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麽麽噠~我愛蘇淮
蘇府,蘇陳風背着雙手,怒視着眼前落定的轎子,嘆了口氣。
紅衣女子先下了轎,她扭動着身子嬌笑道:“老爺,奴婢把公子接來了!”說着,她退到一邊,柔情蜜意地注視着轎中的蘇淮。
“蘇淮,你給我滾下來!”見蘇淮遲遲不下轎,蘇陳風厲聲喝道。
“老爺,奴婢去扶公子吧!”紅衣女子朝着蘇陳風巧笑道。
“退下!”蘇陳風言辭更激烈了幾分,驚得紅衣女子面上一僵,趕緊後退了幾步。
蘇陳風瞪了紅衣女子一眼,接着說道:“光長了一張桃花臉,讓你伺候個男人都不會!”
紅衣女子委屈地嗫嚅道:“老爺,我是想伺候啊,可公子也得讓啊~”
這時,蘇淮終于不緊不慢地下了轎,他捂着肚子,裝出一副不舒服的樣子來:“爹,別為難人家姑娘了,哎呦~爹,我內急,我先去如廁哈~”說着,他捂了肚子就往院子裏跑。
蘇陳風怒意更盛了,他朝轎子後頭的壯漢們使了個眼色,壯漢們道了聲“是”,便飛一般跑到蘇淮前頭,把他團團圍住。
“爹,你這是幹嘛啊?哎呦~疼死我了。”蘇淮裝模作樣地叫着。蘇陳風靜靜看了兒子幾秒,長長嘆了口氣:“哎~”
見着父親的神色由盛怒化為幽怨,蘇淮直起身子,收起裝模作樣的神情,開口道:“爹,我其實是想先去做做生意,體察民情,将來做了官也好有些對民間的體悟不是?”
蘇陳風朝壯漢們擺擺手,後者紛紛退下。
見父親俯首看着地面發呆,蘇淮抿抿下唇,低聲道:“爹,孩兒錯了,孩兒不肖,爹爹這麽玉樹臨風,青年才俊,孩兒卻這麽不争氣,孩兒一定......”
蘇陳風擺擺手:“閉嘴!”
蘇淮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試探着問道:“爹,那個......一會兒您對我家法處置的時候,能不能,稍微輕一點?”
說到這兒,一旁的紅衣女子邁着小碎步快步走近,本想拽蘇陳風的胳膊,但看他一臉怒氣,又将手停在半空,只嬌嗔道:“老爺,公子他細皮嫩肉的,禁不住打,嬌兒求您饒了他吧~”
蘇淮對女子擠擠眼睛,又悄悄指了指蘇陳風,示意嬌兒下去。女子只好讪讪離去,臨行還對蘇淮抛了個媚眼。
蘇陳風看着嬌兒離去的方向,皺着眉頭說了句:“跟我走。”旋即轉身離去。蘇淮跟在他身後,看了看父親,沒有說話。
蘇陳風一路走到蘇淮的卧房,關起房門,坐在榻上,沉聲道:“這些年你一直做什麽,別以為為父不知道。”
蘇淮一怔,而後故意笑道:“爹爹是說孩兒一直不努力讀書的事嗎?孩兒确實貪玩了些,孩兒......”
“不是。”蘇陳風搖搖頭,打斷了他。
“你是說孩兒不聽您的勸告,和那個八字眉厮混的事嗎?孩兒知錯,孩兒以後一定多結交些謙謙君子......”
蘇陳風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是!這次若不是他父親告訴我,我還以為我這兒子死在外頭了!”
蘇淮轉轉眼珠:“那您是說......您給孩兒找了嬌兒做通房丫頭,孩兒卻不碰她的事?”
蘇陳風一拍大腿:“為父也不指望你給蘇家傳宗接代了!外頭都議論着你經常去那小倌,為父也不想管你這些風流豔事了!”
蘇淮抿抿下唇,靈機一動,打岔道:“爹,對了,我那本《禮記》好久找不見了,我得趕緊托人去買一本......”說着,轉身要走。
“站住!”蘇陳風說罷,咳了兩聲,又嘆了一口氣,從榻下抽出一卷畫軸,重重放在一旁的案上。
見了那畫軸,蘇淮面色一沉,微微蹙起劍眉,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郁。
蘇陳風緩緩将畫軸展開,只見上頭畫了一位眉清目秀,溫婉大氣的絕代佳人。她容貌超塵,似仙女下界,眉眼間與蘇淮有幾分相似。
蘇陳風的手指輕輕撫過畫中人,搖搖頭道:“我知道,你一直沒忘你娘的事。是為父無能啊。”
蘇淮別過眼去,稍稍鎮定情緒,而後轉過臉,勉強擠出一個笑來:“爹,您不用自責,現在的娘對我很好,我沒受什麽影響。況且那時候我還小,我......都忘了。”
說着都忘了,可他眼前不自覺地閃現出那個畫面......那一年,小小的他,躲在屏風之後,看着年輕貌美的母親與那個讓他永生相恨的男人對峙。
男人一臉傲氣地看着母親,伸出手來勾了勾母親尖巧的下巴:“蘇夫人是本官見過最美的女人。”
母親一怔,緊張地後退了幾步,緊張地說道:“大人過獎了。大人,陳風不在,你我孤男寡女多有不便,小女先告辭了。”說着,母親要往外走,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又攬進懷裏。
母親掙紮着喊人,可下人們似乎都很怕那男人,紛紛緊張地退了出去。
蘇淮見男人撕扯着母親的衣服,拼命跑過去咬男人粗壯的小腿。男人狠狠将他踹飛幾尺遠。他哭喊着看母親在男人身下悲痛欲絕地哭泣着,一次又一次地上前去打男人,又一次又一次地被男人踹飛。
良久......男人拂袖而去,留下蓬頭垢面,神情恍惚的母親,和傷痕累累的小蘇淮。
蘇淮心疼地看着花容失色的母親問道:“娘,你疼嗎?”
母親發呆了許久,擡起頭,含着絕望的淚水對他說道:“淮兒,去找你爹,我有話想對他說......”
蘇淮只道母親是想請父親幫忙出氣,便飛一般跑到門口去等父親。許久,父親的馬車才停在門口。
蘇陳風下了車,朝門童問道:“剛剛在路上聽說,丞相大人來了?”
門童行禮道:“是啊,丞相大人來過又走了。”
蘇陳風颔首,轉而瞥見小小的蘇淮,一把将他抱起:“淮兒,是不是想為父了?身上怎麽這麽髒,出去打架了?”
蘇淮拼命搖搖頭:“爹,有人欺負我娘!替我娘報仇!”
蘇陳風笑着問道:“哦?該不會是你這小壞蛋欺負的吧?”
蘇淮搖搖頭,“不是不是,是那個什麽丞相大人!”
蘇陳風面上一怔,加快了腳步。
蘇淮永遠忘不了他被父親抱着踏進殿門那一刻。那一刻,母親正羸弱地倒在血泊之中,身邊放着一把利刃。
蘇陳風放下蘇淮,飛一般蹲下身子,抱起玉軟花柔的母親,小小的蘇淮,只覺得母親流了好多好多血,他好怕母親生病,便不住地哭泣着。
母親看着蘇陳風,拼盡最後一口氣,流着淚說道:“老爺,我,我......的身子,不......不幹淨了,來世......來世再嫁你......”說着,母親擡起纖細的手指,看向蘇淮:“淮兒......”
“娘,你怎麽了?”蘇淮瘋狂地哭着,此刻他覺得,整個世界都昏暗了。
其實他還想問問,那個壞丞相為什麽要欺負母親,母親還疼不疼,可接下來,母親便閉上眼睛,再也不說話了......
那一年他還小,他還不懂什麽是死。他只知道,那一刻他好難過好難過,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淮兒,”蘇陳風淡淡地喚着他的乳名,把他的思緒從年幼時拉了回來。
看看眼前的畫像,他晃了晃神,“父親。”
蘇陳風搖頭道:“如今你也大了,有些話,也該告訴你了。”說着,蘇陳風又合起畫卷,指指案前的椅子,示意蘇淮坐下。
待蘇淮坐定了,蘇陳風又說道:“淮兒,為父知道,你一定覺得為父沒用。”他動了動喉結,接着說道:“你知道為父為何從尚書令一職,一落千丈,做了區區知府麽?你母親死後,我曾上疏彈劾鐘離洪遠,卻被他反咬一口,被降了官職。當時,朝中能與他有威脅的,也就是為父了。鐘離洪遠為折辱我,特意找了我不在府上的時間,羞辱你的母親,有意激怒我,又故意借我彈劾他之事,反咬一口。”
說道這兒,蘇陳風動了動喉結,眼神中布滿恨意,“為父并非懦弱之人,此等深仇大恨,怎能不報?只是他權傾朝野,為父只能養精蓄銳,一直籠絡孟都高官,企圖一朝鏟除鐘離家的勢力,也一直督促你努力讀書,希望你有一天能飛黃騰達,為母親報仇。可為父......為父一直未能達成所願。淮兒,你怪為父,為父也可以理解。”
蘇淮垂下眼睑,濃密的睫毛微微翕動。他緩緩把手放在蘇陳風手上:“孩兒知道。孩兒一定努力讀書。”
忽而,蘇陳風又激動起來。他蹙眉道:“淮兒,為父失敗了,敗得很慘。為父知道,你一直在尋訪高人。為父也知道,你一直在偷偷習武。”
蘇淮一怔:“父親......”
蘇陳風搖搖頭,抹抹眼角正要滲出的眼淚,“為父沒能為你娘報仇,為父,對不起你娘。”
蘇淮動了動喉結,擡起俊秀的眉眼,又喚了一聲“父親......”
蘇陳風起身離去,臨出門,回眸道:“淮兒,莫要以為找到那高人便萬事大吉。有時候報仇,既要看自己,也要看形勢,甚至要看天意。”說罷,搖搖頭,拂袖而去。
蘇淮怔在原地,緊鎖劍眉,靜靜看着畫軸,攥緊了雙拳,眼眸中流露出無限悲怆。
錦城,蘇淮走的第三天,何溪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案前,望着窗外發呆。
“小姐,怎麽那個蘇淮一走,生意就不好了呢?”北喬走到她身邊,眨巴着大眼睛問道。
“蘇淮回來了?”何溪正失神,聽着“蘇淮”二字,也沒細聽,便轉頭問道。
北喬搖搖頭:“小姐,怎麽這幾天你也這麽不正常呀?你該不會是想那個蘇淮了吧?”
“你別提他了,我怎麽會想他呢......”何溪這樣說着,心裏卻慌亂得很。難道說自己真的是想那個神經病了?怎麽可以怎麽可以,一定是這幾天生意不好産生的錯覺。
可即便自我寬慰着,她眼前卻還是不斷展現出蘇淮那張帥氣而魔性的臉......
“老板,恒王殿下來了!”門口的林夕朝裏頭喊道。自蘇淮走後,原來負責傳話的南苑自然也跟着走了,林夕便兼顧了傳話及“門衛”一職。
“哦,請王爺進來。”何溪回過神,擡起眼睑朝門外望去。只見一襲白衣的孟寒彧正立在門前看着她,面容依舊清冷,周身自帶難掩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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