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問題

第18章 問題

臨近淩晨十二點,這場纏綿情事才不得不暫告一段落。

意識即将離開身體,卓霈寧對葉時璋卻越發難舍難離,恨不能挂在對方身上。連着喊着一個下午及晚上,聲線沙啞,就連撒嬌的低吟也變得不好聽,卓霈寧幹脆閉上了嘴。

葉時璋看卓霈寧一臉氣鼓鼓的,不禁笑了。他将Omega擁入懷裏,問他:“給你泡杯蜂蜜水,好不好?”

“你抱我去,喂我喝。”卓霈寧抱住他脖子,啞着嗓子說話,聲音含混不清,說不出的可愛。

平日裏別說撒嬌,就連一句真話好話都很難從卓霈寧嘴裏聽到,唯有在發情期這會,完全放下所有束縛,才肯暴露那個最真實的自我,最純粹的感情。

此刻的他粘人又溫軟,像極了一塊剛出鍋的甜糕。

安頓好卓霈寧,葉時璋将Ryan抱到卧室裏親自照料。Ryan為保護卓霈寧被甩一邊去,獸醫上門做了仔細檢查,對爪子上的傷口消毒包紮,不幸之中的萬幸是沒傷及骨頭,并無大礙。

意志脫離了本體,短暫擺脫發情期的煎熬,加上有葉時璋的信息素和臨時标記加以安撫,肉體和精神狀态應該都還算穩定才對。然而,卓霈寧精神上依然極度依賴葉時璋,哪怕附在Ryan身上也寸步不離葉時璋的懷抱,不時又蹭又舔,嗲嗲地喵嗚直叫。

整整三天,他們形影不離跟連體嬰似的,卓霈寧連卧室都不曾踏出一步。

這幾天都是淩燕往樓上送水送飯,有一兩次敲了半天卧室的門,半天也沒見人開門,彼時他倆正如膠似漆看巫山雲雨,自然沒顧上這敲門聲。

還有一次,好不容易等來開門,結果就看到葉時璋用毯子将卓霈寧裹在懷裏,就這樣一塊來把飯端走的,就連短暫分開片刻也不舍得。

寬大的毛毯将Omega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半張又紅又白的小臉,以及一雙格外秀氣好看的腳——還是踩在葉時璋的腳上。

淩燕還沒見識過這樣如膠似漆的。

之前都不怎麽覺得卓霈寧身板小,尤其對比很多Omega都要顯得高挑挺拔,但如今被葉時璋一手臂攬在懷裏,突然就顯得嬌小了、乖巧了。

淩燕憋着欣慰的笑意,說這兩天飲食營養均衡,都是小少爺喜歡的。

葉時璋笑了笑,單手接過,對懷裏的人說,寧寧,燕姐給你做了好吃的,要怎麽說啊。

沒幾秒,懷裏傳來甕聲甕氣的一句,謝謝燕姐。

卓霈寧剛出事那會,淩燕可要擔心死了,尤其是看到他滿身血痕摔倒在門口那一幕。如今看來,還好葉時璋在。

一如林宇軒所料,不出三天,他又一次光臨葉家。

本以為只是循例檢查,沒想卻碰到了新問題。葉時璋讓他來一趟當然不只是簡單善後,譬如消腫上藥之類的他自己也會,犯不着別人來。

關于卓霈寧的事,葉時璋能自己做的就絕不會假手于別的Alpha。

按理來說,Alpha給予Omega的臨時标記一般七天後才會消退,但卓霈寧卻一反常态,葉時璋留在他後脖子的咬痕不到兩天就淡了大半。

這也是葉時璋請林宇軒親自來一趟的原因。

“确實很不尋常,”林宇軒仔細查看,也露出了疑惑之色,思索許久才道,“Alpha咬破Omega腺體留下的标記怎麽可能消失得這麽快,就好像……”

他看向葉時璋,刻意停頓了一下。

葉時璋也看着他:“好像什麽?”

林宇軒才将自己的話續上:“好像他無法被标記一樣。”

葉時璋臉色微微變了變,卻道:“你繼續說。”

“你知道的,Alpha是無法永久标記Alpha的,所以即使咬破腺體注入信息素,不出三天所謂的标記也會完全淡化,”林宇軒說,“而霈寧這體質更像是Alpha,可他明明是Omega啊。”

他說着,猛然想起了什麽,“對了,那個歹徒徐祖宏,你知道他是怎麽騙過性別測試的嗎。他服用了一種名叫DAH的禁藥,不過這種藥已經禁止生産很多年,他用的只是成分相似的仿藥。”

“這種藥最大的功效就是抑制Alpha激素生長,如果長期服用會讓人從激素水平乃至外貌特征更加接近乃至成為Omega,這就是為什麽他可以逃過性別測試。當然這種抑制是暫時的,一旦停止服藥,過段時間就會恢複。”

“但是,如果從青少年時期就開始服用這種藥,會直接改變分化方向,會讓本該分化成為Alpha的服用者發育出生**,成年後分化為Omega的幾率會大幅提高。這其中也有部分分化不完整的,比如生**發育不良。”

林宇軒說了一通,注意看了看葉時璋的神色,微笑道:“當然,只是這兩件事恰好聯系在一起,我就不負責任地做了個猜想,不一定對的。”

事實上,在卓霈寧還是小孩的時候,這種藥就因為藥效兇險且副作用不确定,加上人為幹預性別可能導致系列問題而遭到質疑。随後不久,藥企更是被曝出在A國違規開展試驗的醜聞。

DAH很快遭到公衆一致反對,DAH由此被禁止繼續生産和出售——盡管黑市上還流傳着這種藥,但都是仿藥且藥效大不如DAH,甚至有的只是澱粉制作的安慰劑。

因此,找到這種藥且大劑量長期服用,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葉時璋沉默了挺長時間,情緒莫測,然後來一句:“他小時候做過性別分化預測,分化結果是Alpha。”

A國針對青少年都可以到指定醫院進行性別分化預測,預測的準确率幾乎百分百,鮮少有預測失敗的例子。

這還是林宇軒頭一回聽說的。不過仔細想想,卓霈寧外形上也确實有Alpha特征,比如長得很高,比如肌肉較一般Omega發達。

“這樣吧,我先給他抽血檢測。人體很難完全分解DAH成分,如果長期服用必然能在血液裏找到這種成分,”林宇軒提議道,他頓了頓,“不過我這只是不負責的猜測,标記這事也許還有別的原因也說不定。”

“畢竟,”他說,“霈寧也沒這個理由或機會接觸到DAH這種藥。”

葉時璋默許林宇軒抽血化驗的做法。他靜靜地看着陷入床褥裏、睡得安穩的卓霈寧。卧室裏光線不明,他線條銳利堅硬的側臉就隐沒在陰影之中,顯得有些晦暗模糊。

卓霈寧也不是不可能接觸到這種藥,畢竟卓家財産僅有Alpha才能繼承。

想到這裏,葉時璋的臉色陰沉了幾分。

等卓霈寧發情期差不多結束,葉時璋才有心情和時間,好好處理這次風波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徐祖宏被砸傷了腦袋,不過是輕傷,死不了。事發後陸東進命人馬上将他控制住。徐祖宏驚慌失措之下全認了,還交代他是Alpha裝Omega混進來的,他不僅串通醫生僞造性別證明,還用了一點小手段瞞過了葉家的性別測試。

所謂小手段,其實就是服用從黑市上高價購入的DAH仿藥。

葉時璋命人将徐祖宏送去林宇軒的醫院,讓林宇軒親自給他治病。畢竟,就這麽讓他直接死了,實在太便宜他了。

事發三天後,葉時璋才想起有這麽個人還沒處理。

卓霈寧盡管因為情熱全身無力,但生死關頭拼命一搏還是對徐祖宏造成不小損傷。徐祖宏這幾天人因為顱腦損傷和手術麻醉藥效昏昏沉沉,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恍然間不知身材何處。

放眼皆是一片死寂的蒼白,從擺設來看,應該是檔次不低的單人病房。

再定睛一眼,病床前不知何時開始站着個Alpha。黑色高領毛衣搭配黑色長款大衣襯得身材修長,随性慵懶的卷發此時都一絲不茍以發膠固定着,露出線條完美得堪比雕塑的一張臉。

Alpha高大的身影背對着光,他的眼神隐沒在陰影中,面無表情,整個人看起來沒有一絲溫度,讓人光是看上一眼就不禁膽寒。

葉時璋往病床走近一步,居高臨下睨着徐祖宏,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

徐祖宏本來人還是懵懵的,被這麽看上一眼登時就清醒過來。

進手術室前,他本以為自己會直接死在手術臺上。這醫院是葉家投資的,這主刀醫生是葉家私人醫生,制造醫療事故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葉時璋看着他,勾起嘴角笑了,聲音溫和:“看你一直沒醒,我非常擔心,還好搶救及時,手術也非常成功,相信很快就能恢複好。”

他目光深邃,有如波光粼粼的湖心,笑容很是親切,看起來很像是真心替徐祖宏擔憂,跟方才的冷漠截然不同——幾乎就在一秒間變了個臉。

見狀,徐祖宏內心沒來由一陣發毛。

他雖然蓄謀已久潛入葉家,但最初想法不過是遠遠看着卓霈寧,沒想人心不足蛇吞象,越是遠觀越是想要更多,以至于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猥亵卓霈寧全是一時情欲上頭所為。如今人清醒了,他終于由心感覺到一陣巨大的恐懼——他可能真的要死在一時色欲熏心,死在葉時璋手裏。

葉家在A國雖然到不了一手遮天這麽誇張的程度,但要掐死他這麽一只小蝼蟻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葉時璋漫不經心地從桌上的果籃裏掏出一把水果刀,在病床前坐下來,開始相當熟練地在指間玩弄。

那水果刀在眼前不停舞動,寒光閃閃,看得徐祖宏全身一僵,條件反射般往後躲了躲,卻發現手術後他根本沒什麽力氣,聲音也跟生鏽許久的機器一樣,連基本發聲都很難。

看徐祖宏那張白得跟紙一樣的臉上浮出顯而易見的恐懼,葉時璋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似乎不太理解徐祖宏對他的強烈抗拒,他悠悠道:“你看起來很怕我,怕什麽呢,我又不會吃了你。”

徐祖宏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從喉間擠出一句求饒:“我,我錯了,我不應該,不應該那樣做的。”

“哪樣做?”葉時璋笑了起來,停止了手上玩刀的動作,“你做了什麽?”

“我,我不該觊觎的,”徐祖宏不禁咽了咽口水,聲音顫抖又嘶啞,“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是我不該,是我不該……”

他顫顫巍巍地擡起手,不顧手上還紮着針,開始在葉時璋面前抽自己巴掌。

葉時璋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相當溫柔地問他:“知道不該,為什麽要做?”

徐祖宏愣住了,張了張口,不知作何反應。

“不惜高價購買禁藥裝Omega,還敢在葉家對我的愛人做出這種龌龊事,”葉時璋完全斂起笑容,站起身來,一個反手,幹淨利落地将水果刀重新插到果籃裏,他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做了這麽多不怕死的事,到頭來卻是個怕死的人。”

還真是……成功惡心到他了。

那刀插進蘋果那瞬間的聲音,吓得徐祖宏心顫了顫,就好像這把刀狠狠捅進他的心髒,血液頓時噴湧而出。

“這裏是這家醫院的最高級的私人病房之一,”他俯視着床上的徐祖宏,淡淡道,“不過現在看來徐先生似乎住不太習慣,很快警察會來這邊,幫徐先生搬個家換個地方住住。”

他慢步踱出病房,關上門之前他對徐祖宏露出一個微笑,依然彬彬有禮:“祝徐先生好運。”

門一合上,徐祖宏面如死灰地癱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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