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家人

家人

東平村是山村，一條柏油馬路順着山勢蜿蜒，村子就在馬路兩邊，村口設在半山腰，飛檐金瓦的牌坊，紅柱雕花精美，石獅神秘莊嚴，牌頭正中‘東平村’三個龍飛鳳舞的鍍金大字，搞得有模有樣。

司康蹲在村口山壁邊的擋土牆上，一邊打手機游戲，一邊不時看一眼進村車輛，牆下一條渾身黝黑發亮的狗，趴卧在樹蔭下，吐着舌頭假寐。

谷瑞華早已下車，老馬跟着導航在村口停車，司康見有車停下，從擋土牆上跳下，靠近一些，想要透過貼了膜的車窗看清裏頭的人，那條黑狗直接越過他沖向商務車，司康見狀一陣激動，連忙跟上。

車門打開，司禮禮從車上下來，剛放下一條腿，就聽一聲狗吠，緊跟着一道驚呼：“姐，姐你可回來了。”

一個小人兒撲抱上來，把原本探出頭準備下車的司禮禮又給撞坐回車座上。

“姐，我想死你了，你咋才到，我等了你一個小時。”司康抱着司禮禮的胳膊，激動的心情無以言表，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眼角眉梢都是濃稠到化不開的笑意。

司禮禮被他的情緒感染，兩輩子沒感受過親情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不是讓你在家等着嗎？看這汗出的，後背都濕了。”也不知是不是受原主影響，她對司康有種莫名的熟悉和親切感，下車後很自然地拿出紙巾為他擦掉額角和頭發裏的汗。

“我想死你了，”司康十一歲，挽住司禮禮的手臂親昵地靠在她胳膊上，個頭都快到她肩膀了，“黑豆也想你。”

汪汪汪——三聲狗吠，成功刷新存在感，司禮禮注意到司康身邊拼命搖尾巴，繞着姐弟倆來回轉悠的黑狗。

這是司康從小養的田園犬，原主當時在外地上大學，假期回來時，這狗和她并不算親近，但她喜歡狗，彎下腰摩挲狗腦袋：“我們黑豆真乖，好狗。”

汪——黑豆跳了一下，尾巴搖的更賣力了。

“姐，走，咱回家，”司康拉着司禮禮往村裏走，“咱爸準備了好多你愛吃的菜。”

“坐車回吧。”司禮禮沒動。

“不要，”司康立馬拒絕，“我要和你走回去。”

“好，我們走回去。”司禮禮沒有反對。

“姜總，孫導你們都坐車上去吧，”司禮禮指着山上一棟房頂搭着透明遮雨棚的小樓，對馬司機道，“那棟樓頂有遮雨棚的三層小樓就是我家。”

沒人肯坐車先走，司禮禮也不堅持，一行人跟着姐弟倆，司機慢慢開車綴在最後頭。

順着S形柏油路往山上走，黑豆打頭，搖着尾巴跑遠了又折回來，繞着姐弟倆跑兩圈吠兩聲，像是催促倆人快些，再朝前跑遠又折回來，如此反複，也不知疲憊，只是偶爾跑下路基，在路邊的小溪中喝些水解渴。

天氣悶熱，山裏多樹蔭，比城市涼爽，姐弟倆邊走邊聊，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近觀遠眺，興致勃勃，大有帶薪旅游的喜悅感。

唯獨姜慧和霍嘉，倆人是本地人，對這周邊山水并不稀罕，又穿着高跟鞋，跟在衆人後頭相互攙扶着蹒跚而行。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司康拉着姐姐和他們打招呼，激動地告訴每個遇到的村民他姐姐回來了，司禮禮多年不回家，如今小有名氣，村民們見着她意外而驚喜，熱情地拉着她的手問東問西。

司禮禮實在不擅長這些，好在有原主的記憶，倒不至于認錯人，大大方方叫了人，始終保持禮貌微笑應付，這會兒她也知道司康不肯坐車竟然是為了炫姐。

飛機救人的熱搜爆火後，司禮禮的直播間熱度居高不下，絕大多數網友對她有很大改觀，路轉粉或者黑轉粉不計其數，偶爾幾個無腦死黑粉一露頭就被衆人怼得體無完膚，不敢冒泡，倒是有別的嘉賓的托在直播間拉人——

【頭一次在豪門綜藝裏看到這麽清新脫俗的畫面，沒有攀比，沒有炫富，只有真切、親情和濃濃的鄉愁，好溫馨，喜歡。】

【我每年假期回家，我弟也這樣，帶着狗來村口接我，哎，想家人了。】

【頭一次覺着貴婦生活這麽貼地氣。】

【司禮禮家鄉好美，青山綠水，萬裏無雲，明年帶孩子過去旅游。】

【楚韻和杜嫣兒在參加私人珠寶展，好多好漂亮的款式啊，想要。】

【想要去楚韻杜嫣兒的直播間說，跑這兒找刺激？】

【就是，還是我們佳柔小仙女有事業心，從昨天到今天就沒離開過片場，聽說一會兒要和莫辛拍吻戲。】

【拍攝保密懂否？拍吻戲怎麽啦？你是能看到還是能親到？我說沈佳柔的無腦粉，拉人能不能走點心？每次都用莫辛，莫辛家的女友粉知道不？】

【星月女神兩年一部戲，我以為她是為了家庭，原來還有身體的原因，好心疼。】

【陸星月啥時候感謝我們禮禮給她的救命香囊和治病良方？在線等，很着急。】

【建議導演組把直播間疑似別家的托兒踢出去。】

【+1】

【+2】

【+3】

一行人順着柏油路上山，拐了兩個彎，終于來到那棟三層小樓前，這樓在路邊，門前沒有院子，臺階上兩扇的大門大開着，門前彩色線簾自中而分，搭在門上，淡淡的艾草香味兒從堂屋飄出。

司康還沒進門便大聲叫喊：“爸，媽，我姐回來了。”

司禮禮跨進堂屋，看見一臉期盼，正往圍裙上擦手的董新梅。

“媽——”她來的路上已經做好心理建設，這聲媽叫着倒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回來了，快快坐下讓媽好好看看，”董新梅上前抓住女兒的手，聲音哽咽，為了掩飾瞬間紅了的眼圈，她回頭朝跑進廚房的兒子喊道，“康康，趕緊給你姐切西瓜。”

司禮禮被董新梅的情緒感染，心頭一酸，如鲠在喉，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董新梅偷偷擦掉喜極而涕的眼淚，朝她身後望去，沒看見女婿，卻瞧見幾個陌生人，連忙問：“你帶了朋友回來？”

“嗯，我在參加綜藝直播，他們是節目組，這兩位是顧氏集團荷城分公司的姜總，霍總助。”司禮禮一一介紹後招呼衆人進屋。

“快進來坐，進來坐，外頭熱。”董新梅将人讓進屋，關上門打開空調。

“老司，”董新梅朝着廚房的方向喊，“家裏來客人了，快出來。”

“我們家老顧聽說閨女回來，一直在廚房忙活。”董新梅拍了拍司禮禮，“禮禮，你去廚房叫你爸，他耳背，廚房開着抽油煙機，可能聽不到。”

“好。”司禮禮按照記憶走進廚房，司康已經盛好了米茶，放在托盤上，正準備往外端。

“拿得動嗎？”司禮禮怕他打了碗，想要接過來。

司康側身靈巧躲開：“我都十歲了，端這些小菜一碟，你快去吃西瓜，爸爸一早專門買的。”

“好，”司禮禮摸了摸司康的頭，“那快端出去吧。”

司禮禮等司康走遠，看着背對着廚房門切西瓜的老父親，小心翼翼喊道：“爸，我回來了。”

司淮山切西瓜的手頓了一下：“你還知道回來，不是不認我這個爸嗎？”

司禮禮想到原主記憶裏這父女倆那場互相傷害的争執，知道便宜爹是個倔精，只能她妥協：“我怎麽會不認你呢，當初說的那些都是我年少無知的氣話，不做數，我錯了，爸，我這次回來，就是想告訴你，我準備退出娛樂圈，重新行醫救人，我還有一些中醫問題要向你請教。”

父女哪有隔夜仇，司禮禮肯低頭，又願意重操舊業，司淮山高興啊，放下刀用手擦了眼睛，轉身遞給她一個瓷碗：“快吃了。”

司禮禮乖乖接過瓷碗，看見碗裏的西瓜塊哭笑不得：“爸，端上去的西瓜沒有瓜心不合适吧。”

“誰說沒瓜心，”司淮山不樂意了，“我切的那半個有瓜心，這是從另一半挖出來的。”

“哦——”西瓜切成整齊方塊，大小适中，正好一口一個，司禮禮用叉子插了塊放進嘴裏——

牙齒輕輕咬下，瓜肉在嘴裏爆發出豐富的汁水，甘甜清爽，慢慢咀嚼，肉質脆中含沙，爽口解渴，吞咽後整個人涼爽透心，暑氣盡消。

“爸，你也吃——”司禮禮吃了兩塊，插了一塊遞到司淮山嘴邊。

司淮山往後躲：“我吃過了吃過了，這是給你留的，快吃，吃好把這些西瓜端出去。”

“姐，我也要吃瓜心。”司康進來瞧見司禮禮在吃瓜，跑到流理臺邊一瞧，半個西瓜切成塊放在托盤上，還有半個沒切的正中圓圓一個洞，西瓜最甜的那塊沒了。

“你換牙，不能吃太甜，”司淮山糊弄小兒子，“壞牙。”

“哼，你就會糊弄我，我每天早晚刷牙，牙才不會壞。”司康壓根不相信。

司禮禮插了塊西瓜塞司康嘴裏：“就是，我們康康長大了，可不好糊弄了，過來和姐姐一塊兒吃。”

“還是我姐最好。”司康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司禮禮快速吃完瓜心，和司康一人端着個放滿一牙牙西瓜的托盤走出廚房，司淮山跟在姐弟倆後頭也出來了。

董新梅先看司淮山，見他多年緊擰着的眉頭終于舒展總算放下心。

姜慧得知司淮山病未痊愈，又見時間不早，吃過西瓜，休息片刻，起身告辭。

司禮禮挽留，姜慧推脫公司有事兒堅持離開，離開前留下那輛七座的商務車，原本要讓老馬留下，司禮禮拒絕了，她自己會開車，節目組也有司機，沒必要專門留一個司機。

董新梅沒想到女兒帶了客人回來，沒提前準備，讓兒子去村裏飯店定菜，又帶着女兒去空房間看如何安排節目組的人。

司家三層小樓，一樓待客待客，司淮山和董新梅住在二樓，司禮禮和司康住三樓。

二樓有一大一小兩間空房間，三樓只有一間空房間，雖然都沒住人，但平時董新梅都有收拾，房內幹淨整潔，換上新床單被褥就能住人。

母女倆收拾妥當，司禮禮讓節目組的人自己分房間，孫文言和其他人商量後，定下三樓那間呂冉和鐘依然住，二樓大的那間攝像師和司機住，小的那間孫文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