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請等待。我們盡快回複。”

程嘉義拿下話筒，對趙銘澤道：“繼續保持降落進近姿态，飛機繼續減速。還有一分半鐘，時間來得及，不要慌，如果塔臺拒絕讓我們降落，你再做提速拉擡，拉擡後你應該做什麽？”

“檢查飛行姿态，然後立即将情況告知乘客，防止乘客猜測和驚慌。”

“對，你心中始終要牢記，飛行員，既要駕駛飛機，也要領導乘客，這兩件事情，同樣重要。”

“是。”

這時候突然話筒又響了：“我們準許你們的縮短間隔降落申請，你們可以繼續保持姿态，降落在二號跑道，之後将有引導車将你們引導到臨時停機坪，相關救護設備和車輛也都已經到位，請你們停止後按照相關操作規程，盡快将危急乘客轉運。”

飛機在趙銘澤操作下，順利降落在新鄭國際機場，飛機在降落時姿态非常穩定，趙銘澤沒有感受到任何前一架飛機殘餘的渦旋氣流。

趙銘澤降落後，跟随引導車繼續前進，心裏松了一口氣，說道：“師父，這一次，我順利降落，等于用事實證明了前一陣Jason對你的考察結論是錯誤的，您的降落方式完全沒有任何安全隐患。您可以把這次的飛行報告，作為申訴證據，要求Jason更改考試不合格的結論。”

趙銘澤說完，已經看到前面閃爍着警燈，停在緊急停機坪上的消防車和救護車，地面的緊急扶梯也都已經舉起，還有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擡着擔架站在原地準備。

程嘉義：“飛機還沒停穩，不要說和任何飛行安全無關的事情。你剛才說廢話，我會記錄在飛行手冊裏，算是對你的警告。”

趙銘澤嘆了一口氣，心裏想，自己這個仇敵師父，關鍵時刻總能從各種自己意想不到的角度修理自己。

但趙銘澤發現随着和程嘉義接觸時間的延長，雖然當年的事情現在還搞不明白真相。但自己，似乎在慢慢接受和認同程嘉義這個人。

程嘉義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是變态嚴厲，但有責任心，有擔當，也有技術，有氣場的中年油膩男。油膩只是形容詞，實際上除了到哪裏都手捧保溫杯外，其他方便油也沒那麽大。

飛機終于停穩，程嘉義說道：“感謝你替我想着Jason考核的事情。不過事情……哪有那麽簡單。”

“有理有據，邏輯都在那擺着呢，哪裏有什麽複雜的？”

程嘉義往後甩了一下頭，說：“你出去，看着點機艙的情況。我做飛行後記錄操作……職場裏你還是年輕，小鮮肉，你慢慢悟吧。”

乘客老鄧在降落後，立即被送往醫院。飛機上所有乘客下機後，安保有關部門上機對飛機着火事件進行了詳細調查。

北京機場地勤漏檢攝像機锂電池相關責任追究後，有三名安檢員工和直屬領導被開除，一人因玩忽職守被公訴。

航空公司安排乘客搭乘另一班航班轉飛上海，乘客們都很配合，跟随工作人員去做轉機手續。

但劇組幾十人被譚姐攔下。地勤人員勸解無效。譚姐要求必須和“造成劇組重大損失”的鄭馨雲和唐梓婷，還有程嘉義直接對話。

程嘉義他們幾個人接到趙總的通知，問能不能幫着地勤再協調一下？程嘉義詢問了鄭馨雲和唐梓婷的意見後，三個人做了調查筆錄就返回了機場。

程嘉義詢問譚姐有什麽要求？

“這樣！你看現在時間已經晚上七點多了，明天的拍攝肯定是來不及了。我們的攝像師老鄧不是去醫院了嗎？我也先不和你們說誰的責任，咱們讓事實說話，讓事實說今天的損失到底應該誰承擔，別回頭你們和別人抱怨我像個潑婦似的不講理。”

程嘉義問道：“您是說您像不像潑婦咱讓事實說話？”

“我讓你判斷這個做什麽？！我是說咱今天改降落地點這個事的責任！事實不就是我認為老鄧心髒病不會三個小時內發作，你們非要大驚小怪說再不送醫院，這人就完了。”

“我們只是要估算最壞的結果……”

“你不用和我廢話！你動不動就弄什麽航空法刑法什麽的大帽子壓人，和我平時吵架主要靠分貝高低不是一個套路。我也不和你辯論。咱們現在就在這等醫院的消息。你們的人不也去了嗎？我們劇組我也派人去跟着了。醫生一做出結論，咱們勝負立即就分了。”

“這事情是分勝負的……”

“怎麽不是！？”譚姐打斷程嘉義說話，“太是了！醫生要是給出結論，老鄧不在鄭州落地肯定就要死，那我沒話說，明天就給你們寫感謝信！敲鑼打鼓，雇個秧歌隊給你送錦旗！要是醫生說老鄧暫時根本死不了，那你們就別怪我不客氣！”

“怎麽個別客氣法？”

“彌補我們損失，拿錢！幾百萬算出來，都要你們出！還有賠禮道歉！在飛機上對我喊幾句！現在就要鞠幾個躬！還有相關人員開除！這種素質，就別在天上飄着了！”

這時候譚姐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譚姐低頭看屏幕，冷笑一下指着屏幕對程嘉義說道：“你看！我派去醫院的助手打電話來了！對你們是表揚信還是抽大嘴巴子！咱馬上出結果！”

說完，譚姐按了接聽鍵和免提鍵，大聲說道：“小鄭！怎麽樣？老鄧還活着吧？”

“譚姐，老鄧好得很，老鄧已經紮了一袋什麽藥，現在臉上血色都已經……”

“你別說沒用的！我問你啊！大夫怎麽說他的病情？他真是心髒病？”

“是突發心肌梗死前兆，之前在機場已經發作過一次，但梗死并沒有疏通，随時可能再發作。大夫說送來的幸虧及時，沒有釀成大禍。”

譚姐陰沉着臉皺着眉頭，擡頭看程嘉義他們幾個人，猶豫了一下，突然問道：“你在大夫旁邊嗎？”

“大夫在急診臺，就在我們身後。”

“那你現在就去問大夫。”

“問什麽？”

“你就問他，咱們這個病人，要是再晚三個小時送來，是不是鐵定這人就沒了？”

“啊？！……譚姐，這麽問好嗎？”

“什麽好不好的？！這牽扯到責任認定！讓你問趕快去問！”

譚姐身旁劇組的人，程嘉義他們幾個人，還有地勤的人聽到譚姐要問的問題，都吃了一驚。

趙銘澤小聲對身旁的唐梓婷和蔣妍妍說道：“譚姐不是潑婦，只是缺少人味。”

唐梓婷和蔣妍妍立即都低頭捂嘴笑。

程嘉義回頭瞪趙銘澤他們三個人，小聲訓斥說：“你們幹什麽呢？！這是過嘴瘾的時候嗎？！”

趙銘澤他們三個人立即都低頭。

這時候電話裏傳來說話的聲音，那個在醫院的劇組助手，也把手機開了免提，大家能聽到助手和大夫的對話：“大夫，您好。有點事情咨詢您一下。”

“你好，怎麽了？患者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哦，不是不是。是……是我們領導……”

“你們領導？”大夫聲音帶着疑惑，“你們領導怎麽了？”

“我們領導有個問題，想讓我轉問您一下。”

“問問題？什麽問題？問吧！”

“是這樣，我們領導想讓您給分析一下，如果我們不是剛才就把病人送到這裏來急救，而是再晚三個小時送來，那個病人，病情會不會耽擱了？甚至會不會死亡？”

“再晚三個小時？”

“對，呵呵，呵呵，再晚三個小時。”

“你和我逗悶子呢吧？那心髒病是小事嗎？有心髒病立即送醫，這腦袋正常的都應該這麽決定吧？！再晚三個小時……你回頭見到你們領導，問問她是不是有腦梗沒通呢？這沒人味的問題也能問出來。”

趙銘澤和唐梓婷蔣妍妍他們三個立即又低頭笑。

鄭馨雲用手輕打旁邊的唐梓婷，讓他們三個注意點。

譚姐聽着電話裏的對話，臉色鐵青。譚姐身後劇組一些人，背對着譚姐，也在那憋着笑。

“您誤會了，大夫，我們是在飛機上，當時是要改航線才提前三個小時降落的，我們是有點後怕，要是非要飛到上海，會不會出大事。”

“……”醫生沉默了幾秒，“哦……這樣。這航空公司不錯啊……處置的不錯，人命放在第一位。那我跟你說，如果你們要一直飛到上海再降落，再晚三個小時……心髒病有症狀肯定是早送最好，越早越好。但再晚三個小時，醫學這個吧，他不是個嚴密的科學，我們沒法推斷出晚三個小時就一定會怎樣怎樣？更不會給出結論，人就會沒了還是怎麽樣。因為前兆到發病，需要一個過程。”

“那您能給個結論嗎？”

“這個梗死的程度還好，及時藥物控制的話，到上海，至少死人不至于。”

譚姐終于等到自己要的結論，立即對電話高喊道：“行了，電話挂了吧。”

“啊？譚姐……我……”趕快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