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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嚴汌抱着李檢出去的時候,拉開門,腳步頓了下,視線緩緩垂下去。
李贏脫光了褲子,分開短胖的小腿端坐在衛生間門外的粉紅小豬兒童坐便器上。
見衛生間的門被拉開,李贏圓鼓鼓的臉頰呆愣地揚起來,黑又圓的眼睛和一大團黑影對視。
嚴汌看着他,神情沒多大變化。
李贏眨了眨眼睛,小眉頭猛然一蹙,噗通一聲輕響。
嚴汌面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去,把李檢放到床上蓋好被子。他擡步離開的時候再次經過在門口的李贏,目光短暫地停留,和他交彙。
在嚴汌即将邁出去的時候,身後的小胖墩兒突然憨聲憨氣地說:“susu,豬豬拉粑粑,擦屁屁。”
那團高大的陰影又回來了,把神情寡淡的李贏完全包裹住。
大門被緩緩推開,嚴汌拎着袋垃圾走出去。
他沒有坐電梯,目光瞥向半掩的逃生門,樓梯間的感應燈一直亮着,裏面有隐隐的悶哼。
嚴汌環視一圈,沒有發現攝像頭,擡步走了過去。
他推開門先看到的便是一個被捆成螃蟹,倒在地上的矮個男人,而後是樓梯拐角兩團交纏在一起的陰影。
那頭有啧啧的水聲暧昧地響着。
嚴汌收回視線俯下身,神情冰冷地一把抓起地上驚恐望着他的人,取出他嘴裏堵着的布,低聲問:“誰雇你來的?”
男人只是不斷說着:“全都是誤會啊!我是送外賣的,走錯單元了!”
說着,他蛄蛹着身軀,努力朝一旁打翻的外賣爬去,像要證明給他看。
打翻的外賣袋上有小票和單元,小票上的字條打的很真實,确實是隔壁單元同層的。
“當啷——”
刀具被樓上的人扔下來,在水泥地上彈跳兩下,落到他們面前。
“身上搜出來的,”樓梯拐角的陰影中走出一個身材骁悍的男人,個頭很高,俯身下來,幾乎把天花板的感應燈完全遮蓋,嗓音低且醇,有股帶了情欲的啞意。
“不是!真是誤會!唔——”他的嘴重新被堵上。
嚴汌單臂拎着他脖頸處綁着的麻繩,拖着一個微胖的成年男子往樓梯上走去。
經過拐角的時候,被身後金發滿頭的男人叫住:“再有下一個,我就直接開槍了。”
嚴汌的腳步這才停住,踩着臺階回過神,目光沉靜地和他對視,突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但語氣沒有平仄:“聞叔,我請的是季哥。”
言外之意是: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閑事?
聞炀聽了也不惱,笑眯眯地回頭看着季蒼蘭,語氣親昵地問:“baby,我能給他一槍嗎?ТЫ дурак(小兔崽子)。”
季蒼蘭被他叫年輕了,心情很好,看着中年後的聞炀還能在什麽人身上吃癟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來,不過答案顯然是不能。
聞炀噙着笑,磨了磨牙根,暗自在他後腰上掐了一下。
季蒼蘭立即給了他一記倒肘,從聞炀身後走出來,彎着漂亮的眼睛朝嚴汌溫聲道:“嚴總跟我說過你們的情況了,我會在這裏守着的,你不用擔心。”
嚴汌對他的态度很禮貌,平靜地道了聲謝,想了想,把手裏的垃圾遞出去說:“委屈兩位去樓下散散步,順便扔個垃圾,我單獨問他。”
“你讓我老婆給你扔垃圾唔——”聞炀嘴邊的罵聲被季蒼蘭擡手堵回去,他笑着把垃圾接過去,拉着聞炀走了。
樓梯間的感應燈因為長時間捕捉不到動作,熄滅了。
黑暗中一下就變得很安靜,被綁着的男人聽到自己心跳不斷升速,和唾液瘋狂分泌吞咽口水的聲音。
良久,他脖頸上的繩子被猛然拉動。
樓梯昏暗的燈光驟亮。
李檢住的這一單元是一梯一戶的房型,樓梯間僅能通往上一戶人家。
嚴汌單臂提着他上了樓梯,又在李檢家樓上一層的樓梯間門口停住腳步,他輸入密碼,推開了門。
偌大的複式裏沒有裝修過的痕跡。
水泥糊滿了牆面與地板,僅有衛生間由于頻繁使用裝了馬桶和淋浴,客廳擺着一張折疊床,一張矮茶幾,除此之外,這間毛坯房裏什麽也沒有。
嚴汌走進家門,在牆面上摸了一下,開了燈。
這裏的燈比樓梯間要亮得多,更加刺眼。
男人因為疼痛幾近流淚,眼角擠出酸水,咬着毛巾嗚咽着求饒。
随後他的呻吟聲停了,拎着他上來的男人竟然給他解開了繩子。
嚴汌走到茶幾旁,順手拿了把刀朝他走去。
男人迅速掙脫身上的麻繩,一臉驚恐地看着他。
“啪嗒。”
刀被扔到了他腳下。
“撿起來,”嚴汌冰冷的看着他。
“什、什麽?”男人大腦空白了一下,就聽他再次毫無語氣地重複道:“撿起來。”
男人顫顫巍巍地蹲下身,擡着臉驚慌失措地看向他,某一個瞬間,他視線一狠,猛然握住小刀,身形矯健地朝嚴汌撲去。
嚴汌面無表情地翻身躲過,西褲緊繃着濕貼在筆直的長腿上,布料下隆起結實的肌肉。
他沒有去學任何搏擊術,享受着大腦不受控下身體最原始、最本能地揮出致命一擊。
沒有李檢在身邊的日子,嚴汌都是這麽過來的。
地下黑拳、盤山公路賭車、俄羅斯輪盤……
欲望在不斷朝他叫嚣,貪婪地索要愈來愈多的刺激來填補心中蠢蠢欲動的蟒,在岌岌可危的邊緣,他一次又一次探索着生命的極限,想要抑制住黑霧後伸來的手。
耳邊風聲淩厲而來,小刀在光下閃過寒光,接二連三地朝他刺來。
男人一改方才害怕的模樣,滿臉陰狠地朝他襲去。嚴汌沒有因為他陡然的改變感到一絲驚訝,不是預料之中,而是他并不在意。
他赤手捏拳,手背用力青筋虬起,肌肉驀地鼓起,流暢而緊實地一路上湧,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變動,依舊冷漠。
嚴汌一拳快準狠地揮出去,同時被小刀在手臂上劃了一道,血痕由于繃起的肌肉猙裂。
男人吃痛地叫了一聲,他是收取高額傭金的亡命徒,殺了人他便直接自首,沒殺成還被發現活捉無論是送去警局,還是回去像雇主複命都沒有好結果。
本來就是視死如歸,如今只能以命相博。
他看着嚴汌絲毫沒有防護地空手接白刃,露出齒間,陰森一笑,趁他不備側身砍去。
“咚!”
下巴被一拳頂起,肅殺的空氣中有一聲極清脆的骨結碰撞的聲音。
“操你媽!”男人痛得大為光火,猙獰着面孔朝他撲去。
嚴汌絲毫沒有躲閃,徑直迎了上去,單手握住刀刃,紅色的血霎時湧了出來,他卻像沒有痛覺,握着刀子,一拳橫擊将對方打的腦子嗡聲驚起。
男人捂着頭,在原地晃蕩了兩下,沉沉倒在地上。
嚴汌面色冰冷地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聲調冷酷:“誰讓你來的?”
“呸!”男人朝他啐了口血水,一顆牙掉了出來,混着血漬沾上泥灰。
“嚴星瀾。”
“嚴闵星。”
“嚴虹。”
……
他開始一個個說名字,觀察着對方臉上微妙的變化。
男人卻完全不為之所動,緊咬着牙齒,狠狠地瞪着他:“你把我殺了吧!我不會跟你說的,我已經收了錢,沒完成任務也是一死。”
他一開始只是個小混混,跟着大哥到處催債。
但日子漫長,他耐不住寂寞,某日,走到常去的發廊,嚣張地指着常點的那個女人說:“操!多錢,老子給你贖身。”
日子紅火地過了幾年,撿了一個小叫花子。可報應來的很快,命運平等又不公地降臨。
女人的身體因為常年的摧折患上了子宮癌晚期,女兒也到了上學的年齡,卻落不下戶口。
他和女人都是這座浮華城市的一隅蚍蜉,沒有身份,在最底層靠出賣尊嚴為生,如果把女兒送去福利院,他們的情況勢必無法正規領養。
有些路他走了,就注定回不了頭。
男人說完,便閉起了眼睛,仰起脆弱的脖頸,不再掙紮,臉上竟奇異地湧出了股悲壯。
嚴汌俯身拾起地上沾了血的匕首,腳步聲朝他靠近。
“你告訴雇你的人,讓他告訴雇他的人,不管是誰,我會親自了解他,”他緩緩蹲下身,冰冷的濕氣浮在對方臉上,男人眼皮顫了顫,緩緩睜開眼,對上一雙黑沉冷酷的眼珠,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蟬。
嚴汌的聲音很低,幾乎是用氣聲說出來的,內容讓人不寒而栗:“我不會殺了他,我會用這把刀,一片、一片把他身上的肉割下來,讓他看着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被狗吃光,然後我會把他的樣子錄下來,在每一個國家每一個能買到的廣告位上播放。”
說完,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聲,像是已經想象到了那個血腥而恐怖的場面,笑聲裏滿是欲望被滿足的餍足。
有水聲噓噓響起,空氣中彌了股腥臊。
嚴汌沒有多看一眼,拎着那把匕首撐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他下樓的時候,聞炀交疊着腿靠在樓下的花壇上,嚴汌在他面前沒有停頓,擡步朝前面不遠處停着的黑車走去。
季蒼蘭見嚴汌後備箱拿出一套幹燥的西裝,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拍了下聞炀後背,提醒道:“對了,你來嘉青不是要參加辰昇的晚宴嗎?”
嘉青的企業龍頭辰昇辦了場年終晚宴,邀請了各界名流和企業家共赴,聞炀代表申市的文生船舶,辰昇多年的合作夥伴赴邀前來。
“你去嗎?”聞炀把下巴靠在他肩上,懶洋洋地問,像匹進了暖房便頹廢的雪狼。
“不去,”季蒼蘭嫌他人到中年還如此膩歪,溫熱的手心貼了下聞炀的臉頰,指了指樓上:“我在這裏守着他們。”
聞炀不滿地撇嘴,咕哝道:“早知道就不答應嚴懷山幫他這個忙。”
季蒼蘭看到換好衣服的嚴汌坐了進去,司機站在未關上的車門前等他,推了他一把。
聞炀不情不願地進了車,嚴汌面無表情地坐在旁邊,他“啧”了一聲,想起家裏兩個比他小一點的兔崽子,頗感頭疼。
季蒼蘭笑着搖了下頭,等車走了,才重新回去。
李檢夜裏睡得很不踏實,渾身發燙,手腳發軟。他用全身的力氣撐着自己爬起來,幫李贏掖好被子,捂着口鼻怕傳染給李贏,趿拉着拖鞋下樓去吃藥。
他開了燈走到櫃子前,剛拉開抽屜目光便頓了一下。
上次嚴汌留給他的那把槍被李檢随手放進這裏,他都忘了。
李檢看到這把槍就想到那天的傻逼,磨了磨牙,把槍拿出來,随手放在桌上拿了退燒藥出來就水灌下去。
正準備關燈的時候,李檢突然聽到一樓書房裏有極輕微的響動,他的腳步聲頓了一下,書房裏的聲音也停住了。
李檢下意識從桌上拿起那把槍,輕輕開了槍膛确認,裏面竟然是有子彈的。
李檢心驚嚴汌竟然這麽大膽,拿着裝滿子彈的手槍在大街上亂跑。不過他沒有放松警惕,放輕了腳步小心避開書房的位置,不論如何先上樓帶着李贏先出去再說。
他拖了鞋,光腳經過客廳的時候,餘光忽然瞥到物品東倒西歪的客廳,像是有人在他家着急地翻找着什麽,甚至來不及複原。
李檢斂住聲色,一點點朝樓上挪動。
碰!
書房的門被人一把拉開,李檢看到一個裹面,高偏瘦的男人握着書桌上的擺件朝他襲來。
他絲毫沒有反應的時間,擡手對着男人便是一槍。
這是李檢第一次真正開槍,在此之前他只玩過槍網絡游戲。
槍的後坐力讓他由于高燒而酸軟的手臂震顫着脫力,那一槍擊中了男人的小腿,他吃痛地大叫一聲,撲上來對着他額頭就是重重一擊。
嗡——
腦仁兒像一塊豆腐,在猛然的驚痛中震蕩成豆花。
李檢被男人全身的重量壓在地上,他本能地想叫樓上的李贏快跑,但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巴,不讓男人發現李贏的存在。
緊接着,又是一擊。
李檢的血從頭頂急速流下來,他眼前一片血色。
就在這時,陽臺上傳來“咚!”一聲巨響。
在李檢模糊的視線中,那個在電梯裏有過一面之緣的漂亮男人在20樓的高空上挂着繩索一躍而下,蕩入19層的陽臺,緊急中擡手,一槍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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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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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