好嗎?”

“都矜持點行不行?”

“我已經很努力地強忍着心花不讓它怒放出來了!這還不叫矜持啊?”

“咦,你們發現沒,皇上的心情貌似不太好啊。”

“沒聽說嗎?近來禦膳房的大廚蔡雷富改了個名,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般可了勁兒地往菜裏放鹽,鹹遍了整個後宮,食者無一不咋舌,就差沒乘鶴歸去,皇上那是被齁着了。”

言輕被口水嗆到,步萌用幸災樂禍的眼神朝她瞥了一眼,言輕挺起胸脯小聲說:“你看我做什麽,人家只送來了生辰八字,我怎麽知道他是禦廚?要是知道我就要給他起六個字的大長名‘蔡少放肉多來’了。”

“你連人家職業都算不出來就別坑人了,大忽悠,趕緊退圈吧。”

這時,溫樓已經走到了隊伍排頭,那氣場就像是冰海雪源上的獵豹正在尋找獵物。步萌趕緊噤聲。

溫樓從第一個開始查看,每個女人都朝他做起鬼臉,五官扭曲,又醜又好笑。但他沒有一絲表情,從一個走向下一個。步萌有點緊張,但一想自己的臉已經腫成了包子,要是這樣還能被認出來,那溫樓他就不是人!

等言輕和曲嫔都近距離對溫樓做了鬼臉,步萌開始心跳如鼓的準備,溫樓在她面前停留的時間,幾乎和別人一樣長。等他完全路過她後,步萌松了一口氣,稍稍安心。

可萬萬沒想到,她的這口氣還沒徹底舒完,溫樓就退回來一步,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步萌腫着大臉迷茫地看着溫樓,仿佛在進行無聲的控訴,腦袋上方都畫出了聯排的問號。可溫樓什麽都沒說,笑了。

衆人皆是一驚。在大家眼裏,眉眼英俊但很難捉摸的皇帝皇上從來不曾這樣笑得開懷,這一笑,就像是春風吹綠江南岸,玉樹梨花遍地開,普通人就算是堅持到回光返照,這一生都将無緣面對這個笑容。

步萌只覺眼前陰氣大盛,耳邊似乎出現了黑白無常的聲音,想帶她走。也就是眨眼之間,步萌的袖口就被溫樓用指尖捏起了一點,然後整個人就被提走了。

“喂喂,皇上!不要這個樣子啊——”

身後全是倒抽冷氣的聲音,整個女性群體都彌漫着一股“悲涼、遺憾、只恨不是自己”的氣息,連曲碗碗嗑瓜子的身影都顯得沮喪至極。

到了無人的地方,溫樓終于松開了步萌,他掏出白色的帕子來回擦自己的指尖,仿佛自己剛才捏了什麽髒東西:“你為什麽把自己整成這個樣子?”

他依然保持着那種鄙視的嘲笑,可撲面而來的貴氣壓迫得步萌走路都快要順拐了,她稍稍靠近,心下忐忑:“呃,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啊?”

在宮裏惹了溫樓,就相當于将腦袋懸在褲腰帶上了,根本不會有人來救她,現在要怎麽辦,直接摘下腦袋給他行嗎?

溫樓擡了擡眼梢:“就說說看,愛妃你喜歡哪一種死法?是七孔流血五馬分屍,還是抽筋扒皮暴曬八日。”

“臣妾惶恐。”殘忍!簡直太殘忍了!步萌差點給跪了!

“現在別急着惶恐,以後你惶恐的時候還多着呢。”

本是一句威脅,但步萌的關注點明顯別具一格,她激動地抓住了溫樓的手:“什麽?皇上的意思是我還有以後?我不用死了嗎?我就說嘛,當皇帝的人哪能這麽小氣,跟小姑娘過不去。看來我沒猜錯!”

溫樓當即就甩開了她的手,反了反了,她竟敢摸他的手!溫樓一邊猛擦被她觸碰過的地方,一邊瞪着她那張滿是紅疹的大腫臉,所有的怒氣都化成了一句話:“你還好意思自稱小姑娘?”

步萌打嘴:“哦哦,說錯了,我是少婦。”看溫樓沒回應,她又試探着改口,“又錯了,是棄婦!不!準确來說應該是罪婦!臣妾有罪,求皇上開恩啊——”步萌說嚎就嚎,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眼看她就要撲過來抱住溫樓的大腿,溫樓及時退了一步避開。

好險,差點又被她碰到了。

見溫樓的臉色越來越臭,臉越扯長,再這樣下去都能當場拉碗扯面了,步萌在求生的欲望中沉浮着:“皇上,臣妾特地去敷了一晚上蛋清面膜,想讓皇上眼前一亮,可是事與願違,萬萬沒想到臣妾竟然對蛋清過敏,導致以這副模樣面聖,影響皇上的心情。臣妾有罪。”

溫樓不辨喜怒道:“你就這點罪?”

“臣妾的姿色這般糟糠,本應本分做人,不該有所貪求,卻仍希望得到皇上青睐,臣妾這麽貪心,簡直罪大了。皇上,不如你就罰臣妾老死吧!死得遠遠的!”

溫樓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愛妃的口才甚好,不過你想得美,你現在就是裝得再可憐,朕也不會就此作罷的。”更可況你還膽大包天不要臉摸了朕!

這明顯是一副不整死你不罷休的論調,步萌皺着眉頭:“那依皇上的意思……”

溫樓盯着步萌的領口,那裏層層疊疊,他斜起一邊嘴角:“你穿了不少啊?”

步萌立刻一手護胸一手攥緊領口:“皇上難道想霸王硬上弓?”

“你想得美!”溫樓瞪了她一眼,“穿這麽多看來你很怕冷,從今起,朕會命內務府減了你們芳華宮的炭火,受不受得住,就看你的本事了。”

步萌突然就明白了,死是解脫,溫樓這明顯是想在生活中慢慢折磨淩遲她!什麽狗皇帝!脾氣臭得都可以施肥了!溫樓自顧自離開,步萌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在心中給老祖宗燒了不少紙,懇求老祖宗能把溫樓給帶下去!

回到禦書房的時候,溫樓嘴角的弧度還沒有完全放下,吳惟庸腆着老臉上前:“皇上今日心情不錯,看來步禦史的女兒讓皇上解氣不少啊。”

溫樓道:“湊合吧,朕倒要看看她能堅持幾天,到時候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來求朕高擡貴手,絕對是一副極養眼的畫面。”

“那是那是。”

芳華宮說被減了炭火就被減了炭火,所有人都凍得哆哆嗦嗦,連狗都不出窩了。這都是步萌害的,所以她現在的處境很是尴尬,只能頂着她那張過敏的大腫臉說:“大家不要怕,取暖還有很多種方式的!”

言輕道:“譬如呢?”

步萌握拳:“靠勇氣!靠風骨!靠情懷!靠信仰!”

言輕差點把手中的熱茶潑出去:“你給我說點實際的!”

步萌谄媚地笑,挽起言輕的胳膊讨好:“那就靠抖腿吧,或者靠摩擦生熱……”

她這邊還正摩擦着呢,煙兒就進來禀報,說是曲嫔來了。言輕一臉的不高興:“這麽冷的天,別讓她進來,她總是哭哭啼啼那麽喪,基本已經告別我方陣營了,我特不喜歡那種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小寡婦哭墳的氣場的女人,千萬別理她。”

步萌道:“你還生她的氣啊?争寵是人之常情呀。”

“你還知道?我看就你不是人!”言輕手裏的熱茶又蠢蠢欲動想往外潑了,“霸道帝王不發威,你還當他是暖男?你再這樣歡快地作下去,我看冷宮将是你永遠的家。”

步萌原地蹦跶着取暖,哆哆嗦嗦地建議道:“求別再提‘冷’這個字,我聽着就更冷了……”

曲碗碗進來後,一個箭步就沖上來握住步萌的手:“姐姐你沒事吧?皇上都找你幹什麽了?那天夜裏是妹妹的不對,妹妹真的是非常痛苦,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都怪我一時腦熱……”

言輕白了她一眼:“真是士別一宿,當刮目相看,我以為你的自尊點兒放得挺高的,怎麽還好意思過來呢?”

“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萌妃姐姐不能去,我也是為姐姐解憂啊。那天夜裏不是我,就是你,你不也舉手舉得老高?”

“我舉手是為了不想讓你得逞好嗎?!”

眼看着兩人就要吵起來,步萌趕快站在她倆中間:“行了,都少說兩句。吵架會消耗熱量,會更冷的啊!”

言輕這才消停:“好吧,我大度一把,反正曲嫔你也沒被灌溉上,我不怪你。以後大家滄海桑田一起當荒地,行了吧?”

“一起作伴嗎?兩位姐姐真是好人……”曲碗碗垂着頭,聲音小小的,看樣子又消極又可憐。

言輕擡手阻止:“別,還是先別急着發好人卡,我怕我們以後鬥得你哭。”

曲碗碗露出疑惑神色:“逗哭?不是應該逗得笑嗎?”

步萌發現,曲碗碗不是天真,她是純傻,鑒定完畢。事實證明這個腦殘小妹确實比較單純,明明長了一張還算機靈的臉,卻有個不甚靈光的腦子。才剛結識不久,她那張小嘴就把自己的來歷交代了個底兒掉,像這種類型的女子,這輩子都別想擁有秘密了。

曲碗碗說自己是一個不得志的少女,在饑荒逃難的路上多少難民都歇菜了,可她依舊艱難維護着自己的體型不輕減,她活得那麽悲傷,那麽無助,那麽四十五度,在瀕臨死亡的幻覺中,她看到了一根雞腿。微服私訪的溫樓給了她吃喝,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在失望中看到了希望,在絕望中看到了愛情。

言輕打斷道:“我是非常能理解你為什麽看上皇上了,但是你可能搞錯了,這不是愛情,這是扶貧。”

步萌撇撇嘴,嫌棄道:“我從沒見過這麽有病的男人,每次微服私訪都能帶回來一個女人,簡直把後宮當收容所了。”

言輕看向步萌,步萌聳肩:“我沒說你。”

曲碗碗有點摸不清狀況,繼續講她的故事。自從被溫樓一只雞腿感動以後,她就跟着溫樓,任誰攆不走,立志要生死相随,實際上是想混飯吃。溫樓快要回宮的時候才對她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跟着朕,是因為想吃飽飯,還是因為喜歡朕?”

有時候,勵志故事和反面教材,只有一步之遙。

曲碗碗當時沒多思考,就選了飯,成功地成為了反面教材之首。溫樓笑了,好像是回應了一句:“很好,朕最讨厭喜歡朕的人,你可以進宮了。”曲碗碗原以為自己進宮會成為一個服侍人的宮女,沒想到被封了嫔。她的春心在那一刻戰勝了食欲,她後知後覺了,發現自己想更換選項,可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沒有機會了,她只能繼續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繼續憂傷,繼續淚流。

言輕一臉崇拜地感慨道:“皇上還真是個謎啊,後宮裏竟然不放心悅之人,不放權臣之女,不放外戚推薦,給人一種無限的挑戰欲和征服欲,有沒有?”

步萌搖頭:“并沒有。”

曲碗碗贊同言輕道:“皇上見過的女人,可能是仰慕他的威名,或者敬畏他的皇權,又或者貪圖他的富貴,我可不一樣,我垂涎的是他的盛世美顏。”

步萌問:“你是吃飽了才說這種話的吧!肚子一餓,雞腿和皇上你選什麽?不要思考快速作答!”

曲碗碗答:“雞腿。”

言輕:“……”

曲碗碗反應過來急忙擺手改口:“不不不!我選皇上,你不要詐我好不好!姐姐,你能不能幫幫我,讓皇上看到我。”

有人急着遠離溫樓,有人又急着往跟前湊,步萌覺得,她應該幫幫曲碗碗,她使了很大的力氣一拍桌子:“碗碗,不要難過,以後你争寵就包在我身上!我幫你想辦法。”

曲碗碗的眼睛頓時就亮了:“真的嗎?”

言輕道:“天啊,自身都難保了,還敢誇這海口。曲嫔你瞧瞧她,善良不善良?這裏哪還是芳華宮啊,明明就是大雄寶殿,她腳踩的地方就是盛開的白蓮,她就是發着光芒的觀音姐姐。趕緊磕頭拜一拜。”

曲碗碗這孩子實在,反話聽不出來,說磕頭就真想磕頭,步萌伸手就把她扶住了。這時春萍走進來通報:“萌妃娘娘,太醫來了。”

今日芳華宮還真是人滿為患啊!

柳謹言是随着一陣冷風進來的,明明是個太醫,卻裝什麽風流才子,一邊背着藥箱,一邊卻拿着一把折扇搖啊搖,這可是大冬天,他扇扇子帶起了無數冷空氣,勾得步萌她們真想找把兇器捅死他。

“哎呦~”他先發了這兩個音,然後雙眼就沒再從步萌的臉上移開過,“萌妃娘娘,好久不見,你容貌變化甚大啊,越變越漂亮了。”

步萌道:“你是不是瞎?”

确實是好久不見,父輩們同在朝中做官,兒女們也都認識。在步萌的記憶力,柳謹言從小功課就糟糕,現在竟然讓他當上太醫,宮中病患們的安全還能有保障嗎?

“當然沒瞎,”柳謹言唇畔笑意疏朗,“吾輩蔥蒜之流,智商和審美同亡,好在醫術還有保障,來,伸手,讓臣來幫你把個脈?”見步萌不擡胳膊,他繼續道,“是不相信我嗎?我柳謹言明明長着一張令人信任的臉啊。”

步萌搖頭:“并沒有。”

但最後步萌還是讓他把脈了,想着讓他趕緊完事趕緊滾蛋。柳謹言的兩根手指才剛搭上去,臉色就變了一變,嘴裏發出兩個音:“啧啧——”

步萌抽回手:“你這副好像參透了人生終極要義的樣子是怎麽回事?活膩了是不是?不過是蛋清過敏,你還想蒙我不成?”

“非也非也,萌妃娘娘,您這可是喜脈啊。”

“什麽?!”言輕捏碎了杯子,曲碗碗跌坐在地,她倆和全屋的宮女們一同異口同聲着。

柳謹言哈哈一笑:“開個玩笑。你們有沒有感覺一下子就暖和許多了呢?”

此時步萌心裏的草泥馬萬分活躍,争先恐後地成出欄之勢,她特別想問柳謹言一句:就憑你這樣的醫德,這皇宮之中就沒有人跟你發生過醫患糾紛的嗎??

柳謹言留下了一些治過敏的藥,囑咐好了服用時間,末了才又回到步萌身邊告辭道:“萌妹妹,最近天冷,你一定要當心。”

這種類似“以後你過馬路一定要注意看馬車”的新型詛咒,讓人不知該如何面對,步萌直接伸手将他推出去:“我又不是紙紮的,是陣風就能刮跑?少操我的閑心!”

人走後,言輕才問步萌:“這是你入宮前欠下的情債嗎?”

步萌一臉要吐的表情:“當然不是,我的品位還沒有那麽差!”

曲碗碗道:“姐姐,我感覺柳太醫好像對你有意思,他一直都在看你。”

步萌又想吐上一缸:“他調戲過的女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千萬別被他的表象給騙了!”說到這兒,步萌突然想到了溫樓,從細節上看,他明明是一個有潔癖不近女色的男人,卻偏偏擁有一個後宮,他是想僞裝表現給誰看呢?

男人啊,都是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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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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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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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