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下)

第11章 (下)

“李、李檢,早!”

陳林夕正在吃面包,看到本來說要請假的李檢準點兒進了門,手足無措地捏着面包站起來。

“早,”李檢走到座位上把包放下。

早上送李贏去幼兒園的校車在路上被追尾了,幼兒園緊急通知家長們要自己送孩子去,他的小甲殼蟲正好晚上修好被人送回家,正好開着送李贏去上學了。

沒想到路上沒有多堵,讓李檢準時趕來上班了。

他脫了外衣,想到剛才停車時看到的輝騰。李檢皺了下眉,一邊坐下,一邊問陳林夕:“我看到停車場停了幾輛之前沒見過的車,早上來了什麽人嗎?”

陳林夕也是剛到的,茫然地搖了搖頭。

李檢想可能是哪裏的領導臨時來視察,沒再多想。他來之前就問過張清,那起兇案暫時還沒确定嫌疑人,他們把嚴汌是最後見過受害者的人的消息提供給公安,具體工作還是要等公安那邊确定嫌疑。

不過張清似乎在忙別的案子,匆匆應了他一聲就挂了電話。

李檢把那件兇案的卷宗放進抽屜,就忙起了堆積在桌上的案子。

快中午的時候,李檢手邊的手機屏幕短暫亮了一下。

他瞥到提示有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李檢打算等忙完了再看,移開視線又低低垂了視線到手頭的卷宗上,拿紅筆圈了幾處關鍵信息。

“李檢,李檢。”陳林夕吃完飯回來,在門口往李檢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見李檢還在埋頭苦幹,就輕輕叫了他一聲。

李檢冷不丁擡頭,“怎麽了?”

陳林夕小心翼翼地問他:“一點十五了,再不去食堂要沒飯了。”

李檢這才合上卷宗,點了下一旁的手機,秀氣的眉毛舒展,朝他淡淡笑了一下:“好,謝謝。”

陳林夕半大小夥,鬧了個大紅臉,小聲說:“沒事。”

李檢從抽屜裏拿了包煙,和手機并在一起走出去。

陳林夕見他拿了煙出去,猶豫了一下,走到李檢桌前。

最上面那本文件雖然合着,但一支紅筆夾在中間隔開了前後,他拎着隔出的間隙,翻開公安交上來的卷宗。

又是一起校園暴力案,當事人均已滿十六周歲,應當負刑事責任。嫌犯一共五人,因口頭沖突上升至身體暴力。

受害人被人用小刀捅了非要害處8處刺傷,生殖器官被踢傷,作案情節惡劣至極。

但兩方竟然達成了庭外和解。

陳林夕苦着臉,又往後翻了一頁,發現受害人父母雙亡,由舅舅監護,而暴力案主謀的監護人庭外給了受害人一百萬和解金(紅筆着重圈了出來)。

在公正中待久了,才更深切地知道世上哪裏來的絕對平等。

李檢用了很多年去追求公平,但就連他自己都被陰影般的不公籠罩,踩在金錢的銅臭上去要兩袖清風。

有時他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

李檢站在吸煙區叼着煙慢慢抽着,随手點開微信回消息,在滑到最後一條時頓了下。

是中午他暫放的消息。

發送人的頭像是拿了朵紫花的肥嘟嘟左衛門,備注是【我愛到死去活來的帥氣前夫】。

之前的聊天記錄僅有一條,就是李檢接受了二十萬的轉賬。

他無語地抿了下嘴,飛速把備注改回了【嚴汌】,才回去看到他中午那會兒發來的消息。

嚴汌:【妹妹(劃掉)哥哥你好.jpg】

李檢覺得幼稚,懶得理他,重新把手機揣回口袋,滅了煙去食堂吃飯。

下午吃完飯後,李檢就帶着陳林夕出了趟外勤。

他的小甲殼蟲早就換好了車輪,陳林夕這還是第一次跟着李檢出去,也是第一次坐李檢這輛嫩粉色的小甲殼蟲。

陳林夕一直對李檢兩輛車都噴塗了猛男粉很好奇,略顯局促地坐上副駕,不過目光悄悄朝着他車前固定的一排玩偶手辦瞟去。

李檢側了身,一只手扶在副駕的座椅後,另一只手打着方向盤倒車,動作間看到他小心翼翼的神情。

在車子駛上高價的時候,目不斜視地開口:“是給我兒子弄的。”

陳林夕沒有見過李贏,但平日從張清和李檢的交談中得知李檢有一個三歲大的兒子。此時聽到他這麽解釋,鬧了個大紅臉,支吾着解釋:“我是看着……很可愛……”

李檢并沒有生氣,借着看右車鏡的機會,淡笑着看了他一眼,并不像局裏其他上了年紀的領導會給人的壓迫感。

李檢說話的語氣很松弛:“你別那麽緊張,我們這種職業該嚴肅的時候嚴肅,不用繃着的時候也需要放松一點。”

陳林夕慢慢點了下頭,放下車窗,吹了會兒冷風降溫,手指下意識拳緊,捏得文件在手裏發出脆響,他才低下頭,下意識翻開卷宗,是上午他翻看到李檢桌上留着的那個校園霸淩的案子。

“李哥,”陳林夕避免了叫他“李檢”的尴尬,問:“他們已經選擇了私了,我們現在去找被害人會不會對他不太好?”

李檢先是含混地“嗯”了一聲,正準備說什麽,被陡然轉綠的紅燈閃回口中。

陳林夕在這段時間裏又仔細翻看了案子,他眉頭擰着,久久未松。

其實對于這種家庭情況的未成年受害者來說,就連他們也說不好究竟是讓犯人被繩之以法好,還是能拿到一筆價值不菲的和解金更好。

粉色甲殼蟲在學校門口緩緩停下。

高中放要比一旁的小學和初中晚許多,李檢他們過來的時候小學已經先放學了。路上塞滿了來接孩子的家長和道路兩邊的小販,車水馬龍地堵在窄路上,好在李檢的車小,幾下便從縫隙中擠了出來,停上端對着學校正門的小路。

車熄了火,但李檢沒有下車,陳林夕看了他一眼,也跟着靜坐在車上,視線緊盯着校門,想等被害人的身影出現。

“他的監護人不是親生父母,”李檢兩條長臂自然地垂落下來,搭放在腿上,淡聲開口,“我上次去醫院了解情況的時候覺得他舅舅對他的态度有點問題,想在正式撤案前再來看一眼。”

停頓了一下,李檢突然側過臉,看向陳林夕的方向和他對視了一眼:“而且我覺得之前提審的時候所有人都沒說實話。”

半個月前他們介入提審五個嫌犯、受害人和若幹證人的時候,五個少年犯針對這起由校園霸淩衍生至犯罪的罪行供認不諱。

但給出的理由卻很奇怪,五人統一口徑,說是因為受害人行為舉止過于沒有分寸,在學校總纏着主犯才引起其餘人不滿,就連請來的同學與老師都證實了受害者在學校的舉止有些許不符合正常青春期男生,并且在霸淩事件發生前在班級裏一直屬于邊緣學生,不參與群體活動,也不愛和人說話。

當時受害人在醫院不願接受後續問話,五個霸淩者認罪也很快,私下調解也出乎意料地順利,若不是這次的撤訴書,李檢恐怕都要直接掠過這樁案子了。

陳林夕雖然沒有與主要涉案人員接觸過,但提審的時候他也在局裏,看到過受害人舅舅見到主犯父母後大鬧,而得到賠償金後又點頭哈腰的場面。

他在一旁頓了幾秒,而後接道:“被害人舅舅的态度确實有點奇怪。”

按以往的相似案件來說,未成年受害者被損傷至生殖器官,監護人肯定會死咬不放,不可能達成和解。

可他緩和的速度太快,像是截然不關心受害人的傷勢,僅是為了以受害人的傷情來要挾霸淩者家屬給出更多的賠償金。

受害人上周就恢複校園生活,李檢來之前讓同事調查了一下,其餘五個組織并參與了霸淩的學生在與受害人達成和解後很快便複學,沒有一人轉學或休學。

仿佛除了受害者,這次霸淩事件對施暴者與學校裏的其餘人都毫無影響。

這也是讓李檢感到奇怪的一點,所有人都證實受害者被人施暴,可似乎每個人的口吻卻又都認為受害者被霸淩是理所應當。

陳林夕蹙着眉頭,想了想,下意識脫口而出叫了他一聲“師父”,話剛出口,他就抿了下嘴唇,下意識朝李檢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

李檢沒有反駁,正翻看着手裏的卷宗。

陳林夕松了口氣,繼續道:“師父,我之前接待過這六個人的班主任,聽過一些相關情況,涉案的六個學生有三個都在升學重點班,主犯文清銘是升學班的尖子生,雖然被打的林池這學期已經不在重點班了,但上個月他還是在的。”

“我知道,”李檢的手指停在卷宗某處,下意識點了兩下,才看向陳林夕的方向,說:“部分老師可能會包庇好學生,但他們的同學呢?當時的證人全都說過一句話“林池不是一個讨人喜歡的人”,他們都暗示文清銘打人是情有可原。這種輿論一邊倒向主犯的校園霸淩案我們還是第一次遇到,但當時和解太快,局裏又忙就沒有深入調查,所以在正式撤訴前我還是想再來了解一下情況。”

陳林夕了然地點了點頭,兩人翻看着與這起校園霸淩案件相關的文件卷宗,坐在車裏一直等到了天黑。

時鐘跳向七點半,校門口陸續出來了學生。

嘉慶市第三高級中學有很大一批學生是住校的,但好在林池家就住在附近,他是走讀上學。校門有學生出來的時候,李檢和陳林夕便不約而同直起身趴在車前仔仔細細去看。

等到八點過十分的時候,陳林夕指着右側走着的一個背書包的男生,扯了扯李檢的袖子,小聲道:“師父!那個是不是?”

李檢的目光從左側收回來,移過去,肯定地“嗯”了一下,在陳林夕準備開車門下去的時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陳林夕疑惑地回身看他,還沒來得及問,就見李檢微微擰着眉尖,低聲道:“先別下去,看看情況。”

陳林夕放在車門上的手收回來,跟着他一起看向走過去的林池。

這時候,林池突然左右張望了下前後的人群,而後猛然聳下肩膀,駝着背,朝前方某個更為單薄的身影跑去。

李檢和陳林夕的第一反應都是文清銘會不會也在附近,并且又要打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林池僅僅是避開人群把前面那個個子算不上很高的男生推入拐角的巷子。

“快走!”李檢察覺事情絕對不是文清銘的單方面霸淩這麽簡單,當日提審的老師和同學一樣幫助文清銘隐瞞了什麽,他當即推開車門顧不上鎖車,叫陳林夕一起朝林池和那個男生消失的方向拔步奔去。

“你!你要幹!什麽!”

李檢和陳林夕還沒跑進巷子,就已經聽到從巷子深處傳出的尖叫。

發出叫聲的男生還沒變音,聲音聽上去介于清涼與嘶啞之間,因求救而尖銳,愈發顯得迫切。

巷子裏的路燈是壞的,也一直沒人來修。

李檢猜測林池對這裏了如指掌,故意選在這條巷子将人推進來。

他立刻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對着聲音響起的地方晃動兩下,厲聲喝道:“林池!你在幹什麽!”

巷子裏的響動陡然一靜,只留下被人捂住嘴後發出的嗚咽與掙紮時衣物摩擦的簌簌聲。

腳步聲重新響起,李檢舉着手電和陳林夕對視一眼,逼近他們。

“別過來!”林池的嗓音沒能完好無損地度過變聲期,聽起來很啞,像鴨子叫,他應激了似的,對着靠來的李檢大聲喊叫:“我,我帶了刀,你們過來我就捅死他!”

聞言,李檢緊緊皺起眉,對陳林夕的方向搖了下臉。

他們不敢去賭林池究竟是否帶刀的可能性,只好把腳步停在巷口。

“林池你他媽想死啊!!!”巷口驀地傳來一陣錯亂急促的跑步聲,緊跟着便是文清銘的怒吼。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引去了注意,李檢聽到刀子落地,發出清脆的撞響時猛然回頭去追,林池的身影融入前方的昏暗,在某個轉角消失了。

陳林夕自告奮勇要去追人,李檢留在原地,找了張紙巾把地上的刀子包起來。

他打開手電筒對着刀照了一下,看到刀刃上沾了幾滴血珠,急忙把光對着那個被文清銘抓住的男生。

光源之下,是一張蒼白尖瘦的、青澀的臉,他脖頸有一厘米的傷口,算不上深,應當是林池用刀子抵上他脖子前不慎磨到的。

驟然亮起的燈光太刺眼,讓兩個男孩都忍不住閉了下眼睛。

在這時,文清銘認出李檢,他呼吸有一瞬間的停頓,捏着男孩胳膊的手指驀地收緊。

手電的白光在他們面前被挪開,李檢從男孩戴着助聽器的右耳上收回視線,面色稍冷,但語氣尋常:“先出去再說。”

校門口有很多奶茶店,李檢帶着他們兩個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找了一家人不那麽多的奶茶店走進去。

他單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裏,側身靠在點餐臺前,朝身後的兩個男孩擡了擡下巴:“想喝什麽來點。”

文清銘謹慎地盯着他,把戴助聽器的男生護在身後,沒有上前的意思。

點單的年輕姑娘目光在三人臉上來回掃蕩了兩下,貼心地指了下前面放着的廣告牌,笑着說:“這是本店冬季新推出的人氣熱飲,您可以參考。”

李檢不為難他們,轉過身來挂上淡笑:“那就要兩杯這個,麻煩再給我來一杯檸檬水,都要熱的。”

他掃完碼回身的時候,兩個男孩還是站在原地沒動彈,被護在後面的男生咬着嘴巴,抓着文清銘的手臂,很害怕地看着他。

李檢拿着小票徑直走向一旁的座位,看他們還沒過來,這才擡臂對着文清銘的方向招了招手。

文清銘偏過頭看了那個男生一眼,語氣很硬:“這是之前負責我和林池案子的檢察官。”

李檢注意到在提到林池的瞬間,戴助聽器的男孩表情十分明顯地僵硬了一下,像是很抗拒的樣子。

不過僵持了幾分鐘,他們還是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文清銘的語氣談不上好:“我們的案子已經解決了,林池他們家也撤訴了,你為什麽在這裏?”

“我覺得你們的案子還有點問題,才想在結案前再來看一眼。”李檢坐在裏側的沙發上,溫和地對他們說。

“小文,是好,好人!”

在接觸到李檢目光的兩秒後,縮在文清銘身後的男生突然結巴着出聲,他似乎不光是聽力有問題,說起話也顯得有些吃力,面部表情幅度很大,破壞了清秀的面孔,看上去很是滑稽。

不過李檢很快便從他唇部四周的肌肉移開視線,把目光對上他的眼神。

“兆文,”文清銘制止他接下去的話,“不用跟他解釋。”

他說着,瞥了眼坐着的李檢,眼中帶着很濃的警惕。

店裏并不忙,店員做好奶茶後幫他們把飲品端了出來。

李檢的視線從文清銘身上移走,朝她道了聲謝,把兩杯熱飲和吸管一并推到靠近兩人的桌面,拿起自己的檸檬水喝了一口。

“文清銘,你為什麽要找人打林池?”李檢把甜滋滋的檸檬水咽下去,順手放下杯子,擡眼看向他們。

文清銘身後的男孩松動了一些,想要幫他解釋什麽,想到文清銘方才的話,嗫嚅了兩下還是沒有出聲。

文清銘卻輕嗤一聲,表情不屑道:“我看他不爽就打他了,你要怎麽樣?”

這個回答其實和當日提審時相差無幾,但他的态度要更狂妄一些,帶着青春期的叛逆。

李檢輕笑了一聲,他想起自己青春期時的樣子,并不嚴厲地看向他身後的男生,開口問:“他為什麽要拿刀威脅你?”

姜兆文張了下嘴巴,但他還是顧忌着擋在身前的文清銘,瘦白的手指拽了拽他的校服下擺。文清銘僵立在他身前的身體稍移開了一點,但還是把他半個人都擋在身後。

“坐下說吧,”李檢瞥了眼他們面前的奶茶,不徐不疾地說,“我剛才看到你準備去買奶茶,不知道這個合不合你口味。”

姜兆文看着他清俊中透出溫和的臉,稍稍緩和了心中的緊張,目光輕了不少,放在李檢交合着捧在奶茶杯壁的手指上。

他的手很薄,但又是成年男人的骨頭,突出的骨結與手背上浮起的青色透着力量,讓人感到些許的安心。

文清銘察覺到姜兆文的松動,視線跟着他移到被拉開的座椅上,不滿地撇了撇嘴,跟着一同坐下。

姜兆文插開面前的奶茶,卻沒有喝,而是先把那杯奶茶遞到文清銘手裏,才又給自己開了一杯。

李檢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喉結稍動,卻沒有點破。

“他騷擾,我很,很長的時,間,”姜兆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回想的時候臉色變得白起來,“那天體育,課,只,只有我,們在教室,我把這個關,關上,想裝,裝聽不到。”

但是本就因為考試成績未能達标的林池愈發惱火,看到他的模樣,更加憤怒,湊巧的是,走廊連着的四個班級又恰好都去操場上體育課了。

一念之間,林池竟然萌生了歹意,撲上來想要強吻姜兆文。

關了助聽器的姜兆文完全沒有重新打開的機會,就看到林池的臉一下變得很可怕,朝他撲來。

姜兆文先天聽力障礙伴随着先心,稍一劇烈運動便會心髒驟痛,他驚恐地想要大叫,卻被林池死死捂住嘴。

很快,身上的校褲便被扒下,林池的怒火被欲望吞噬,他瞪圓了眼眶想要去碰姜兆文的下體。

姜兆文掙紮着蹬了他一腳,林池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得他摔懵了。

應急用的手機從姜兆文袖子裏掉出來,被人從地上撿起。

林池擡腳在他身上踹了一腳,姜兆文捂着心口啞聲叫着,躺在地上。林池冷笑着點開相機,錄下姜兆文的裸體,發到了自己手機上,又删除了姜兆文手機上的記錄。

他蹲下身,惡狠狠地湊在姜兆文面前,不再似以往陰沉寡言的形象:“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就把視頻匿名傳到學校大群裏,到時候你的獎學金丢了上不起學可別怪我。”

說完,林池便俯身上去,壓着姜兆文想要再去摸他。

姜兆文大聲哭叫起來,林池反手又是一記掌掴,他的頭一下磕在講臺下的楞沿,腦袋猛然空白了一下,靜在林池身下。

林池親了他一口,又去脫姜兆文的上衣,連着又拍了幾張照片,直到察覺姜兆文沒有反應了,才慢慢清醒過來。

打完籃球回來拿水杯的文清銘在走廊窗戶便看到這一幕,急忙跑進教室:“林池!你在做什麽?!”

文清銘瞥到暈倒在地上的姜兆文赤裸着,額頭上有血跡。

他皺着眉把手裏的籃球朝林池砸去,把林池吓得一抖,急忙躲開,哆嗦着說:“不是我,不是我……”

文清銘把姜兆文扶起來,幫他把衣服披上,冷冷看了林池一眼,道:“我要去找班主任。”

“別!”林池陡然慌了,他忍不住去拉文清銘:“別叫老師!是他脫衣服勾引我的!是他!他是同性戀你們不是都知道嗎?!”

文清銘把姜兆文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拖着他準備朝外走去。

“我有他的裸照!”林池在他們身後陡然尖聲大叫:“你要是告訴老師,我就把他的裸照發出去!他影響校風,會被開除的!”

文清銘的身影果然停下,他回身看了眼林池手上亮着屏幕的手機,止住了腳步。

那之後姜兆文有意疏遠林池,文清銘也下意識充當了保護姜兆文的角色。

這件事默契地被他們三人納入心中,對于林池的惡行三人心照不宣,卻因手機裏的裸照,無人敢跟其餘人訴說。

一直到林池轉入普通班的一個月後。

出校買教材的文清銘突然在小巷裏撞見被林池糾纏的姜兆文,他想也沒想,直接把林池揍了一頓。

姜兆文是同性戀的事情本就因為他有別于其他男生的舉止而暴露,那場意外,更讓其餘撞見文清銘因姜兆文對林池大打出手的同學私下流傳出去坐實了這件事。

有人匿名在校園表白牆上支持姜兆文以及其背後的同性戀青少年群體,但也有人大肆惡言辱罵。

但沖突的爆發是某天表白牆發的一條匿名留言。

有人說,姜兆文看着清純,其實私下玩的很開,還沒成年就已經在校外約人開房,還有裸照在他手上。

那天放學後,學生們被老師送還了收繳的手機,姜兆文的裸照事件猛然爆發。

文清銘在還未散盡的班級裏對林池大打出手,老師急忙趕來拉架。

林池鼻青臉腫,艱難地站起身被人帶去醫務室,他瞪着眼睛走過姜兆文時,指着他:“你給我等着。”

看着即将被老師處分的文清銘,姜兆文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說出了真相。

暴力事件急轉直下,林池面臨被開除的處罰。

當晚,文清銘帶着四個義憤填膺的同學堵着回家的林池想要把他手機上的錄像和裸照删掉。

但口角沖突一發不可收拾,六個人發生了鬥毆事件。

在林池舅舅報案後,全班的人在商量下,為了保護姜兆文同性戀與裸照的事情不被洩露,忍下了林池的惡行,選擇了隐瞞。

“滋滋——”

李檢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看了眼面前仍舊顫抖的姜兆文和面色憤慨的文清銘,收回視線,接通了電話。

是陳林夕打來的。

“李檢,”陳林夕喘着氣道:“人跑了。”

“報警吧。”李檢對電話裏的陳林夕說,但目光卻同時看向對面的文清銘和姜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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