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60章

當天夜裏,赫舍裏氏一晚上輾轉反側,一直沒睡着。

等到第二天佟國維起床上朝後,赫舍裏氏連飯都顧不上吃,讓紫雲開了庫房,從庫房拿了不少名貴藥材、緞子首飾還有今年莊子上供的兩箱上好的狐貍皮,都讓人拿了出來,然後收拾好後,列了一個單子,讓佟管家送去紫禁城,給承乾宮送去。

葉克書媳婦去請安時,正好趕上熱鬧,她看着堆在正廳裏的大大小小的箱子,有些詫異,“額娘,您這是幹什麽?”

幫忙輕點的佟安瑤道:“這些都是給姐姐送的東西!”

旁邊早來了一步的德克新媳婦羨慕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快趕上我的嫁妝了。”

赫舍裏氏見狀解釋道:“娘娘身體不好,從小就沒有離開過我,入了宮,就身不由已,若是如你們這樣嫁入普通人家,平時逢年過節還沒有多少拘束,紫禁城那地方,少做少錯,她那性子,我又擔心她将自己逼進胡同……”

說到最後,赫舍裏氏實在不知道如何向兩個兒媳婦解釋。

佟安瑤握住兩手抱住她的手,神情堅定道:“額娘,姐姐可強大了,她不會出事的,再說憑借皇上和姐姐之間的感情,她現在又是妃位,等閑人不敢難為她。”

葉克書媳婦和德克新媳婦也贊同地點頭,紛紛寬慰赫舍裏氏。

“對啊!額娘,小姑說的沒錯,娘娘的性格肯定不會受欺負的,如果她在宮裏知道你這般憂思,肯定也會擔心的。”

“額娘,您若是想娘娘,可以向宮裏遞牌子。”

聽着她們的安慰,赫舍裏氏嘆氣,“我擔心的是她會難為自己。”

葉克書媳婦和德克新媳婦對視一眼。

婆婆的擔心由何而來,她們那個大姑子在沒進宮之前,雖然身體弱,生病勤些,但是絕對不是傷春懷秋之人,她可是能壓制小叔子隆科多的存在,做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有時候看到佟安寧的生活,她們說不羨慕是假的。

赫舍裏氏看出她們眼中的疑問,不再解釋,命人将箱子收拾好,然後讓人擡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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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克書媳婦和德克新媳婦請安完畢後,相攜走出了院子,轉身之際看到佟安瑤在安慰赫舍裏氏。

兩人抿了抿嘴。

等到離主院遠了,兩人又說起話來。

德克新媳婦看了看左右,小聲道:“嫂子,你知道婆婆為什麽突然來這一遭?”

佟妃娘娘進宮差不多兩個月了,赫舍裏氏沒由頭的讓人打包這麽一大堆東西,讓她着實摸不着頭腦,同時感慨赫舍裏氏身家豐厚。

葉克書媳婦同樣看了看身邊,輕聲道:“我只是猜測啊!前段時間荷葉去長房送東西時,聽到一個小道消息。”

德克新媳婦配合道:“什麽?”

葉克書媳婦湊到她耳邊,細聲道:“長房想送舒盈進宮,恐怕額娘知道了,以額娘對娘娘的心疼,肯定不願意。”

“可是……可是娘娘不是才進宮嗎?”德克新媳婦瞪大眼睛。

葉克書媳婦冷笑:“他們那些爺們才不在乎這些,娘娘現下雖然在宮裏得寵,可是以娘娘的身子,我估計想要個阿哥格格比較艱難,娘娘肯定不願意小姑子進宮受苦,長房那邊就想送一個小庶女養着以備不時之需。哼!也不打聽咱們娘娘的性子,別說長房那位老爺的面子,就是阿瑪的面子也不給,倚老賣老在娘娘這裏沒有用。”

德克新媳婦點點頭,眸中滿是豔羨,“說實話,人若是活成娘娘這樣,就是少活幾年也沒事。”

女人出生在這世道本身就是艱難的,有着諸多束縛,在家要服從父母,出嫁後要服從丈夫、公公婆婆,還要生兒育女,若是倒黴的,爺們一個不順意,家裏的女人就是出氣筒。

可自從嫁到了佟府,她看到了不一樣的滿族姑奶奶,看着如漢族閨閣女子那般柔弱,但是做事比爺們還利落,對于她們,也不擺姑奶奶的架勢,反而鼓勵她們立起來,婆婆赫舍裏氏也在她的影響下,對她們寬宥,平時不幹涉小家的生活,沒學着其他高門大戶中的婆婆賞些通房丫鬟拿捏兒媳婦。

葉克書媳婦同樣颔首,“弟妹所言極是。”

德克新媳婦想了想,“嫂子,你說,咱們是不是也添點東西送進宮,讓娘娘看見我們的心意。”

“嗯,你倒是提醒我了。”葉克書媳婦拍了拍她的手,“趁現在葉克書他們還沒有上衙,咱們和他們說一下。”

雖說都是官,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三更起,五更天趕到紫禁城上朝。

葉克書、德克新這些職位比較低的官員,只需要上衙就行。

德克新媳婦連連點頭。

兩人在岔道口分開,遠處不小心聽了一耳朵的老嬷嬷欣慰地點頭,轉身回到主院說給赫舍裏氏聽,讓她也高興高興。

然後……

佟安寧用完早膳後,就收到了家裏送來的東西。

秋嬷嬷說道:“主子,這些都是福晉送的,那邊的箱子是府中葉克書少爺、德克新少爺他們的夫人添送的,這個箱子是二格格和隆科多少爺的……”

佟安寧有些納悶道:“家裏不是送過一次了嗎?怎麽又送了一次。”

馬上快過年了,宮中不少嫔妃收到了家裏送進宮的年禮,佟安寧也不例外。

秋嬷嬷:“是啊,奴婢也納悶呢!”

佟安寧想了想,“說不定是額娘想我了!唉!果然這個家裏不能沒了我。”

琥珀和珍珠等人紛紛忍笑,點頭道:“娘娘說的不錯!”

……

年底的時候,京城的各家各戶開始走動起來,宮裏的嫔妃如果有皇家的恩旨,可以傳召父母或者女眷進宮探望,各宮也熱鬧起來。

延禧宮中,冷冬的陽光灑在銀杏樹上,擡頭望去,銀杏葉縫隙裏的流光溢彩讓人着迷,灑掃的小太監揣着手躲在角落裏,欣賞地上的金黃落葉,昭妃娘娘最喜歡銀杏樹落葉,所以不用難為他們時刻打掃。

今日是遏必隆大人的夫人進宮,順便還帶了兒媳,昭妃娘娘十分高興,阖宮上下賞了半個月的月例。

延禧宮主殿。

遏必隆的現任夫人是遏必隆的第四任妻子,姓舒覺羅,和遏必隆前面三個妻子不同的是舒覺羅氏其實并不能算遏必隆的妻子,确切來說是他的妾室,不過她能生,先後為遏必隆生下了兒子法喀還有兩個女兒,其中一位就是昭妃鈕枯祿氏,而遏必隆前面和妻子生的兒子接連去世,法喀成為名副其實的長子,舒覺羅氏也算鈕枯祿府上的正式的女主人。

畢竟女兒是昭妃,兒子是遏必隆的長子。

一行人在殿中落座,昭妃拉着舒覺羅氏坐到了身旁,“額娘,前段時間我聽說阿瑪身體不适,現在怎麽了?”

舒覺羅氏笑道:“勞娘娘惦念,已經大好,皇上和太皇太後都派了人前去探望。”

昭妃略微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将視線落到下方,法喀媳婦老實謙遜地坐在椅子上,在她右手邊坐着一名十三四歲的姑娘,穿着粉嫩的旗袍,圓乎乎的眼睛,眉眼清秀,如法喀媳婦一般,垂眸斂目地坐在那裏,眼珠子都不動一下。

她笑道:“這是烏雲珠吧,都長這麽大了,記得我離開府中時,她還追着我要糖吃。”

烏雲珠見昭妃終于提及她,眸中微亮,專注地看着她。

昭妃見她這副緊張樣子,不由得笑了笑,說道:“宋若,你去庫房,将去年皇上賞的玲珑翡翠手串給拿過來。”

宋若福身道:“奴婢遵命!”

舒覺羅氏見狀笑了笑,“娘娘就寵着她吧,這冤家在府裏的時候,可以說是無法無天,也就在娘娘面前才能乖一點。”

“額娘~”烏雲珠不好意思地輕輕跺了跺腳。

昭妃用帕子遮着嘴角的笑,“女孩子膽子大些挺好的,省的嫁人後被欺負。”

舒覺羅氏點頭:“娘娘說的沒錯。”

大家又說了一陣,宋若很快将翡翠手串拿了回來。

昭妃将烏雲珠喚到身邊,将翡翠手串戴到她手上,“翡翠養人,咱們鈕枯祿一族的姑奶奶就應該大大方方,這裏是延禧宮,你不用拘謹。”

烏雲珠羞澀地喊了一聲,“大姐!”

“欸!”昭妃輕聲應了一聲。

然後兩人對視一笑。

舒覺羅氏見兩人笑的開懷,用玩笑語氣道:“既然娘娘喜歡烏雲珠,不如讓她在宮裏陪你吧,也算有個伴!”

此話一出,現場變得針落可聞。

宋若震驚地看着舒覺羅氏。

今天夫人和小姐進宮,娘娘期待了好久,昨天睡覺都是笑的。

可是聽夫人這話,帶小姐進宮目的不純啊!

昭妃神色一滞,拉着烏雲珠的手不放,給她整理了一下旗裝,柔聲道:“去吧!”

“大姐!”烏雲珠面色微緊,帶着些許歉意和羞愧地看着她。

“無礙!姐姐知道不關你的事。”昭妃雖然八年沒和烏雲珠相處,可是也能看出小姑娘是個乖巧的人,再說,一個十四的姑娘反抗不了家族裏的長輩。

原先她以為今年大選時,烏雲珠病了一遭就逃過一劫,沒想到阿瑪他們還是不死心。

舒羅覺氏見自己開了這個話茬後,昭妃就有些不高興了,立馬抽出帕子,抹着眼角嗚嗚地哽咽起來,“娘娘,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也知道你難做,可是你進宮已經八年,至今并無一兒半女降生,宮裏的事情,額娘心疼你,但是幫不上忙,身為女人,我也知道你的苦楚,只是事情不能拖下去,現下你阿瑪身體不适,說不定娘娘有了一個阿哥後,老爺身體就好了。”

憑借遏必隆的地位,就是沒有大選,送烏雲珠進宮也可以,只是還是要得到昭妃的同意,否則沒有她的庇佑,烏雲珠可能在宮裏受到針對,再者,皇上不大可能再給鈕枯祿家一個妃位。

昭妃嘴角扯動,嘲諷道:“額娘可知,若是妹妹進了宮,本宮會受到六宮姐妹的嘲笑。”

尤其坤寧宮的赫舍裏氏,怕不是要笑歪了嘴。

“她們笑什麽,只怕她們是嫉妒沒有姐妹幫襯,再說,咱們大清朝也不是沒有姊妹共侍一夫的先例,說句僭越的話,科爾沁一族為了部族榮耀,哲哲皇後接連為太宗納了太皇太後和宸妃,她們三個是姑侄關系。

娘娘就不能為鈕枯祿一族委屈一下,生了孩子也是養在您的身邊,額娘是過來人,我正是生了你們幾個,才有現在地位,一時的委屈算是什麽,現在中宮沒有皇子,你若是膝下有了皇子,就能壓中宮一頭。”舒羅覺氏面色誠懇,眸中帶着幾分焦急和恨鐵不成鋼。

女人不管地位再高,孩子就是底氣,她雖然一開始地位低,但是自己運氣好,生的兒子健康,一下子熬死了前面兩個哥哥,成了遏必隆的長子,女兒也聰明,入宮成了昭妃,甚至之前還是皇後的人選。

自己雖然沒有顯赫的家世,但是孩子為自己掙來了牌面,外出時,那些女眷不都是捧着自己,昭妃若是聽勸,延禧宮早日誕下屬于鈕枯祿一族的阿哥,也能早日安定下來,自己不用整日擔心。

昭妃垂眸品着手中的冷茶,微微皺起了眉,“宋若,這茶有些苦!不好喝,額娘好不容易來到延禧宮,你就這樣招待!”

宋若躬身道:“這是內務府送上來的新茶,奴婢等下去問問。”

“嗯,去問問,順便問問本宮要的紫檀蓮紋屏風弄好沒有?”昭妃繼續說道。

宋若:“是!”

舒覺羅氏見兩人不理自己,氣的敲了敲桌子,“娘娘,不是額娘想要逼你,只是妃嫔無子無寵是大忌,你阿瑪也熬不了幾年,到時候他一走,人走茶涼,你在宮裏怎麽辦,人人都能踩你一腳,到時候你還能舒服地養魚、養花嗎?”

舒覺羅氏指了指暖閣中的盆栽,還有角落裏的大型玻璃魚缸,“這東西外面賣一萬兩銀子,我看娘娘這個制作精細,沒有一點雜色,恐怕還要更高,這些花費都是鈕枯祿一族的上供。”

宋若目光放到角落裏的魚缸,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原來琥珀真不是忽悠她的,聽夫人的語氣,外面的成色不如這個魚缸的價格都到一萬兩,那娘娘确實占了便宜。

“額娘!你消消氣!”一旁的烏雲珠連忙扯了扯舒覺羅氏,将茶杯塞到她手上,“先潤潤口。”

旁邊的法喀媳婦同樣勸道:“額娘,你先冷靜一下,娘娘自小聰慧,你說的這些她都知道。”

要她說,自家婆婆舒服日子過慣了,以為昭妃還似以前未出閣時,好拿捏,人家畢竟在紫禁城生活了八年,什麽風風雨雨沒見過。

再說昭妃吃軟不吃硬,婆婆越是态度強硬,昭妃就會越抗拒,就連烏雲珠都能看清的事情,婆婆居然沒看見。

也有可能她是故意裝沒看見。

昭妃見舒覺羅氏不再說話,起身走到玻璃缸前,見她過來,魚缸裏的小魚都聚攏過來,這些日子,它們已經熟悉了此處的環境。

昭妃将一根手指戳在玻璃上,小魚兒以為是什麽吃的,紛紛隔着玻璃壁往她的手指點戳。

看着這群不知所謂的小魚兒,昭妃嘴角終于露出笑意,只是指尖微涼的觸感一直涼到了心底。

殿內再次陷入令人尴尬的沉寂,周圍的太監和宮女也不敢吭聲。

舒覺羅氏幾次想要再次開口,都被烏雲珠拽了回去,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額娘!你可知這紫禁城進來容易,出去難!”昭妃的語氣輕飄飄,似乎帶着些許笑意,卻讓人平白生出懼意,感覺後背發涼。

舒覺羅氏咽了咽口水,看着昭妃的背影,幹巴巴說道:“有娘娘在宮裏幫襯,烏雲珠肯定不會受到傷害。”

“哦——”昭妃的語氣上揚,收回手指,用帕子擦了擦指尖,要将指縫的涼氣都擦走,她緩緩轉身,表情平靜,眼神如冷泉的冰水,望着舒覺羅氏等人時,讓她們感覺自己好似站在千年冰川下,無數冰水傾斜而下,讓人無法躲閃,渾身都被凍住。

是了!是她們疏忽了。

此時站在她們面前的不是鈕枯祿·秀珠,而是昭妃鈕枯祿氏。

一位在宮中浸淫八年的高位嫔妃,就是再軟弱的兔子也會被磨煉成老虎,何況,昭妃自小就不是受人拿捏的性子。

舒覺羅氏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女兒,心中又怕,又有些心虛,眸光變得閃爍,也許因為暖閣的炭火太旺了,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水。

旁邊的烏雲珠見狀,擡起帕子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溫色安慰道:“額娘,你別擔心,大姐最是穩妥,她不讓我進宮,也是為我好。”

“我……我命苦啊!”舒覺羅氏看着乖巧的女兒,心中委屈上來,她這些年來,府中除了遏必隆有時會訓她幾句,其他人哪敢說她,即使是外出聚會,遇到那些王爺福晉,自己也不用低三下氣地捧着別人。

可是誰知,大過年的,居然在親生女兒這裏撞了南牆,她一個親娘難道能害她,不過是說了幾句不順心的話,她居然将自己當仇人看了。

“娘娘,額娘我十月懷胎,小心翼翼地将你養大,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就因為這事,您居然怨上了我!您在宮裏逍遙自在,可知道我在府裏受到的壓力,早兩年,老爺他們就想往宮裏送人,是我心疼您,擔心您受委屈,所以一直拖着,擔心你心裏膈應,惹惱了你。

可是您一直沒動靜,我也沒辦法,烏雲珠是我看着長大,她是你的親妹妹,肯定不會害您,所以我才帶她進宮。

老爺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若是等到他人沒了,到時候您靠誰,只要延禧宮有了阿哥,鈕枯祿一族就唯您馬首是瞻,你也就過得更痛快。嗚嗚……唔嗚嗚……身為親額娘,怎麽可能不為女兒着想的!我這心啊!跟刀攪似的……嗚嗚……啊啊嗚嗚……”舒覺羅氏越哭越大聲,開始還有些克制,到了後來悲從心來,直接半癱在地上了。

宋若見狀,趕緊去扶,“夫人,您快起來,娘娘聽到你和小姐進宮後,高興了好幾天,你這樣說,是在戳她的心,咱們有事都好好商量。”

旁邊的法喀媳婦和烏雲珠也幫忙攙扶。

舒覺羅氏被她們重新扶到椅子上,用帕子擰了擰鼻子,宋若連忙遞上自己的帕子。

“娘娘……嗝……嗯……您就想想吧,是孩子重要,還是自己的臉面重要,再說有了阿哥,臉面和裏子底氣都有了。”舒覺羅氏說道。

昭妃抿嘴看着哭的妝都花了的舒覺羅氏,心中嘆了一口氣,緩步上前,将舒覺羅氏兩手托起,“額娘,你再給我兩年時間,到時候我若是還沒有孩子,如果烏雲珠願意進宮,我就向皇上請旨,若是她不願意,我讓皇上給她挑選一個如意郎君,做正頭夫人,兩年後,烏雲珠才十六歲,應該不遲!”

“娘娘!”舒覺羅氏淚目地看着她,見她不容置疑的模樣,最終咬了咬唇瓣,“娘娘既然這樣說了,我就是拉下臉,也給您拖兩年。”

她知道讓小女兒進宮,為難了大女兒,可這也是形式所逼,現在大女兒已經讓步,她見好就收。

昭妃揚了揚嘴角,“多謝額娘!”

室內再次恢複了其樂融融的景象,衆人稍微松了一口氣,昭妃讓宮女給舒覺羅氏重新梳洗,請舒覺羅氏等人用了午膳,然後讓宋若将人送出宮去。

她站在宮門口,一手搭在厲嬷嬷的胳膊上,沖着舒覺羅氏等人揮了揮手,等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延禧門後,嘴角的笑容頓收,默默轉身進了宮門。

回到暖閣,看着孤零零的宮殿,她露出一絲自嘲,走到西側屋,直接脫了鞋子上了炕,斜躺在炕上,一旁的厲嬷嬷見她連被子都沒有蓋,就直接躺在那裏,就知道心裏還有怨,拿出一件被子給她蓋住了腿,想要勸,又不知道如何勸,只能輕嘆一聲。

昭妃眼睛睜的大大的,望着窗戶出神。

在屋裏的熱氣和屋外的寒冷拉扯下,玻璃窗戶上蒙了一層水汽,水珠蓄積,最終化作淚珠,在窗戶上劃出一道淚痕。

……

除夕當天下午下了一陣雪,到了晚上,雪就停了。

除夕夜那天,宮裏在乾清宮設宴,偏偏昭妃缺了席,一打聽,原來得了風寒,已經卧床多日了。

宮宴上,太皇太後、皇太後、皇上、皇後同坐一排,因為昭妃不在,所以伊哈娜就坐在了太皇太後下手座,而佟安寧單獨一個桌子,坐在了皇後的下手座,看着皇後赫舍裏氏含笑端正,笑不露齒的樣子,佟安寧微嘆一口氣,坐在這裏壓力有些大。

而且宮宴上的菜看着精美豐盛,實際味道誰吃誰知道。

至于其他庶妃,今天出風頭的是馬佳氏,雖說現在是個庶妃,但是宮內就她兒女雙全,帶着小阿哥和小格格一起給太皇太後、皇上他們請安時,腰板挺得格外直,雖說才出月子沒多久,眉眼還帶着疲意,但是滿臉紅光,十分得意。

還有納喇氏的五阿哥,庶妃董氏的小格格也都上前給太皇太後他們請安。

太皇太後看着站在場中,滿打滿算四個站不穩的小娃娃,面色雖是和藹之色,心裏卻是心痛不已,再想起早夭的康熙皇長子承瑞,還有皇後的承祜阿哥,心中更加苦澀了,可是臉上還要保持歡笑。

大過年的,流淚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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