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

練到半夜一點多，訓練室的燈才暗下。

趙文誠拉住從一樓上來的蘇西故，壓低聲音，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問：“晚上隊長回來，你們說了什麽？”

嘴裏還咬着半截黃瓜的蘇西故回想了下，然後搖頭。

“那我怎麽看他陰沉沉的，像是有人欠他八千萬。”趙文誠左右瞄一眼，“總不會是鄭哥下午叫他走，其實是要換他吧？要換我當隊長？”

蘇西故無語，咬一口黃瓜，拍拍趙文誠的肩，含糊不清地說：“這個我可以回答，不是。”

趙文誠：“……”

他撓撓頭，“那還能是因為什麽？”

趙文誠的表情太過擔憂，帶得蘇西故也開始認真思考回憶起來，吃飯那會兒是不是說了什麽話，傷害到了裴敘。

難道裴敘其實是個很敏感的人？

不對啊，裴敘明明是個穩如老狗的大心髒，去年半決賽那場，對手是歐洲賽區的強隊。

對方打野屬于那種賽場外很喜歡嘴炮的人，四分之一決賽他們差點翻車，對方則打得很順利。

當時是——

“Son，作為和North同期參與WNC比賽的對手，今天SKU的比賽你怎麽看？”

人高馬大的歐洲男，一臉不屑擡眼看記者，“沒什麽興趣看，不過聽說了，North的狀态可能是準備退役。”

喜歡搞事情的記者和媒體，轉頭就把Son的話轉打給了裴敘。

那會兒裴敘他們才打完，在休息室裏待了會兒才出來，經過媒體采訪區，裴敘手插在外套口袋裏，冷着臉表情嚴肅。

記者發問，往前走的裴敘停下來。

“什麽退役？Son要退役？那祝福他，早點改行還能有機會。”

當晚就上了各大電競論壇的頭版，第二天半決賽正好就是他們。

然後JING戰隊被SKU打了3:0，整場比賽Son就沒抓到過一個人。

“你想出來了嗎？”

趙文誠的聲音把蘇西故從記憶裏拉出來，他嚼着黃瓜搖頭。

“對了。”蘇西故忽然說了句。

聞言趙文誠立即期待地看着他，一臉好奇。

“他們開會是說索娅的事，過兩天開會的時候會跟我們講，還有新的配合。”蘇西故自覺很大方地分享情報。

趙文誠臉期待散去，他居然指望蘇西故嘴裏能說出游戲之外的八卦。

“算了，說不定一覺醒來就好了，他那個人就這毛病。”趙文誠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往房間走，“什麽時候談場戀愛就好了。”

嗯嗯，什麽時候談場戀愛——

等下，他好像想起來了。

蘇西故愣在房門口，一臉困惑，直到聽見趙文誠關門的動靜才回過神。往旁邊緊閉的房門看了眼，抓了抓頭發走進房間。

進浴室簡單洗漱過後，蘇西故鑽進被子，趴在枕頭上。

思前想後，蘇西故覺得就是自己那句話傷害了裴敘，他不喜歡讓誤會留到第二天，一定要當天解釋清楚，不然連覺都睡不着。

伸長手從床頭櫃拿起手機，給裴敘發了條信息。

【蘇_：隊長。】

過了一兩分鐘，裴敘才回他。

【North：半夜不睡覺，發什麽信息。】

看着裴敘的回複，蘇西故有點後悔了，他幹嘛要給裴敘發消息。

【蘇_：我沒有歧視你的意思。】

【North：？】

【蘇_：戀愛這件事要順其自然，不能勉強。】

【North：不睡覺就去訓練室待着。】

蘇西故皺眉，手機扔到一邊，然後抓過抱枕，骨碌翻了個身閉上眼。

原來隊長不僅敏感，還小心眼。

一牆之隔的裴敘，拿着手機，才醞釀出來的困意被蘇西故攪得一點不剩，朝牆看了眼。

想都不用想，蘇西故看到他回複，肯定手機一扔倒頭就睡。

起話頭的人睡得正香，反倒是他失眠了。

第二天大家睡到中午才起來，蘇西故起得最晚，下樓時，其他人已經快吃完做飯阿姨煮的餃子。

孫少少擡頭看來，“小蘇，你醒了？昨晚不是一起睡的，你怎麽——”

旁邊趙文誠差點被嗆到，瞪一眼孫少少，“什麽叫一起睡的，那叫一起下機。”

“是一起回房間睡覺的啊。”孫少少茫然，埋頭喝水的時候忽然反應過來，指着趙文誠，“誠哥，你好龌龊！我和小蘇清清白白！”

趙文誠“嘁”了聲，然後嚷嚷：“說好的SKU是單身訓練營，誰都別想跑，你們倆年紀太小，在一起那都不成熟，不合适。”

孫少少更大聲地反駁：“什麽不合适？我看挺合适，對吧，小蘇？”

蘇西故聽到趙文誠的話，默不作聲繞開大家進廚房，從冰箱裏拿了瓶冰水，一邊擰開一邊心虛。

什麽單身訓練營，他不知道。

等他端着新出鍋的餃子出來時，裴敘正好下樓。

趙文誠一擡頭，吓了跳，“你昨晚當賊去了？”

裴敘看他一眼，拉開椅子在蘇西故旁邊坐下，看着多出來的一盤餃子，看向蘇西故，“這是給我賠罪？”

蘇西故努嘴，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沒接話。

“進隊這麽長時間，終于懂得尊老愛幼了？”裴敘拿起筷子，看蘸碟只有一個，夾了個餃子放進去。

孫少少碰了下趙文誠胳膊，“隊長怎麽今天說話這麽刺，小蘇得罪他了？”

趙文誠搖頭，“我哪知道，昨晚上小蘇跟我一起睡的——”

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裴敘看來的視線，明明沒什麽表情，但那眼睛就跟草叢裏碰到了落單的AP和AD，一樣一樣的。

趙文誠：“一個點睡的。”

付雲吸溜着奶茶，搖搖頭。

這些話要是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SKU內部多混亂呢。

蘇西故裝聾，埋頭苦吃，還從裴敘盤子裏順走一個。

裴敘收回落在蘇西故筷子上的視線，開口問：“要練新配合的事都知道了？”

大家點頭，表示知道了。

“嗯。”裴敘不會給大家壓力，“鄭哥會找時間跟大家詳細說，平時怎麽練到時候就怎麽練。”

“索娅是真的要練嗎？那誠哥這賽季不得辛苦死了。”

“鄭哥他們是不是發現了索娅的新玩法？我平時誠哥一起拍，也沒發現誰能把索娅玩得好。”

……

孫少少一個人的嘴能抵上一隊人，連着發問，根本插不上話。

付雲拍了一下他胳膊，“你少問幾句，隊長都能回完你了。”

趙文誠身為當事人，保持沉默，琢磨着等會兒要不要先偷摸排兩把，他有一陣沒玩索娅了。

“隊長——”

“練。”

裴敘當了三年隊長，盡管比趙文誠資歷淺，但從青訓開始就一直備受關注，技術天賦都是頂尖。

提到一隊前兩年是SKU最難的時候，那會兒WNC也才辦了三年，贊助商少，選手商業價值不高。

有不少打到一半就悄無聲息地消失。

一批人換一批人，直到裴敘入隊第二年，也是當上隊長的第一年，帶着SKU闖進WNC決賽，在LCK賽區的NAT戰隊手裏拿下了冠軍，打破NAT的三連冠神話。

後來不止是打法配合，戰隊人員名單教練團和管理層都會征詢裴敘的意見。

趙文誠想起被索娅操作支配的那些年，一咬牙，“練。”

蘇西故在忙碌的進食裏，擡頭瞄一眼裴敘，筷子剛伸出去就被裴敘發現，讪讪收回來。

他覺得裴敘後腦勺肯定也長眼睛了。

才腹诽玩，裴敘把餃子夾到他碗裏，“正在長身體，是要多吃點。”

蘇西故聽着周圍的憋笑聲，耳朵發燙。

飯量大怎麽了？他吃的自己家大米。

午飯解決，大家又一頭紮進訓練室。

蘇西故和付雲上了平時用的號一起雙排，裴敘坐在趙文誠旁邊，看他練索娅。

第一局趙文誠才開始，手生得送了一個人頭，幸好不影響大局，後面逐漸找到狀态，艱難拿下。

裴敘在一邊看，一言不發，等到結局了才指出剛才有幾個操作上的問題。

打到四點多，鄭盛進來，在白板上面塗塗畫畫，又打開會議電視，放了幾個視頻。

講完教練團研究出來的新戰術體系，才叫走了趙文誠。

“小蘇，你晚上吃什麽？”

“阿姨做什麽吃什麽。”

孫少少在心裏默念飯搭子減一，立即又去問付雲。

蘇西故跟付雲排了幾把後，一個人接着排，這會兒剛打完一局，摘下耳機揉了揉耳朵。

等待退出房間的間隙，他下意識往旁邊看。

中間趙文誠這會兒沒在，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還是瞥見了裴敘的屏幕。

在玩閃刀。

他記得裴敘的第一個世界冠軍就是用閃刀拿的，但這幾個賽季閃刀表現不算好，所以出場率很低。

裴敘頭都沒回一下問：“雙排？”

蘇西故一愣，才發現自己椅子都往後滑了一截，連忙歸位。

“不、阿嚏——！”

打完噴嚏蘇西故覺得嗓子也有點癢，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幾口，冰涼涼的水滑過喉嚨，瞬間舒服不少。

看了下時間，才剛七點。

再排一把，時間正好可以去蹲世界Boss。

才點排位，就聽到旁邊裴敘站起來的動靜。

蘇西故看過去，發現裴敘走到訓練室門口，在空調面板上點了幾下，他身後那面牆上挂着的空調風力小了點。

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抽了張紙巾擦鼻子。

孫少少噼裏啪啦說：“怎麽突然有點熱啊，難道是我這把打得太熱血了？”

付雲：“是挺熱血的，操作下飯得連對面都樂了。”

孫少少氣得鍵盤敲得更響，“直播抽中的我有什麽辦法？要是——感謝‘少少的媽粉’送的禮物，打完這把你陪我一起點外賣。”

付雲看着游戲裏在無人區交了個閃現的孫少少：“。”

蘇西故不吭聲，并且在裴敘轉身的時候已經回過頭。

看來昨天的晚飯和今天的中飯，沒有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