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再次遇見

再次遇見

高考結束後，向雲很順利地考入自己心儀的大學，A大。

得知這個消息，向雲的父母李萍和向連海很高興。

他們大宴賓客，當衆驕傲地宣布自己女兒上了最好的大學——A大。

在喧嘩的飯局裏，向雲卻感受不到什麽快樂的氛圍，她只覺得很疲憊，但是當她看着滿足的母親，又覺得有些釋然。

臨行的那天，向連海又慣例似的出去跟朋友喝酒吹噓。

但是這次李萍倒沒有阻止他，甚至滿心期盼着她那不靠譜的丈夫早點出去。

因為她想和女兒好好道別，多說一會話。

她想想，這是她的女兒第一次離開她出遠門，作為母親，說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李萍一邊幫向雲整理衣服收拾行李，嘴裏一邊忍不住念叨：“你去那邊讀書，要懂得自己照顧好自己，好不好？每天要喝點牛奶，補充補充營養。你從小身體就不好，心裏要有點數。”

“還有，你肺不太好，經常肺氣不宣。媽給熬了點雪梨阿膠膏，你帶去學校吃。如果你吃完了，又跟媽說，媽給你熬。。。”

這些絮叨的話，以前向雲都覺得多少不耐煩，但是此刻，她竟然覺得有些溫暖。

“你也照顧好自己，”向雲有些生硬地說道：“多注意身體，不要總生氣。”

“嗯。”李萍忽而有點想哭的感覺，她心裏一面嘲笑自己年近半百還如此感性，一面又看着即将遠行的女兒，心裏忍不住泛着些心酸。

向雲站起身來，忍下心頭洶湧的情緒，故作平淡地說道：“以後我不在，你要自己保護好自己。”

“人，終其一生，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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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雲說得很篤定，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想告訴母親的道理。

李萍很想反駁自己的女兒，她一直竭力地想告訴她，女兒才是自己的指望，除了女兒，她還能靠哪個？

但是這一刻，當她看着女兒流露出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時，她忽而又覺得有些愧疚。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想，她的女兒為什麽看起來如此辛苦？她帶她來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是讓她這麽辛苦的嗎？

那一夜，她們都沒有再多說什麽。

向雲大學選的是經濟系，雖然她很喜歡中文，但她知道，人總是要學點商科知識的，如果光是靠文字，是很難糊口的。

而她參加班級的開學班會，就驚喜地發現陸雨涵竟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學。

更巧的是，陸雨涵還是她的室友。

她想，這不能不說是一種緣分。

她們的寝室是三人間，裏面住宿的人有向雲、陸雨涵和孟佳。

但另外一個室友孟佳從大一起，就勵志要出國，所以經常不在寝室。

而這間寝室裏，向雲和陸雨涵的關系是最好的。

有時候孟佳甚至開玩笑說：“如果你們要是男女，一定是那種青梅竹馬的戀人。”

但向雲從不回應孟佳這樣的玩笑。

有一次三個人聚餐喝酒，孟佳問陸雨涵：“你家那麽有錢，你的成績又那麽好，你為啥不出國啊？你出國之後，無倫是在國內還是國外，都會過得更順遂一些。”

陸雨涵餘光看了看向雲，說道：“國內也很好啊。。。”

起碼，國內有自己喜歡的人啊。

孟佳“呵呵”笑了一聲，說道：“傻子。”

但是向雲沒有說話，她只是沉靜地喝着酒。

畢業之後，孟佳就如願去了美國。

而陸雨涵則開了個影視公司，向雲在公司裏面做編劇兼合夥人，她們打算先從成本較低的有聲劇着手。

租下辦公樓那天，陸雨涵很高興地躺在公司的天臺上，懶洋洋地和向雲燒烤和喝酒。

“我們會更好的，雨涵。”向雲小口喝着啤酒，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們都會更好的。”

陸雨涵眯着醉眼看着向雲，忽然說道：“向雲，其實我。。。”

“明天我就搬到公司對面了，”向雲打斷了陸雨涵即将說的話，她指了指對面的樓房，說道：“那裏，第15層。5是你的幸運數字，我知道的。1503，是個兩室一廳，你搬來跟我一起住吧。”

然後她又溫和地對陸雨涵笑着說道：“我們還和大學一樣，一起住一起工作學習，多好。”

陸雨涵看了看遠處的樓房，抿抿嘴，最終笑道：“好啊，我們一直一起。”

其實陸雨涵也說不上自己是膽怯，還是太愛了，又或者長久的時光讓她習慣喜歡向雲這種心情了。

雖然每一次她都覺得自己離向雲都有一步之遙，但是那一步，她卻很難跨過去。

如果她沒有跨過去，明天早上依舊能看到向雲的笑臉，如果跨過去了，她不知道向雲會作何反應。

這麽多年，向雲一直在麻痹自己。她好像把自己困在了一個繭房，沒人能輕易靠近，這一點陸雨涵很清楚。

在半夢半醒之間，她想到早年讀過的一本小說《破碎故事之心》上面寫過，“有人認為愛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點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許真是這樣的，萊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麽想嗎？我覺得愛是想觸碰又收回手。”

陸雨涵望着天邊，又把所有的心思被藏進這輪明月裏。

所幸，她們花了好幾年把有聲書這塊業務做得有聲有色。但為了把更好的劇本搬到更大的熒幕，向雲和陸雨涵決定拍一部劇小成本的網劇。

但是網劇再小，也需要花費上百萬的，她們這幾年賺的錢明顯還不夠。

于是陸雨涵決定，把向雲帶回家族裏的商業舞會，看能不能撬動家族裏的投資。

這是一個蒙面舞會，是陸家奶奶很喜歡的舞會風格。

出席前，陸雨涵忽而隐約有一種感覺，也許她們會在這個舞會上面會遇到程遙。所以，從她們往陸家老宅的路上，她就很不安。

如果向雲和程遙相遇，她們會不會。。。

但是她望着向雲，向雲比任何一個時刻都顯得沉靜。

“向雲，如果你遇到程遙，你會怎麽樣？”陸雨涵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我不知道程遙會不會來，因為嘉賓的名單只有我奶奶知道，她很熱衷于這種驚喜的感覺。”

程遙。。。

向雲的心忽而跳動了一下。

算一算從上一次離別，她們之間已經分別8年了。

8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了。

向雲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道：“程遙？她還沒有跟你哥哥結婚嗎？”

雖然向雲很努力地說得很随意，但是陸雨涵知道，她還是很關心程遙。

陸雨涵苦笑道：“沒有。聽說她們解除婚約了。程遙現在已經成為了程家新的掌門人，強勢得很，我們家也沒辦法。”

這句話音落後，車廂裏沉默了。

向雲很難說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麽情緒，驚訝，傷感，又或者是心痛，她自己無法說出一個方圓。但是她心裏很清楚一件事，就是8年後的今天，她的心緒依舊不得不被程遙牽動。

她不止該如何回複這句話，于是選擇了沉默，同時陸雨涵也選擇了沉默。

于是她們就這麽沉默着，來到陸家的老宅。

陸雨涵打起精神，跟自己的叔叔和伯伯們介紹向雲。

陸家叔叔和伯伯們都很和藹，甚至有個叔叔還跟陸雨涵打趣道：“小涵啊，這個女孩看起來很乖巧，是你的女朋友嗎？”

陸雨涵笑了笑，沒有否認也沒有确認。

但是向雲卻解釋道：“不是這樣的，我和雨涵，我們是好朋友。”

叔叔繼續笑道：“沒關系，好朋友也很好。但是萬一有一天，變成女朋友也行。”

向雲笑了笑，沒有繼續反駁。

陸雨涵看到向雲沒有反駁，心裏突然泛上一點甜。

但是很遺憾的是，雖然這幾位叔叔伯伯很好說話，但是誰都不願為一部小成本同志網劇買單，都一一婉言拒絕。

向雲心裏一沉，思緒忍不住更重一點了。

正在這時，陸奶奶拿着麥克風說道：“現在，大家開始蒙面舞會，盡情開心吧。”

陸雨涵看着向雲發愣，笑道：“我奶奶是一個愛熱鬧的人，她一直都覺得蒙面舞會很有趣很浪漫，所以每年家裏都會舉辦一場。走吧，一起去玩吧。公司的事情，我們再想辦法。”

向雲點了點頭，随着陸雨涵走進人潮裏。

但是她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因為陸奶奶規定，男生必須穿黑白色的西裝，女孩必須穿白色的複古長裙，大家都帶着一個黑色的半臉面具。如果身形差不了多少，确實有些難以辨認。

她只是一晃眼，就已經找不到陸雨涵的位置了。但是她又不好在舞會呼喊陸雨涵的名字，只能耐心跟現在的舞伴一起跳舞。

幸而這是一位年輕的紳士，笑容也很俊朗，讓向雲并沒有那麽反感。

但是過了一會，這位紳士就被換走了，迎上來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孩。

她摟過向雲的腰，笑着看着向雲。

向雲擡頭望過去，這人的手、眼眸甚至笑容，都讓向雲感覺無比熟悉。

一個答案很快在向雲心裏浮現。

但還沒等向雲開口詢問，那人卻笑道：“向雲，好久不見。你比過去漂亮多了。”

8年零1個月又3天。

向雲再一次看到了程遙的笑容，再一次聽到程遙對她說話。

她甚至都覺得這一幕是如此的不真實。

她喃喃地念道：“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