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是夜,姜堰詞在淩晨回了老街。他把車停在酒吧附近的停車場,下車後,聞着帝都熟悉的空氣,遙遙看見來接他的人。

曲夜洄穿着一件白T,一條黑色短褲,乍一看,跟吃過晚飯出來散步乘涼的老年人。

姜堰詞默默挑眉,反手關上車門:“大爺,您這剛溜達完呢?”

“滾你大爺的。”曲夜洄笑罵。

把好友全身上下打量了個遍,看出真沒什麽大問題,面色紅潤,身子骨看上去也很健壯麽。

不過……

這臉感覺瘦了一圈。

曲夜洄感嘆:“中國胃果然不适合西餐,出去半年,瘦了啊。”

姜堰詞當然知道自己瘦了。

可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困得要死,一下飛機先回了趟家,拿了點東西後又開車來老街。

“困死了,回店裏說。”姜堰詞把車鎖上,走向曲夜洄。

曲夜洄是個代理老板,但他知道姜堰詞對這家店非常看重。

這是他在奪冠那年開的酒吧,又叫“刺客”,對于他而言,有獨特的意義。

所以,曲總是真心在幫他看好這家店。

把酒吧這半年的事情大致說了說,曲夜洄的話題自然而然的繞到了酒吧人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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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大外甥這段時間可一直在酒吧打工,他遲早會知道你回來了。”曲夜洄轉頭,他很好奇:“你怎麽打算的?這半年,我可聽了大外甥不少牢騷啊。”

姜堰詞表情微頓,似笑非笑的揚眉。

洞若觀火。

“想說什麽?”

曲夜洄一噎:“你怎麽不好奇大外甥說了什麽?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

姜堰詞嗤笑:“老子就算不求你,也能知道大外甥說了什麽。”

曲夜洄明顯不信:“打算和大外甥先見個面?”

姜堰詞沉默了。

似乎又是在吊着曲夜洄的胃口。後邊曲總怎麽問,姜堰詞什麽話都沒說。

直到回到酒吧,他倒是有些近鄉情怯的感覺。

半年沒回,酒吧一切如舊,陳設沒變,這個點的生意依然很好。

一口氣簽約了十年的駐唱歌手發揮一如既往的穩定,此刻正溫溫柔柔的唱着一首“以後的以後”。

清潤纏綿的歌聲,陪着歌詞中的無數遺憾,很适合氛圍偏向于溫情和遺憾的清吧。

姜堰詞進去後,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敲了敲吧臺,“一杯紅色生死戀。”

“好。”調酒師站在吧臺後,聞言點了點頭,一擡頭,看到姜堰詞含笑的眼神,驟然失聲,然後驚喜:“老板!“

“啧。”姜堰詞揉了揉耳朵,“你老板只是旅游回來,又不是死而複生,這麽激動幹什麽啊?”

調酒師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一張白白淨淨的臉,看上去非常乖巧的長相。

偏偏剃了個十分有個性的刺頭,頭發還雕刻出幾個暗黑色的字母,非常符合夜店小王子的形象。

奈何啊!

姜堰詞這是家清吧。

調酒師這一聲吼,把周圍幾個員工全吼了過來。

大家自然的圍在姜堰詞身邊,問好的問好,好奇的好奇。

姜堰詞處于這樣的環境中,唇角始終挂着笑。

原先的近鄉情怯,被這群歡樂的小年輕一鬧騰,全沒了。

“給大家帶了禮物。”

他從免稅店買的,東西不少,都能做代購了。

大家也不客氣,嘴上喊着謝謝老板,然後就把禮物分了。

十分和諧的,分了。

直到,曲夜洄走過來,一臉緊張的說:“你躲躲。”

姜堰詞微愣,“我自己的酒吧,你讓我躲躲?”

曲夜洄:“呵呵,你可以不躲啊,待會兒你家江老板就知道你回來了。”

艹!

姜堰詞低咒,長腿一伸,轉身吩咐小年輕們:“別說漏了嘴啊。”

調酒師:“老板?”

姜堰詞:“老板的終生幸福大作戰,你們可別嘴快給老子毀了。”

喲!

這可是大事啊。

大家紛紛保證,絕對不多嘴。

姜堰詞和曲夜洄回了後面的包廂,包廂有扇窗戶,單面玻璃,客區看不見裏面,裏面能看見客區。

姜堰詞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弄了瓶拉菲。

修長的手指捏着高腳杯,緩緩晃動,酒杯中猩紅色的液體随着他的動作也開始晃悠,晃出一圈又一圈的酒漬。

沿着杯壁,和酒液重新混合。

然後。

他看到了江翊。

他們上一次見面,還是在正月初一的早上。

大年三十,他被江翊翻來覆去的睡了個透,第二天,他就拍拍屁股一聲不響的離開。

“艹!你這說的……特別像去騙炮的。”曲夜洄說出心聲,“朋友,江老板估計以為你就是找他約個炮,當個炮友。”

姜堰詞嗤笑:“怎麽可能?我這張臉,找個炮友還不簡單?我需要付出這麽多?”

曲夜洄還以同樣的嗤笑:“請問,您除了您自個兒的雪白胴體,您還付出了什麽?”

姜堰詞:“……”

他抹了一把臉,直接喝完一杯酒。

說得對。

他還真沒辦法反駁。

曲夜洄看說的話難倒了姜堰詞,他又問:“那江翊他爸那事呢?他爸去找過你這事,肯定瞞不住江翊。你轉頭一走了之不告而別,江翊肯定把這筆賬算他爸頭上。”

“我可是聽江玺說了,江翊這半年沒回過一次家。正月裏回了老街,他之後幾乎每天都來酒吧,有時候來的早,七八點,八九點,有時候來的晚,淩晨兩三點。”

姜堰詞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曲夜洄看着他的神色,說出來的話都在肚子裏打了個草稿:“說點難聽的。”

姜堰詞擡眉,抿了口紅酒,大發慈悲:“說。”

曲夜洄抱着胳膊:“鼻子下面長了什麽?”

姜堰詞:“嘴。”

曲夜洄:“你倆這嘴只在床上用是麽?”

姜堰詞:“……說人話。”

曲總神神叨叨:“老子的意思!嘴長在人身上,除了接個吻,還能用來說話!江翊要是不喜歡你,老子馬上去吃……”

姜堰詞懶懶擡眉:“出門右轉,挂了洗手間的牌子,自己找。”

曲總冷笑,專注于眼前的拉菲,不打算參與情侶之間的事情。

手機鈴聲在突然安靜下來,沒有交談聲的包廂內格外吵鬧。

姜堰詞放下酒杯,看着沒有備注的手機號,厭惡的皺眉。

他按斷。

但對面明顯跟他較勁,他不接,就準備一直打。

姜堰詞嫌煩,終于接了起來:“什麽事?”

語氣冰冷煩躁。

姜父:“你回國了?”

姜堰詞更煩了:“你怎麽知道?”

“我今天看到你了,你回市中心那套房子了。”姜父聲音陰冷:“回國了怎麽不回家?”

姜堰詞:“回家?你做哪年的春秋大夢呢。”

姜父一下子就沉默了。

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被怼的沒話說。

良久,他生硬的說:“你是我生的。我知道你什麽德性,姜堰詞,你跟我一樣,我喜歡男人,你自然也喜歡。”

姜堰詞眼睛一眯,渾身充滿了戾氣。

他突然揚手,高腳杯狠狠砸在單面玻璃窗上!

兩種玻璃碰撞的結果,是高腳杯粉身碎骨,玻璃窗完好無損,卻留下了滿窗戶的葡萄酒漬。

姜堰詞臉色發寒:“我跟你不一樣。”

姜父好似抓到了他的痛腳,往這一點使勁的戳:“有什麽不一樣?同樣喜歡男人,同樣被你媽厭惡……”

“我他媽三觀正,不會做出你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姜堰詞冷笑連連:“我喜歡男人,喜歡的光明正大,可以告訴每一個人,老子就是喜歡男人,怎麽了?你敢麽?你不僅不敢,還騙婚。”

姜父的聲音瞬間暴怒:“你……”

“閉嘴!想罵我的話省省力氣,我在外面待了這麽久,也比你年輕這麽多,多髒的話都說的出來。說正事。”姜堰詞懶得和他掰扯。

姜父似乎是妥協了。

他沉聲說:“你在酒吧?”

姜堰詞眯了眯眼:“關你屁事。”

“給你安排了個相親,他現在就往你酒吧去了。”姜父說。

“噗。”曲夜洄一口酒噴了出來,狼狽的挂在白T上。

他震驚的張大了嘴巴,比了個手勢。

這個點?

酒吧約相親對象?

這是相親還是喝酒再上個床呢!

姜堰詞皺眉:“你給我介紹相親對象?”

姜父:“知道你喜歡男的,給你介紹了個男人,你們一樣。挂了,我還有事。”

姜堰詞看着被挂斷的通話,無語至極。

他揉了揉眉心。

曲夜洄:“……你要不逃避逃避?”

姜堰詞:“逃不了了。按照他的脾性,确定人已經到了酒吧才會給我打這個電話。”

曲夜洄猛的咳嗽,他指了指外面:“你确定要這個時候見別的男人?”

姜堰詞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看到單面窗外,江翊盯着這邊,眼神似乎能透過窗戶,直接看到他。

姜堰詞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個看似非常錯誤,又看似非常奇怪的時間。

酒吧的門被人推開。

一個高個子男人從門口走進來。

他先站在門口看了看裏面的環境,似乎對此很滿意,這才走到吧臺去詢問。

姜堰詞只瞥了他一眼,就重新把目光放在江翊身上。

江翊已經收回了視線。

似乎對此很奇怪,還詢問了路過的服務員,自然,他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曲夜洄踢了姜堰詞一腳:“你森*晚*整*理現在是去還是不去?那人肯定會一直問,你爸又出賣了你。你要是不出去,你店裏這些小年輕估計擋不住啊。”

姜堰詞沉默了足足三分鐘。

然後,整理了下衣領,休閑襯衫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黑色褲子襯托出他筆直的長腿。

不僅如此。

更要命的是他襯衫肩頭上的幾滴紅色酒漬。

氤氲出一點一點的紅圈。

在昏暗的酒吧燈光內,透露着誘人的味道。

艹。

曲夜洄看着他的背影。

掏出手機。

給這半年來新認識的小朋友發了個消息。

[曲夜洄:小江,睡了沒?好戲,看不看啊?]

另一邊幾乎是秒回。

[江玺:酒吧嗎?看!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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