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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回放複盤的第一件事，蘇西故就因為剛才換位的事被鄭盛說了一頓。

蘇西故窩在椅子裏，仗着教練看不到，甚至開始眯起眼，研究起了英雄出裝。

“蘇西故。”

耳機裏忽然傳來一聲鄭盛拔高音量的聲音，蘇西故一下坐得筆直。

“在。”默默把頁面恢複原樣，放大了回放的視頻，拿着本子跟個學生一樣，“我在聽。”

是真的在聽，就是一心二用了下。

基地訓練室裏，五個人坐在一起看着挂在牆上的屏幕。

裴敘抱着手臂坐在最遠的一個單人沙發上，“你最好是沒在幹別的。”

蘇西故：“……”

他心虛得沒吭聲。

鄭盛清了清嗓子，“二隊打法其他戰隊不一樣，但打野和上單風格跟REG有點像，下路組合也是，第二局這裏，孫少少你在幹什麽？你再後排站點，小蘇和付雲能被對方一套二。”

放大了游戲裏的畫面，操作細節一下就暴露出來。

“不會有下次。”孫少少立即認錯。

“還有十二分鐘，老趙你自己看得下去？”

“還有小付，你一輔助那麽上頭？”

“二十八分鐘這一波團，但凡小裴來晚1秒，最後都得換一個出去。”

訓練賽複盤幾乎是按秒分析，每個人操作都被放大扒出來說一遍。

只有裴敘沒挨訓。

蘇西故被訓得少，不過又被叮囑了一遍，他是個AD，別一上頭就跟一個坦克、戰士一樣打前排。

訓歸訓，但糖和鞭子一樣不少。

鄭盛總結的時候把大家出色、細節的地方誇了遍。

“小蘇AP天賦不錯，意識也到位。但接下來訓練賽沒你發揮的地方，上分少用，專心比賽。”

“好的，鄭哥。”

蘇西故乖乖答應，想要不要去排一把上分，剛才複盤的時候忽然有了想法。

複盤結束，鄭盛離開訓練室，順便退了語音房間。

蘇西故瞥了眼時間，還不到十一點。

手癢，想再去打一把。

“小蘇，雙排嗎？”耳機裏傳來付雲的聲音。

AD和輔助一塊雙排是常有的事，蘇西故跟付雲在基地的時候就經常排，不過有時候蘇西故也跟裴敘一起。

裴敘玩輔助。

蘇西故正在想要不要問裴敘，就看見裴敘退出語音房間，他點開游戲好友列表看了眼。

裴敘去單排了。

付雲：“小蘇？”

蘇西故回神：“排。”

兩人雙排，正好排到了另一支戰隊靈龍的中野組合。付雲在頻道裏打了招呼，知道對面在開直播也沒在意。

蘇西故拿角色的時候沒拿最近新練戰術裏最常用的，用的平時出場率較高的角色。

付雲看他拿的角色，心裏會意，跟着也選定。

對方中野配合多年，默契不差，戰術又成熟，前期蘇西故和付雲還真沒站到什麽便宜，只能猥瑣發育。

“我們訓練賽要不要約他們？”

“鄭哥定。”

蘇西故對和誰打訓練賽沒什麽偏好，反正都是一樣打。

弱的強的，他都能打。

付雲一邊操作一邊說：“這把打完你還排嗎？”

蘇西故一個大招甩出去，拿了雙殺，殘血跑了一個，看了眼血量，吱聲讓付雲跟上，“不排。”

“那等會兒我找隊長雙排。”付雲給蘇西故套了個盾，看他頂着2秒免傷盾殘血收掉對方，又給自己開了個主動，給他擋了對方技能。

聽到“隊長”兩個字，蘇西故手上動作沒落下，抿了抿唇。

後期蘇西故和付雲的下路組合優勢起來，對面中野配合再好，也架不住實力上的差距，最後打了四十分鐘，結束了對局。

“今天隊長怎麽還開了直播？難道是這個月直播額度不夠？”

蘇西故剛要打聲招呼退出房間，就聽到付雲碎碎念了句。

手一滑，鼠标從退出上挪開。

裴敘平時不怎麽直播，直播也不講話，組排時候也只有簡單的溝通。

“小蘇，你不是要睡覺了？”付雲看他還沒退出，問：“你的家長buff不催你？”

蘇西故一看屏幕右下角，正好十一點。

“馬上。”

跟着就聽到付雲那邊的背景音，有點模糊。

大概能聽到是在跟他開玩笑，讓付雲督促他趕緊睡覺，別耽誤身體發育。

明明孫少少年紀最小，怎麽都開他玩笑。

“我還能打。”蘇西故努嘴，莫名地燃起勝負欲，“付哥，排。”

付雲一聽，哪裏會拒絕，他們可是LPL下路最佳搭檔。

剛要點開始匹配，就被人從後面按住手臂，動彈不得。

付雲扭頭看，裴敘面無表情站在那，一只手扶着他椅背，另一只手按住他胳膊。

“隊長？”

一聲“隊長”，蘇西故也跟着後頸一緊。

“排什麽排，去睡覺。”

裴敘淡聲說：“明天下午準時回基地。”

如同被挾持一樣的付雲心落地，他還以為隊長突然關心自己，讓他早點睡覺。

吓死了，還好不是他。

心裏無比同情家裏有個“家長”，基地還有個“家長”的蘇西故。

蘇西故一聽到裴敘聲音就知道他說不出什麽好話，抿唇含糊不清說：“一會兒睡。”

裴敘問：“一會兒是多會兒？”

蘇西故覺得裴敘很煩，“就一會兒。”

“明天跟你雙排。”裴敘聲音不帶情緒的時候就偏冷，但稍微染上情緒，立即又變得溫和。

“去睡。”

蘇西故：“。”

“知道了。”

戴着耳機，莫名成為傳聲筒的付雲：“……”

有誰在乎他今晚練到幾點嗎？

噢，鄭哥在乎，怕他猝死沒人上輔助。

蘇西故摘了一邊耳機，聽到門外有腳步聲，“付哥，我下了。”

付雲微笑：“好的。”

說完又補了句，“早點睡。”

蘇西故無語，退出游戲後，直接關了電腦。

剛從椅子裏站起來，房間門被推開，周時清站在門口朝他電腦看了眼。

周時清說：“結束了？”

蘇西故點頭，飛快從書桌旁挪到門口，然後眨了下眼睛，“困了。”

“那去洗澡睡覺。”周時清一手牽着他，另一手關了房間的燈，然後捏了下他後頸。

“脖子疼嗎？”

原本是不疼的，但這會兒被捏了下，反而有點酸脹。

大部分電競選手的毛病，長時間坐在椅子上面對電腦打游戲，不注意的話久而久之會有脖子前傾和微微駝背的毛病。

不過這兩三年，随着選手商業價值水漲船高，俱樂部經理會交代運營，平時監督選手的個人形象管理。

所以比以前好了不少。

蘇西故縮了下脖子，“有點。”

“隊裏有理療，不舒服可以預約。”

周時清放下手，推開蘇西故房間的門，“努力又有天賦的未來冠軍，早點睡。”

蘇西故揉着脖子往裏走，壓根沒留意到周時清站在房門口沒進來。

等拿了睡衣，站在浴室門口的時候才想起什麽，往門口看去。

周時清指了指牆上挂鐘，“時間太晚，明天你還要回基地。”

蘇西故愣了下，然後點頭，“晚安。”

“晚安。”

周時清站在門口，目送蘇西故進浴室，然後才替他關上門離開回主卧。

—

翌日，蘇西故被十點的鬧鐘叫醒。

習慣地拿手機解鎖看消息，揉了揉眼睛，看到群裏安靜如雞，立即明白大家都還在睡。

打了個哈欠坐起來，頂着一頭鴉黑的鳥窩走進浴室。

等出來的時候，除了頭發蓬松得像蒲公英，倒是一點不影響他随時能上T臺的顏值。

下樓時，周時清已經穿戴整齊，看上去是要出門。

蘇西故在餐桌旁桌下，一邊拿起面包一邊問：“你要出門？”

“剛出差回來，事情多。”周時清解釋一句，放下手裏的期刊，“等會兒去一起出去，午飯外面吃。”

蘇西故沒意見，眼皮都沒擡：“好。”

吃完早飯，蘇西故上樓換衣服，下樓的時候車已經在外面等着，他跟住家阿姨打了招呼，然後背着包往外走。

上車時，手機震了下。

拉開車門的同時點開新發來的消息。

【少少孫：POG官宣了，真的是Siver！！哇，今年夏季賽AD競争這麽激烈？】

【少少孫：你們都沒醒？不是吧，我熬得最晚】

【教練.Z：這麽激動？你要不要去轉發關注一下？】

【少少孫：嘿，那不用，不過熱搜上提到我們小蘇了，什麽今年夏季賽有望沖擊最強AD是那什麽中道崩殂】

【教練.Z：不要管別人說什麽。】

【少少孫：Siver是厲害，但小蘇更厲害好吧，全聯盟能打出他春季賽半決賽那操作的，有一個嗎？複刻都複刻不出來】

【教練.Z：是是是，所以你半決賽那個放歪的大怎麽說？】

【少少孫：。】

POG官宣了？動作還挺快。

不過馬上開始戰隊之間的訓練賽，想藏也藏不住。

周時清看他上車還在玩手機，問：“在看什麽？”

蘇西故拿手機到他面前，“POG的新AD官宣，以前北美賽區的。”

“拿過FMVP。”

周時清眼裏帶笑，“想贏？”

蘇西故不滿他說法，反駁說：“是會贏。”

司機從後視鏡瞥見周時清示意，立即發動車往外開。

基地那邊幾個人睡到了十二點之後才爬起來，看到群裏消息，不僅他們的小群熱鬧，連平時只有插科打诨、互相拆臺的聯盟職業選手群都熱鬧起來。

【POG-Siver：剛入群，什麽都不懂，請多關照ovo】

下面跟了一串“？”和“……”。

不過Siver在比賽裏的表現亮眼，加上出道多年毫無負面新聞，連罵人都是極其文明的用詞，導致大家對他的印象不錯。

适應了他的顏文字之後，大家紛紛列隊歡迎，然後Siver大方地連發好幾個紅包。

一陣熱鬧，群裏又恢複平時稀稀拉拉沒幾個人的樣子。

與此同時，國內最大的直播平臺飛鳥TV難得的在下午不到一點的時間，職業選手開播率達到了新高。

午休摸魚的水友看着開播通知，火速趕到現場，一溜兒地在彈幕開腔。

沒一會兒就上了熱搜。

#新世紀主播飛鳥TV#

【終于感受到威脅了？Siver不來你們是舒坦慣了，覺得POG提不動刀了？】

【笑死，POG拿不動刀，SKU你們是看不到？】

【SKU那個毛都沒長齊的AD能打個錘子？被人吊打？】

【傻逼吧你，毛齊不齊不知道，吊打你是一定的】

【但凡看過一場SKU春季賽也說不出這b話，什麽人都來你爹熱搜你混？滾吧畜生】

孫少少坐在訓練室裏抱着手機刷熱搜，還不忘分享，“Siver好像我們之前沒對上過？”

剛進來還打着哈欠的趙文誠說：“嗯，他們遇上思密達了，直接被送走了。”

孫少少笑：“思密達被我們也送走了。”

付雲一推開門就聽到“思密達”，“不要說思密達了，聽到快吐了。”

裴敘和鄭盛一起進來的，聽到他們的話，裴敘挑了下眉，在位置坐下，打開電腦。

“下周訓練賽約的白狐，都給我提點神。”鄭盛提醒，“白狐春季賽表現一般，但新換上來的中單聽說實力不錯，老趙你看着點，之前沒碰過。”

趙文誠點頭，“白狐還挺實在，跟我們約練習賽就把換上來的人跟我們打，不怕洩漏戰術？”

“人家實誠，你以為都跟SHAW一樣，特麽的說起來就氣，上一個飲水機AD，瞧不起誰？”孫少少鄙視地罵了句。

正在剪頭發的蘇西故打了個噴嚏，理發師剪刀一歪，幸好及時收住，不然得缺一塊。

孫少少還在看熱搜，吵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

【草，你們SKU粉真髒】

【把你草去了再說這話，誰不知道SHAW中野全身上下只有那張嘴是硬的，春季賽打成那吊樣，是我直接退賽了，還參加夏季賽，是準備拿第一？】

【SHAW只能拿倒數第一吧，積分不是0都該給佛|祖上貢】

【上你大壩，SHAW是你爹？這也要CUE】

【有North在，SKU吊打在座的各位有問題？】

【靠北，SKU除了North還有什麽？SKU這賽季結束合同到期不續簽，SKU直接淪為二流戰隊】

【撒把米在鍵盤上，雞都比你會打】

……

熱搜各家戰隊粉絲和黑粉，以及選手粉混站成一片。

裴敘打開游戲頁面，登錄之後看了眼好友欄。

【取個ID好難_】上線是昨晚。

今天沒上過。

平時不見這麽聽話？

裴敘關掉好友欄，打算開始單排。

交代完事情，鄭盛離開訓練室去忙別的。

身為主教練和領隊，賽前裏裏外外事情一堆，還要負責跟俱樂部管理層溝通，跟教練團讨論戰術打法，隊員自主訓練時間，基本不會在訓練室盯着。

電競選手哪有訓練不積極的，這一行就是不打就手生。

所以也不用費勁兒地盯着練，有時候還得反過來勸人少練，怕人先垮了。

手也經不起十幾個小時高強度的練習。

裴敘上號打排位，選了這賽季在T1的打野——牧羊人。

前期和後期都能打，吃操作，上限高。

開局對方中野打得很兇，下路組合也是幾次越過塔想帶走他們下路，打法很兇。

裴敘看了眼角色經濟和出裝，選好裝備，看到對方下路組合出塔，跟着小兵進塔的瞬間，直接繞到他們背後，控制技能甩出去一捆二，然後技能收割，直接一套帶走。

【[隊伍]小白楊：感謝救我一條豬命。】

【[隊伍]North_：嗯。】

【[隊伍]小白楊：能有好友位嗎？】

【[隊伍]North_：沒有。】

裴敘拿牧羊人打得順手，哪怕是新的套招也适應得快，二十分鐘左右結束了一局。

才退出房間準備開始下一局，後面傳來孫少少一驚一乍。

裴敘皺眉，覺得他們基地的耳機是不是該換個供貨商。

孫少少憤憤不平：“SHAW戰隊什麽意思？直播這麽口無遮攔。”

趙文誠剛才還在研究別的，沒開局，一聽就問：“什麽？SHAW的人又放什麽屁？”

“他們那個新AD啊，剛才他直播人家問他跟Siver打過沒？然後就問跟Auka比呢，這傻逼居然說他沒跟Siver打過，但Auka就那樣。”孫少少瞪眼，“那樣是哪樣？”

孫少少不服氣，開了個小號摸進SHAW剛提到一隊的AD，吟游的直播間。

一看直播觀看。

不到一萬人。

彈幕嘴也不幹淨，蘇西故的粉絲比他早一點到達現場，兩邊粉絲已經幹起來。

局勢呈單方面碾壓，俗稱吊打。

【讓老子來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大言不慚，哦？原來是夏季賽都沒打的吟游啊】

【人家是詩人，你懂什麽】

【是那個SHAW三進三出的吟游？】

【三進三出？我以為都要十進十出了吧】

【笑死了，今天喜提一隊，明天就進替補】

【你們是沒家的孤兒？總比靠臉出道好吧】

【誰靠臉？你不靠是長得太醜不能見人？】

【Auka粉絲是真孤兒吧】

【傻逼，我是你爹，不過生你不如生叉燒】

……

付雲已經開始排位，聽孫少少碎碎念，“吟游打了七年，比趙哥時間都久，結果就進了一次四強，後來一隊和二隊裏來來回回，你要理解，倚老賣老還人老不服氣。”

正要點排位的裴敘手一頓，想到前天晚上蘇西故的話。

突然想抽根煙。

“誰老了不服氣？”

說曹操曹操到，訓練室門被推開，蘇西故拎着一袋吃的站在門口。

掃了一圈，蘇西故目光停在裴敘身上，語氣十分無辜：“隊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