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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對于如何讓宜正打一個翻身仗,祈彥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三無公司想要在娛樂圈占有一席之地,那就必須要和其他公司做利益交換。
宜正現在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資源,所以祁彥必須想辦法找到一個能用的資源——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祁嘉。
祁嘉幫祁明仁打理集團旗下的娛樂業務,經他打聽,祁嘉并不擅長,而且公司一直在虧損中,這對于祁彥來說是一個拿到資源的突破口。
至于和誰交換資源,他已經有了明确的目标。
天啓影視是國內一所專業做古裝仙俠偶像劇的影視公司,他們旗下的制片人的季晴也是公司老板。
據行內消息,天啓在和愛喵網絡平臺計劃合作一款古裝仙俠項目,愛喵是主投資,天啓負責制作。明明是一拍即合的項目,卻在去年年底放出立項消息後遲遲沒有開機——甚至連演員都沒有敲定下來。
項目一旦簽訂,籌角,置景,開機都是很快速的事情,沒能啓動的原因,祁彥猜測這個項目一定是在追加投資上遇見了不能解決的難題。
敲門聲起,祁彥擡頭,看見王慧芝端着湯進來,督見他手裏的文件,說道:“你身體還沒調養過來就不要總忙着工作了,你不愛上班就不要去,幹嘛老是被那個丫頭使喚來使喚去的,回頭我去和你爸說。”
祁彥明白她是關心自己,主動道:“是我自己要去公司上班的,和爸,和小妹沒關系。”
雖說她早就知道了,但還是不敢相信祁彥會這麽主動去工作,下了班就回家了,不像以前那樣和一些狐朋狗友去酒吧喝酒耍錢,一玩就是一晚上,不回家是常事,回來一次也是滿身酒氣,神志不清,每次祁明仁看到祁彥這副樣子都忍着想要發飙的沖動,讓人把他帶回房間,不要放出來丢人現眼。
長此以往,就連王慧芝都對自己這個兒子沒抱什麽期待了。
結果,現在竟然像換了一個人,性格變了,習慣也變了,就連看人時的眼神也跟着不一樣了。
有時候,她也會恍惚,這還是她的兒子嗎?
每當重複仔細地确認到一模一樣的臉,這種恍惚又會消失了,是的,他就是祁彥,是她的兒子。
“這什麽湯啊,很好喝。”祁彥喝了口湯,問道。
王慧芝是廣東人,又在香港待了很多年,煮靓湯是拿手絕活,祁明仁的心還沒被牽住的時候,胃早就已經被她攏惑住了。
“是枸杞子烏雞湯。”王慧芝現在是全職太太,研究做飯就是她的事業,“我熬了一整天呢,專門給你補身子的。”
久違的關心,讓祁彥有些觸動,她母親死得早,幾乎沒剩什麽記憶,和父親十幾年的關系都是在施虐和被施虐的仇恨中度過的,親情對他而言是淺薄的。
沒想到重來一次,他竟然還能總有親人,哪怕這是偷別人的身份。
“謝謝媽。”祁彥說。
“好了,我不打擾你了,早點睡,別老是看文件了。”王慧芝端着空的湯碗離開。
祁彥沖她笑了笑,又低下頭看手中的文件——這是天啓和愛喵去年發布的項目招商計劃書,項目名稱叫《劍川天河》。
網絡平臺在投資項目時都會為項目做評級,評級代表衡量這個項目要投入多少。
《劍川天河》的評級是S,這已經是一個很高的級別。平臺的分級分別分為S+,S,A,B不等。
想必《劍川天河》遲遲沒有啓動的原因就是沒有拿到追加的投資而升為S+的項目。
想要追加這筆投資不難,但他需要先見天啓的制片人一面。
第二天照例還是起早,林叔已經在樓下等他了。
祁彥習慣性地道了聲早,林叔為他打開車門,他順從地坐了進去。
他不習慣被人這樣伺候着,起初他不讓林叔這麽做,但林叔說既然掙了這份工資,就得做到應盡的義務,他态度堅決,祁彥也不再堅持。
車屁股消失在初夏的淡綠色景色中。
站在陽臺上的祁嘉怼了怼身邊的人:“哥,你覺得他到底是裝的還是真是的?”
祁晟眯着眼,淡聲道:“不知道。”
人要是想僞裝,想要抓把柄其實也很難。
但祁彥那種愣頭青,也不像有什麽心眼的人。所以,祁晟也觀察不出來他到底是裝失憶還是真失憶。
昨晚他出完差回家,第一次碰見出院回來的祁彥,剛進門,兩人正面撞上,對方只是愣了一下,然後不慌不忙地叫了聲“大哥”。
“反正你就好好把他困在宜正,其他的我不用管。”祁晟說,“你把唐風派過去吧,正好監視他一下。”
“就宜正那個破公司,不賺錢還得天天讓我倒搭錢。為了困住他,你讓我一直養着,現在連唐風也要派給他用。行,現在我已經讓公司兩個季度沒有盈利了,那些股東看我就像看敗家子一樣的目光,你當哥的就不知道幫幫我嗎?”祁嘉不滿道。
“我做實業的怎麽幫你?”祁晟無語,他對娛樂圈絲毫不感興趣,更毫無建樹。
“給我錢投資一部劇。”祁嘉對自己親哥要錢還從來不猶豫。
祁氏影業的股東對祁嘉的表現非常不滿,在職期間所做的決策沒有掙錢,反而還在賠錢,股東們對她的能力待價而沽,因此,祁嘉想要投資項目在公賬上撥款,必須得經過股東合議商讨。
她急需錢投資項目,快速做出一些成績,只能找親哥要錢投資。
“你上次投資的電視劇賠掉了我八百萬,是我用其它分公司進賬補得窟窿,你現在又來?你還是先想想怎麽還我這筆錢吧。”祁晟無情道,說完,他轉身回離開了陽臺。
祁嘉奓毛,無能怒吼:“祁晟,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哥了!”
祁彥到公司時,傅知言果然還沒走。
接下來他要空窗一段時間,再次進組是月底,這段時間他準備去找其它劇組試試鏡。
公司不喂飯,人總得學着覓食。
昨晚的不歡而散的記憶像警鐘,敲打着祈彥,猶豫着還要不要主動打個招呼,一群人踩着上班打卡的時間烏泱泱地跑了進來。
方娅看見傅知言打招呼:“言哥,昨晚又睡公司啊?”
傅知言應了聲。
“一會兒有試鏡嗎?”方娅又問。
傅知言自己找活試鏡的事,全公司都知道。
“一會兒有一個。”傅知言說。
方娅打完卡,準備回自己的工位上:“那祝你好運啊。”
“謝謝。”傅知言笑了笑。
站在他對面的祁彥把兩人的互動全部收入眼底,原來這人還是會笑的,只是面對自己的時候臉才會那麽臭。
看來他得想點辦法讓兩人的關系緩和下。
面前的人正要走,祈彥忽然道:“傅知言。”
這一聲,驚動了全公司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着站在辦公大廳中央的兩個男人。
氣氛有種一觸即發的緊繃感,呼吸都跟着沉重了。
“有事?”傅知言不耐煩地挑眉,他現在真的不想打架。
“你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有話想和你說。”祈彥說。
傅知言有些疑惑地皺眉,這人自從醫院回來後确實變得奇奇怪怪的,有事沒事都說有話要和自己說,他實在想不清,兩人到底有什麽話題可談。
他想也不想地拒絕:“你沒聽到剛才我說的話?”
“什麽話?”祈彥裝糊塗,他當然聽到了。
傅知彥雙手揣着褲兜,散漫地說道:“沒時間,有試鏡。”
“就五分鐘。”祈彥表示自己的誠意,“然後我讓我司機送你去面試。”
他态度平靜真誠,幾乎把姿态放了下來,不僅讓其他認震驚無措,就連傅知言都産生了一瞬間的恍惚,疑惑又無奈地看着面前的人,再拒絕下去,顯然是他再不識好歹了。
他不喜歡祈彥這個人是真,但做人還懂得什麽是分寸。
總裁辦公室內,清晨的光還沒那麽強烈,緩慢滲透着明亮的玻璃,然後爬上窗臺,最後落在棕紅色的地板上。
傅知言坐在黑色的轉椅上,側着身子,盯着地板上那一道微黃的光。
他的側臉沉靜,分明的下颌線好似雕塑品,有些沉郁的目光微微垂着,只是這樣一個畫面,都像在訴說着什麽內容。
有些人天生就是适合演戲的。
在祈彥十年的影視工作生涯,在他閱片無數的眼界中,他能看出一個人身上是否有故事性。
傅知言無疑就是具有這種故事性的男人。
“要喝點什麽嗎?”祈彥問道,想了想這才是他上班的第二天,他根本不知道這間辦公室裏有什麽,随後又補充了句,“我讓人去買。”
說話間,傅知言側過頭來,很冷漠地提示道:“你只有三分鐘了。”
還真是夠無情的。
以前他在工作上談判時,也曾用“給我五分鐘”這樣的托詞來說服對方給他一次可以談話的機會,一旦這樣的機會被他抓住了,最後談話的時長不僅僅只有五分鐘,他善用語言技巧,讓對方對他的項目,甚至對他這個人感興趣,最後達到合作的目的。
他從未見過有人幫他倒數時間的。
“你不想喝就算了。”祈彥脫掉外套,穩穩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拿了一份文件遞給他,“你先看看這個。”
“這是什麽?”傅知言一邊翻開一邊問。
他人已經坐在這了,倒是想知道祈彥到底想搞什麽鬼。
文件翻開,第一頁寫着幾個醒目的大字“《劍川天河》項目計劃書”,投資平臺是愛喵,制作公司是天啓,後面還附帶了關于這個故事的大綱和人物小傳。
“你什麽意思?”傅知言擡起眼問。
祈彥沉靜道:“宜正準備加入這個項目,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去試鏡。”
傅知言認為他在說夢話,他雖然只是個演配角的,但好歹也在圈裏混這麽久了,消息沒少打探,對于平臺的項目分三六九等也是知道的,眼前手裏的這個項目一定是平臺的大制作,怎麽可能有宜正參與進去的機會,退一萬步說,就算宜正真的參與進去了,這種大項目的資源都是給當紅演員演的,甚至還有帶資進組的人在渾水摸魚,怎麽着都輪不到他一個三十六線的演員去試鏡到重要角色。
“祈彥,大話說多了就沒意思了。”傅知言扣上文件,扔在了辦公桌上。
“你覺得我在騙你?”祈彥說。
“不然呢,”傅知言笑了笑,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眼辦公室,“你知道我在這個公司待多少年了嗎?”
不知為何,祈彥隐約在他的自我嘲笑的反問裏聽到一絲不甘。
“七年了。”傅知言說,“所以我知道這家公司的實力。”他忽然站起身,很嚴肅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到底要玩什麽花樣,但沒事別消遣我了。我承認,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但我也沒想和你成為敵人,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反正也沒多少時間了,不是嗎?”
祈彥聽懂了,傅知彥簽在宜正的合同還有一年,他在等,在等時間過去。
“傅知言,我是真的要做這個項目,也要把宜正做起來。”祈彥誠懇道,“不管以前我們之前有多少誤會,但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能幫我。我來負責拿到《劍川天河》,你只要負責去試鏡就行。”
“試鏡哪個角色啊?”傅知言玩味地笑着問。
“哪個都可以。”祈彥說。
“男一也可以嗎?”他目光的野心初露鋒芒,刺的祁彥有些恍惚。
“可以。”祈彥毫不猶豫地回答,直視對方的眼睛。
傅知言神色間有一絲微妙的晃動。
兩人沉默了許久,五分鐘早已經過去了。
傅知言起身離開,沒有繼續這場毫無意義的談話。祈彥看着開着的門,傅知言的身影早就消失了,這是他第一次談判失敗,技巧仿佛沒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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