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一縷光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縷光

“奶奶，楊春誣蔑我，我沒偷東西。”

楊喜捂着被粗布衣領硌紅了的脖子，扯着嗓子叫，他知道奶奶是同謀，肯定會幫他。

早上楊喜撬門別鎖東翻西找，楊老太太是知道的，她只是假裝沒看見，繼續和小孫子喝玉米糊糊。吃完飯又忙着做菜窩窩，這會倒忘了這事。

楊老太太伸手摟住楊喜，看見楊喜脖子上的紅印子，心疼地伸嘴“噓噓”地吹。楊喜掙開奶奶的懷抱，有點厭棄地躲開。楊喜從小被奶奶抱着長大，如今十四歲自以為是小夥子了，還被奶奶當小孩一樣哄着，楊喜覺得在楊春面前很沒面子。

“三春，你瞧把喜子的脖子給勒的，紅了那麽一大片，你這是想謀害他呀！你看不慣我們，我們可以走。可我們是來找你大姐的，怎麽也得等桃子回來。”

楊老太太對楊桃的性格最了解，每年楊桃過來拜年，楊老太太都沒少給楊桃甩臉色，不過楊桃總是溫和恭順連句重話都不敢說。楊老太太慢慢也習慣了楊桃的恭順，偶爾把家裏吃不慣或者剩下的陳年雜糧米面給楊桃帶上回家，楊桃感激感恩的樣子讓楊老太太非常享受。

這回要不是被兩個大孫子的婚事給逼急了，楊老太太斷不會打已經死去多年兒子家的主意。可是現在家家都不富裕，與其找外人東借西借，不如在自家後院好好挖挖，楊桃打理的茶林就是一塊寶貝。雖說有點欺負孤女的意味，但畢竟是自家人，等把兩個孫子的婚事給辦成了，還能看着楊桃姐妹沒飯吃不成。

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楊老太太要賞飯吃給楊桃姐妹了，楊老太太突然發覺楊桃姐妹的生活遠比她的日子輕松好過。如果想拿到想要的東西，争強好勝顯然會把事情鬧僵，只有裝可憐搏同情才是上策。

楊老太太說着抹了一把眼睛。剛剛揉辣椒面和菜團子的手挨到眼皮上，立刻刺激得楊老太太已經幹涸的淚腺竟然潺潺起來。

楊老太太紅着眼框，眼淚不斷地湧出，昏花的老眼迷糊得看不清楊春的臉，擡手拉着衣袖抹眼淚，沒想到衣袖上也沾了辣椒粉。這下楊老太太的眼淚噴湧而出，鼻子也跟着唏噓地抽動。

楊春一見這個情景真怕年近古稀的奶奶出點什麽事，就此躺倒在家裏，那可就麻煩大了。

“不管你偷沒偷到東西，你撬門別鎖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行了，你們要等我大姐回來就等好了，我懶得和你們計較，不過不要讓我發現有下次。”

“哪有下次喲……”

楊老太太抹不完的淚嘆息着。

“除了這個破房子，也沒啥好東西。讓我翻東西我還嫌累得慌呢！趕緊給我奶奶搞床來，你不是說今天中午給我們拿床回來嗎？床呢？！”

楊喜眨着細眼一臉壞笑。楊春的退讓讓楊喜覺得他占了上風，想趁機掙報複一下楊春。只要楊春說沒有床，楊喜就準備給楊春一個耳光，好好教訓一下楊春不懂孝敬老人，自己睡軟床，讓奶奶睡地鋪。

楊春已經不打算和奶奶扯皮了，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以前，給老人家提供一個避難的地方也算出于人道主義，可是堂哥楊喜叫嚣的樣子實在讨厭。楊春側身盯着楊喜：

“床，你還想睡床？你配嗎？”

楊喜一愣，楊春的回答不在他的預料。

“我怎麽不能睡床了？你把話說說清楚，臭丫頭片子賠錢貨！”

楊喜伸着細長的脖子，學着奶奶以前罵兩個姐姐的話。楊喜處在變聲期的嗓音說不出地尖銳刺耳。

楊春一聽就火了，蹭地上前幾步封住楊喜的衣領，“啪啪”左右開弓，兩個耳光打得楊喜左搖右晃。

楊喜昨天是因為奶奶臨來時的囑咐，盡量不要和楊桃楊春她們起沖突，所以忍了楊春的一個大嘴巴子。今天再受楊春兩耳光，楊喜士可殺不可辱的英雄情結被挑了起來。

楊喜擡腳踢楊春的腿，楊春上輩子健身習練的擡拳道也不是白練的。楊春不等楊喜的腳到近前閃身騰躲開，楊喜被楊春攥着衣領跟着往旁邊撲去。楊春急忙松開手，楊喜重重地摔在地上，瘦長的馬臉結結實實地磕在鍋臺角上，鼻血頓時噴了出來。

“啊！老天爺……”

楊老太太看見孫子滿臉是血，吓得差點昏死過去，撲過去要抱楊喜起來。楊喜推開奶奶騰地站起來，瞪着血紅的眼睛朝楊春叫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喜子，你是不是摔糊塗了，都是一家人什麽死呀亡的……”

楊老太太被楊喜甩開胳膊，又忍不住上前去拉楊喜，楊喜看也沒看擡手就推，楊老太太立足不穩，精瘦的身子往鍋臺倒去，剛巧也摔在了楊喜磕出鼻血的地方。幸好楊春及時出手拉住了楊老太太，楊老太太才不至于磕到老腰。

“你敢打我奶奶！”

楊喜糊着鼻子上的血，一張血臉顯得特別可怖猙獰，沖到楊春面前握拳就打。楊春松開扶楊老太太的手，硬碰硬接了楊喜一拳頭。如果不是念在楊喜是自家親戚，楊春真想使出烏棘棒把他捆個結實。

現在拿楊喜練練手也好。楊春和楊喜打在一處，把一旁觀戰的楊老太太吓得心髒病都要犯了，聽到小孫子楊樹跳腳拍手叫好，楊老太太氣得一屁股坐到鍋臺上。

鍋裏正蒸着菜窩窩，火冒冒的熱氣把楊老太太的屁股燙得“哎喲”一聲跳了起來，又磕到了地上的煤球上，楊老太太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上，剛好撲在楊春和楊喜打鬥的範圍，

楊春和楊喜都停了手，楊喜喊了一聲奶奶，楊春見奶奶撲倒不動上前去抱。

“春兒，奶奶！”

這時楊桃和楊梅出現在門口，楊桃吃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放下手裏的袋子奔過來，抱住楊老太太又掐人中又揪脖子。

“是楊春把奶奶打昏的。”

楊喜恨恨地抹去鼻子裏又冒出來的一絲血滴，臉上因為和楊春打鬥的熱汗和着鮮血，就像紅臉關公一樣。

“你，惡人先靠狀？！”

楊春狠狠地望向楊喜，突然感覺到門口像有一縷光探過來，耀得她睜不開眼睛。

楊春朝門口望去，楊梅一臉莫名其妙地站在門口，韓冬從楊梅身後走來露出探尋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