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又氣又慫

又氣又慫

一路上，沈映雪安靜地坐在馬車裏，兩人未曾說話。

沈映雪不太自在，眼神時不時往四處看，但不經意間又落在李僴身上。

只見李僴閉目養神，就像禪師在打坐一動不動。

沈映雪的耳朵有些涼，她從袖中掏出兩個耳套，套在耳朵上，乍一看，耳朵顯得特別大，有幾分滑稽，不過倒是暖和。

馬車到達兖王府。

進去之後，沈映雪才感到，王爺的府邸果然跟普通人的宅子不同，即便沈珏是巨富，宅子富麗堂皇，可是跟李僴比起來，少了幾分大氣。

眼前的庭院廣袤，古木參天，寬敞的大門上簇擁着古老的青銅獅子，雄赳赳威武。

府內建築錯落有致，紅牆綠瓦，靜穆莊嚴，石階蜿蜒而上，府內花木扶疏，池塘中游弋着紅鯉，湖水波光粼粼。

主廳宏偉壯觀，巨大的紅木椅榻上繡着金線的錦繡，端莊而華貴，懸挂在牆上的字畫，不顯得張揚，卻處處透着莊重之氣。

“全都出去。”李僴屏退了所有人。

衆人得令後退下，将門關上。

李僴轉身朝沈映雪走了過去。

沈映雪後退了幾步，有些緊張，尤其是和李僴待在同一個空間。

“你做了什麽夢？現在可以說了吧。”

她想拿着銀兩趕緊回去，這男人不安全。

李僴負手而立，淡淡說道：“昨晚夢見我走在長安，忽然下起暴雨，我進一處店鋪躲避，那店鋪老板化成一匹狼，向我撲來，随後我就醒了。你為我解一解吧。”

沈映雪朝李僴伸出手，“你把手遞給我。”

李僴也看到了沈映雪為別人占蔔，都會握對方的雙手。

他也沒多問，将手遞給她，打量着她的臉，不由自主的想到她穿回女裝的樣子。

這小手真是刺骨的冰涼，也不多穿些。

很快，沈映雪觸電般的将她的手縮了回去，冷着臉道：“殿下可知，為何我給人家占夢時，要握着對方的雙手？”

“為何？”

“一是傳遞溫度，這種接觸有助加深我與求問者之間的情感聯系，二是建立信任，三是傳遞能量和靈性。”

李僴輕“嗯”一聲，“然後呢？”

“殿下，你要是不信我，何必大老遠把我帶到這，讓我給你占夢？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你若是不信，我這夢也是占不準的，再見。”

他嘴上說的，跟他真正做的夢根本就完全不一樣，若是他不告訴她實話，她就沒有必要為他占蔔，心不誠則不靈。

沈映雪轉身要離開。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猛地拽了，“站住！”

“啊！你放開我！”一陣疼痛感從手腕上來，沈映雪疼得擰起眉頭。

李僴見狀，手心力道松了些，可還是在抓着她，不讓她離開。

“你怎麽知道本王在騙你？”

他懷疑這丫頭通過握別人的手能夠感知到什麽，或者有某些特殊能力。

”我是道士，你心不誠我能看出來。”她自然不會把她能看到別人的夢境的能力說出來。

她用力地甩開他的手，“我要回去了，耽誤我這麽久的時間，我得錯失多少客人？都怪你。”

誰還沒點脾氣了，她可不是好惹的。

“等一下。”李僴攔在她面前，“我該做什麽才能讓你消氣？”

話是這麽說，可是這語氣就像在命令她似的。

沈映雪掐着腰，“你這态度，可不像是想讓我消氣的樣子。”

“你想讓本王什麽态度，難不成向你賠禮道歉？”

在他眼裏，這丫頭怕是反了天了，不但不怕他，反而敢用這樣的态度對他，是新鮮，可令人惱火。

無論怎麽說，李僴也是王爺，從小到大別人都對他畢恭畢敬，這丫頭像是有逆鱗的，一次次惹他不快。

“我哪敢讓兖王殿下您向我賠禮道歉。哦，對了，我還得感謝您上次不殺之恩。”

一想到那事，她還有些頭皮發麻，李僴說了皇帝的壞話，怕她說出去又要殺她滅口，但無論怎麽樣，最終他也沒殺她，為了避免麻煩，這事兒她也不會說出去。

李僴微微昂首，“這麽說，本王上次跟你說的話，你還能記得？”

“什麽話呀？”沈映雪裝糊塗，“我只記得上回您請我吃飯，後來說了什麽話，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喝多了，腦子不好。”

李僴嘴角勾起冷笑，“沈映雪，本王上次放了你一馬，但現在看來，你是個威脅，既然你在我府上，那不如将你就地掩埋。”

沈映雪表情一僵，“你……你把我帶到這是為了殺我？”

“本來不是，現在是了。”李僴轉身拔出一旁的劍，直指沈映雪的喉嚨，目光冷峻，“小道士，還有什麽遺言？”

沈映雪的手指因驚悸而微微顫動，臉上的光澤如同一朵被風吹散的蒲公英，什麽都不剩下。

“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我幫了你好多次，是你自己忍不住跟我說了那些話，你要是怕我說出去，你就不應該告訴我，而且我已經忘了那些話了！”

“你說你忘了，我會信嗎？”李僴眼底冰冷，“本王不做冒險的事。”

“你……”沈映雪氣不過，怒道：“我救過你，還救了你下屬，結果你還要殺我！看來，你果然殺了別人一家，心狠手辣！李僴，我恨你，我就算做鬼也不會原諒你，要不然就是我賤！”

罵完之後，沈映雪還沒消氣，她瞪大了雙眼，攥緊拳頭，挂在右耳上的耳套，噗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頓時，一陣冷意席卷她的耳朵，沈映雪一下打了個哆嗦，回過神來，盯着李僴充滿殺意的眼神，她立刻慫了。

“對不起，我錯了，別殺我，我原諒你。”

“所有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我完全不認識你。”

“殿下饒了我吧，我就是個小道士。”

人生在世，講究的就是一個能屈能伸。

沈映雪眼淚汪汪地看着他，餘光往下看脖子前的劍，他只要再往前一寸就會見血封喉。

見李僴還未有動作，沈映雪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耳套，她明明在吓得流淚，卻擠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殿下，我耳朵有點涼，我……我可以把耳套撿起來嗎？”

“你……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沈映雪的身子慢慢往下，想避開指着她喉嚨的劍，可是那劍尖卻順着她的動作一路往下，沈映雪還沒摸到地上的耳套，吓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捏住自己的雙耳，豁出去地說道：“你要是殺了我，你就……”

話還沒說完，那把劍，從她眼前抽離，回到了劍鞘。

沈映雪吓得渾身緊繃，不敢擡頭，雙手揪着衣擺，直到地上突然多了一張紙，穩穩地落在她面前紙，上面是一幅畫。

頭頂傳來李僴的聲音，“這是本王的夢，解吧。”

沈映雪顫抖的手，将地上的紙撿起來，看到上面的畫面，跟她握着這個男人的手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她剛剛還想告訴他，如果他殺了她，他也會死，因為她看到了他的夢，看到了他的死期。

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完，這男人就把劍抽回去了。

難不成等他要等她解完夢之後，他再殺她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寧願不解這個夢，或者撒謊騙他，要死大家一起死。

“怎麽，怕說完後，本王會殺你？”

沈映雪擡起頭，看着他，沉默不語。

“本王不殺你。”

“真的？”沈映雪不敢相信，他可是壞人。

李僴：“你不是能掐會算？那便算算，你今天能否活着出去。”

沈映雪偷偷摸摸用左手掐算。

最後得出小吉。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衣服，随後将他夢裏的卦象說了出來。

這卦，她之前在沈宅占蔔出了一大半，她先是将這一大半說完之後，又補充道：“根據你的夢境來看，大概是十二月最後一天，而且你夢裏的卯木，代表那日要殺你的人，與你兄長有關，再從巽卦推算，這兄長賢良恭順，可成君主。”

李僴眉心一緊，眼底閃過一抹寒光，風一樣的速度閃到沈映雪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沈映雪，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麽，你若不信就算了，算我倒黴遇到了你，動不動就掐脖子，拿劍指着我，揪我的領口，你……算了，你揪就揪吧，我原諒你。”

沈映雪的聲音越說越小，明明氣的不行，想要嘴硬罵他，可是又慫的不行。

李僴冷着臉松開她的衣領，“你說十二月底要殺我的刺客與我兄長有關，那這些刺客跟之前要殺我的刺客是一路人嗎？”

沈映雪搖搖頭，“并非一路人，之前要殺你的人是另一撥人。”

李僴想到之前沈映雪說的話，轉頭問道：“你是從哪聽到，本王殺了別人一家？你父親窩藏刺客時，你也在場？”

他派人潛入沈宅時，暗衛回來告訴他，當時沈映雪也在偷聽。

但他故意這麽問，想想看這丫頭是什麽反應。

“他窩藏刺客可不關我的事，我只不過正好經過，所以聽到了。不過……你真的幹了這事兒？”

沈映雪剛問完又有些後悔了，連忙擺手，“算了，你別告訴我了，我什麽都不想知道，我可以回家了嗎？”

希望自己剛剛算出的小吉是準确的，她可以活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