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王後怎麽樣了？”齊宣王問跪在面前的醫師。

“大王，王後雖然性命無虞，但她服食的安胎藥裏，被人加入了極陰寒的藥物，導致她小産，母體受損，只怕是…大王以後不能再與她同房，否則她便會出血不止，甚至會危及性命…而且她…再也不能生育了…”

齊宣王一拍桌子，“廢物！”

醫師吓得趕緊磕頭，“大王饒命，都是微臣醫術不精，還請大王恕罪！”

“都過了這麽多天了，連一個侍女都找不到，要你們何用？！”齊宣王怒氣沖沖地對着宮人吼道。

宮人們也吓得連連磕頭，“大王饒命！婢子們再去找…”

話音未落，一名宮人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大王！宮內的一口廢棄的水井裏，有一具女人的屍體！”

齊宣王一愣，急忙對面前的宮人說：“還不快去看看！”說着，自己也往門外走去。

第二天上午。

齊宣王走進鐘離春的寝殿，鐘離春掙紮着要坐起來行禮，齊宣王趕緊過去制止了她，“王後，你躺着就好，不用起來了。”

他在她的睡榻邊坐下，握着她的手，“王後，這次的事，你受委屈了。”

“大王…臣妾的孩子…”鐘離春的眼中泛起了淚。

齊宣王低頭嘆息着，“都怪宮人伺候不周，也是寡人疏忽了，明知後宮的女人善妒，卻沒有在你懷孕後多派些人來你宮裏加以防範…你放心，寡人一定給你做主。你安心養身體，寡人給你找最好的醫師，你還會有孩子的。”

鐘離春搖了搖頭，垂下眼嘆了口氣，“大王不必安慰臣妾，臣妾已經知道了…”

齊宣王看着她，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王後，你放心，寡人已經查明，當日在你藥裏下毒的侍女小蝶，是受了佳王妃的指使。寡人這就下旨，将佳王妃貶為庶人，趕出王宮，這樣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鐘離春掙紮着撐起身，焦急地說道：“大王…不，萬萬不可…”

齊宣王趕緊扶她躺下，“王後，佳王妃害你沒了孩子，你為何反而替她說情呢？”

“大王，臣妾已不能再生育，而佳王妃如今懷着大王的孩子，大王若将她趕出王宮，豈不是更要損失後嗣了？為了大王，也為了齊國的江山後繼有人，臣妾願意忍下此事。”

“王後不必如此。若寡人在意後嗣，可以讓佳王妃産子後，再将她趕出王宮便是了。”

“倘若大王這麽做，不僅外人會議論大王刻薄，佳王妃的孩子也會自幼沒了生母，實在是可憐…臣妾已經無福享受兒女之緣，便更是見不得別的孩子受苦了…大王，臣妾已經不能再為大王綿延後嗣，大王便更應該納一些身體健壯、适于生養的王妃，而不是将王妃趕出王宮。再說，臣妾相信，佳王妃做出這樣的事，只是因為太愛大王了，臣妾與佳王妃一同陪伴大王，實在能理解她的心情，也不忍對她趕盡殺絕。更何況，臣妾也不願因為一己之事而多生事端，讓大王煩心，讓齊國不寧。為了大王，臣妾就算受些委屈，也是無妨，所以，臣妾懇請大王不要再追究了…”

齊宣王不禁動容，“王後…寡人沒想到你是如此為寡人考慮周全，這次你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卻還是心心念念地為寡人着想。從前是寡人錯怪你了，寡人不該對你有疑心。寡人向你道歉，從此以後，寡人一定好好待你，保證不再疑你了…”

“大王。”鐘離春走進齊宣王的寝殿。

“王後怎麽這時候過來了，你身子還沒好全呢，快坐下。”齊宣王趕緊拉着她在榻上坐下。

“無妨，臣妾已經好多了。”鐘離春笑道，“佳王妃剛剛産子，大王歡喜得不得了，前朝後宮兩頭跑，今日怎麽得空了？”

“嗐，今日佳王妃的家人入宮探望，寡人原本是要去陪她的，只是前朝有事耽擱了，便讓他們先在宮內逛逛，寡人下午再去陪他們用茶。誰知剛處理完前朝的事，你就來了。”齊宣王笑着說，“你來得正好，寡人正打算稍事休息一下，正好你來陪寡人說說話，寡人也沒那麽悶了。說起來，寡人也有些日子沒去你宮裏了，實在有些對不住你…”

“大王與臣妾夫妻之間，沒有什麽對不住的。”鐘離春安慰齊宣王道，“臣妾不能生養，大王應該多去別的王妃宮中，讓她們多給大王生幾個健康的王子才是。”

齊宣王握着鐘離春的手，輕嘆了一聲，“王後，從前的事，終究是寡人愧對你，讓你受了委屈…”

鐘離春将手覆上齊宣王的手背，“大王既知道臣妾委屈，那臣妾便不算委屈。大王，從前的事不必再提，臣妾已經說過，為了大王，為了齊國，臣妾就算受些委屈也無妨。”

齊宣王感慨地說，“母後在世的時候，就經常對寡人稱贊你，說你懂事，識大體，寡人從前還不覺得，現在想想，越發覺得母後說得對，王後這些年來，盡心盡力地輔佐寡人，也算是齊國的功臣了。”

“說起來，臣妾正要向大王請求一事。”

“王後盡管說，只要寡人能辦得到的，一定準你。”

“大王既然覺得臣妾有功，那麽臣妾也覺得，臣妾應該盡全力為大王、為齊國發揮作用。只是臣妾如今已經不能再為大王綿延子嗣，留在宮中，不僅不能盡到為妻的本分，還會讓大王寵幸別的妃子時有所不安，臣妾實在是于心有愧。而如今，齊國雖然國力強盛，但仍有別國虎視眈眈，大王需得時刻做好準備，收服民心，廣招賢士，才能守住齊國的霸業。從前，臣妾曾向大王請求，要一塊封地，去跟妹妹住在一起，但是大王沒有答應。如今，大王已經對臣妾沒有了疑心，而臣妾若去了封地，不僅能照顧妹妹，還可以幫助大王管理和建設封地，安撫民心，讓當地的百姓安居樂業，這樣，他們自然就更會感念大王的恩情，傳頌大王的美名，他日若有需要，也必然更願意為大王效勞了。如此，臣妾的才能便可以得到充分的發揮，也能更好地輔佐大王，臣妾要封地，便是為此。”

齊宣王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好，寡人答應你。”

一個月後。

“姐！”熟悉的聲音，打破了房中的寂靜。

鐘離春緊跑幾步，迎了上去，“秋！你來了！”

她拉着鐘離秋在坐席上坐下，一把将她抱進了懷裏，許久都不願放手。

“秋，姐姐好想你…”

鐘離秋緊緊抱着鐘離春，淚流滿面，“姐…我也好想你…我一聽說大王準許你離開了王宮，就立刻趕過來了…”

“我們姐妹好不容易團聚了，是高興的事，別只顧着哭啊。”鐘離春扶起鐘離秋，給她擦了擦淚， “秋，你來的正好，我正準備派人去接你，你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以後有什麽事我可以幫你，也可以和你一起照顧春秋。這些年，你一個人太辛苦了。”

鐘離秋點了點頭，環顧四周，“姐，你這住處未免太簡陋了些，大王是不是苛待你了？都沒有派人來給你提前收拾一下嗎？”

“沒有，大王倒是提出要派人先來給我打點了，只是我不喜歡奢華，這樣的住處就挺好的，也就沒讓大王太鋪張。”鐘離春笑道。

“姐，你不必瞞我，我知道，當年你入宮便是迫不得已的，這些年，你在宮裏也一定受了不少委屈…”鐘離秋的眼眶又紅了。

鐘離春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從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不管怎麽說，我現在也離開王宮了。”

鐘離秋點了點頭，站起身，“姐，你歇着，我去給你做點好吃的，再給你家裏收拾得舒服點。”

鐘離春一愣，“不用，你剛來，先好好休息吧。我剛才讓仆從帶春秋出去玩了，你正好趁機歇會兒，仆從做的飯你怕是吃不習慣，等會兒我去給你做點你愛吃的。”

鐘離秋幾乎是用力按住了她，“不用…姐，你坐着就行了…”

鐘離春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你這是怎麽了？”

鐘離秋遲疑了片刻，垂下眼，“姐，我都聽說了…”

鐘離春一愣，正要開口，鐘離秋拉住了她的手，急忙說道：“姐，你不用再瞞我了，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姐，你好好養身體，千萬別灰心，我回頭找人打聽打聽，找個專治這方面的醫師，你一定還能再有自己的孩子的…”她滿眼心疼地看着鐘離春，突然一頭紮進了她的懷裏，淚不住地落了下來，“姐…你怎麽遭了這麽大的罪啊…”

突然，鐘離秋感到鐘離春的身體抖了一下，以為她太難過，哭了起來，趕忙坐起身，剛想安慰她幾句，卻看到她正掩飾不住地笑。鐘離秋吓了一跳，以為鐘離春受了打擊，精神出了問題，正不知所措的時候，鐘離春開口了。

“我的傻妹妹啊，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