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奶奶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奶奶

楊桃和楊梅走了兩天以後，楊春收到了劉俊山代楊桃發來的報平安的電報。楊春終于放心下來，不過又開始盼着兩個姐姐能盡快回來，向她好好說說部隊裏的事，最重要的是楊桃和劉俊山相處的情況。

其實楊春還有個私心，想知道韓冬現在在哪兒，掐指算來，已經快兩個月沒有收到韓冬的來信了。

申請安裝的辦公電話批下來了，楊春幹脆又向電信局申請一臺電話安裝在家裏。因為現在四季春服裝廠成了清河鎮中等規模勢頭正好的企業，楊春申請安裝家裏的電話比她申請廠裏的電話快速多了，不過兩天功夫家裏的電話就裝好了。

等待的滋味非常煎熬，楊春掰着手指數大姐二姐回來的日子，可是楊桃和楊梅好象樂不思蜀了，竟然一點也沒有回音。

這天中午楊春在服裝廠裏驗收完秋款繡品，和工人們一起打包裝車，這時有人叫她的名字。

“是三春啊？！”

女人的聲音宏響卻透着滄桑。楊春放下手裏的包裹轉過身，望着面前的老太太一時沒認出來。

“三春啊，你不認識奶奶了？你們兩個快點叫堂姐，不，你得叫堂妹。”

老太太身後站着一高一矮兩個男孩，老太太拉扯着高個子的男孩叫楊春堂妹。高個子的男孩比楊春的個子還略矮兩指，年紀也是差不多大個一兩歲。

“這是你喜子哥，這是你小樹弟弟。”

楊春一聽喜子兩個字心裏就泛起一陣惡心，那天晚上初次和劉碩喜相遇，聽見劉碩喜的老娘喊他喜子，那種感覺就像吃了一個蒼蠅。楊春頓時對自己這位長得細眉狹眼的堂哥沒有一點好感。

小堂弟倒是長得虎頭虎腦的，大概有十來歲的樣子，瞪着一雙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眼睛，直楞楞地望着楊春。

楊春記得兩位伯父長得和父親都差不多，也說得上是濃眉大眼虎虎有生氣，可是瞧這位堂哥的模樣，想必是随了大伯母的長相。自己的母親應該是楊家媳婦裏最出衆的，卻偏偏不受奶奶的喜歡。楊春想想就來氣。

礙着周圍有工人們在場，楊春不能不認奶奶，更不能甩臉子趕奶奶走。那樣的話，不了解楊家情況的工人們肯定會以為她沒有教養，不懂尊老愛幼。到時候少不得再添油加醋散布楊春楊桃只認錢不認親的傳聞……

楊春脫下胳膊上的袖套熱情地招呼奶奶和兩個堂兄弟進辦公室喝水，洗過手以後又請奶奶和堂兄弟到家裏歇息。

楊春的奶奶本姓杜，因為嫁給楊春的爺爺，從此就被人稱做楊嫂子、楊大娘、楊奶奶，不過陪伴她最久的稱呼是楊寡婦。

楊老太太是做足了打算才到清河鎮找楊桃姐妹的。楊老太太先是到大溪村楊家撲了個空，打聽到楊家姐妹已經在清河鎮定居，楊老太太當時的心情別提有多高興了。本想進山打只鳥，沒想到卻抓住了一只大山豬！

“桃子和二梅子呢？怎麽她們不在廠裏做工，就你一個人在忙？”

楊老太太拉了拉從肩膀上滑下來的包袱，裏面裝着她的幾件換洗衣服，她是打定了主意要住一陣子的。

楊春可不想把大姐二姐的行蹤透露給讓她讨厭的奶奶，現在沒有工人們在場，也用不着給這位奶奶好臉色。楊春假裝沒聽到奶奶的話繼續走路。

楊老太太以為楊春真是沒聽清她的話又問了一遍，楊春扭頭看了奶奶一眼。楊老太太對上楊春白眼仁多黑眼珠少的一個大白眼，頓時明白了，這位小孫女是不歡迎她來呀。

不過既然來了，楊老太太就沒打算空着手回去。何況還有兩個小孫子要安頓。楊老太太故意大聲咳嗽幾下掩飾眼前的尴尬。

見周圍終于沒有什麽人了，楊春停下腳步冷冷地看着奶奶。

“我大姐二姐不在家，你找她們有事以後再來吧，我現在還有別的事要辦。不過我現在可以送你們去車站買票，去湖口鎮的汽車兩個小時一趟，你們現在回去還能趕上吃晚飯。”

“三春啊，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呢！我們才來還沒到家裏坐一坐，哪能走啊？小樹最想來看看你這位小姐姐了。他聽說你現在是大明星，早就盼着放暑假能和你親近親近。他對自己的兩個親姐姐都沒這麽熱心，是不是呀小樹？”

楊樹被奶奶連連使眼色，童聲童氣地應着，還瞪着好奇的眼睛朝楊春笑。楊春對這位二伯家的小堂弟立刻沒了脾氣，不由自主地也望着楊樹笑。

楊老太太見楊春終于冷臉有了熱氣，急忙湊上前露出一臉苦相，說出這次來的目的，是因為家裏受了災，想到這裏先避一避。

“受災？今年風調雨順的，難道湖口鎮和清河鎮的天氣不一樣？”

“傻丫頭，受災哪還非得就是天災呢！你大伯二伯和嬸子娘們都得了傳染病，還好你幾個堂哥和堂姐都在外邊做活沒得病，我們三個暫時是還沒有受到傳染，不過在那種環境呆久了難保不傳染。

所以我就帶着他倆出來先避一避。醫生說只要再過兩個月，你伯父嬸娘的病情就差不多能好轉，到時候我們再回去就不怕被傳染了。”

“是什麽病？”

楊春和奶奶接觸不多，對奶奶随口編出的理由也沒有多想。對奶奶心裏有再多的恨，可是面對落難的人，就算素不相識，能盡自己所能提供幫助也是積一份功德福報。

楊春的心腸一軟，把奶奶和堂兄弟領進了家門。

楊老太太站在楊家鐵栅欄門前等着楊春開鎖，望着滿院子的鮮花和綠油油的菜地，感覺嗓子眼裏像卡着一口痰說不出話。

楊老太太怎麽也沒想到楊家三姐妹不但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從鄉下搬到了鎮上，還住上了帶院子的大房子。

此時楊老太太還不知道四季春服裝廠也是楊家姐妹開的，她以為楊春是在服裝廠做小工補貼家用。

楊老太太不相信以楊家三姐妹做小工的收入，能住得上這麽好的大房子。再說楊春和楊梅都在念書，也不可能天天去廠裏做工。

楊老太太眨巴着下垂的眼皮，心想楊桃和楊梅都不在家，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楊老太太可聽湖口鎮的人說過，許多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喜歡到上海的百樂門去，只要跟男人摟摟抱抱就能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