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青梅

青梅

青梅

——只有青澀和懵懂的我們還未到達最好的時節。

壹。

阿婷只是站在那裏。

她想不明白，為什麽一切以如此突然的形式發生了。就像電影拍攝的“咔”一樣，她還沉浸在戲中，他卻早已脫身而去，灑脫的像個大俠。

明明今天早上他們還互道早安，約好一起去看電影。可就在剛剛，他們分手了。她正興高采烈地跟他講着這部電影的情節，他卻忽然開口：“我們還是分開吧。”沒有一點情緒，就像一灘平靜的死水，沒有蕩起一絲漣漪。

她呆住了，說到一半的話哽在喉嚨裏，沒了聲。看着他冷淡的面容，她只得拼命守住自己那少得可憐的尊嚴，從嘴巴裏擠出幾個字：“嗯，好。”沒有挽留，似乎一切都如此平淡自然。他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什麽，便轉身走了。

阿婷死命地攥住背包的帶子，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抑制住內心的顫動，周圍人來人往，匆匆忙忙。她盯着手中的電影票，還是邁開腿，去看了那部電影。

沒有什麽不同，只不過是少了周圍那個在她滔滔不絕時會點頭附和的人。阿婷看着屏幕，視線卻逐漸模煳，她突然想起她們第一次看電影的樣子。那是一部愛情片，當看到男女主互表心跡時，她偷偷地轉過來看他，卻與他的視線撞了個正着。她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卻伸出自己的手拉住了她的手。

那是他們第一次牽手，她記得。

電影很快就散場，影廳裏只有稀稀疏疏的說話聲。她看着電影的片尾，心中不禁想，原來一切終歸都要落幕。離開電影院，阿婷擡頭望了望天空。深藍色鋪滿了整個天空，很美。

她回到家，草草地吃了點東西。收到同事微信發來的消息，阿婷才發現自己還有一點工作未完成，只得立馬打開電腦修改文件，忙完已是八點了，将文件發給對方，看見屏幕上出現的“已發送”三個字，阿婷才舒了口氣，起身離開書桌，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書桌上他們的畢業合照裝在純白的相框裏，他們純真的笑容定格在那一瞬間。稚氣的臉龐，明亮的眼睛，都在訴說着對未來的向往。

思緒紛飛，阿婷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個夏天，那間教室。

他悄悄在課上遞來紙條，紙條上畫着一個笑臉，下面附着一行字“今天中午一起吃飯？”，他們相視一笑。騷燥熱的空氣，仿佛都在那一刻消失了。

考試成績出來後，她埋在課桌上痛哭，他帶着眼保健操的時間給她遞來幾張紙，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別哭了。”

她還記得他教她做題時無奈的笑，用筆輕輕地敲她的頭，罵她“小傻子”。

她還記得他站在終點線為她鼓掌的樣子……

明明一切都還是那麽的清晰，歷歷在目。可記憶中的碎片再多，也拼不回從前了。

夜晚微弱的光透過窗照進來，黑曜石般的夜色濃郁得化不開。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氣，阿婷再也站不起來，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哭了出來。

無窮無盡的孤獨，在這一刻才真正地籠罩住了她，将她淹沒。張牙舞爪的怪獸徹徹底底地撕下了她虛僞的面具。

如果這就是結局，她想。

淚水止不住地流下，淌過她的面頰，打濕了她的衣服。

書桌上，手機的屏幕亮了，有一條短信等待着已讀。

貳。

阿婷從夢中驚醒。

每天她都會做一個重複的夢，陌生又熟悉。刻骨銘心的痛似乎要将她撕裂。她只得游走于現實與美麗的夢境之中。

她轉頭，望見床頭櫃上那熟悉的相框，上面只有她一個人腼腆而羞澀的笑容。女孩明亮的眸子裏有說不盡的歡喜與雀躍。

阿婷松了口氣，擦幹臉上未幹的淚痕，睡了。

一切都不過是個夢而已。

叁。

多年以後，阿婷又見到了那張照片。

泛黃的照片，模煳的身影，卻夢中那張照片命運般的重合在一起。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卻只想起他蒼白的臉，微微顫抖的手，以及還未說完的話語。她伸手想抓住他，卻連衣角都觸摸不到。

最後一次牽手，也以這樣的失敗告終。

伸手輕輕撫平照片的折角，指尖劃過那張記憶中的臉。

阿婷像是下定了決心，鄭重地将它裝進了那個相框。

如果這就是結局，我想我會接受。

只是後來的我們，不再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